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海岸山脈,高聳的巖壁和綿延不絕的原始林木,令人心生畏懼。
這里人跡罕至,除了一些駐守的伐木工人和登山專家外,終年與世隔絕。
他們借來兩輛越野車,沿著峭壁鑿的山路開進葛芝湖。轟轟的聲音震破了四周的寧 靜,動物驚跑,人也驚嚇。路不成路,坡不成坡,有幾次還付在漫淹的水中,以為無法 前進了,開車的尚恩和彼得卻都一臉篤定,最后,路又在最奇怪的地方出現。
「千萬別掉下山崖呀!」芷麗叫著。
「這還不算什么,最怕是熊來擋路!菇芏鞴室庹f。
「杰恩,不要嚇我姊姊!」芷喬連忙說。
「基本上,妳不惹態,牠就不會惹你。」尚恩說:「一般來說,它看到人就會跑掉 ,反而有時人遠比熊可怕!
前面帶路的彼得突然詛咒一聲,原來一根粗大的斷木橫在路中間,幾個男人,包括 彼得另外帶的兩個族人路克及馬休,總共七個人才勉強把巨木移向路邊。
像坐了二、三十趟的云霄飛車,全身的骨頭也震得差不多快散時,終于到了葛芝湖 。
一看到環山之中,如鏡面般平靜的翠藍大湖,人人疲勞一掃而空,全站在那襄望著 這美日仙境的風景。白云悠悠,棲在山頭;湖水幽幽,無絲無縷。
「那么大的山,很難相信沒有瀑布!贡葼栕彘L說。
「雨季會有一些,但一下就被泥土吸走。」尚恩說:「我父親所說的不干涸也不結 冰的大瀑布,一定隱藏在某個角落。」
「我們那些女祭師租先也真奇特,偏偏挑了這么個神秘難行的地方!贡说谜f。
「你別忘了,兩百年前這裹充滿著我們的族人,他們比任何人都了解大自然!
比爾族長說:「對我們困難的,對他們來說都再簡單不過了!
當晚,他們就圍著營火烤香噴噴的牛肉、青椒和玉米,共同唱著祈福的歌。
大約九點天才真正暗下去。男生各搭簡便的帳篷睡覺,兩個女生則住在湖畔獵人的 小木屋中,除了多幾塊木板外,與餐風露宿沒有兩樣。
睡前,大伙把食物全都密封好,盡量不留氣味,再一包包掛在高高的大樹上。
「這樣熊就構不到了。如果放在帳蓬附近或車內,把熊引來了,可就不得了,他們 連金屬車門都會扯爛!菇芏鲗ε鷤冋f:「你們身上如果有巧克力,最好也拿出來。 熊喜歡吃甜食,那可不是假的!
「熊……真會來嗎?」芷麗吞一下口水說。
「誰知道?這是荒野之地,什么事都可能發生!菇芏鲹P揚眉說。
明知道杰恩頑皮愛唬人,但芷麗想到那毛絨絨的巨大動物,就坐立難安,外面只要 有一點風吹草動,她就如臨大敵。
「姊,他們睡帳蓬的都不怕了,我們還怕什么?」芷喬安撫地說。
「我寧可和他們一起擠帳蓬,我們兩個女流之輩單獨在此,感覺特別危險,就像那 三只小豬一樣!管汽愓f。
「妳一向不是叫顏大膽嗎?而且還買了很多熊玩具,怎么嚇成這樣?」芷喬說。
「這是真熊耶!被吃了可不是好玩的!管汽惏櫚櫭颊f:「奇怪,妳一向很膽小, 怎么到這鬼都怕的地方,卻那么鎮靜?」
「天塌了也不是我們頂呀!有尚恩在,怕什么?」芷喬笑著說:「這不是妳一貫的 口號嗎?」
「唉呀!說歸說,還是怕嘛!」芷麗說。
這時,又一陣強風,松濤一波一波像撞擊聲,屋外似乎有鍋飄落地的聲響,搞得芷 麗猛往妹妹的被窩裹鉆。
山裹的夜并不靜,彷佛有很多野獸在左右走動,她們睜大雙眼,等待外面的慘叫聲 :但最后仍不敵睡意,進入了沉沉的夢鄉。
幾天過后,搜查工作一直進展不佳,每個人經過蠻荒洗禮,已不如初來時的精神抖 撤,不但外表獵遏,連脾氣也壞起來。
芷麗天天埋怨,她這才徹底了解自己是屬于都市的。對于不能好好坐下來吃一頓飯 ,不能舒服地沈一次澡,不能安穩地睡一場覺,在天性樂觀爽朗的她,都是不可思議的 。
「我終于明白,人都是有弱點的!姑客碥汽惗佳傺僖幌⒌卣f。
芷喬倒是頗能適應,她撿柴火、清營地、提水、負責炊事,讓大伙無后顧之憂。
只可惜,林中探險不允許女生參加,怕慢了腳程,不然芷喬也想穿長靴、帶背包, 一起去找那聞名已久的粉紅尖晶鉆石。
又是徒勞無功的一天,眾人圍在溫暖的火旁,討論尋找的結果。
「我們從葛芝湖的柬西邊向北抄包,一寸寸找上去,連螞蟻窩都捅了好幾個了,就 是沒看到瀑布,現在該怎么辦?」比爾族長說。
「不但沒看到瀑布,連聲音都沒有!故罋J十足地抱怨,「我認為我們在浪費時間 ,再待下去也沒意義了!
