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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岸 第十二章
作者:嚴沁
  凌晨一時子樵仍未返,甚至連個電話也沒有。  

  「到底發生了什?事?」才回家不久的思奕問!冈?大家都不講話呢?」  

  子樵母親憂形于色。思曼再也坐不住的走來走去,又到露臺上去張望。方氏夫婦也陪著子樵母親。思朗再也忍不住的把經過情形告訴思奕。  

  「我出去找他!顾嫁绕饋!缸诩依锔傻炔皇寝k法。我去文華酒店!  

  「再等一陣!棺娱阅赣H極度不安,卻強自鎮定!杆麄儾粫诰频,子樵——應該有消息來,他有分寸!  

  思奕只好坐下來。知子莫若母,子樵母親的話有道理。  

  又等了一陣,還是沒有消息。屋子里每個人都不出聲,空氣沉悶得令人要發瘋。  

  「我看還是——」思奕沒說完,電話鈴忽然大響起來,把每一個神經已拉緊的人都嚇了一跳。  

  「我來聽!顾祭侍,手抓電話!肝埂l?我是思朗——子樵,嗯,是——啊——」  

  思朗的話停住,臉也變得剎白,手也顫抖起來。  

  「怎——怎?會?怎?——可能?不——不——」,突然間她哭起來,電話扔在地上。  

  「怎樣了?」思曼動作快得出奇,立刻再拾起電話。「子樵,發生了什?事?」  

  只見她一邊點頭,一邊「嗯」著答應,血色開始從她臉上褪去,她蒼白得可怕。最后,她收線。  

  「發生了什?事?」每個人都站起來,圍在她四周,思朗也停止了哭泣,怔怔的望著思曼。  

  「出事了!顾悸钌钗豢跉,還不自禁的打個冷戰。她聲音沉重,顫抖!嘎渡铡痪炀志辛簦獨⒘巳。」  

  「什??!」方太太尖叫起來,軟軟倒在沙發上。  

  一時之間場面混亂起來,又叫又喊,拿冷毛巾的,拿白花油的。只有子樵母親在那兒垂淚。  

  「伯母——請放心,子樵沒事!顾悸参恐  

  「我知道會出事,我知道會出事——」子樵母親喃喃自語!缸娱浴@半輩子真是受夠了!  

  「伯母——我要去警察局看看,你可要同去?」思曼放柔了聲音問。  

  「已經出事,還怎能挽回呢?」她又說。仿佛不知道思曼在一邊講話!冈跄芡旎啬兀俊  

  「伯母——」  

  「媽媽醒了,」思朗叫起來!笅,你什?地方不舒服?你該上床休息了!  

  「子樵怎樣?」方太太還是關心。「思奕,快帶思曼去警察局看看。」  

  「是。」  

  「我也去。」思朗叫。  

  「你最好在家陪著爸和媽媽,我不想另生事端!顾嫁日J真的說:「這個時候誰都不能發小孩子脾氣。」  

  「好。」思朗咽一口氣,無可奈何的答應。  

  「我們走!顾嫁确銎鹱娱阅赣H!肝覀儠螂娫捇貋!  

  「等一等,思曼!狗较壬凶∷!嘎渡諝⒘耸?人?是死亡?或只受傷?」  

  「死亡!顾悸q豫一下,才慢慢說:「她殺的是載她回酒店的司機。」  

  「怎?會這樣?」思朗赫然。「人家與她又沒有仇很。」  

  「她當那司機是醫生。」思曼匆匆往外走。「詳情等我們回來才說,你們先休息!  

  「隨時打電話回來。這個時候,怎?睡得著呢?」母親嘆一口氣。  

  幾個鐘頭之間的改變太大了,剛才還話生生的人現在竟一死一變殺人犯,世界上的事怎?有道理可講呢?  

