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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子 第七章
作者:嚴沁
  思嘉回到家里已將近十一點。。  

  時間雖然不晚,她卻有點莫名的心虛,看見龐逸坐在小客廳里等著,更顯得不自然。  

  但是,她沒有做錯什幺,對不對?她只看潘烈運動練習,然后又吃了點消夜,如此而已,這當然不是錯!  

  她甚至根本可以不必告訴龐逸。  

  “回來了?”龐逸把視線從雜志上移到她臉上,臉色平和,“累不累?要不要我陪你吃點消夜?”  

  “不必,我吃過了,”她扔開皮包坐在他斜對面的沙發上,“和潘烈。”  

  此話一出,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為什幺要講出來?她不是決定不說的嗎?  

  “我知道,你們外景隊碰在一起!彼灰馔猓桓绷巳挥谛氐臉幼。  

  思嘉立刻就不高興了,她不喜歡他那種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模樣。  

  “你也知道后來怎樣?”她不自覺地這幺說。  

  “不,后來當然不知道,”他笑了,很溫柔,“只知道你們一起進城!  

  “我們去看了一場試片,潘烈的新電影,”她仿佛故意在說,“然后看他運動,吃了消夜才回來。”  

  “原應該這樣,”龐逸的反應出乎她意料之外,“你一直沒什幺朋友,除了拍戲就回家,一些應酬也不全合你心意,我希望你的生活領域拓寬一點!  

  思嘉定定地望著他,這與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她以為——至少龐逸該有些不高興,因為她連電話都沒有打回家。  

  “你贊成我這樣?”她笑了,心中也突然輕松起來,“我以為你并不喜歡我和圈子里的人來往!  

  “潘烈不同其它圈子里的人。”他說,“他那運動員氣質非常好,非常高貴!  

  “什幺是運動員氣質?”她問。  

  “很難解釋,很難說明,”他想一想,“譬如他看來正直些,開朗些,公正些,熱誠些,很難講的!”  

  “希望我能明白!彼技温右宦宇^發,“明天我沒有戲,會整天在家。”  

  “哦——忘了告訴你,明天晚上我得去英國幾天,想買一部很好的新片!彼鋈徽f。  

  “英國片?賣座有把握嗎?”她問。  

  聽他說要離開,竟然很愉快。  

  “就是沒把握,才要親自去看看!彼匦。  

  她考慮一下,沒有出聲。  

  以往他去哪里總帶著她一起,無論如何也問一問她想不想去,今夜——很特別。  

  “要不要我陪你去?”她提出來。  

  “這——”他思索一下,“算了,我想早些把你這套新片拍完,好圣誕節推出!  

  “圣誕節?!”她皺眉,那豈不是又和潘烈的新片打對臺?是巧合嗎?  

  “怕趕得太辛苦?”他立刻說,“那幺我們就改在農歷新年上也行。”  

  “不,不必改了,”她招搖頭,“其實我的戲剩下不多,很快可以拍完。”  

  “你的意思是什幺?”他凝望著她。  

  “我可以陪你去,而不怎幺耽誤時間!彼f。她有個感覺,這話是他逼著她說出來的。  

  “還是——算了,”他搖頭,他眼中掠過一抹難解的光芒,“免得你辛苦,此行全是公事!  

  “是你不要我去的!彼f,分明是他逼她自己說去,為什幺又拒絕她呢?真不明白。  

  “我怕你悶!彼中Γ傲粼诩依锉容^好,你不是不喜歡坐長途飛機?”  

  “好吧!”她當然也不真想去,也不堅持,“反正后天和連下去的幾天我都有戲拍!  

  他再笑一笑,沒置可否。  

  突然之間思嘉覺得,他的笑容變得陌生又難明了,怎幺會這樣?他是她的丈夫!  

  “我上樓洗澡!彼テ鹌ぐ澳阋苍琰c睡!  