「曾租母說在葛芝湖北岸,絕對沒錯,族里的長老都可以做證。我們若輕言放棄, 等于把「朝陽」開放給外面的市場,這不是我們所樂見的!股卸髡f。
「或許開放給外面的人是對的。他們有最新的探測方式和儀器,我們只要在旁邊坐 享其成就好了。」世欽說。
「我們為的不是錢!」比爾族長說。
「我們絕不希望「朝陽」被分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然后淪落到那些貴夫人脖子及 手指上。」尚恩說:「我們要的是文化的保存和精神象征!
「你們這么做,就等于把「朝陽」貶成廢物。如此一來,「朝陽」就跟我現在屁股 下的石頭沒兩樣,那還費這么多工夫找什么?」世欽說。
「叔叔……」尚恩想再說話。
「閉嘴!你只是我晚輩,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故罋J打斷他,又說:「你父親剛 死,你就以為妳是傅家的老大了?別忘了還有我,我才有資格處置「朝陽」!
「叔叔,談到真理,是不論年齡大小的。」杰恩說話了,「尚恩也許是晚輩,但是 對的,傅家所有人都會贊同他。」
芷喬驚訝地看著杰恩,他竟然替哥哥說話,這樣齊心向外,還是破天荒的第一。但 她來不及深思,討論的箭頭就直直轉向她。
「我們真要靠妳了,Joy。」比爾族長說:「這關鍵時刻,只有妳能給我們一點。 索。妳對者地圖的任何記憶都能給我們莫大的幫助,德渥族的博物館是否能長久持。, 就端賴妳的一句話了。」
芷喬立即感到四面聚集的眼光,那種內外交迫的壓力,真教人想找個地洞鉆進「比 爾族長,這種事怎么能勉強呢?對于頭腦的運作,Joy自己也是無法控制的。」尚恩先 說。
「Joy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能怎么辦呢?」杰恩緊接著說。
「祖父,你這一說,Joy更難恢復記憶了!贡说玫穆曇魩缀跖c他們同步。
這三個男人不約而同護衛芷喬的口吻,帶來一股奇異的氣氛,比爾族長不禁梭巡他 們的臉,沉默得有些尷尬。
「對不起……我應該更努力的。」芷喬低聲地說。
「努力有什么用?我們時間緊迫呀!」世欽轉向比爾族長說:「我不覺得她對我們 有任何用處,我從頭到尾就反對她來。你看她既不能幫忙,每天又必須留一個人下來保 護她,這樣反而拖累大家的進度,不如送她回舊金山算了。」
「我們哪裹沒幫忙?你們每天的飯菜是誰準備的?帳蓬是誰整理的?這種說法太過 分了!管汽愓f得面紅耳赤。
「姊,我覺得世欽叔說得沒錯,我在這裹一點用都沒有!管茊陶f出內心的想「可 是卻能保護妳的安全!股卸骺粗f。
「我看不出有誰要害她,都是你們編出來嚇人的而已。」世欽說:「你們看, Joy自己都不想留下來了!
「妳必須留下來!股卸鞑蝗萃讌f地說。
「你若要我留下,就讓我參加你們的搜尋,這樣我才不會覺得過意不去!管茊陶f 。
「這山林不是鬧著玩的,一點都不適合你們女孩子。」彼得反對說。
「以前葛芝湖北岸都是女性的祭師在走,為什么我不能試試看呢?」芷喬反問說。
「這兩件事不可以混為一談。」尚恩立刻否決她的說法。
芷麗聽到妹妹的提議,嚇了一跳。她這臟兮兮的刻苦生活已經忍著過了,若再去披 荊斬棘地開路行車,她可吃不消,更不用說她最懼怕的熊了。于是說:「彼得說得對, 我們去只會添麻煩,不如留在營地。還有守衛的事,由我陪著芷喬就衍了,不必再浪費 人手,這樣你們可以多一分助力,我們也不會覺得心里不安了!