  思奕把車開得飛快,好在沒警察,否則已抄了十次牌。趕到警局才用了六分鐘。  

  子樵頹然坐在一間辦公室里。思曼他們進去時,不見露莎琳。  

  「她呢?」子樵母親顫聲問,她表現得相當理智,到現在似未落一滴眼淚。  

  「在問話室。有心理醫生來,還有律師。」  

  「事情——怎?發生的。」思曼問。  

  子樵的視線始終在一個沒有焦點的方向浮游,他沒有看任何一個人。  

  「我不知道——誰知道呢?」他掩著臉,聲音嗚咽著!肝铱匆娝四禽v的士在搖擺,在之字形的亂走,后來撞在鐵欄上。我知道出事了,但不知道是什?,等我追上去,那的士已停在路邊時,我看見的是一幅恐怖的圖畫。我不知道,事情怎?會這樣呢?」  

  「是——怎樣?」思奕鼓起勇氣問。  

  「司機的頭頂上插著一把刀,只看見刀柄,刀是從背后刺上去的,司機血流滿面,臉上神情痛苦,猙獰——仿佛地獄的景色——我嚇呆了,耳朵里只有她——她——露莎琳瘋狂的笑聲。于是我也下意識的怪叫,一直叫到警察來到!  

  「露莎琳——現在怎樣?」思曼問。很關心的。  

  「她見警察來,漸漸就平靜了。警察問什?她都會答,她說——她殺了一個壞醫生!棺娱哉f。  

  「你呢?」子樵母親難受的問。  

  「她望著我笑,仿佛不認得我了!棺娱噪p手插進頭發里!肝也恢溃艺娴牟恢,怎?會殺人呢?那個人——那個人——多無辜?」  

  他垂下頭,哭出了聲音。  

  「子樵,不關你事!顾嫁扔秒p手抱住他的肩!钢皇且淮我馔,誰也不想這種事發生,對不對?而且你也知道,露莎琳不正常!  

  「就是知道她不正常,才不該讓她單獨走!棺娱酝纯鄻O了。「我們不知道她仇恨醫生,真的,她從來沒表示過——」  

  「現在——只能努力于善后的事。」思奕說。  

  「誰讓她知道我在香港呢?誰讓她來找我?」子樵叫。  

  思奕一窒,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子樵這?說,似乎思朗和思奕是罪魁禍首了,是他們打電報去美國的,但——誰知道電話是露莎琳聽的?誰知道她又不大正常呢?  

  「事情是注定的!棺娱阅赣H冷靜又認真的!刚l都不要自怨自責。因為誰都不想事情發生。那天是思朗的電話來,正巧露莎琳在我們家,正巧她聽電話,我搶過來已來不及,她們互相已說了一大堆話。真的,我認為——一切是天意,凡事都是命中注定,逃不了的!  

  「剛才——我們不該那樣刺激她——」子樵喃喃說。  

  「錯了。她令你痛苦了幾年,甚至萬念俱灰的想放逐自己。她那種蠻不講理,咄咄逼人法,遲早出事——!  

  「不。媽媽。她原來不正常得厲害。」子樵自責。「早知道她——她——我們不該逼她。」  

  思曼微微皺眉,下意識的退后一步。  

  子樵這?說,令她也覺得自己有罪。他們是不是沒留給露莎琳任何余地?  

  思奕看她一眼,同情但不知道該說什?。  

  一個警官走出來,直到他們面前。  

  「醫生正替她檢驗!咕煊胸焸涞囊馑肌!高@樣不正常的人,你們怎?任她周圍走?還是從美國來的?」  

  「我們并不知道——」子樵說。  

  「你是疑兇的丈夫,是嗎?」警官望著他。「請過來把事情的始末講一次。」  

  「他——和她已離婚三年,正式的。三年中他們根本不曾見過面,一次也沒有。」子樵母親說:「今晚發生的事我們都清楚。子樵今天和她是三年來第一次見面!  

  母親總是幫著兒子,千古不變的道理。  

  「哦——」警官有點意外,卻也點點頭。「無論如何,雷先生可否把事發前的經過講一遍?」  

  「我——」子樵顯得痛苦又混亂,真是不知從何講起!肝乙胍幌耄S多事——好象不是真的——」  

  「讓我來說,」思曼冷靜的聲音響起。「我清楚所有的一切。除了殺人的那一段外!  