  “好,我就上來!彼囊暰又移回雜志。  

  那種平靜、穩定的樣子,好象剛才他們根本沒談過話,互相沒看見似的。  

  她快步上樓,換了衣服又沖進浴室。這一刻,她覺得她該避開他。  

  避開他?!她完全不明白。  

  洗完澡出來,龐逸已上床,背向著她,并已熄了他那邊的床頭燈。  

  她在浴室門邊站了幾秒鐘,才輕手輕腳地走向屬于她的另一半床。  

  她這邊的燈光仍照著龐逸的背影,他的頭發越發顯得稀疏,兩鬢的白發也看來更多,她驚覺,龐逸大概真的老了,他比她大二十多歲。  

  輕悄地躺在床上,她又想起潘烈。  

  潘烈——她順手關熄了燈,怕在燈光下泄露了自己的秘密。她想起潘烈的汗。  

  剛才運動場上潘烈激烈的練習中,她清晰地看見他臉上、頭上、身上的汗,那是真實而——性感的。她不知道自己為什幺會想到這兩個字,但他——真是性感。  

  男人不一定都性感,龐逸就不是,他身上肌肉松弛又略肥,就算身材保持得極好,卻不性感。潘烈強烈地給她這方面的感覺,甚至每一粒汗珠都性感;都能引起她心中莫名其妙的震動。  

  然而龐逸是丈夫,潘烈只是另一個不相干的男人。  

  不相干的男人——她輕輕地移動—下身體。這不相干的男人卻令她毫無睡意。  

  從小到大,她的喜怒哀樂都不強烈,這不強烈曾令她以為自己冷感,包括性。但今夜——她知道,她真是強烈地為潘烈而震動。  

  她的冷感或者不是真的?像潘烈所說,她只是沒有遇到真正的愛情。但真正的愛情是什幺?突然之間,她向往起來。  

  龐逸翻過身,他溫柔地擁住她——她嚇得一身冷汗,他發覺了什幺?不,不,他已睡熟。  

  他真是個難得大方的男人,明知今夜她單獨和潘烈在一起而不起疑,也不嫉妒,是他對自己太有信心?或是對她,他真毫不介意?  

  她又想起潘烈成串成串流下來的汗水,她的心又劇烈地跳動起來,這簡直完全沒有道理,一個男人流汗,就這樣感動了她,吸引了她。是汗?或是因為那男人是潘烈?她很吃驚,可是她分辨不出來。  

  整夜輾轉,直到天亮了也睡不著。她沒想到,作夢也沒有想到,潘烈竟令她失眠。  

  她是看輕了潘烈,是吧!他如烈火般的感情,已燒到了她的面前。  

  她聽見龐逸起身的聲音,她把眼睛閉得更緊,她絕對不想在這個時候面對龐逸,她怕泄露了自己的秘密。老天,在龐逸面前她竟有了秘密!強烈的犯罪感襲上心頭,她是不是錯了?  

  這錯——還不深,只是她內心的掙扎,連潘烈都不會知道,她——可有機會自拔?  

  想到自拔,她寬心,她并沒有做什幺不可挽救的事,對不對?她原不該這幺耽心的!如果今天以后她再也不見、不理潘烈,那豈不什幺都沒有了?  

  龐逸下樓吃早餐,臨出臥室前還探頭望望她,她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她不習慣有秘密,更不習慣說假話,看來——只有不理會潘烈一條路可走了!  

  她不能想象如和龐逸鬧出婚變,全世界的人將用怎樣的眼光來看她!  

  全世界的人——她下意識地往被里縮一縮,她沒有面對全世界人的勇氣!  

  龐逸沒有再上樓,她已聽見他離開家的車聲。這時,她才能長長地透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無法再睡,雖然一整夜的輾轉,她的精神仍是旺盛,她可以再做一天運動。!不好笑嗎?她運動什幺呢?運動是屬于潘烈的!  

  正待坐起來,床邊的電話鈴響了。  

  “喂——”  

  “思嘉,我是潘烈,”他急切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我看見龐逸出去了!  

  “你在——門外?”她吸一口氣。  

  “在墻角,他看不到的地方!彼穆曇粢灿兄d奮,“我想立刻見你!”  

  “今天?不——我沒空。”她強忍心中的劇跳,“真的,我沒有空。”  

  “思嘉——”他萬分失望,“你沒空——站在窗邊讓我看看也好!”  

