“以玫——”子莊倒退兩步,以玫怎么全知道?“請不要再說,求你,你猜得不對,別再說!
“那是真的了,是不?”她盯著他看!澳莻女學生是誰?出名嗎?是誰?”
“以玫——”子莊臉色蒼白。
大門突然開了,莫恕站在門邊,滿臉鐵青的站在門邊,他盯著子莊,目不轉睛的盯著子莊。
“莫——莫先生——”子莊口吃的,整個人呆怔住了。
“你——很好!蹦±淅涞、硬硬的說:“很好!
然后轉身大步沖回臥室,砰然關上房門。莫恕回來,他在門外聽見了一切?天!
“喲,原來時間到了,看我們聊了多久,”以玫似乎完全不在意。“我走了,不耽誤你,明天再見!蹦闷鹚拇笫执,大步走出去。
子莊呆若木雞站在那兒,莫恕說“你很好,很好!笔鞘裁匆馑迹刻斓亓夹,他什么都沒有說,然而——莫恕誤會的,是的,莫恕誤會了。
早晨起床,子莊懷著一顆又緊張、又不安、又盼望著的情緒等以玫來到。
以玫會來的,是不是?想著以玫,他下意識的望一望莫恕的臥室,他的房門緊閉,難道莫恕還沒起床?
學琴的那個男孩子一遍又一遍彈著,九點半了,莫恕還不出門,平日他總是在以玫要來之前避開的,他不喜歡看見以玫--他今天莫非想和以玫當面沖突?
不,不,莫恕不是這樣的人,他從不和人沖突,他會避開,很猛烈的對自己發脾氣,他不和人沖突。
但是他為什么不起床?不出門?昨天--他真的很生氣,是不是,事實上子莊真的什么都沒說,所有的事全是以玫猜的--可惜莫恕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他再看一看莫恕的臥室門,終于忍不住走過去,輕輕的敲兩下,再敲兩下。
“莫先生,你起身了嗎?莫先生?”他低聲下氣的。
里面沒有反應,一絲反應也沒有。
“莫先生--”他搖搖頭,退開。
或者莫恕想多睡一陣,他不應該又敲門又叫的。
但是--鋼琴聲這么的大,這么的響,莫恕真能睡得著嗎?平日他都是很早起身,最不愿賴在床上--
“莫先生--”子莊覺得不對,又去敲門!澳壬,你在里面嗎?莫先生!
彈鋼琴的男孩子停下來,轉過小瞼兒望著子莊。
“陳老師,我來的時候看見莫先生坐車走了!”他說。
“什么?”子莊心中大震,右手一扭,房門開了。
里面果然沒有人,床、桌、椅子上出奇的整齊,和平日的凌亂絕對不同。
子莊心急如焚,怎么會這樣呢?他也起床很早,怎么沒看見莫恕離開的?
打開衣柜,一種可怕的“空”撲面而來,里面一件衣服也沒有。還有,眾多的書籍也都一起不見了。
“莫先生去了哪里?你知道嗎?他告訴你了嗎?”
子莊一把抓住在門邊張望的男孩子。
“我不知道!蹦泻⒆又挥惺畞須q,嚇了一大跳!拔覍λf早,他沒理我。”
“他坐車?是不是坐車?坐什么車?快告訴我,快!”子莊急得瞼都脹紅了。
“計程車!蹦泻⒆訐u搖頭!捌渌奈揖筒恢懒!
子莊六神無主,知道莫恕坐計程車走也完全沒有用,全香港有多少輛計程車?誰會知道莫恕去了哪兒呢!
“你今天先回家,明天再練,”子莊焦急又失神的對男孩子說:“我有事,我要去找莫先生!
“莫先生提著箱子,還有一個男人送他上車,”男孩子突然想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
“什么樣子的?”子莊心中浮起一線希望。
“嗯--禿頭的,有一點胖。”男孩子想一想!按┮患蒲b!
“禿頭,有一點胖--灰色的唐裝?是不是?”子莊問。
“是灰藍,灰藍的!澳泻⒆狱c頭。
“行了,你快回家,明天見!弊忧f拿了一點錢,鎖上大門,就直沖下樓!∷嫉礁舯诖髲B,看見那個微胖、禿頭、穿灰藍色唐裝的管理員福伯。
“福伯,莫先生呢?”他一把抓住驚愕的福伯!澳惆涯壬偷侥睦锶チ?”