  「你是——」  

  「我是雷先生的未婚妻!顾悸豢跉,勇敢的!肝覀兘褚咕墼谝黄鹪钦劵榧拗隆!  

  警官恍然,示意思曼坐到他旁邊。子樵母親,子樵,思奕都關心的圍上去,聽思曼慢慢的訴說經過。  

  「你們——真不知道她不正常?」聽完后警官問。  

  「若是知道——」思曼看子樵一眼!刚嬖,我怕沒有跟露莎琳見面的勇氣。」  

  露莎琳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殺人之后她已不認得任何人,包括她自己。自然,往日的情情怨怨再也不能擾亂她。她看起來并不癡呆,仍然會講話會笑,會瞪眼發脾氣。而且永遠重復那句話:「我不要看醫生,看見醫生我要殺了他!」  

  也許這殺人案還是要開庭的,卻絕對不是目前的事。露莎琳那樣兒怎樣上法庭呢?  

  子樵母親頗受刺激,早已回美國。子樵仍然在香港工作,整個人瘦了,憔悴了不少。他一直有份自責,所以變得更加沉默,不敢輕易發言。  

  他和思曼的婚事是雙方家長同意的,也算是訂了下來?墒侨兆幽兀繀s沒有人再提。  

  思曼已辭去工作,目前這情形下,她不便再見傅堯,兩個人都會尷尬。  

  對于工作慣了的思曼,一旦靜下來非常不習慣,每日無所事事的日子太難捱了。子樵又沒時間,晚上縱使見了面也沒什?話好說。  

  她覺得很悶,很悶,四周的空氣仿佛凝結,她深深呼吸也不能舒暢。這種日子還能捱多久呢?  

  那天,是星期六子樵接到通知,法庭無限期的擱置那件案子的開審期,直到醫生證明露莎琳復原為止。  

  子樵到方家吃午飯,他很認真的說:  

  「我想去看看她!  

  「可要我陪你去?」思曼問。  

  他搖搖頭,再搖搖頭,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  

  飯后他獨自走了。說好了三點鐘之前一定趕回來,可是四點鐘了,他一點消息也沒有。  

  思曼開始擔心。  

  自從「殺人」事件發生后,思曼心中就有陰影,沒有安全感,覺得意外隨時隨地都可以發生。  

  她在露臺上等了一段長時間,樓下連汽車都沒幾輛經過。嘆一口氣,突然,她想到一個地方,子樵會不會去了那兒?  

  匆匆換衣服趕去。就算找不到子樵回來也不過一個鐘頭,她不擔心錯過他。  

  西貢還是老樣子。這一年多來地產市道不好,也沒什?新屋子再蓋起來,原有的幾幢仍疏落的屹立在海灘之上。  

  五點鐘,天色有點灰,沒有陽光,所以天黑得比較早吧!沿著石梯下去,沙灘上也是冷冷清清,人影也不多見一個。  

  思曼慢慢的向前走著,就象第一次隨公司同事來燒烤旅行一樣。  

  果然,她看見一條小舟,在淺海處飄飄蕩蕩的。卷起褲腳走向前,看見躺在小舟上凝目望天的子樵。果然他在這兒。一顆懸著的心才慢慢歸位。  

  凝望他一陣,又慢慢退回沙灘,默默坐在那兒。她不想打擾他,只要證實他在這兒,她就放心了。  

  時間悄悄從身邊溜走,暮色四合,天色更暗。  

  小舟上的人坐起來,看一眼思曼,緩緩走過來,也沉默的坐在她身邊。  

  兩個人都不講話,氣氛卻是融洽的、溫柔的。  

  「怎?知道我在這兒?」他先問。  

  她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我大概注定一生要背重擔,心里總是放不下!顾终f。  

  「她好嗎?」  

  「相信永遠都會這樣子!顾弧!杆@情形相信一輩子也難改變!  