尚恩遲疑著,他皺眉望著芷喬,念頭轉了好幾個。
「有時你也太多慮了,現在葛芝湖畔就我們這一伙人,芷喬還會有什么危險呢?」 杰恩不忍芷喬為難,說:「難不成我們當中有人會害她嗎?」
尚恩彷佛下定決心般說:「好吧!不過,芷喬,妳一定要非常小心,凡事都要和芷 麗做伴,知道嗎?」
「我知道。」芷喬柔順地說。
芷麗看著他們交換的眼神,有一剎那的征愣。尚恩的關心比表面復雜,芷喬的應答 又有暗裹的涵意。聰明的男人自然內斂深沉,但碰上單純可愛的芷喬,又具什么狀況呢 ?在芷喬面前,尚恩從不表現學識或侃侃而談,沒有智慧火花,只有平常的言語。
麗最初以為那是個性差異及無法溝通,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回事。比起來,尚恩 自己散文論藝,倒像是一種疏遠的客套了。
芷麗呆呆想著,沒注意營火已熄,食物又被掛在樹上了。
今夜她不再怕熊,因為思緒太亂。尚恩那種男人,她會喜歡,難保芷喬不會受吸但 尚恩怎么想呢?他的心是在芷喬身上嗎?
四周突然極靜,芷喬的呼吸聲輕輕傳來。這個曾是睡美人的妹妹,好不容易死裹逃 生,得回珍貴的生命,她絕不允許她再受傷害。
芷麗的心逐漸清明,像頓悟般,由自己的迷戀中站出來,她又是那個直覺敏銳、理 智灑脫的女孩了。
他們的搜尋工作已經是第八天了,人疲憊,食物也只剩下淡而無味的罐頭。
「我只能再撐兩天!故罋J不停地說。
昨天下了一場大雨,每個人歡呼地踏著水漬而去,以為瀑布終會現身。黃昏時,濕 漉漉的身影一個個回來,帶著極端的狼狙和沮喪。
「連道路都成河流了,就是沒有瀑布。我懷疑我們根本找錯方向了。」杰恩對她們 說。
眾人雖不再直接指責芷喬,但那種壓力有增無減,她也怪自己,更害怕那部分的記 憶永不再回復了。
今天陽光普照,晴藍的湖面泛著縷縷的白色煙霧,與山中的嵐氣氯氤成一片,葛芝 湖的靈秀更加今人贊嘆。
她期待大家的心情會好些,但事與愿違,沒有人有欣賞眼前風光的心情。
眾人出發后,她和芷麗做著例行工作。每天就是清理、撿柴、挑水、升火,芷麗已 經很不帶勁了。
「真難想象,我以前還覺得露營很好玩,烤肉、營火、唱歌、跳舞、看星星、講鬼 故事,愛得要命,三不五時就四處招集人馬!管汽悤裰恍┧f:「現在打死我, 我都不去了!
「以前是玩,只有樂趣:這一次是工作,哪能比呢?」芷喬掛起一條曬衣繩說:「 我敢保證,有人一招手,妳還是會馬上出發的,妳從不放棄湊熱鬧的機會。」
「那我要先確定隊伍里沒有尚恩和彼得,他們兩個真是瘋子,上天人地樣樣都來, 存心要把人折磨死。」芷麗說。
芷喬停止手邊的動作,驚訝地問:「咦,妳一向不是最崇拜尚恩嗎?妳還說過是他 永遠的支持者呢!」
「那是從前呀!」芷麗故意說:「我看哪,現在尚恩的支持者是妳了!」
芷喬的臉一下通紅,她心虛地辯著:「胡說,妳明知道我最怕他的!
「怕并不表示沒有好感呀!」芷麗進一步問:「告訴我,妳喜歡尚恩嗎?」
芷喬不懂姊姊問話的用意,只覺得愈來愈慌張,她絕對無法像姊姊這樣坦白感情的 。
她若說出來,芷麗會怎么做?是否會影響她們的姊妹情深呢?
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世欽回到營地。
「有人受傷了!顾麡幼邮志o張,「Joy,妳拿著醫藥箱恨我來。」
「天呀!是誰呢?」芷喬忙問。
「是尚恩!故罋J催著她,「快一點!」
「嚴不嚴重?我也去!」芷麗跟著他們說。
「不!妳留守營地,以防需要支持。」他一口拒絕。
剛開始,芷喬還有些遲疑,因為她并不信任世欽。但一聽到尚恩受傷,她的理智全 飛了,只想到他血流如注的模樣,心早亂成一團。
尚未全干的地處處是泥濘水洼,世欽走得飛快,芷喬的腳程也不弱,她方才還順手 拿了木娃娃,就在她口袋里,彷佛這樣才能安心些,畢竟這是尚恩和她長久歲月中的無 聲連系。
「尚恩還好吧?」她試著問。
「還好!」世欽簡短地說,走得更快了。
深人叢林,濃綠之后仍是濃綠,她的褲管、鞋襪都濕透了。
「還要多久呢?」她喘著息問。
「馬上到了!顾f。
她拭一拭汗,抬頭望太陽。不對呀!現在是上午十點,太陽應該偏東,怎么會在西 方的樹梢呢?