  她不是存心折磨他,上帝知道。她實在應付不了心中的巨大矛盾。  

  “你什幺時候來的?”她盡量令自己聲音冷靜。這是她最低限度要做到的。  

  “昨夜——你送我回家,我開了車立刻就來了!彼f,真誠感人,坦率感人,那幺激情更感人,“因為——我太興奮,我知道不能把自己困在屋子里。”  

  “你這幺做——不太傻了嗎?”她心中嘆息,更十分矛盾,“今天我根本不打算出門!  

  “那——我能進來看你嗎?”他天真地問。  

  “不能,因為這是龐逸的家!彼⒖陶f。  

  “但是我——思嘉,昨天我們不是還能談得好好的嗎?”他焦急地說。  

  “我不方便時時見你。”她硬起心腸。  

  “我令你矛盾了!是不是?”他自責地說,“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你去找蘇哲吧!”她說,“今天我——無論如何我不出門,我已決定。”  

  “以后呢?我還能再見到你?”他決不放松。  

  “我想——不能,也不應該!彼驴跉狻  

  “你對我,對自己都殘忍!彼陔娫捓锝校澳銢]有理由這幺做,這不公平!  

  “許多事不一定要公平,”她慢慢地說,“我們只能求其心安!  

  “這幺對我,你心安嗎?”他咄咄逼人。  

  “別為難我,我要休息了!彼f。  

  “休息?!”他大叫,“別掛電話,告訴我,昨夜是否你也沒睡好?告訴我!”  

  “潘烈,再努力也沒有用,”她終于嘆氣,“我不想改變目前的一切,我沒有勇氣面對全世界人的眼光!  

  “思嘉——”他大概是高興得發昏了吧?思嘉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你等一等,等一等,千萬不要掛電話——要面對全世界的不只你一個人,還有我,是我們一起,我和你,你不明白嗎?”  

  “不——我沒有這勇氣。”她固執地說。  

  “思嘉,思嘉,你出來,我當面對你說——”  

  “不行。”她的固執又來了,“昨天是我錯,我們實在不應該在一起的。”  

  “是對的。”他反而高興,“我們第一次單獨在一起,使你明白我不是單方——發瘋!  

  “別說了,我要休息——”  

  “思嘉,你若不出來,我永遠站在這兒!”他肯定得無與倫比。  

  “別耍無賴,這行不通。”  

  “你明知我不是無賴,”他說,“你明知我每一句話都是真誠,都出自深心!  

  她猶豫了好久,矛盾了好久。  

  “下午,下午我出來!彼K于抵不過內心的渴望,“兩點鐘我開車來接你。”  

  “一言為定!彼_心得象個孩子,“不可黃牛,你一定要來,我會等你一生一世。”  

  “潘烈,你能告訴我這是對或錯?”她嘆息。  

  “不管對與錯,這是愛情!彼谅曊f。  

  其實,當潘烈單獨面對著思嘉時,他們之間仍然沒什幺話好說,沉默的時間居多。  

  思嘉開著車子不停地往前駛,他們幾乎經過了全城的大街小巷了,她仍沒有停的意思,或者,她根本找不到一個可停的地方。  

  暮色漸濃,車正行在近郊的公路上。  

  “一起吃晚飯嗎?”潘烈忍不住問。  

  整個下午,他都表現得極有耐性,安靜地坐在思嘉旁邊。他原無奢望,能伴思嘉側,他已覺十分滿足。  

  “我先送你回家!彼蝗晦D頭看他,立刻又移開了視線,“我得去機場。”  

  “機場?你要離開?”他大吃一驚。  

  “我送龐逸!彼f,看似平靜,整個下午,她實在沒有一刻不矛盾。  

  “我可以陪——”  

  “我自己去!彼驍嗨脑,“這兩天我做的一切令自己也莫名其妙。”  

  “錯了,這該是你心底的意愿,你表面不肯承認,于是變得矛盾,令你覺得莫名其妙!”他說。  

  “你比初見面時會講話了!彼f。  

  “初見面時——我見到你已經傻了,呆了,哪兒還說得出話?”  

  “我以為你原來就是這幺傻,這幺呆的。”她微微一笑。  

  “我們去喝杯咖啡!彼痔岢觯皬纳宪嚨浆F在滴水未進,我們一直在路上!  

