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樓”內所有的日常開銷所需全是由蘇容容及她所撫養的女孩們一起繪圖、制衣,然后由蘇容容拿至外頭兜售賺取的,然后她再以所得的銀兩采買所需的用品回樓,讓眾人衣食無缺。
這樣的生活方式在傅鈺敏及顏清秋出樓后也不曾改變,她們仍然依賴著蘇容容過活。
直到今日,蘇琴愫才知過于依賴的嚴重性。
她來到玉云霓的房間,想把自己擔憂的事告訴她。
聽到門開的聲音,玉云霓猜想是蘇琴愫,因為,如果是容姨,她早就開口喚她了。
“愫兒,有事嗎?”玉云霓轉身面對門口。
看了她的唇形,蘇琴愫知道她說了什么話。
她走到玉云霓身旁,抓起她的手,飛快地在她的手心寫下——
廚房的米沒了!
“跟容姨說了嗎?”
她感到很奇怪,這出樓采買的事全交給了容姨,為何愫兒是來跟她說而非去告知容姨?
沒有!容姨今早人就不舒服,我讓她在房里休息。我怕告訴她后,她會勉強拖著身子出樓去買米,所以,我不敢告訴她,直接來找你商量。
了解蘇琴愫的意思后,玉云霓也開始煩惱起來。
她們一向依賴容姨,從沒踏出這碧波樓過,今日既然容姨身體欠安,她們不應再麻煩她,該讓她好好休養。
“我們出樓吧!”想了好久,玉云霓終于下了一個?定。
我也是這么想,由我們倆去買個米應該是不難。
蘇琴愫很有信心能完成這件事。
她和玉云霓是互補的,一個有口不能言、一個有眼無法視,這回出門,可以由她帶路,由玉云霓開口說話。
“那我們準備一下,別驚動容姨,偷偷地出樓!
就這樣,兩人在萬不得已之下,踏出了生平從未越過的門檻……
???
蘇琴愫扶著玉云霓,緩慢地在人潮擁擠的街上行走。
街上是不是很熱鬧?玉云霓在蘇琴愫的手上寫下她想說的話。
雖然看不到,但是,聽見此起彼落的吆喝聲,玉云霓猜想街上的人應該不少。
有很多的商家、攤販,也有很多的人,其的很熱鬧。蘇琴愫飛快地寫下她所看見的情景。
看不見的景象一經由蘇琴愫的描述,頓時活生生地浮上腦海。
自從眼瞎了之后,她就沒有到過外頭,今日既然有此機會,她想多感受一下熱鬧的氣氛再回樓。
我們先去逛一逛吧!
好啊!蘇琴愫喜孜孜地贊成她的提議。
于是,兩道美麗動人的身影就開始穿梭在人群里。
她們在眾多的人群中還是那么引人注目,街道上的人們只看得見她們本身出俗的容貌,忽略了玉云霓手上突兀的竹杖,根本沒有人會將她們和殘疾之人聯想在一起。
注意她們的人之中,不乏有人帶著愛慕的眼神,但也有臉帶淫欲之人。
正熱衷于逛市集的兩人,完全忽略了跟隨在她們身后的人。
當她們遠離人群,轉進了個小胡同,打算進行她們的探險時,忽然被一群人擋住去向。
“姑娘,你們要去哪里啊?”為首的大漢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詢問。
蘇琴愫看著眼前的陣仗,感到大事不妙,于是,她趕緊在玉云霓的手心寫下現前的危險狀?。
那該怎么辦?玉云霓寫下她的擔憂。
你先逃!
不行,那你怎么辦?
我的眼睛看得見,我會找機會脫逃。
打定了主意,蘇琴愫決定要多拖延些時間,讓玉云霓有時間逃遠一點。
各位大爺,不知擋下我們的路有什么事嗎?蘇琴愫拿起掛在身上的石板,寫下這段話。
看到她沒有開口說話,凈是寫字,他們感到相當好奇。
“大哥,難不成她是啞子?”
“這有意思,我還沒玩過啞巴呢!”
為首的大漢意有所指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大笑。
玉云霓聽到他們的話即怒不可遏,他們真是下流。
他們的唇形讓蘇琴愫知道他們的目的,她趕緊又在玉云霓的手上寫字。
快走!
玉云霓也知道自己會成了她的負擔,但是,她無法丟下她獨自逃命,如此一來她的良心將會一輩子不安。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你能開口說話,你邊逃邊呼救,找人來救我。如果我們一起逃的話,逃不遠就會被他們再逮到,兩人都不能平安脫逃。
細想她的話頗有道理,玉云霓決心聽從她的指示。
“姑娘們,我們兄弟絕對會好好疼愛你們,你們就跟著我們吧!”他們步步逼近。
蘇琴愫扶著玉云霓后退。
走!
蘇琴愫在玉云霓的手上寫下這個字之后,將她往身后推,給了她一個方向,讓她能無誤地逃離。
玉云霓拼了命地往回跑,完全不怕自己會跌倒。
“大哥,她跑了!