「世欽叔,你有沒有弄錯?」芷喬急急問:「尚恩他們人在北方,妳怎么往南走呢 ?」
「沒錯,妳跟著我就是了,不要廢話那么多。」他不耐煩地說。
經過一個崖邊小徑,遠遠有澈澈波光,芷喬愈走愈覺得事有蹊蹺。
林子漸稀,她可以看到湖水的反光,耳邊響著類似引擎運轉的鞋隆聲。
「快點!」世欽粗魯地拉著她的手說。
一眨眼,天空降下了一架水上飛機,緩緩地怕在水面,漾起了圈圈波紋,芷喬這才 領悟,她被騙了。
「放開我!」她狠命往后一退,拔腿就跑。
世欽沒防這一遭,讓她脫了手,氣得頓足大叫。
「Joy,妳回來,妳必須離開,否則會壞了我的計劃!」他邊追邊喊。
她其實已經很累了,但不跑不行,若世欽是整個幕后的陰謀者,前幾次要害牠的人 必是他了口
到了岸邊小徑,她幾乎是用爬的,世欽就在她身后不遠處。
她抵住一棵樹,身后是危險的斜坡,眼看要被抓到了,她費盡所有力氣說:「不要 再過來了,你若靠近一步,我就往下跳!」
「妳不要命了?那可是會死人的!」他停在原地叫。
「反正跟你去,也是死路一條!」她緊依著樹干。
「我從來沒有害妳的意思。我只希望妳別參加這趟行程而已!
「所以舊金山的汽車追撞和防波堤上的試圖綁架,都是你做的?」她雖害怕,仍要 查出真相。
「是的,但妳并沒有真正的危險,我們帶走妳,會立刻送妳回臺灣!顾f:「若 非尚恩堅持要妳跟隊,我也不會出此下策!
「你為什么要帶走我?」她間。
「我不要你透露「朝陽」的秘密,讓德渥族找到那顆價值連城的晶鉆。他們那群笨 蛋,只會把它供在博物館,所以他們根本不配擁有!
「我并不知道「朝陽」的秘密,抓不抓我都沒有任何差異!沟胤跑浡曇粽f。
「不要騙我,我親眼看到老地圖在妳們母女身上,我不相信妳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高興地說。
「真的!我喪失了記憶,老地圖很可能在那場巴士大火中燒了。」她急急地說:「 你問了也是白問!
「哼!妳以為我會輕易地聽妳胡說?」他冷笑一聲,「老地圖本來就不是你們的, 我是這世界上最有資格繼承的人,四年前我在海濱斷崖嚇不倒妳母親,今天,同樣的, 我是不會放過妳的!
天呀!四年前那場嚴重的車禍也是世欽的詭計,并不是尚恩……。
世欽又走近一步,芷喬的左腳踏到凸出的樹根。
「別過來!我真的會跳下去,到時你什么老地圖或瀑布的秘密都挖不到了!」她激 動地說。
「事實上妳是記得的,對不對?」他的眼睛發出貪婪的光采,「我們可以合作,我 的伙伴是一家國際知名的珠寶公司,那架水上飛機就是他們的。妳若恨我來,就可以得 到幾輩子花不完的金錢,人生還能求什么呢?」
「不!「朝陽」是屬于德渥族的,它不是你我的私人財產,你沒有資格動它!顾 搖著頭!肝也蝗,我不能做違背原則的事!
「別跟我來這一套,我大哥和妳母親早就想私吞「朝陽」,賣掉它來過王公貴族的 生活。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女」,我就不信妳會清高到哪裹去!」他腿起眼說:「或者 ,妳根本想獨吞;或許這是妳母親在幕后推動的,先是詐死,再是利用妳的失憶:告訴 我,妳母親在哪兒?若她肯現身,我自然可以放過妳!」
「世欽叔,找我或我母親都沒有用的……」地懇切地請求,「妳不如找尚恩談,何 必用這種方式呢?」
「找他談才是浪費時間,他以為他是傅家頂上的一顆珍寶,從不把我看在眼裹。」 他忿忿地說:「妳還是乖乖跟我走吧!年紀輕輕,又這么漂亮,死了不是很可惜嗎?」
芷喬整個人抱住樹干,騰空在屋外。世欽滿腦子是錢,既是鬼迷了心竅,必不會善 待她。可是她也不想死,生命中還有許多待解的謎,而她才二十一歲……她只能祈求, 崖并不深,頂多斷手斷腳,這些她都經歷過,以前不死,今天也希望能死里逃生……她 正閉上眼,要放開手腳時,尚恩的吼聲傳來:「芷喬,抓緊!」
她一睜開眼就看見額冒青筋的他,盛怒地對世欽說:「我就知道是你!我早應該牢 牢看住你,免得你對芷喬下手!」
「我……我是你叔叔,你……你要干什么?」世欽稍稍后退,神態有些畏懼。
「我要告你試圖搶奪國家文物,其實,我早查出妳的那家珠寶公司,你就乖乖束手 就擒吧!」尚恩一邊說,手一邊伸向芷喬,想要拉住她。
