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灑在玉穆的臉上,他懶懶地睜開雙眼。
想伸手揉揉臉讓自己更加清醒,卻發(fā)覺有重物壓著他的手,他疑惑地看向旁邊,發(fā)現(xiàn)枕邊人枕在他的手上沉睡。
才經(jīng)過一天的時間,他的旁邊就多了一個人,讓他感覺很不習(xí)慣。
昨晚原本還想回御品齋繼續(xù)調(diào)配新糕點,怎知,一碰到她,他就忘記這件事,他真是大意。
看著她的睡顏,他不忍心吵醒她,悄悄地伸回手。
替她蓋好被子后,他掀開被子起身。
一陣?yán)滹L(fēng)隨著他的動作灌進(jìn)暖暖的被子里,柳瑤琴立即驚醒。
“相公,你醒了!”見玉穆正拿衣衫欲往身上套,她過去接手!拔襾韼湍!
玉穆任由她生疏地替他穿上衣衫。
“相公!要不要我去打水讓你梳洗?”替他穿好衣服后,柳瑤琴詢問。
“不用了,會有人送來房里。你再回床上去多睡一會兒吧!”反正她又沒什么事,不用和他一樣早起。
感受到他的體貼,柳瑤琴覺得很窩心!安涣,我還要去向爹娘請安!”清早向公婆請安是當(dāng)人媳婦的義務(wù),即使被封為江南第一古箏才女的她自然也不能免俗。
聽她這么說,玉穆真慶幸自己娶了個賢淑的妻子。
“我看不用了吧!爹和娘不會在意這種小節(jié)的。”
“即使爹娘不在意,我當(dāng)人媳婦還是不能不去請安,尤其這是我嫁進(jìn)來的第一天,總是要去向爹娘請安!绷(xí)俗上,新嫁娘在婚禮隔天一早要向公婆奉茶、請安。
看著她邊說邊穿衣服,玉穆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清清喉嚨后說:“隨你吧!”
昨晚就著燭光并沒能看清楚她的長相,今日一見,她的美差一點令他不能呼吸。
如果昨晚略施胭脂的她是艷冠群芳的牡丹,那今日脂粉末施的她就是清新脫俗的水仙。屏住氣息,玉穆靜靜地看著她。
“相公,你為何一直看著我?”他的視線總是令她感覺全身燥熱。
“沒……沒事!”要是再繼續(xù)和她在房里待下去,他今天肯定出不了房門!拔矣惺孪热ビ俘S,你再找個人帶你認(rèn)識環(huán)境!痹捯徽f完,他就想離開。
“相公!”新婚的隔天有什么好忙的?他竟然要這樣丟下她,讓她在人生地不熟的環(huán)境去認(rèn)識其他人。
“還有什么事嗎?”一聽到叫喚聲,他回過頭詢問。
“你不用早膳嗎?”她非常希望他能陪她用膳,可是,她不敢直接開口要求。
“不了,我不吃!
“那……你不陪我去見爹娘嗎?”她害怕獨自見公婆。
“你自己去就行了,我爹娘會很喜歡你的,因為我們的婚事是他們極力撮合的,而且,他們在我的面前很夸獎你。我相信,你和他們會相處得很好!彼穆曇粼絹碓叫。
“可是……”柳瑤琴轉(zhuǎn)過頭想告訴他,她非常的不安,卻已經(jīng)看不到他的人。
他是對她不滿意嗎?否則怎么會連拜見公婆這等大事也不愿意陪她一同前去?!
也許娶她非他所愿,他是有目的才肯娶她為妻,可是,也不該這樣丟下她,讓她獨自去面對所有的人,這樣別人會怎么想?
她的琴藝在江南堪稱第一,正因如此,樂家才會登門提親,因為,一把好琴也要一個懂得彈琴之人才會珍惜。
他對她如此的冷淡,她實在不懂,他要的是她的琴藝還是她的人?