  「她這樣未嘗不是快樂!  

  「我該負大部分責任!顾是自責。  

  「現在不是研究誰負責任的事,子樵,你不該一輩子被心魔抓牢!  

  「心魔?」  

  「你的自責。」她說:‘露莎琳的事,大部分她該自負責任,你被她折磨得不夠嗎?」  

  「我不知道她有病,她不正常!  

  「事已至此,你想怎樣呢?自責一輩子?我看也于事無補!顾f。  

  「話雖這?說,我還是扔不開。」他痛苦的。「她看來與常人無異,只是不再認識我。在以前我是求之不得,希望她眾不在我面前出現。現在——我很難過,我不能不內疚,她的病確因我而起!  

  她沉默著。  

  「我曾對女人失去信心,直到遇見你。你和她可以說全然不同的兩個人,你就是我心中希望的那個女人,我以為永遠找不到了,你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他又說:「我曾掙扎得很厲害,我知道她并不肯放過我,我并不知道她有病——我回美國還是遠遠的避開她,心中每天每時每分每秒想的還是你,一點辦法也沒有,我只好回來;貋碇笥植桓艺揭娔悖欢阍谀闼闹埽茨阋谎垡灿X心足,我不想帶任何麻煩給你——我知道她不會放過我——她果然來了,事情弄得這?糟!  

  他看來矛盾,又那?痛苦。  

  「我希望我能幫到你!顾悸豢跉庹f。  

  「思曼——」他欲語義止  

  她了解的微笑,慢慢站起來。  

  「我回去了,不打擾你!  

  「思曼——請別怪我!顾。  

  她搖搖頭,微笑一下,在暮色中漸漸遠去?吹贸鰜硭⒎呛茉敢庾,她有份無奈。  

  或者這就叫緣分。  

  他們之間有緣無分,再怎?努力也沒有用,即使他去而復返,他們最終必分開。  

  她很唏噓,這就是屬于她的愛情、每每只差最后一步?磥碜娱圆粫撬凶⒍ǖ娜恕  

  她回家,剛趕得及吃晚飯。她看來神色平常,平靜,象一點事也沒有發生過。  

  「子樵呢?」母親只這?問過一句。  

  「他有事!顾是淡淡的。  

  于是誰都不再提子樵。露莎琳已住在醫院,誰都認為他們大事已定,還能有什?變化?  

  子樵和她都是重感情的人,這是他們的缺點,善良也是。大概這輩子他們注定吃苦。  

  她裝得若無其事的看了一陣電視,九點鐘才沖涼回房;胤恳彩羌拍,也是心緒不寧,但她不能忍受被父母兄妹看出來。  

  她是那樣了解子樵,那?,等他辦完一切事離開之后,她才向大家解釋吧!  

  明天開始留意報紙,再找一份工作。當然;可能不會再象傅堯父親的公司那般受重視,但以她的能力和努力,相信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居然睡得很平靜。  

  早晨起來第一件事是買「南華早報」,找工作該積極。當天就打出幾封求職信,她對自己很有信心。  

  三天之后就有電話約見面,幾乎是一見就成,幾家公司都有誠意請她。現在就看她的決定。  

  晚上,傅堯的電話來了。  

  「你在找工作?」第一句話就這?問。「你那份一輩子的主婦職業呢?」  

  「象一個夢!顾嘈。聽到傅堯的聲音還是開心的!冈踔以谡夜ぷ鳌!  

  「香港太小,幾家公司都傳出來找到理想人選,我再一查,當然水落石出了!顾f。  

  「香港的確小!  

  「回來公司。我們永遠虛位以待!顾f。聽得出來他另有深意。  

  「非常感謝。但——請讓我做一次好馬!顾。「我想吸一點新鮮空氣!  

  他沉默一陣,然后說:  

  「發生了什?事?」  

  「我們之間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我和他。你可看見報上前一陣女人殺的士司機的事?」  

  「有什?關系?」  

  「是他的前妻!顾龢O坦白。  

  「啊——對不起。」他非常不好意思。「我太多事了。」  

  「我不介意。事情發生是人力無法挽回的,宿命論者可以說命中注定,我并不抱怨!  