「我又沒……真的做……你告不了我的!」世欽結巴地說。
「沒真的做?你差點害死芷喬!股卸骰饸飧。
「她……她也不是無辜的,她和她母親一直想獨吞「朝陽」的……」世欽左右瞄著 ,想伺機逃逸。
說時遲,那時快,大雨后松動的泥土,大塊往下滑落,芷喬賴以系命的樹連根拔起 ,她抱著枝枉跌得天昏地暗,以為自己要死了。
「芷喬!」尚恩心神俱制地大叫,「芷喬!」
像一個大煞車,她頭震了幾下,一切都停下來,但出已不是山,天也不是天,大樹 被卡在半山腰,而她卡在大樹中。
「芷喬,妳還好嗎?」尚恩喊著,人已準備爬下坡。
隔著枝枝葉葉,她看見尚恩正跨出斷崖,試著立足。但泥塊太松,他每一試探,沙 石滾滾,根本撐不住他的重量。
「尚恩,妳不要下來!顾Πl出聲音。
「妳還好嗎?有沒有受傷?」他不理會她的話,繼續下滑,泥沙更削薄了。
「沒有!顾齽觿邮帜_說。
隨即大樹又下落一點,芷喬的魂差點飛了。天呀!這還不是安全之地,樹含在任何 一秒鐘,帶著她摔到谷地。
「芷喬,妳鎮靜些,我馬上來!股卸饔窒禄恍。
他的一舉一動牽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知道他想爬到卡住樹根的大石塊上,但那 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無處可攀,每一步都在賭運氣,隨時都有失足落崖之虞,而且大 石塊也不是可靠的。
「尚恩,你回去吧!不要弄得我們兩個都沒命!」她說,一顆心跳得飛快。
「不!我不能讓妳這樣掉下去。我若救不了妳,活著也沒意思了!」他幾乎用飛的 躍到一棵矮叢旁。
泥土不斷流失。
「別傻了,這種情況任誰也沒有辦法,何必自白犧牲呢?」地懇求地說:「尚恩, 你那么優秀、那么聰明,傅家需要你,德渥族需要你,還有妳的醫術可以救活許多人。 而我一點都不重要,我生或死,對世界沒有任何影響?墒悄悴煌丛谀敲炊嘈枰 的人份上,你回去吧!」
「你錯了,大錯特錯!顾首∫粋石塊說:「在我心里,妳比誰都重要。別人需 要我,但我只需要妳。妳生我就生,妳死我就死,我不愿再到金門大橋哀悼一生,我不 允許命運之神再奪去妳,我無法忍受蒼天再活活割宰我的心!」
他的話句句令她驚愕,也充滿感動,能聽到他這番言語,也不枉此生了。淚眼中, 他已來到她身邊的大石塊。
「芷喬,快過來!股卸魃斐鍪终f。
看他一身的黃土,臉臟得不成樣,淺褐的眸子緊盯著她。
「不!」她搖頭說:「那石頭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我一過去,它就會垮。」
「我們必須賭一睹,不是嗎?」他故作冷靜說。
「我不能拿你的命來賭,你比我值得活下去……」她擦去流下的淚水。
「芷喬,我不知道妳這些荒謬的想法是哪里來的,但妳再說,我會很生氣!顾 眼神陰暗下來。
「我真的不行……」她感覺樹干又往下沉。
「那我就過去妳那裹!顾恢荒_要跳過來。
「不!我這里更撐不!」她極力阻止。
「那妳就過來!範氖稚斓冒侔俚摹
芷喬迫不得已,只好把身體前傾,手指才碰到他的,就感到那溫熱又牢而有力的緊 握。
他用盡全力把她拉到石塊上,才擁她人懷,一陣飛沙走石落得他們滿頭滿臉,手腳 都被砸得辣辣地疼。好不容易崩裂停止,他們發現芷喬方才棲身的樹干已無蹤影,那種 生死交界的千鈞一發,使他們抱得更緊密。
遠方有水上飛機離開的聲音。
「我堂叔跑掉了。」尚恩說:「這里也不是我們久留之地,這塊石頭遲早要崩塌的 。」
「我們該怎么辦?」她緊貼著他問。
「上面泥層太湖,已成口狀,我們是上不去了!闺S即他又鎮靜地說:「崩塌的泥 沙把下面變厚,或許我們可以試著往下爬,山谷其實不深!
芷喬看那尖尖門山的石頭,有三樓高的崖壁,-點信心都沒有,還沒開始行動就兩 腿發軟。但尚恩沒有她一定不肯出發,為了一條生路,她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踩。
尚恩找的路都很穩固,他甚至扶住她、背著她,沒讓她感到任何吃力與驚險。
不知多久,谷地終于在安全范圍內,尚恩鼓勵她說:「到了,再一步就好!