“追!”他指示幾個手下去追。
為了要阻止他們,情急之下,蘇琴愫扯下了掛于身上的石板丟向追玉云霓的人。
“哎喲!”被石板砸到的人痛得叫出聲來!俺裟飩!”
“你們別追了,將她給我捉回去!
?首的大漢發覺自己低估了這個啞巴,他寧愿放棄逃離的那人而專注于眼前的啞女。
一聽到命令,眾人將蘇琴愫團團圍住。
微微側首望向玉云霓逃離的方向,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蘇琴愫這才放下心,完全忽略了眼前的危機。
“上!”
為首的大漢話一落,眼尾一勾,手下就會意地出手想捉住蘇琴愫。
看到靠近她身子的手,蘇琴愫像是發了狂般地亂打、亂咬,讓那人束手無策。
“飯桶!”為首的大漢咒罵那個連個女人也擺不平的手下。
一個女人再怎么拼命抵抗,也敵不過男人天生的力量及優勢,他絕對要將她擺平帶回家。
蘇琴愫知道自己身在一群男人之中有如羊入虎口,逃脫的機會相當渺茫。但是她不能放棄,她若是放?逃離,她的清白就會葬送在這群男人的手里。
她環視四周,想看看是否有人在這附近,好向人求救。
忽然,她發覺了她一直忽略的前方正停了輛馬車,她知道那是她逃脫的唯一生機。
“嗚、嗚……”她拼了命想呼救,但發出的卻是沙啞的低鳴。
“哈哈哈,原來啞子叫的聲音是這樣。 甭牭剿穆曇,眾人仰頭恥笑。
“大哥,就不知她在你身下時是否也是這樣的叫聲?”
“等會兒我上了她時,你們不就可以知道了嗎?”他淫笑地說。
眾人也跟著他大笑。
“啊、啊——”她更用力地大叫,然她的叫聲卻淹沒在他們的笑聲中,仍是徒勞無功。
那馬車上是不是沒人?否則,怎么她喊了那么久都沒有人下來相救?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她以為自己那么用力叫應該是很大聲,卻不知她的聲音有如蚊鳴,根本傳不到胡同口的馬車上。
怕她的叫聲會引來人群,為首的大漢打算速戰速決。
看到又有人伸出手來,蘇琴愫不管是誰,在對方的手背上先狠狠一咬。
“喔!”他吃痛地縮回手。
“大哥!”眾人上前關心他的傷勢。
蘇琴愫見他們分心,立即穿過他們,想奔到馬車旁求救。
“啊——啊——”她邊跑邊呼救。
這個娘兒們實在夠嗆,但是,他仍有辦法讓她服服帖帖的。
只見大漢一個箭步追上了蘇琴愫。
她拼了命想逃脫,卻忽略了背后的危險,后頸被人重重一擊,頓時昏了過去,往后倒的身子正好倒在大漢的懷里……
???
席福端坐在馬車前座馭馬的位置上等著在客棧收拾細軟的席緣,頻頻回頭望向客棧的大門口。
席緣的動作真是慢,大半天了還不出來,他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忽地,一陣細小的聲音不真切地傳進他的耳朵。
這是什么聲音?
他好奇地站起身向四處張望。
當他看到胡同里有數名男子圍著一名女子時,他立刻了解那兒發生了什么事,不外乎是他們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
他很想跳下馬車去解救那名女子,但是,一想到馬車里的主子一向不愛插手管閑事,他的?就像粘住了一般,沒有移動分毫。
他如果自作主張出手救人,主子一定會怪罪于他。
為了不得罪主子以求自保,他只好又乖乖坐下,假裝沒看到那件事。不過,見死不救讓他的良心有些許不安,他一直探頭張望,擔心著那名女子的下場。
哎呀!干脆問一問主子要不要出手相救,說不定他會反常地大發慈悲允許他救那名可憐的女子。
“爺,旁邊的胡同里有人強搶民女,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馬車里的人給打斷。
“別多事!”車里的男子冷冷地開口。
“可是,我們要是不救她,她的一生不就毀了?”明知主子就是這么冷漠,席福還是盡力想改變他的決定。
“她會怎么樣不關我們的事!”他依然無動于衷。
“爺……”席福仍然不死心地想再勸他。
冷冷的聲音又再一次打斷了席福的話。
“你去看看席緣是否收拾好了!彼瓜Hプ鰟e的事,讓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胡同里的事。
跟了主子這么多年,他早該明白主子的個性是不可能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他剛剛說了那么多也只是浪費口水罷了。
姑娘,不是我不救你,是你自己運氣差,遇到了我家主子,我就是想幫你也無能為力。
“是!毕暫缶吞埋R車進到了客棧中,將方才看見的事拋諸腦后。
???