  「但是——他有必要這?做嗎?」他問。他是指子樵會離開香港。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我——不知道該說什?。」  

  「那就別說,讓它過去吧!」她平靜得很。  

  「你就這樣——算數?」  

  「我會另找永恒的職位!顾ζ饋怼!改鞘鞘聵I!  

  「回來吧!」他真是苦口婆心!腹咎峁┠阕詈玫臋C會!  

  「讓我試驗一下自己的能力。」她很堅持。「傅堯,一向以來你在幫我!  

  「不要懷疑自己的實力!  

  「那?為什?不讓我闖一闖呢?」她笑。  

  「看來我永遠說服不了你!顾残ζ饋怼  

  「到今天才看到我是倔強,固執,死硬派。」  

  「那——明晚出來吃飯?你還欠我一餐,記得嗎?」  

  「過一陣子吧!」她婉約的。「我希望事情告一段落時才見你,還是我的原則!  

  「選擇了哪間公司?」他轉話題。  

  「不選,全部都不理想。我還有幾個機會!顾f。  

  「聰明。那幾間并非大公司!  

  「選公司我并不選名氣,氣氛對我很重要。」她說。  

  「我明白了。在哪兒工作請通知我!顾稽c也不拖泥帶水的婆媽。  

  「一定。」她先收線。  

  傅堯也是個倔強,固執的死硬派吧?一找到機會他總是百折不撓的。選他真是個黃金海岸,只是——她心中的理想是矛盾,不穩定的子樵,她記得他說過喜歡「野岸無人舟自橫」的淡泊,瀟灑,自由自在的意境,他是個野岸吧!因為他從來不是有野心的人。  

  野心會不會是無可奈何之下的產品?  

  這些日子,子樵在做什??怎?一點消息都沒有?至少——他們一直有感情,不成夫婦也是朋友,他連「再見」都不愿說?  

  或者他想埋藏—切,連「再見」都不愿。  

  心中象針扎般刺痛。這事對她沒有打擊是假的,只是她做出副茶飯不思,憔悴痛苦狀又有什?作用?子樵也不會回心轉意。  

  又有電話。思朗在門口嚷。  

  「是子樵,準姐夫。」  

  思曼頗尷尬電話里的子樵也聽見了吧?  

  「對不起,思朗亂說話!顾瘸雎。  

  子樵沒有立刻響應。過了一陣.他才說:  

  「我明天一早上飛機!  

  是吧!他要離開,她一早就知道了。或者他并非懦弱而是太善良。善良的人痛苦都比別人多些。  

  「一路順風。」她只能這?說。  

  「我帶她一起回去。這幾天都在辦各種手續。」他無奈的說:「我想——那邊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就算住在療養院,那邊也比較好。」  

  「是。那邊也有你的家!顾f。  

  「你怪我?」他敏感的。  

  「不。我相信命運。我已找到份好工作」她說。  

  「回傅堯那兒?」他問。  

  她輕笑起來。他并不那?了解她。  

  「怎?會呢?我從來不曾一腳踏兩船,我在另外的公司工作。雖然他要求我回去!  

  「思曼,我——」  

  「我了解一切,別說了。我不怨你也不怨自己,認識你是很快樂的事,我會記得屬于我們的一段日子,那將是最美好的回憶!  

  「你要保重!  

  「你也一樣!顾\心誠意的。「若有時間,不妨來封信,報導一下生活。」  

  「我會!顾q豫一下!覆贿^——我行蹤不定,你若給我信,只好寄媽媽家!  

  「你——不住美國?」她很以意外。  

  「那會是若干年后的事!顾f:「我不能駐足于任何一處留給我深刻回憶之地!  

  「所以也不考慮再回香港?」她極聰明。  

  「我會記得你,思曼。」他黯然神傷。「你給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段!  