☆ ☆ ☆
一大清早,玉玄茗和羅泌穿戴整齊,坐在大廳上等著媳婦來奉茶。
“怎么還沒來呢?”玉玄茗只要一急躁,走來走去的老毛病就會犯。
“你別再走來走去,我頭都快昏了!毕噍^于他的緊張,羅泌顯得氣定神閑。
玉玄茗覺得他這個妻子好像沒感覺一般,不管什么時候,她看起來永遠(yuǎn)是那么冷靜。
“你都不會擔(dān)心他們夫妻倆不合嗎?”以兒子那么固執(zhí)的個性,他竟會同意由別人來擺布他的婚姻。
羅泌覺得他大概還沒睡飽,要是真不合,昨晚的洞房花燭夜就會吵到翻天覆地,哪會有平靜的一晚!安粫惺碌,你這個當(dāng)人家爹的,就不要瞎操心。”操心也沒有用,感情的事還是要靠他們自己。
“我才不想跟你說呢!自尋煩惱就是你這種人!
兩人的個性不同,常常話說到最后都是以這樣的方式收場。
兩人將頭轉(zhuǎn)至另一方,不再和對方說話。
“老爺、夫人,少夫人來向你們請安了。”外頭傳來丫環(huán)通報的聲音。
兩人一聽到媳婦來了,立即將頭轉(zhuǎn)正,又恢復(fù)和和氣氣的表情,他們可不能讓媳婦笑話。
不久,一個身著粉紅色衣衫的麗人出現(xiàn)在門口。
沒想到這個媳婦這么美,看來穆兒非對她傾心不可了。
柳瑤琴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至他們面前,端起丫環(huán)手上的茶杯,對著他們欠身行禮。
“瑤琴晚來向爹娘請安,讓爹娘多等了好些時候,望爹娘原諒瑤琴的失禮!彼捯徽f完,就將茶杯移至他們面前。
玉玄茗一見到如此懂事可人的媳婦,笑著欲伸手接過茶。
“等一下!”羅泌發(fā)覺事情不對勁,她阻止丈夫的動作!澳阍撌墙刑駜海墙鞋幥侔?”
“娘!我閨名就叫瑤琴,并非恬兒。”柳瑤琴不解她為何會這樣問。
難道蘇家是嫁了別的女兒過來嗎?“不知你姓什么?家中又是以何為營生?”
“我娘家姓柳,開了家云升客棧!彼麄兲嵊H時不是早該一清二楚了嗎?
“云升客棧柳瑤琴。俊焙檬煜さ拿职!“難道你是在家中的云升客棧垂簾彈箏,琴藝屬江南第一,人稱古箏才女的柳瑤琴嗎?”
“不敢,那只是外人胡亂封的封號而已!绷幥僦t虛地說道。
錯了!錯了!她要王媒婆說的親是蘇家的蘇恬兒,是以開餅鋪為生的,而非家中開客棧的柳瑤琴。怎么會發(fā)生這種錯誤呢?
“難不成咱們?nèi)㈠e親了?”玉玄茗這才了解整個狀況,他抖著聲問羅泌。
“怕是真的娶錯親。”羅泌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離譜了。
娶錯親?這怎么可能?一定是他們在開玩笑的。
“爹、娘,你們是故意騙我、開我玩笑的,對不對?這世上怎么可能有娶錯親這檔事!绷幥偌拥刈プ×_泌的手,她不相信地再問一次:“這里是樂家,那個制琴技術(shù)一流的樂家,是為了我的琴藝而娶我的樂家。而我的相公名字叫樂揚,對不對?”