  “只能一直在路上,”她說,“因為沒有目的地。”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隨你在任何地方停!彼f。  

  她沉默著,沒再出聲。  

  “喝咖啡?”他再問。  

  他知道,思嘉還需要一點時間,她剛開始在接受他,他不能逼得太緊。  

  “就在這兒!彼蝗煌\,就在一家小咖啡店前。  

  這種地方平日她一定不會來,象她這樣的大明星怎幺可能在小店進食,但——她內心是恐懼的,她無法面對全世人的眼光。  

  潘烈隨她進去。這地方雖小,但布置不錯,還有個別致的店名叫“老藤”。  

  一個客人也沒有,清靜得出奇。他們叫了咖啡,老板還殷勤地站在一邊。  

  “要不要試試我們的咖哩牛肉?”很出名的。”老板說。  

  潘烈只望著思嘉,一臉的盼望,詢問。  

  “好——吧!”思嘉說得勉強,卻還是答應了,“來兩客試試!  

  他大喜,她已經答應一起晚餐了,是吧!女人講話往往都言不由衷,她不是真正要去機場吧?  

  他不揭穿她,他學聰明了。  

  咖啡煮得很濃很香,不比一般大店差,想來咖哩牛肉也會不錯,有時隨意中得到的往往比刻意找尋的好。  

  “你的眉毛天生這幺黑這幺濃?”她望著他。她的眼光坦然,看不出有什幺。  

  “是。比小說中形容的毛蟲更厲害,”他孩子氣地說,“有時我覺得它象刷子!  

  “刷子?!”她搖搖頭,笑,“雖然難聽,但貼切!  

  “是不是看起來很兇?”他問。  

  她想了一想,才慢慢說:  

  “很適合你拍古裝大俠,濃眉才夠戲!  

  這是她的真話嗎?他可看不出。被她望得久了,他不自覺地伸手理一理,摸一摸眉毛。  

  “早上起床要不要梳?”她又問。  

  “又不是頭發。”他也笑起來。  

  思嘉原來也有天真的時候,不象她平日替自己塑造的形象,總是冷傲成熟。  

  她沒有把“眉毛”這題目繼續說下去,很怡然地在喝咖啡,她能那幺怡然,她剛才的矛盾跑到哪兒去了?女人真是難以理解的。  

  “龐逸真去英國?”他主動說。  

  “去買片。”她沒有表情,“四、五天才回來!  

  “那是說——你有很多空閑的時候?”他眼睛亮了。  

  “不,我每天都得開工!彼龘u頭,“我這部片預備在圣誕節上!  

  “我那套也是——”他沒有說下去。他明白,打對臺對他們倆都不利,尤其是思嘉,更多些,重些。  

  “銀幕上,我們總是敵人!彼。  

  “我不介意,那些電影,是戲,根本不真實!彼拔乙氖钦鎸嵉囊磺!  

  “說了很多次,我快會背了,”她還是笑,“其實你想開了,戲和真實人生又有什幺不同?”  

  “不同在戲是夸張的,有藝術加工,”他說,“我要的是平淡自然!  

  平淡自然?她和他的名氣,可能嗎?  

  這只是個夢想,他實在太天真了。  

  “真想約蘇哲出來,好久沒見到她了!彼f。  

  “請不要這幺做,”他正色說,“我萬分珍惜和你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大家都是朋友!  

  “不同,”他是認真而嚴肅的,“朋友有很多種,她和你是絕對不同的,我分得很清楚!  

  “但對你和對她,我是一視同仁的!彼f。  

  “不是真話,”他皺眉,“不要借這些話來令心理平衡。你是永遠不能平衡的了,因為我!  

  “你太霸道!彼f。  

  “我已用盡全力,非這幺做不可!彼f,“思嘉,你可知道我已給自己一條路走?”  

  “一條路?萬一此路不通呢?”她問。  

  “我用最強的炸藥炸開它,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彼⒅粋字一個字說。  

  她有些變色,好一陣子才恢復正常。  

  “世界應該沒有這種感情的!彼卣f,“感情應該是雙方,是水乳交融的!  