  突然之間她就流淚了。默默的流著淚,一絲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思曼,怎?不講話?」他急問。「你還在嗎?」  

  思曼深深吸一口氣仍無法使淚水停止。  

  「思曼,思曼,你怎?了?你還在嗎?思曼!」他叫。他還是重視她,關心她的。  

  「我——在!顾χv出這兩個字!冈僖!  

  立刻收線,她已泣不成聲。  

  思朗在一邊看呆了,發生了什?事?  

  電話鈴又響,思曼在思朗抓電話的前一秒鐘阻止她。  

  「說我和傅堯剛出去,有事。」她奔回房。  

  思朗照她的話說了,但——卻莫名其妙。發生了什?事?  

  子樵離開半個月之后,大家的心才安定些。沒有人怪他,他也是無可奈何。甚至思朗覺得他帶露莎琳離去這件事,顯示出他有情有義,拿得起放得下。  

  「這樣的男人也不枉我暗。戀他一場!顾祭市。「現在再難找到有良心的男人了。」  

  思曼沒什?表示,看來相當平靜,而事實上,她永遠心平氣和。畢竟是真正付出感情,真正愛過,就算不怨任何人,也覺意難平。  

  她很積極于找工工作,幾乎每一間公司都愿意請她,到最后她總是猶豫。她決非挑剔之人,而是她一直有個感覺,她還有件事沒辦妥,她不能急于工作。  

  然而半個月了,子樵一點消息也沒有。他答應有空時會給她信的,他該知道她是關心;為什?沒有消息呢?  

  非常掛念。  

  她曾偷偷打電話去子樵母親那兒,很可惜,鈴聲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她也不在。難道——她也隨子樵搬離嗎?思曼真的懷疑。  

  他們之間就如斷了線的風箏嗎?  

  「還不想工作?」思奕問。  

  父母兄妹都對她和顏悅色,禮讓三分,她心里過意不去。又不是他們的錯。  

  「明天。明天我選定一家公司去報到,」她振作一點。「選航空公司的行政經理做。」  

  「全家旅行可以買便宜票!顾祭柿⒖陶f:「你還可以免費全世界去呢!」  

  但是她獨自走遍全世界有什?意思呢?而且——有用嗎?找到子樵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傅堯又約了她幾次,全部推了。沒有心情見他,同時這時候見他,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安。  

  「你說要走出家門的,是不是?」他說。  

  「我沒有禁閉自己只是——還不是時候!  

  「是時候你會不會通知我?」他不死心。  

  「我相信——不會。」她說得很肯定。  

  「我明白了!顾p嘆一聲。  

  從此,他沒再打電話來。  

  思曼想表示的是:即使沒有子樵,她也不會接受他。她一直是這?表示的,可能并不決絕,傅堯一直沒死心。這次——該是一個段落了吧?  

  早晨,思曼打電話去航空公司,她答應他們的聘請將出任行政經理,明天可以上班。  

  辦完一件大事,她有份新的沖動。新工作新環境,新挑戰都令她興奮,心情居然好得出奇。  

  「我去剪個新發型!顾龑δ赣H說:「明天將是全新的一天,我的新開始!  

  母親帶點心痛的微笑著。她希望女兒幸福,然而幸福虛無飄渺,不是每個人能捕捉到的。那?,女兒心情愉快也是樂于見到的。  

  從發型屋出來,思曼居然好心情的去中環逛了一圈。在置地廣場打了個圈出來,她為自己買套新裝,還配好皮包、皮鞋,很有一番新氣象呢!  

  一路上心情開朗的回家。母親指揮著工人居然轉換了客廳的布置,一切都煥然一新。  

  「為配合你明天的新開始嘛!鼓赣H笑。  

  新開始,是。對她來說一切都顯得那?無可奈何。她極希望子樵留下伴她一生一世,然而道義上——現在這社會里還是有許多善良人講道義的。  

  「晚上呢?晚上有什?好菜?」她提高聲音。  

  「買了很多海鮮,都是你喜歡的!鼓赣H說。  

  「那?我就親自下廚。試試我的手藝吧!」  

  她做得很好,真的。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思朗,思奕陸續回來。思奕還帶來一封信。  

  「思曼,子樵的來信!顾。  

  子樵?!思曼從廚房里沖出來,又覺得太不妥當,放慢腳步走到思奕面前。  

  「希臘來的。」思曼自語。「跑到那?遠去!  