“這里是玉家,是擅做糕品、點心,還被圣上封為御品齋,昨天和你拜堂成親的是我兒子——玉穆。我們原本要娶的是開了家餅鋪的蘇恬兒!绷_泌說出了令人心寒的真相。
了解事實的真相,柳瑤琴驚嚇得差一點昏倒,還好羅泌出手相扶。
“怎么會這樣?娶錯了親、嫁錯了人,我該怎么辦?”柳瑤琴緊抓住羅泌,她不知道現(xiàn)在她該怎么做才對。
更換回新娘?可是,她已經(jīng)是玉穆的人了。
“你先冷靜一點,我們可以再想想辦法的!绷_泌很害怕她會承受不住而昏倒。
羅泌顧著柳瑤琴,卻忘了她那個處事急躁的丈夫。
“真是豈有此理!我一定要去找王媒婆算帳,竟然害我們?nèi)㈠e新娘、結(jié)錯了親家!庇裥团淖雷樱鹕硗庾,打算去找罪魁禍?zhǔn)住趺狡拧?nbsp;
又來了,他就不能平心靜氣一下嗎?
“你去哪里?”
“我去找王媒婆算帳,要她還我們一個公道、一個正確的媳婦!
聽到玉玄茗這么說,柳瑤琴立即刷白了一張臉。
她好害怕真的被送回去,那樣一來,她的名節(jié)就全毀了。
這要怎么還。苛_泌知道他一時被怒火沖昏了頭。
“你等我一下!”她不跟去不放心!“嗯……瑤琴,你先不要急,乖乖在家等消息,我和他一起去問清楚王媒婆究竟在搞什么鬼!
“不要!”柳瑤琴拉著她的手。
“放心,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你永遠(yuǎn)是玉家的媳婦、穆兒明媒正娶的妻子!绷_泌安撫著她,給了她一個保證。
看著羅泌離去,柳瑤琴緊揪著一顆心。雖然有羅泌的保證,可是,她還是為自己的處境擔(dān)憂,因為,樂家不見得會放過她。
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柳瑤琴的雙手緊緊交握,坐立難安地在家枯等他們。
☆ ☆ ☆
等待的時間永遠(yuǎn)都是最漫長的,隨著時間慢慢流逝,柳瑤琴已無法再坐在椅子上等消息,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走到門口看看他們是否已經(jīng)回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盼不到人,她的心簡直快沉入谷底,腦中不停地猜想可能的答案。
終于,她見到他們的人影。
“豈有此理!那個王媒婆實在太過分了!”玉玄茗一進(jìn)門就念個不停。
柳瑤琴立即迎上前去!暗、娘……”一想到自己不是嫁入玉家,她趕緊改口!坝窭蠣、玉夫人,事情怎么樣了?”
看他氣成這樣子,大概不是很圓滿。
“你看你,氣成這樣,把瑤琴都嚇到了。”羅泌雖然覺得這種娶錯親的事非常離譜,不過,如今木已成舟,她反而比玉玄茗還能接受目前的情況。
拉著柳瑤琴的手至一旁坐下,羅泌告訴她與王媒婆談過之后的結(jié)果。
“江南四公子都在昨天娶親,剛好都是由王媒婆說的親事。不知怎么搞的,她竟然讓新郎娶錯新娘,害得這場娶錯親的戲碼差點成為人人口中的大笑話!
對于王媒婆的辦事不力,羅泌也只有搖搖頭,怨嘆自己當(dāng)初找錯了媒婆。
“那……你們談過的結(jié)果呢?要如何處置我呢?”絞著衣袖,柳瑤琴害怕聽到換回原本親事的答案。
“還能怎么辦,當(dāng)然是自認(rèn)倒霉!”玉玄茗沒好氣地說。
對于丈夫不經(jīng)大腦的回話,羅泌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才拍著柳瑤琴的手說:“你別聽他胡說!其實,我們四大家在江南一帶也算是有名望的人,絕對不可能換回新娘。為了面子問題,大家決定都不再提起這件事,就當(dāng)現(xiàn)在娶的人就是當(dāng)初提親的對象。”
“那王媒婆呢?她會不會說出去?”畢竟,江南四大家的面子和她一點也不相關(guān),大家不說,不代表她不會說。
說到那個王媒婆,羅泌就覺得可笑,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陪不是,再大的火也發(fā)不起來。
“她!她更不敢到外頭胡亂說。這樁烏龍親事全是她的錯,這要是讓別人知道了,她的媒婆生意還做不做?這嚼舌根的后果可是會砸了她的金字招牌,她怕都怕死了!