  他的眼睛變得更深、更黑、更凝肅。  

  “思嘉,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他沉聲說。那聲音發自靈魂深處,有一股逼人魅力。  

  思嘉震動一下,眼簾慢慢垂下。仿佛——一抹淚影在她眼中浮現。  

  她沒有回答這問題,叫她怎幺答呢?她的身分,她的處境,她的矛盾,叫她怎幺答呢?  

  老板一臉笑容,把咖哩牛肉送來,是兩個很精致的盅,另外兩小碟飯。  

  “請試試小店的招牌菜!彼f。  

  這正解了思嘉的圍,她打開小盅的蓋子,香濃的牛肉味涌了出來。  

  “唔——好香,一定極好吃!”她對老板笑,然而那笑容是極度的燦爛。  

  眼中的喜悅令笑容燦爛、喜悅。  

  潘烈也低下頭,開始進餐。  

  整個進食的時間,他們—句話也沒有說,甚至互相沒有對望過。但朦朧的喜悅和平靜彌漫空氣中,仿佛——不用再說什幺,他們已心意相通。  

  “的確味道很好,是不是?”放下筷子,她主動說。  

  “幾次一起晚餐,從沒見你吃得象今天這幺多。”他專一地對著她。  

  “這兒的東西很對我口味。”她笑。  

  “明天再來!彼⒖陶f。  

  “一切隨緣!彼恢每煞瘢耙苍S今天以后,我永遠走不到這條路上,永遠找不到這家叫‘老藤’的店。”  

  “只要有心,記一記街名,記住店名就行了,”他說,“天下沒有做不到的事!  

  “我喜歡隨緣,刻意的一切就失去味道了!”她說。  

  “你講究味道。”他若有所悟。  

  “我原是個講究味道的人!彼恍Γ斑@也許是挑剔,但——我不要委屈自己!”  

  他點點頭,再點點頭,仿佛明白了。  

  “現在去機場還來得及嗎?”他問。  

  他居然不介意她離開?  

  “不知道,”她也不看表,“現在我完全不想去了!”  

  “龐逸會介意嗎?”他開始為她著想。  

  “也許會,也許不會,有什幺關系呢?”她靠在椅背上,“他了解我!  

  “我也開始了解!彼f。  

  她看他一眼,眼中真的是喜悅。  

  “下午開了四小時車,真是很累,”她自嘲地說,“其實我根本不必這幺做,是不是?”  

  “我不明白——”  

  “我怕被影迷、記者見到我和你,我很在意,不能破壞形象。”她笑,“現在想想,也不必如此。”  

  “什幺事令你改變?”他問。  

  “沒有任何事,人要綁死自己或釋放自己是很簡單的事,只在一念之間!  

  “你現在不再介意記者和影迷了?”他反問。  

  她呆楞一陣,思索半晌。  

  “我說不出,但是——就算他們見到又如何?根本什幺事也沒有,耽心什幺呢?”她笑。  

  “但是——并非什幺事都沒有,是不是?”他逼視她。  

  她并不退縮,很堅持地回瞪著他。  

  “你告訴我,有些什幺事?”她吸一口氣。她很倔強,不,或說頑強。  

  “我——愛你,思嘉!”他終于忍不住說出來,臉也紅了,脖子也赤了,“你別再假裝不知道!”  

  她呆在那兒,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的直率。  

  他就這樣表達了他的愛情。  

  潘烈一口氣跑上蘇哲六樓的家,這是他問明了她家地址后第一次來。  

  蘇哲開門的時候的確是驚訝了幾秒鐘才側身讓他進去,帶疑惑的視線卻一直停在他臉上。  

  “怎幺上來的?”她問,看見他微喘后。  

  “跑。等不及電梯,太慢。”他滿面燦爛陽光——雖然已近深夜。  

  她側著頭,深深地審視他。  

  “幾個月不見之后,發覺你變了。”她說。  

  “是——也不是,”他揮一揮手,“我不知道該怎幺說,但是我極快樂!  

  “思嘉?!”她是聰明的,“是你深夜沖上來的原因?”  

  “是。我必須對一個最了解我,也是我最信任的人說,否則我的胸膛會爆炸!彼拱椎卣f。  

  “那就快說!碧K哲抱著個沙發椅墊在那兒,并牢牢地,望住他。  

  “這兩天我都和思嘉在一起!彼蠼议_了天下第一大秘密般,“一直在一起!  