“莫先生--去上工!”福伯揮開了子莊的手。
“上工--上什么工?什么地方?”子莊連聲問。
“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福伯摸摸禿頭!澳强墒钦绞降囊环莨ぐ!還有地方住!
“福伯,求求你,快點告訴我,到底莫先生去哪里上工了?我--我有重要事情找他!弊忧f急如星火。
“他欠你錢?”福伯皺眉。 “不是--怎么會呢?他是我的老師、我的義父、我的恩人,我不需要他出去工作,我要找他回來!弊忧f忍無可忍的叫起來。
這叫什么?急驚風遇上慢郎中? “義父?他多大年紀,你也不小了,怎么做得了你義父?”福伯固執的搖頭,他認定了子莊是找莫恕麻煩的。
“哎--義兄也行,總之--我是要找他回來,我不能讓他自己在外面!彼媸羌钡妙^殼頂冒煙。
“告訴是可以,但是--莫先生是好人,我看得出,如果你找他麻煩,我會替他報警的!备2f。
然后他說了一個地址,子莊頭也不回的沖出去。
他叫了計程車趕去那地址,那是紅堪區一處新建的地區,許多幢相似的大廈聚在一起,和美孚新村類似。
子莊找得滿頭大汗,終于看見那幢大廈,他不顧一切的沖進去,看見管理處那兒坐著了一個人。
不是莫恕,不是莫恕。
“請問--有沒有一位莫先生,莫。俊弊忧f問。
“新來的阿莫,是吧!”那個管理員很老了,講話慢吞吞的!艾F在沒輪到他當更!
“那么--他人呢?他是住在這兒的!弊忧f急切的。
管理員懶洋洋的胡亂用手指點一點,也不知道他說什么地方,子莊不敢再問,循著那方向找去。
那是一條冷巷,旁邊有一扇小門,門是半掩著的,雖是大白天,里面也是黑黝黝的。
子莊猶豫一下,輕輕推開木門。
里面有一張尼龍床,床上躺了一個人,誰說不是莫。吭谶@小小的,只有五十呎左右的空間里,他看來是平靜,是心安理得的。
“莫先生--”子莊才開口,眼圈立即就紅了。
莫恕皺皺眉,他很意外子莊這么快就找來這兒。他慢慢坐起來,很平靜的說:“你不教學生?這個時候?”
子莊哪還有心情想到學生呢?學生又怎樣?能比莫恕更重要嗎?
“請跟我回去,莫先生,”子莊誠誠懇懇的說:“我若做錯了事,請你教訓我吧,不要這樣懲罰我。”
“錯了,子莊,我無意懲罰你,你也沒有做錯事,我只是真心希望做點工作,不要變成廢人。”莫恕說。聲音里沒有絲毫火氣、意氣。
“你哪能做這種工作呢?莫先生,你是在糟蹋自己,你忘了曾是最好的音樂家?”子莊懇求著!扒竽愀一厝,你回家之后要做什么都行!
“子莊,我們都不是孩子,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氣,決定了的事一定不更改,”莫恕搖頭。“你回去吧!”
“你不走我也不走。”子莊揚一揚頭,要莫恕回去的念頭是堅定的。“我知道你在生氣!
“回去吧,不要讓學生等你!蹦∧樕嫌幸环N看破紅塵的淡然!拔視疹欁约旱。”
“讓我來照顧你。”子莊搖頭。
“你當我七老八十了嗎?”莫恕淡淡的笑。“我才四十出頭,我還算年輕力壯,我還是可以做事的!
“不要做大廈管理員,”子莊大叫!拔仪樵溉ニ酪膊蛔屇阕鲞@份工作!
“這份工作不好嗎?低級嗎?”莫恕冷冷的問。
“不是不好,不是低級,但你是個音樂家,是最好的,你應該做音樂有關的工作,管理員不適合你!弊忧f說。
“我認為適合,”莫恕說:“而且這兒環境不錯,工作也輕松,看看門,寫寫管理費的單據,每個月就八百塊錢了,我為什么不做?”
“你是為了這八百塊錢薪水?”子莊不能置信。
“當然不是!蹦u搖頭!拔蚁霌Q個環境!
“莫先生,你是真要離開我了?”子莊的眼淚流下來。
“不要太感情用事,這是你最大的缺點,”莫恕說.“我只是出來工作,我會常;厝タ茨恪!
“不,不行,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子莊哀傷的眼睛凝視著莫恕。“我不能任你這樣--作賤自己!
“作賤自己?”莫恕輕輕嘆起來。“職業不分貴賤,以勞力換錢是天公地道的!