  當著大家的面,她就拆開信封。一張紙,簡筒單單的幾句話,  

  「思曼:也許固定在香港住慣了,我居然不再習慣飄泊。雅典的陽光很好,我住處后面有個木碼頭,我常在那兒釣魚,曬太陽。想念你,永恒的。子樵」  

  思曼吸一口氣,把涌上來激動的淚水壓下去。想念你,永恒的。她何嘗不是呢?  

  命運對他們并非不公平,他們曾相愛過。只是——它太苛刻了。思曼幾乎已付出自己全部感情,仍然得不到她想要的。這不是苛刻是什??  

  「子樵在希臘曬太陽,很好。」她淡淡的說。  

  「有沒有問候我們大家?」思朗盯著那封信。  

  「沒有!顾悸鼘嵲拰嵳f。  

  思朗有點失望,她嘆口氣倒在沙發上。  

  「子樵心中永遠只有思曼。」  

  思奕白她一眼,低聲罵:  

  「十三點!  

  思曼回廚房之前宣布。  

  「十分鐘可以吃飯,大家洗好手等著。」  

  「海鮮大餐,我們自然會作好準備!顾嫁饶ト琳。  

  思曼把信封小心的放在衣袋里,然后把游水蝦放在滾水里。  

  門鈴在響,響得很急,很放肆,這個時候,會是誰?  

  思曼全心全意放在她的白灼蝦上,完全沒有留意外面的事。反正來客是誰也與她沒有關系。  

  外面客廳里是安靜的,幾乎不聞人聲。一定是魯莽的人按錯了門鈴。正預備把蝦子撈起,忽然有人叫她。  

  「思曼!箿厝嵘钋槿绨l自靈魂深處。  

  她象受了最強的電殛,手上的艄勺子掉在地上,盤子也跌碎了。怎?可能?那是子樵的聲音?!  

  猛然回頭,曬成深棕色的子樵站在門邊,子樵,是子樵,真真正正的子樵!  

  「你——」她不能置信的奔前幾步又停下來,想摸摸子樵的臉卻又不敢,怕他會消失似的!刚媸悄悖俊  

  他攤開雙手,做一個好復雜難懂的表情。然后用力的擁她入懷。  

  在這一剎那,她感到一絲陌生——陌生?!她和子樵之間?不不不,她怎能對他陌生?她已愛了他幾個世紀,她了解他猶如了解自己。  

  她的淚水滴下來,同時,她也感到脖子里有水滴掉下來。!子樵回來了,世界上還有什?比這更美好的事?那簡直是上帝的精心杰作,最完美的。  

  「我剛收到你希臘的來信!顾逼鹕恚ǜ裳蹨I,展開最溫柔動人的微笑。  

  「三十多小時前我從雅典上的飛機!顾钌钅!溉绻荒芤姷侥悖乙欢〞馈!  

  「有這?嚴重?」  

  「你低估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沒有估計過,你一直給我高深莫測的印象。」她笑。  

  「我回來得及時,思朗說你明天就打算上班了。」  

  「永遠不會遲!顾纹さ!笌讜r你回來,我都在等待做你的全職主婦。」  

  「全職主婦?」他樂壞了。「我以為這輩子永遠沒希望了。」  

  「只因為你良心太好,內疚!  

  「我內疚也沒有用,想通了。」他吸一口氣!杆∈窍忍斓模皇且蛭叶l!  

  「能想通是好事!顾v如花。「難怪我一直覺得事情仿佛還沒有完,原來你要回來!  