  蘇哲是平靜的,看來一點也不意外。  

  “那又怎樣?”她只這幺說。  

  “那又怎樣?”潘烈叫得驚天動地,“我和思嘉單獨在一起哦!你漢聽清楚嗎?”  

  “我和你也常常單獨在一起,有什幺奇怪的?”她說。  

  “蘇哲——”潘烈指著她,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你——你分明和她過不去,你——”  

  蘇哲笑著搖頭:“不要這幺大聲,夜深了。我們這種小單位住宅隔壁聽得見的,”她警告他,“好了,思嘉和你在一起,然后呢?”  

  他看出她的故意捉狹,也不深究。  

  “我們看試片,晚餐,開車兜風,聊天,”他回憶著說,“還有——很多!  

  “很多什幺?這句話有了病。”她不放松。  

  “我——我——”他期艾了半天,終于說,“我告訴她我愛她,請她不要假裝不知道!  

  蘇哲呆楞了半晌,她沒有想象到他們的進展會這幺快,連這樣的話都能說了。她心中掠過一抹奇異的情緒,自己也分不出酸甜苦辣。  

  “她有什幺反應?”她吸一口氣問。  

  “沒有。她只專注地開著車,一句話也沒說。”  

  蘇哲沉默了半晌,她像在思索。  

  “事實上,你也不能期望她的反應!彼f,“因為這件事——她是無辜的。”  

  “無辜?!什幺意思?難道我犯罪?”他怪叫。  

  “不,因為這是她預算以外的一段感情,她事先并沒有心理準備!彼钭约豪碇。  

  “誰有心理準備?以前我根本不知道她——”他不以為然,“我認為是緣分!  

  “就算緣分,也要給她一段時間。”她說,“我想,至少她已漸漸接受了你。”  

  “何止接受我?我看得出,她根本喜歡我,”他睜大了眼睛。“會不會她很怕龐逸?”  

  “你把龐逸想成什幺人了?黑社會頭子?”蘇哲哈哈笑,心中剛才的奇異情緒被壓抑下去。  

  “不——思嘉看來有所顧忌!彼煺娴卣f。  

  “她是天皇巨星,她是有夫之婦,你說她該不該有所顧忌呢?你不能只想你單方面的事!彼磫。  

  “也許——你說得對,”他嘆一口氣,“但是我急于想知道她的反應。”  

  “你既然知道她喜歡你,還擔心什幺?”她再問。  

  “我不知道,但我真的急于想知道她的反應。”他嘆一口氣又搖搖頭。  

  或者這是戀愛中的人自然反應吧?蘇哲不是也有過急于知道潘烈心中對她印象如何的事?  

  但戀愛——她搖搖頭。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喜歡潘烈,她很迷惑。  

  “不要急,總有一天她會讓你知道!彼Γ闹袇s很快地掠過很多其它的事,“你不是一向有信心?”  

  “越接近她,信心就越少!彼悬c苦惱,“她不同于一般人,也不是我想象中的!  

  “想象把你騙了!彼,“你喜歡真實的她多些?或是想象中的多些?”  

  “真實的她更令我情不自禁!彼樇t了。實際上,他的年齡仍只是個大孩子。  

  “那豈不更好?”她突然把懷中的沙發墊扔向他。  

  “我不知道,現在我才發覺——我和她的距離還很遠,遠得令我覺得陌生,”他疑惑地說,“但我真的愛她!  

  “你們還需要一點時間,”她溫和地笑,“回去吧!潘烈,太晚了不方便!  

  “有什幺不方便?”他對她根本想不到男女有別,“現在我毫無睡意,你不能殘忍地趕我走!  

  “你沒想過明天我得上班?”她又好氣又好笑,“影帝大人,我只是個小記者。”  

  “不行,你陪我聊天。”他竟蠻不講理,和從前那個沉默、冷淡的潘烈變了一個人似的,“蘇哲,還有,她陪我運動,在一邊坐了兩小時!  

  “我相信你有點希望了,”她只是隨口說,“以前我總是覺得你太荒謬!  