“不論你說什么,你要跟我回去!弊忧f蹲在莫恕面前。“莫先生,只要你愿意,音樂界會萬分歡迎你回去工作!
“不,我已厭倦音樂的事,而且--像我這么潦倒的人,還有什么靈感創作?”莫恕說。“莫先生--”子莊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總覺得莫恕是因生氣而離開。
“你好好地回去,好好工作吧,你是有前途的。 蹦∨呐乃。“我現在休息一下,就要開工了!” “你叫我怎能好好工作呢?”子莊搖頭!斑@樣的環境,這么小的地方,連窗都沒有,你怎么住呢?你分明--在折磨自己!
“這些年來,我已經把自己折磨夠了,我出來工作,是不想再折磨自己,你不明白?”莫恕嘆一口氣。 “我明白,我完全明白,只是--”子莊想起以玫,所有的事全都是以玫惹出來的,現在她怎么了?按時來上課卻不得其門而入?“莫先生,我會照你的意思做,我會叫何以玫明天不要再來。”
“我沒有這么說過,也不是我的意思,”莫恕皺眉!澳阋陶l,你收什么樣的學生,與我沒有關系!
“我知道你不喜歡何以玫,她太多話了,又是女的!弊忧f是老實,怎能這么一五一十的說呢?
“我不喜歡我就不教,但不是說你!蹦〕谅曊f:“不要再說下去了,我叫你回去!
“莫先生--”子莊站起來。
“回去!”莫恕突法發脾氣,聲音粗暴,非常不耐煩!安灰賮砺闊┪,聽見了嗎?”
“你--”
“我的事我自己作主,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任何人都不能過問,:莫恕吼著!蹦氵不走?你一定要我趕你走嗎?你今年三十了,是不是?難道還不能獨立生活?”
“不,不,不是這樣的--”子莊又急又怕。
他是怕莫恕的,雖然莫恕不是真兇。
“那就走,不要再煩我!蹦≈钢T口。“我不欠你什么,你也不欠我什么,不要做出這一副婆婆媽媽的樣子,我討厭看見!
“是--是--我走。”子莊慌亂的退到門邊。“我下次再來,請考慮我的話,你不必做這份工作。”
莫恕一言不發的站起來,砰然一聲關上房門,把可憐兮兮、太善良、太重感情的子莊關在門外。
子莊頹然在門外站了一陣,看著那緊閉的門扉,他知道今天是絕對無望的了,莫恕不可能跟他回去--他一定要求到他回去,無論多委屈,無論用什么方法。
他慢慢走出冷巷,那個老管理員看他一眼,慢吞吞的、有氣無力的問:“找到阿莫了嗎?”
“是莫先生,不是阿莫,你要尊重點!弊忧f怪叫。一口氣沖出去。
一路上他都想著那四、五十呎左右,又沒有窗的小屋子,那似乎是大廈中的通天改成的,加一個頂就住人了,還說不是折磨自己,那樣的地方空氣又壞,連轉個身都沒有地方。
他是一定要求莫恕回來的,一定。計程車停在他家樓下,付了錢,他心事重重,無精打采的走上四樓,然后,他看見倚在門邊的以玫。
“你--怎么還沒走?”他皺眉,自然沒有好臉色,他是個什么事都寫在臉上的人。
“我來上課,課沒有上,我自然不會走!彼菩Ψ切Φ!澳阋鋈,為什么不先通知我?”
“我--臨時有事,”子莊又矛盾了,一看見以玫就矛盾!澳慊厝ィ悦--也別再來了!”
“什么?”以玫怪叫!澳愦饝涛业,怎能出爾反爾一點信用也沒有?”
“我--有困難。子莊不看她。
“不行,我上課還不到一個月,你沒有理由不教!
“我沒有收過你錢!弊忧f脹紅了臉。 以玫呆怔一下,是呵!她還沒付過錢,子莊不教是無可指責的。
“怎么是線的問題呢?”她又笑起來,她實在是十分工于心計!拔艺f過,我找遍了全香港,你是最好的,無論如何我不放棄!
“以玫--求求你,我有苦衷!彼麌@息。
“苦衷?”她眼珠兒一轉!澳?”
“你不必理什么事,我請你不要再來,或者--我替你介紹一位老師!彼f得很誠懇。
“開了門進去再說,好不好?”她微笑!罢玖艘粋多鐘頭,腳都快斷了!