為首的大漢將被打昏的蘇琴愫扛在肩上,怕會遇到方才逃走的女人帶救兵回來,一行人大搖大擺地走向另一頭,正好發現胡同口停了一輛馬車,卻沒看到駕馬車的人。
“大哥,有馬車!”
看著空無一人的馬車,大漢考慮著是否要順手牽走。
他扛著一名昏厥的女人,這樣穿過街市似乎不妥,如遇到正義感豐富的人,怕會多生事端。倒不如盜了這輛馬車,將人藏在車中,如此一來便能輕而易舉地將她帶回他的巢穴。
“上馬車!”他考慮清楚后就下命令。
一得令,立即有人先躍上馬車,將車門開啟,好讓他扛著人直接進入。
“你是誰?”一進馬車內,發現有一名男子閉眼假寐,大漢開口大聲質問。
那名男子緩緩地睜開眼,不悅地掃視這群不速之客。
“上了我的馬車還問我是誰,你不覺得你的思維過于奇怪嗎?”馬車的主人冷著聲開口。
他不想惹事,偏偏有人不識相地上門惹他。
“你!”被他一激,大漢說不出話來。
“快下去我就饒了你一條狗命!”趁他的心情還很好時,他還肯給他們逃命的機會,若惹火了他,可就沒那么容易善了。
大漢聽完他的話,看馬車上這人的氣勢雖然淩厲,但外表卻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再加上他又是一個人,憑他身后有這么多的弟兄,還怕他有登天的本領嗎?他就不信他奈何得了他。
“給我殺了他!”大漢虛張聲勢地大喊。
一聽他的命令,眾人跳上了馬車,打算將馬車上的人給解決,讓他身首異處。
“無知小輩!”他不屑地輕哼。
給他們生路,他們偏要往死路走,那就怨不了他了。
他雙手一個翻轉,將氣聚在手心上,使力地往前一推,他們全被震飛半丈遠,落下了馬車。
“啊……”頓時,慘叫聲響起。
“你……”想不到他竟深藏不露,輕而易舉地就以高深內力震退了他的手下。
“換你了!彼瓪獗迫说貟呦蚶阍谝慌缘拇鬂h,寒著聲音開口。
看這情形不利于他,他立即躍下馬車,緊扛著蘇琴愫奔離,不管躺在地上哀號的手下,逃命要緊。
“想逃?沒那么容易!”惹火了他就想走人,天底下沒有這么便宜的事。
他一個箭步地踏出了馬車,腳一蹬、輕功一使,追上前去。瞬間,他已來到大漢身邊。
大漢見他追來,將蘇琴愫拋向他,打算藉此拖延。
他并不是要救這名女人,而是想要教訓惹火他的笨蛋,所以,當大漢將人拋向他時,他沒有任何遲疑地身形一閃,閃開了飛過來的女人,讓她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沒料到他會如此冷血,竟然沒有出手救人。
“你往哪里走?”他往前一躍就擋住了大漢的去路,一個翻手后出掌。
挨了一掌,大漢立即吐血倒地,他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全都移了位。
他閃過由大漢口中噴出的血,不讓他的血弄臟了他的衣衫。
“你是……誰?”大漢沒想到今天會栽在這人的手上,他相信自己尚有半條命是因他未使出全力出掌,否則,他早就一命嗚呼。
“席尚錦!”他清清楚楚地告訴他,讓他死得明明白白。
席尚錦!不就是名震北方的“木蓮山莊”的莊主。他認了,就算今日會死在他的手里他也認了,誰教他有眼無珠,惹上了他。
“動手吧!”他閉上眼睛,等著致命的一掌落下。
想不到他竟會要求他動手,而不是沒有骨氣地討饒,席尚錦遲遲沒有出掌,反而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他不解地問。
席尚錦沒有回答,仍然笑個不停。
“爺!”
兩個臉孔、身材相似的人飛快地來到了席尚錦身邊,緊張地喚人,生怕自己的主子遭遇危險。
“你這條命我現在還不想取,先記著了,改天我想起來時會前來取你性命的。記得,你這條命是我的,包括你自己都沒有奪了它的權利。”
最殘忍的不是一刀斃命,而是讓人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就連睡覺也睡不安穩。
席尚錦轉身回馬車,席福和席緣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但還是跟上了主子的?步。
走到了倒在地上的蘇琴愫身旁時,席福認出她就是方才在胡同里遭人強擄的女子。
“爺,她要怎么處理?”席福指著地上的女子。
席尚錦瞥了她一眼,發覺這名女子長得還不錯,正好可以讓他湊足八美。
帶她回去可以讓家中那七個煩人的小妾安分一點,讓她們以為他南下時戀上了別的女子,而將注意力轉到她的身上不來吵他。
這個方法不錯,他至少有一段時間能得到清靜。
“帶回去!”他頭也不回地下令。
席福和席緣合力將蘇琴愫抬上馬車,一行人往長安的木蓮山莊而去,一刻也沒有多加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