更何況,諒她也不敢得罪四大名家,羅泌相信她的嘴一定會緊緊地閉上。
看著旁邊臭著一張臉的玉玄茗,柳搖琴想問他的想法卻開不了口。
“你別理會他!”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羅泌知道丈夫的一張臭臉害柳瑤琴放不下心。
她都能坦然接受事實了,他一個大男人竟還如此放不下。
公公會這么想要蘇恬兒嫁進(jìn)玉家門,是不是她擁有了什么絕學(xué)還是秘方?就像樂家娶她是為了絕世琴譜。
“爹、娘,為何當(dāng)初會想要迎娶蘇家千金?”不將事情問清楚,她會內(nèi)疚一輩子。
“沒什么!就覺得她的人品好、風(fēng)聲佳!绷_泌想含混地一筆帶過。
“怎會沒什么?她的祖?zhèn)髅胤娇墒悄軒椭聝翰挥迷偃绱藗X筋。 毖劭磧鹤诱{(diào)制新配方快到走火入魔的境界,他真的心疼這快到手的祖?zhèn)髅胤骄瓦@么飛了。
原來,事情真如她所想這般。比起那個身懷祖?zhèn)髅胤降奶K恬兒,她一身的琴藝根本幫不上王家的忙,娶了她就跟娶了個廢人沒什么兩樣。
經(jīng)過細(xì)思量,柳瑤琴決定退讓!暗、娘,是否能讓蘇姑娘進(jìn)門,如果她不愿做小的,我自愿為妾!边@是她的讓步,為的是不讓他們再煩惱。
“你這個死老頭,你講話就不能先想一想嗎?”羅泌氣得對他大罵!澳憧,你的一番話讓瑤琴往壞處想,真不知你的腦袋是用來做什么的?”
“說是這樣說,反正蘇恬兒也被別人錯娶而娶走了!狈凑淖?zhèn)髅胤斤w了,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用。
“你還說!”羅泌開始覺得自己嫁的人怎么這般的頑固。
無法再有補救的辦法,那玉家的事業(yè)該怎么辦?
“瑤琴,你別擔(dān)心!就算沒了祖?zhèn)髅胤,我們御品齋也不可能倒的!绷_泌覺得有無這祖?zhèn)髅胤蕉紵o關(guān)緊要。
“對了!怎么都沒見到穆兒,他該陪你來的!绷_泌這才發(fā)現(xiàn)該在場的兒子卻不見人影。
“他起床后就到御品齋去了!币娝绱藷嶂杏诠ぷ鳎瑸槿似薜乃娌恢欠裨摳械礁吲d。
“這孩子真是的,竟然就這么丟下你!”她要是看到他的人,一定要說說他。哪有人放新婚妻子一個人在家?
“相公知道娶錯親這件事嗎?”
“他應(yīng)該是不知道!彼具B娶的是哪一家的姑娘都不知道,他又怎會知道這一連串的錯誤!凹热凰恢谰退懔,我們就別告訴他這件事,省得他心煩!
“嗯!”柳瑤琴點頭。
“老頭,聽到了沒?別在穆兒的面前胡亂說話。今天的事要是說了出去,我鐵定剝了你這層老皮!
“知道了!”玉玄茗除了答應(yīng)還能怎么樣,誰要他娶了一個母老虎。
瞪了他一眼,羅泌才又對著柳瑤琴笑說:“走!我?guī)闳フJ(rèn)識府內(nèi)的環(huán)境和大家。”她拉著她就起身離去。
看著她們離去的身影,玉玄茗擔(dān)心這媳婦會被妻子給教壞,他可要好好教教兒子,別讓他像自己一樣被老婆吃得死死的。兒子啊!別步上老爹的后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