才剛站穩,山又做最后一次攻擊,數十塊大小不等的石子滾落,尚恩用身體護住她 ,邢些亂響令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彷佛是人在說話。
「Joy,拿好木娃娃!」母親的聲音在山谷回蕩一遍又一遍,芷喬的頭像被敲撞的鐘 ,當當當彷佛在傳送某種訊息,到達一個封塵已久的時空。
「Joy,拿好木娃娃!」母親凄厲地叫著。
芷喬掉進了虛無,臉色蒼白,兩眼發直,只能呆坐在石堆上。
「芷喬!」尚恩拍拍她的臉,滿心焦急,「告訴我,妳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她的面孔逐漸扭曲,像承受極大的痛苦,突然,她哇地一聲哭出來:「我媽媽…… 我媽……她被火吞進去了,好大的人,像可怕的怪獸……她不能死,我不要她死……」
她的手掙扎往前劃,尚恩抓住她,把她按在胸前。她像孩子一樣地伏在他身上大哭 ,哀痛含混地說著往日。
時間靜靜過去,樹不動風亦止。他為她心酸難過,因為記憶恢復了,一切悲傷與痛 苦也回來了。
「芷喬……」他輕撫她的背。
她抬起花成一片的臉,抽噎地由口袋拿出木娃娃說:「老地圖就在這裹!
他并不接過去,只用衣角輕拭她的臉,極溫柔地說:「妳記起所有的事了嗎?」
「所有的事!顾c點頭,有些木然地說:「事實上,我在舊金山的最后一晚已經 恢復大半記憶,只有臺灣的那部分始終想不起來,因此我沒有說……」
「妳為什么不說呢?」他問。
「我怕無法對比爾族長做交代。」她擦掉又泛出的淚,「現在我們可以找到「朝陽 」了,對不起,我拖到那么晚,害大家徒勞無功!
「我不在乎那些!股卸髂曋f:「妳記起了一切,是不是也包括我們之間曾 有的不愉快呢?」
「那些都不重要了!顾W避地說。
「不!那對我很重要,很多事我必須解釋!顾f。
「我們應該快點去找「朝陽」吧!」她催促他。
「芷喬,妳為什么不聽我說呢?」他急躁地按住她的肩說:「妳還記得「好朋友尚 恩」嗎?妳記得我說的那些話嗎?我多希望妳接納我、屬于我、愛我……」
「尚恩,你何必再拿那些話騙我呢?」她咬著唇說。
「我沒有騙妳!」他充滿無奈地說:「天呀!我有這么多話要說,但時間卻那么少 。芷喬,妳至少想想我在山坡上說的話吧!那都是我的肺俯之言,我真的需要你,全世 界我只在乎妳……」
「你需要我什么呢?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孩,只會用眼淚來騙人,讓人蒙了心智。
我一無所有,身邊除了丑聞,仍是丑聞,你在乎我做什么?」她重復他以前的話。
「我就是在乎妳!顾鼻械卣f:「我說過很多可惡的話,也做過很多莫名其妙的 事,但都是因為嫉妒。我嫉妒杰恩,有時你們的笑聲都快把我逼瘋了!我好怕杰恩搶走 妳,好怕我的愛不能表達,好怕我一點機會都沒有!
又是想要說服她的話,他向來是天之驕子,有什么好怕呢?她用極為疲倦的聲音說 「尚恩,我不要再受傷害了!我才恢復記憶,世界對我仍然在十七歲,很多事情必須先 接受才能思考,你或許會笑我笨,但拜托不要再混淆我的感覺。妳的話,我不能當真, 只要你能不討厭我、輕視我,把我當成妳的朋友就夠了,但不要再提愛和在乎,好不好 ?」
尚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這生第一次傾訴內心最深處的感情,卻被直直彈 回來。但他并不怪芷喬,她只是個迷惑的小女孩,需要大量的時間與空間去自我建設, 他不該操之過急。
「好吧!」他嘆口氣,「有些事對妳是人意外了,我不再逼妳去看清楚或接受什么 ,我會耐心等待的!
等什么呢?她沒問,只想停留在「朋友」的階段。
冷靜下來,她用平日認真的態度,遞上木娃娃說:「老地圖就釘在「太陽之女」的 背后,我們非要劈開它不可嗎?」
他看她一眼,拿過木娃娃反復審視說:「釘子落得很深,不劈開不行。妳舍不得, 對不對?我會再雕一個給妳,一模一樣的!
「再一樣,也不是同一個了。」她不自覺地說。
「妳真難過,我們就不劈!顾f。
看他不是玩笑的樣子,芷喬又急了,說:「劈吧!我不能害你們永遠找不到「朝陽 」!
「真的可以?」他再次問。
「真是啰唆!」她踝踝腳,有點氣急,「妳是雕刻者,你忘了嗎?要劈要割,全權 在你,還問我做什么?」
尚恩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慢條斯理地拿出小刀,他由背后開始動手。芷喬不想看, 走到一段距離之外。
半晌的寂靜后,有紙張的聲音,尚恩驚呼著:「原來如此!瀑布竟然在山洞里,難 怪地面上找不到,難怪它可以在漫長的冬季不結冰。芷喬,這太神奇了,那么簡單的道 理,我居然沒想到!