  “真的?!你真是這幺想?真的?!”他緊張地追問。  

  “怎樣了?這只不過是好普通的一句話!彼龘u搖頭,“你太緊張了,就像一粒黃豆在燒紅的鐵板上一樣。”  

  “把你換成我,你會不會緊張?”他反問。  

  “我會有成熟些、深思熟慮點兒的做法!”她笑,“至少不令人覺得荒謬!”  

  “怎幺做?感情的事根本不可以控制,它就像江河決堤,洪水泛濫!彼浖t了臉。  

  “今夜你令我覺得陌生,一點也不像潘烈,”她盯著他,“你變得太多了!  

  他呆楞一下,是!他也覺得自己太多話,多得令自己也覺討厭。  

  他站起來,有一點賭氣的味道。  

  “我回去了!”他悶悶地說。  

  她歪著頭看他一陣,搖搖頭。  

  “你想我替你煮消夜?或是陪你出去喝酒?”她問。  

  他又深又亮的黑眸中露出了一點笑意。  

  “我不喝酒。”  

  “還說不喝酒?那天龐逸在夜總會請吃飯,你——”  

  “不要再提!”他紅著臉。  

  “好吧!”她站起來,“想吃什幺?”  

  “隨便。蘇哲,以后——我該怎幺做?”他問。  

  她呆在那兒,到現在,到這個時候他才來問她該怎幺做?這——豈不笑話?  

  “你不是一向勇往直前,義無反顧的嗎?”她問。  

  “但是現在——”他皺著眉頭,“我怕稍為不慎,弄巧成拙,那我就萬劫不復了!  

  “患得思失了呢!”她搖搖頭,“我覺得你不必擔心,照以前一樣的做,反正你能付出的不只是全部感情和一腔熱誠,是不是?”  

  “我還在努力令自己有龐逸的財富與地位!彼f。  

  “傻瓜,你以為思嘉真稀罕這些?”她忍不住笑起來,“如果你有龐逸相同的外在條件,她留在龐逸身邊和跟你一起有什幺不同?”  

  這回輪到潘烈發呆。怎幺蘇哲這番話是他從未想過的呢!思嘉并不真要他有龐逸相同的條件,當時是為難他的,是不是?是不是?思嘉那時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只是為難他,他多傻!竟信以為真了!  

  那——那——那他何必還要寄望于許多年后?他不該浪費目前的一分一秒。  

  他霍然躍起,拉開大門就往外沖。  

  “我走了,我去找思嘉!”他留下一陣風般的話。  

  蘇哲站在廚房門邊,手上還拿著刀,還拿著待切的瘦豬肉,驚楞地望著反彈回來的大門。  

  潘烈發了瘋嗎?  

  只站了一會兒,她回廚房收好了刀,把瘦豬肉放回冰箱,洗完手再慢慢走出來,并熄了燈。  

  她覺得心中有些空蕩蕩的著不了邊兒,不算失望卻有那幺——點兒酸。她原沒預算潘烈會來,他來了,坐了一陣又突然離開,這也算不得什幺。她原沒預算的。  

  她該休息,明天還要上班的,不是嗎?  

  鎖好大門,關上窗,她回到小小臥室,把自己穩妥地安置在舒服的睡床上。  

  原該睡覺的,怎幺會了無睡意?只不過中間多了一段沒有預算的小插曲?人生中原有太多這類小插曲,過了就算了,怎幺偏偏對此段耿耿于懷?  

  潘烈——她想起初露頭角的他,年輕、沉默又冷淡,她去訪問他,他前后也不過說了十多句話。但是回來她卻寫了一大篇文章,活靈活現地把潘烈介紹出來。也就是這篇文章,所有的人都接受了他,視他為偶像。  

  其實——是潘烈真是那幺好?或是她筆下生花,美化了他?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所知道的是潘烈剛來過,坐了一陣,說了一些話,要吃消夜卻突然離開。離開去找一個他喜歡的女人!  

  她搖搖頭,心底嘆息,世界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何況——她只是一陣迷惑。迷惑?或是陷下去了?她何必追究呢?潘烈只不過來了一趟,又走了,只是這樣。  

  潘烈來了又走了,只這幺簡單。但對她來說。心中仿佛失落了什幺,只留下一聲嘆息。潘烈來了又去了——她開始懷疑,他真的來過?或只是她的幻覺?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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