子莊猶豫一下,終于打開大門,讓她進去。
“子莊,”一進門她就抓住他手臂!澳阍趺茨苓@么狠心不教我?我的希望全寄在你身上啊。”
“我--”他的心好亂,好矛盾,簡直不可收拾。
“教我啦!最多以后我不惹莫恕就是,我可以保證。”她仰起臉,她口中熱氣直吹到他臉上。
“以後--你也惹不到他了!”他搖頭,黯然神傷。
“怎么?他--怎么了?”以玫嚇了一大跳,莫非發生了什么意外?
“他走了!”他頹然說。
“走了?”她的眼睛亮起來。“這豈不正好?”
然而子莊心中卻不是這么想,莫恕--怎能走呢?
早晨九點半,那個學琴的男孩子仍在練習時,以玫就來了,她不但聰明而且精明,她一定要子莊教她,不容他有拒絕的機會。
練琴的男孩子看了她一眼,繼續練習,子莊為難的把她拉到屋角。
“我說過,請你今天不要再來了。”他認真的。
“我沒有答應!彼辉谝獾男!澳愫伪啬敲垂虉棠兀磕∮植徽媸悄憷隙。”
“我們不要談到第三者,何小姐!弊忧f看來是下定決心了。“你已經帶給我太多麻煩,請不要再打擾我。”
“我帶給你麻煩?天地良心,是那個莫恕自己發賤,關我屁事?”她不客氣的。
“不要傷人!彼料履!罢埢厝グ桑
“你怎能出爾反爾?現在說不教就不教,叫我一時到哪里去找先生?”她大聲責問。
“我可以給你介紹。”他正色說。
“和你一樣好!彼,她不相信子莊和莫恕之間的感情那么重要。
“藝術領域里很難比較,我覺得他足夠資格教你!彼f:“你在他那兒會比較有前途。”
“如果我不同意呢?”她似笑非笑。
“不同意--我也沒辦法,我是一定不教的了!彼隙ǖ恼f。
“沒有見過你這種蠢人!彼龂@息。“莫恕真對你有這么重要?”
他不響,算是默認。
“喂--如果我把莫恕給請回來,你肯再教我嗎?”她突然說。是異想天開吧?
“只要他回來,又同意你來,我沒有問題。”他說。
“好,我去試試。”她眼光一閃!暗刂纺?”
“紅磡一個新建的新村!彼f了地址!笆谴髲B的管理員,下午班的。”
“自作孽!”她冷哼一聲!安皇钦f要管貨倉嗎?怎么變成管大廈了?”
“我也不清楚,是隔壁大廈管理員福伯介紹的!彼f。
“莫名其妙,自甘墮落。”她說。
“不能這樣說,那也是一份正正式式的工作,只是,他那樣出色的音樂家,實在太可惜!
“好吧!我去找他回來。”她說:“他回來之后你就不能推三推四了。”
“當然!彼c頭!拔也⒎遣辉敢饨棠,只是--你明白我的苦衷吧!”
“魚與熊掌?”她笑!拔椰F在就去。”
“以玫--他在冷巷里面的一個小房間里,不當更時他會一直在里面!彼f。
“放心,論口才,我比你強得多!彼H自負!昂苌偈虑楸拘〗愠鲴R還搞不定的!
“莫先生的脾氣不同別人,你千萬忍耐!彼f。
“何只忍耐,我會低聲下氣。”她笑,有一絲頗為狡猾的意味。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彼B連點頭!澳闶遣皇乾F在就去?”
她皺皺眉,然后又點頭。
“如果不明白的人,真會懷疑你們同性戀。”她說。
他呆怔一下。他不明白,以玫總愛講一些粗俗的、難聽的話,她似乎常常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女孩子。
以玫看他一眼,又拋下一句話就自行走了。
“我成不成功,我都會回來的,你等我。”她說。
他會等,當然會等。不只是她,他最渴望的還是莫恕的回心轉意,他不是忘本的人。
然而,何以玫真是那么誠心的去求莫恕回來嗎?
她坐計程車到紅磡那個新村,依照子莊的地址,找到了那棟大廈。
那只是中下層的樓宇,有著共通的特點,就是面積小小,每一戶也不過四百尺,然而樓下的管理處卻頗為堂皇,這是個重視外表的世界。
問過管理員,她在冷巷處找到那個通天改建的小房子。
房門是虛掩著的,她猶豫了一下,終於敲響了門。
“進來!”低沉的聲音,很有男人味道。
是莫恕嗎?她開了門。
一個男人半躺在尼龍床上,穿了一件白色底衫,一條好舊的牛仔褲,頭發又濃又厚,配著兩條濃眉,眼光很冷、很黑,像一把劍。
他一看見是她,濃眉立刻郁結起來。
“莫。俊彼荒芸隙ǖ膯。上一次見他--似乎不大相同,她以為他該更老些,眼前這個人大約四十歲左右吧?“我是何以玫!