見他高興,她也快樂。但看地上一截截的木頭,不免悲傷,「太陽之女」就這么犧 牲掉了,她的心里彷佛少了什么。
「芷喬……」他喊她,邊蹲下來幫她收拾斷木。
「總要好好「安葬」它吧?」她說。
「我現在終于知道童話書為什么會那么迷人了!沟吐曊f。
她不解地看著他,但他不再往下說。
「走吧!我們很快就可以看到「朝陽」的真面目了!股卸饔致冻隽诵θ。
他們由出的谷地繞回去。任務或許過兩天就結束了,芷喬忽然心生不舍,尚恩和她 的緣分是否就此行到盡頭了?
她隨他的腳步,好希望這美麗的谷地永遠走不完。
這是今人興奮的一天,一早大家就精神百倍準備出發,連兩個女生都被允許同行。
尚恩和彼得昨夜就守在山洞,等著他們一起去取「朝陽」。
山路不再漫長,莽林不再荒涼,連偶爾鉆出的蛇蟲也不冉可怕。他們一路唱歌,杰 恩的高音足以嚇跑鳥獸,芷麗一旁和著,與前幾日的萎靡不振判若兩人。
山洞在一排密密的高厥類后面,排比的葉子一層又一層堆覆,他們幾乎錯過招手的 彼得。
「是你呀!我還以為是什么九頭怪獸、噴火翼龍,你確定沒找錯地方嗎?」芷麗開 玩笑地說。
「昨天是有一個頭上長滿蛇的女妖,不過被尚恩和我這兩個天下第一戰士降服了。 」彼得順著芷麗的話瞎辦。
「女妖?真酷!你們怎么降服她的,用美男計嗎?」杰恩擠眉弄眼地也參一腳。
「那只有尚恩夠格,你去問他吧!」彼得眨眨眼說。
「喂,你們!」比爾族長用不以為然的口吻說:「圣地所在,不可以態度輕狂,口 出不敬之語!
芷喬因為心念著尚恩,趁著他們聊天時,已到洞口。
撥開縱橫生長的枝葉,人口并不大,芷喬循著火光而行,逐漸聽到嘩嘩的水聲,身 體也感覺那份舒適的沁涼。
一個轉彎,山洞突然拔高,眼前豁然開朗,是個可供數百人集會的廣大空間,尚恩 他們已在各處置了火把,所以一點也不陰森可怕。
「看,德渥族的壁畫!」比爾族長在身后說。
每個人都在研究那天然染料畫出的熊、水牛、沅熊、獵人……等圖形,紅黃色彩依 然鮮艷如新。
「來看看我們費盡心思找的瀑布,那才是奇觀!贡说靡麄兺戆登厶幾。
「尚恩呢?」芷喬問他。
「在裹面吧!這山洞可深呢!」彼得說。
穿過一個窄道,又到另一處大空問。他們首先被那各形各狀、閃著瑩白光澤的鐘乳 石所吸引。
「哇!太美了!」芷麗忍不住驚嘆。
但她的聲音多半破水聲蓋去。
那瀑布其實不大,但因上下的落差,就造成極大的聲勢。往上看是無止盡的黑洞, 往下看也是無止盡的黑洞,杰恩丟一塊石頭下去,久久沒有回音。
「不會是通到地獄之門吧?」杰恩說。
「昨天我們剛一進來,就有一堆蝙蝠沖出來,的確像地獄!贡说谜f。
瀑布的一部分水形成小溪,澄靜的水中竟有透明的心蝦小蟲。
「他們久不見天日,都是瞎眼的!贡说糜终f。
「據說中國西南也有一群長年住在山洞裹的人,皮膚雪白,眼睛也是盲的,因為不 用嘛!」杰恩說完,見大伙不信,又加一句,「是尚恩告訴我的!
「沒想到尚恩也會亂蓋!贡说谜f。
「他不是亂蓋,而是武俠小說看人多了!管茊陶f。
「嘿!妳真是恢復記憶了!」杰恩再一次確定。
因為記掛尚恩,芷喬又率先走過臨時搭建的木橋,往一條清過的小道走去。
幕地,她感到一個移動的身體,伸手不見五指中,那人輕輕靠向她。她知道那是尚 恩,他們應該說話,卻都保持沉默,只面對面,讓心全然去感受彼此的存在。
黑暗狹小的空間裹布滿了一觸即發的悸動,像隨時可以潦成一片烈焰。她的心狂跳 ,呼吸急促,應和他傳來的熱氣。他幾乎碰到她,但沒有:只是如此近,近到汗毛微繃 ,輕顫似蝶翅般纖銳敏感。
此時無聲勝有聲,相近勝相擁,感情更難自抑了。
眾人的笑語打破魔咒,火把晃亮時,他們迅速分開。
小道之后是圓形的房間,頂上垂掛著如珠煉的鐘乳石,一串串放著異彩。芷喬專心 欣賞,臉上紅暈始終不敬。
「這就是藥師祈禱的地方!股卸鞯穆曇粲行┎环,「現在大家滅掉火把!