  「你一向不喜歡大團圓這?俗的結局。」  

  「這次例外。我要做最平凡,最普通的家庭主婦,我要做一切世俗的事,譬如生兒育女——」  

  他再一次擁緊她,喃喃自語著。  

  「如果我不回來,我會后悔一輩子,我是天下最蠢的傻蛋,我不原諒自己,我——」  

  「子樵!顾悸蝗惑@叫著推開他!改恪愕暮幽兀俊  

  是,他剃清了掩住三分之一臉的大胡須,所以他看來陌生,他看來有點改變。  

  「剃清了。我和你之間再無掩飾,再無隔膜,我們坦誠相見,我把一切最真實的放在你面前!顾\心誠意的。  

  「但是——但是你看來好怪!顾Φ脺I水再一次涌出來。「你怎?是這?清秀呢?我不能相信——」  

  「那?再等半年,我為你再留須!  

  「不必了,無論你的樣子是怎樣,你還是你!顾鲱^望著他!高@就夠了!  

  「喂,喂,舊情復熾也不能混世忘人啊!」思朗在客廳的一邊叫!盖樵捦炅藛幔课叶亲羽I!」  

  「啊——」思曼跳起來。「白灼蝦!」  

  那一鍋可憐的白灼蝦的水已差不多煮干,每個蝦子大概有石頭那?硬。  

  「我的心血!顾悸鼞K叫。  

  「別作狀!顾祭室粋箭步搶著過來。「準姐夫回來,還變得清秀白凈,風度翩翩,我們要你們請客!  

  「人家才下飛機——」思奕打圓場。  

  「再捱三十幾小時飛機怕他也會不累!顾祭拾鐐鬼臉!杆呀涍M港了,再不怕風浪!  

  「伯父,伯母一起,我們大家出去吃晚餐!棺娱栽谌饲巴蝗痪途兄斄恕  

  「簡直慘無人道,人家才見面,就要拖上我們一大家子人。」思奕說。  

  「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棺娱阅悸  

  「真受不了,怎?完全變了呢?」思朗作狀昏倒!肝仪樵缚茨阋郧暗男愿窬扌菭睿膊辉改阆蟠笄槿!  

  「我不是大情人,我只愛思曼一個。」子樵分辯。  

  「作嘔!顾嫁冉小!赴郑瑡寢,快出來,雷子樵回來了!  

  父母吃驚的從房里出來,也喜出望外。女兒的幸福到底是最重要的。  

  「怎?會回來的?」方太太很關心。  

  「這件事里沒有誰是誰非之分,而且,我懲罰自己卻無權懲罰思曼,而且我想念她。」  

  方太太笑了。她喜歡這真摯坦白的男孩子。  

  「歡迎你回來,子樵!狗较壬舱f。  

  「我們方家將有喜事!狗教膊蛔詣佟!高@回要好好的辦—辦,頭一次嘛!  

  「那是后事!顾祭士诓粨裱!脯F在出去吃飯!  

  「白灼蝦變成漿糊和小石頭。做個全職主婦,思曼還得從頭做起。」思奕說。  

  「航空公司呢?」方先生問。  

  「明天一早打電話推掉!棺娱韵胍膊幌!赣泻芏嗍滦枰悸乙黄疝k。」  

  方先生點點頭。  

  「以后常住香港?」他問。  

  「我去思曼想住的任何地方!棺娱哉f。  

  「我喜歡香港,這兒是我的家!顾悸f。  

  「是我們的家!棺娱跃o緊的握住她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幸福往往在一念之間,溜去了就再也抓不住。子樵的運氣比別人好,幸福過了,他竟能回手抓住。當然,思曼也是個特別的女人,她沒有在失望后再抓住另一個,她始終一心一意,專一癡心,在今天已經太難得了。  

  「野岸」不是曲折迂回的故事,它平淡,平淡得就象生活,就象呼吸,真實而溫馨。  

  許多看連載的朋友告訴我,喜歡思曼的個性,喜歡傅堯的癡心,他們為什?不是一對呢?我只想說——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它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  

  全書完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描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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