“出去!”他低吼。
他根本不給她面子,不給她機會。
以玫揚一揚頭,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你嚇不倒我的,莫恕!彼湫Γ骸拔壹热皇莵砹,必然有來的理由,我不會就這么出去。”
“我不認識你,我不理你的理由!彼麘嵟。
“不要以為是陳子莊叫我來的,他還指不動本小姐。”她有些潑辣的,是吧?“我來是為了我自己。”
他皺皺眉,還是躺在那兒不動。
看真了,他該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男人,至少有成熟的男人味,不清秀,臉上有著風霜、滄桑,然而他才四十歲。他這樣的男人實在不適合做看更的,當管理員,他該運用凝聚在他雙眸中的智慧,他該是人人仰望、崇拜的名人,他該更有作為。
“我知道你可能是目前香港最好的音樂家,因為你的徒弟已經出人頭地!彼R煌#f:“跟我回去!
他冷冷地笑起來,很有嘲弄的味道。
“你這自以為是的女人!彼f,不屑的。
“我是否自以為是,那是我自己的事,”她臉色微紅!拔腋嬖V你,陳子莊今天已經不肯再教我了!
“與我何關?”他不看她。
“關系太大,我可能就此失去名成利就的機會。”她說。某些時候,她也流露出幼稚。
“名成利就,哈,憑你?”他分明故意刺激她:“天底下盡多不自量的女人!
她果然被激怒了,女人最不能忍受就是被人看小,被人輕視。
“你要不要和我賭?我一定成功!”她咬著牙。
“不,打賭?無聊!”他嗤之以鼻。
“你--你為什么對我有成見?我又沒有得罪過你!彼墙^對苦纏到底了。
“我不認識你!彼淅涞亍
“我認識你,我知道你叫莫恕,我是你徒弟陳子莊的學生,你也是因我而離開家,你推不掉!彼f。
“因為你?往自己臉上貼金!彼脑捊^不留馀地。
“無論你怎么說、怎么罵,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彼淌芰艘磺小
“跟你回去?”他故作輕佻的笑了。
“你知道嗎?你這么一走,可能就毀了陳子莊!彼槐菊浀摹!八褵o心工作!
他皺皺眉,真是這樣?
“他是三十歲的成年人,他會負責自己!彼驳。
“你們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該了解他的個性!彼詾榇騽恿怂!案星樯希嗳跤稚屏肌!
“哈!脆弱善良?”他怪笑起來!澳蔷褪钦f他是個傻瓜,是白癡!
“回去照顧他吧!他十分需要你!彼崧曊f。
“少跟我來這一套,小姐,我莫恕油鹽不進!彼f。
“你--受了一個女人刺激,也不能恨盡天下所有女人、女孩子,不是每一個人都那么壞。”她忍不住了。
“那是我的事,”他的眼中涌起暗紅,突然從尼龍床上坐起!拔覑、我恨全是我的事,你是什么東西,你給我滾得遠遠的,我討厭看到你!
“你終於說實話,你討厭看到我!彼闹屑拥脜柡,莫恕實在太傷人了,“我--像那個女的?”
“你這不要臉的女人。”他憤怒的扔過來一個搪瓷杯子,碰到墻上,跌在地上,叮叮當當的響起來!拔铱匆娔憔陀憛,你走,你滾,你永遠別再出現--”
“莫恕,你侮辱人已經夠了!彼f。眼中已有淚珠,她也只不過是個女孩子。“你的脾氣也該發完了,就算我像,我也不是那個傷你的女孩子,你不應該恨我,更不應該折磨自己!
“走,你走--”他激動的喘息。
“我一定會走,但--你答應我回去,”她不放松。她是沒有理由的,一定要子莊教才能名成利就,香港目前那許多紅歌星是怎么來的?“至少--你考慮!
“我若回去,子莊肯教你?”他略微平靜一點,那眼光仍然滿是諷刺。
“那不是問題,你回去才重要。”她搖頭。
“你真那么渴望名成利就?”他把視線移到她臉上。
“誰不渴望呢?”她笑了!耙粋在泥巴里打滾、長大的女孩子,她自然向往爬得更高,能享受高處的榮華富貴!