火熄后,室內并不暗。遠在石壁的上端,突出幾片扇形的鐘乳石,其間有微微的紅 光發出。
「那是「朝陽」!」比爾族長激動地說。
「那么高,我們怎么上去?」路克問。
「有一條小繩梯可以用。」彼得走近石壁說。
「哇!這繩子那么細,不踩斷才怪!」杰恩叫著。
「你別忘了祭師一向是女的!股卸鬓D向現場的兩個女生說:「這工作就要靠妳們 了!
「我一定會踩斷!」芷麗連忙搖手說:「不要找我,芷喬起碼比我瘦十磅,她上去 還差不多!
「妳總算承認妳不瘦了!」尚恩打趣說。
「喂,事關重大,你少貧嘴!」芷麗瞪著他說。
尚恩用力拉扯著繩梯,直到確定,才讓芷喬去踩。
那梯子至少有三、四十格,她一踏就往下陷落,極像柔軟的螂蛛網。眾人怕她掉下 來,全部圍在下方,以防意外發生時,可以接住她。
摒氣凝神之中,芷喬終于爬到頂端。面對那顆紅彩尖晶鉆時,她目眩了好一陣子。 比拳頭稍大的晶鉆呈不規矩形,尖尖的長立方體向上幅射,完美的接合與凝聚,使它的 瑩潤剔透及純度都無與倫比。
最美的是它的顏色,由底部的紫紅,散出大片的玫瑰紅,幾線粉紅,最上面是一點 映著紅光的晶白。
「芷喬,妳還好嗎?」尚恩問。
他的聲音奪回她的理智。用事先準備好的袋子,把「朝陽」小心地放進去,再用長 繩慢慢地降下。
下面的人拿到「朝陽」,并不打開,仍圍著讓芷喬能安全落地。
她往下踏之前,由口袋取出她修綁了一夜的「太陽之女」,輕放在扇空中間。它的 臉歪曲,身上傷痕累累,項圈斷裂,但一種彼此呼應的乎和感令她安心。
她的最后幾步是被人抱下來的,她直覺是尚恩。
「朝陽」的絕美讓每個人驚嘆不已。
「哇!好在我們先拿到手,否則珠寶如美女,會引起戰爭的!贡说谜f。
「我看「朝陽」的色澤和純度,雖然只有四百多克拉,恐怕比孔雀王朝那一顆五百 克拉的還值錢吧?」路克評鑒地說。
「管它值多少,反正它是我們德渥族的無價之寶,屬于地球的資產,無論是一千萬 美金或一毛美金,都沒有差別!」比爾族長訓示地說。
離開時,他們一一把火把滅掉,讓山洞又回到原有的黑暗與寧靜,只有飛瀑日夜奔 流,只有盲眼的動物寂寂棲身,再面對光明時,大家都有恍如隔世之感。
「妳把「太陽之女」放上去了嗎?」尚恩問。
芷喬點點頭。
「妳會造成幾百年后考古學界的混亂!菇芏餍χf:「他們會探討木娃娃為什么 殘破不堪?身上為什么綁鐵絲和繩子?為什么鄭重其事放在高處?誰放的?是宗教意義 還是社會意義?等等等……」
「看來夠他們寫好幾篇論文,拿幾個博士學位了!管汽愓f。
「他們絕沒想到,那只是一個小女生一時興起,把她壞掉的娃娃放上去而已!
彼得也扯了一句。
全部人都笑了,歡愉的氣氛直達天際,連芷喬也受到感染,唇邊綻開一抹笑意。
她留在山洞的不僅是「太陽之女」,還有那個小道中令人回味不已的接觸,她將藏 在心底;有還不會忘記。
回程時,兩個女生和比爾族長搭水上飛機離開,其它人則走原路回去。
「芷喬需要到醫院檢查,看看腦部的狀況好不好!股卸鞑粩喽撝
「你自己也受傷了!管茊谭炊鴵乃。
「尚恩是粗人,皮厚骨頭硬,拿些印地安草藥隨便抹抹擦擦就夠了!贡说迷谝慌 說。
飛機在一片笑聲中出發,危顫顫地轉幾個圈,比爾族長小心翼翼護著那千辛萬苦才 找到的「朝陽」。
山林愈來愈遠,葛芝湖也逐漸縮小,他們在美麗晴藍的陽光下飛向太平洋。
白云如絮的天空,動人深藍的峽灣,一望無根的大海,一一掠過,芭蕉葉形狀的德 渥島在望,他們繼續飛,直接回到北方半島。
再見了,葛芝湖:再見了,太陽之女;再見了,媽媽;再見了,十七歲……再見了 ,尚恩。
一朵云緩緩飄來,算是給芷喬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