“局處--未必是榮華富貴!彼湫Α
“即使不是,我爬過了,我也不怨,不后悔!彼拥。“我還年輕,我為什么不能試試?”
他望著她半晌,誰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去試吧,我要休息!彼苋擞谇Ю镏狻
“莫恕--”她叫。
“告訴子莊我很好,你多求他幾次,他一定會回心轉意的再教你,他心軟,”他又倒在床上!白甙桑
“他能回心轉意,你呢?能嗎?”她問。
他心中一震,他還是不明白,憑她這么聰明,那種外型,就算不是子莊教,她一樣可以成名,她為什么要低聲下氣的一再求他?有另外的原因嗎?
“我一個看更的,你不要浪費時間了!彼D身面墻。
她深深的吸了口氣,正待轉身離開,心中一根細小的神經扯動了。正如陳子莊所說,這是個惡劣的環境,房間小得可憐,連一扇窗都沒有,他怎能住在那里面呢?他這么做--完全是因為她,她放肆的侵害到他的往事、他的傷心事,原是她不該的,她有什么權利這么做呢?莫恕完全與她無關,她-- 她開始自責。
“莫--恕,”她自己也不相信會說這樣的話!拔艺\心的請求你回去,子莊在精神上是依賴你的,至於我--你討厭我,我以后不再去上課就是!
他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是她說的話嗎?她原是個放肆的、自以為是、狂傲的女人!
“我可以另找老師,我不想破壞你們的感情,我知道你們親如父子、兄弟、師生,你們這么多年相依為命,我--不應該破壞!彼僬f。
他緩緩的又翻轉身,緊緊的注視她。
他要知道她不是在演戲,因為他不信任所有的女人。
“不想借子莊名成利就了?”他冷笑。
“我可以走另外的路,找另外的老師!可能--成就不會很好,但--我可以這么做的。”她點點頭。
他看見她眼中閃過的一抹真誠,是真誠吧?
“你為什么會突然改變心意?”他問。
“我--不知道,我不是很善良的人,我的同情心不大,而且我一向自私,做事不擇手段。”她搖搖頭,再搖搖頭!拔乙竽慊厝ナ钦娴暮苷\心的!
他想一想,又自嘲的笑起來。
“我總是上女人的當!彼f。
“你肯回去了?”她驚喜的。
“我沒有這么說!彼料履槨!斑@工作也不能說不做就不做,我是個男人,要有責任心的!薄 澳銜o職,是不是?”她幾乎跳起來。
他不響,好半天都不吭聲。
“莫恕,對于我做過的事,和說過的話,我--感到很抱歉,希望你不要以為我是個壞女人!彼f。
“壞女人?你是嗎?”他看著她,語氣平和多了。
他已--回心轉意了嗎?
莫恕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子莊簡直坐立不安,茶飯無心,他甚至沒辦法教學生。
他又再去過莫恕工作的大廈,但莫恕的門緊閉,根本不見他,這一次--莫恕是決心離開他了,是吧?然而那天以玫來過之后說,莫恕可能回心轉意。
回心轉意卻不見他,可能嗎?是以玫騙他,以玫或者根本沒見過莫恕,以玫只想求子莊再教她,是嗎?
子莊沒有再教她,子莊說過,除非莫恕回來,除非莫恕肯諒解、肯答應,他不教以玫。
以玫很不高興的離開了,一星期沒再來過。她--不會再來了吧?他又不是唯一的老師,只要肯出錢,以玫可以很容易找到老師,她不會再來!
她不來的這幾天,奇怪的是--子莊總是想著她,念著她,或者她是他唯一的女學生,或者她是他最接近的異性,或者她的美麗,他真是想念她。
然而莫恕--那是對他有恩有義的人,他似乎不能兩者兼得,他只能沒有考慮的放棄以玫,因為他善良。
善良的人往往自己痛苦,是嗎?
這段時間沒有學生,他約好了人在唱片公司見面,他們要討論錄新唱片的事。
他一邊走出大門一邊想,他有什么方法可以求得莫恕回來住呢?莫恕是無論如何要回來的,但怎么求呢?他試過,以玫試過,莫恕全然無動于衷,怎么辦呢?
才幾天時間,他就看來瘦了、憔悴了,他從小受莫恕保護,他是經不起風浪的,一點點的打擊,一點點挫折都會令他受不了,都會令他倒下來。
他真的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依傍,連做起事來也沒有信心,他好苦惱,怎樣才可以把莫恕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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