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凱一整晚都沒回來,連手機(jī)也沒開。
楊凱若坐在沙發(fā)上,讓沉沉的憂郁將自己綁死。怎么回事!她向來是不知憂愁為 何物的,自從認(rèn)識了楊凱,她的人生才起了變化。
她想著阿威說的話,真是一點(diǎn)也沒錯。她的確是被凱牽著走,連自己都不知走到哪 里去。而且自從跟他同居了以后,這種情況就更嚴(yán)重了,可悲的是,她自己一點(diǎn)也沒發(fā) 現(xiàn),倔強(qiáng)的認(rèn)為那是關(guān)心,是肝膽相照的義氣。其實(shí)說穿了,她根本想改變凱,根本渴 望成為他第一個女人。
站起身走進(jìn)臥房,望著全身鏡中的自己。仔細(xì)的瞧,她也不算太難看。±w細(xì)高就 ,大眼俏鼻。她湊近點(diǎn)看,也許她該考慮考慮曉芳的建議,去修個眉毛,做做臉,她長 到二十八歲了連化妝都不會,那些瓶瓶罐罐、復(fù)雜繁瑣的保養(yǎng)程序只會讓她頭腦打結(jié)。
唉……她重重地嘆了聲氣。楊凱喜歡男人是個不爭的事實(shí),她能和他稱兄道弟就是 因?yàn)樽约簺]個女人樣,要是她搖身一變變成活脫脫的女人了,楊凱不嚇跑才怪!
正當(dāng)她郁悶的時(shí)候,電話鈴響。她立刻沖到客廳接起電話大喊了聲:‘喂?’
‘叫魂?!’
是阿威!她沒好氣的頹坐在沙發(fā)上。一早就接到他的電話,今天肯定走霉運(yùn)。
‘有話快說!’楊凱若一點(diǎn)好口氣也不給他。
‘你早餐是吃炸藥配硫酸是不是?我可沒空跟你吵架!’阿威的口氣也好不到哪去 。
‘你到底要干嘛?’楊凱若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音量。
‘凱回來了沒?我沒車怎么去跑客戶啊?’
一提到楊凱,她的火氣立刻就降溫了。楊凱若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簡直就像守著 不回家的丈夫的怨婦一樣。她噘著嘴回道:‘他回來的話我會這么急著接電話嗎?’
‘沒回家,不報(bào)備,沒上班……這不像凱!’阿威納悶了。‘你了解他,你說他 會去哪里?’
‘我不知道……’楊凱若說的很沮喪。
‘你這個室友當(dāng)假的!’阿威忍不住又提高音量。
楊凱若反駁一句:‘我又不是他媽!悴皇抢线@樣提醒我?!楊凱若不情愿的在 心里怨道。
電話那頭突來的沉默讓楊凱若莫名的心跳加快。習(xí)慣了和他吵嘴,透過電話線不見 其人,反而渾身不自在了;不知道他的表情,更無法猜測他的心理,反教她無所適從起 來。
‘干嘛不說話?’她驚于自己的慌張,只能以一貫的口氣對他咆哮。
‘不想說話不行!’
阿威就是惹人厭。楊凱若氣得翻白眼。
‘不跟你說了,我要去上班了!
‘喂!’
阿威叫住她,竟又使她心頭一震,她煩躁的想捶昏自己。
‘你的手機(jī)幾號?’
楊凱若一愣,嘴巴就是軟不下來。
‘你要干嘛?借錢?’
‘你真的很不可愛耶!’阿威氣呼呼的。
‘我本來就不可愛!’楊凱若回的賭氣,心里卻覺得委屈。誰叫你說話這么討厭。
‘不給拉倒,再見!’
‘喂!’楊凱若脫口而出叫住他。她腦袋一片混亂,干嘛!她應(yīng)該搶在他斷線前 先掛他電話的,怎么莫名其妙又喊住他?而且更離譜的是,她居然把自己的手機(jī)號碼告 訴他了。
手忙腳亂的掛掉電話,她沖進(jìn)房間抓了背包就往外跑。
真是見鬼了,一定是凱的徹夜不歸讓她腦筋不清楚,才會被這個痞子搞的心慌意亂 。
一定是這樣的!
???林蓁盯著最近行為舉止都十分怪異的老哥看,見他又失神地重復(fù)按著手機(jī)按 鍵,她跑到他面前,逼近他的臉。
突然迎上一雙眼睛的阿威嚇了一跳,迅速的把行動電話收了起來,站起身頗不自然 地開口:‘沒看過帥哥。亢美!你自己去買早餐吃,我要去上班了!’
‘哥!州杞凶≌蜷_門的他,古靈精怪地在他身后打轉(zhuǎn)!畡P若姐生日好像快 到了耶!雖然才認(rèn)識不久,可是我覺得她好像親人一樣喔!姐姐生日,做妹妹的應(yīng)該送 什么好呢?’
阿威頭也不回的說:‘送她除紋霜!女人到了二十八歲過生日就是一種恥辱,何 況她那么潑辣,皺紋一定一大堆。’
‘哼!我看凱若姐保養(yǎng)的比你好呢!’
阿威回過頭瞪她一眼。
‘老太婆就是老太婆,事實(shí)勝于雄辯!’
‘哥……’
林蓁才開口,大門‘碰’地一聲而閉。林蓁噘起嘴來瞪著緊閉的大門埋怨:‘你活 到這把年紀(jì)還這么別扭,才叫長不大呢!’
門倏地一開,把林蓁嚇退了一步。
見阿威一張俊臉上表情錯綜復(fù)雜,為了維護(hù)他男性的強(qiáng)烈自尊,林蓁強(qiáng)忍著不敢笑 。
‘你說……’阿威似乎在做一項(xiàng)激烈的交戰(zhàn),咬牙切齒,含糊不清的從齒縫間硬是 逼出這幾個字:‘她生日……什么……時(shí)候?’
林蓁差點(diǎn)就要?dú)g呼出聲,但她太了解阿威的牛脾氣了,她只能強(qiáng)壓住那股興奮,非 常辛苦的裝做一副天真無邪狀回道:‘好像是下個月中吧!
阿威一翻白眼,沒好氣的叫道:‘還久咧!耍我。
又是‘碰’的一聲,大門緊閉。這會兒林蓁是笑嘻嘻的對著門說:‘先讓你有心理 準(zhǔn)備嘛!呆頭鵝!’
莫名其妙!阿威走出電梯就點(diǎn)了一根煙,不斷地說服自己:她生日關(guān)我屁事?女人 不是過了二十五歲就不過生日了嗎?她的個性要是不改,到三十歲還是沒人要!
走出大門,他倏地一愣,拿下嘴上的煙,那不是他的車嗎?他立刻沖了過去,駕駛 座的車窗正好移了下來,露出楊凱蒼白的臉。
‘凱?’阿威趴在車窗上,皺起濃眉盯著他看。‘你怎么啦?失蹤了一晚,臉色這 么難看!
楊凱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此時(shí)的笑容映在他臉上,竟是觸目驚心的虛弱。
‘我載你去上班!p聲說。
‘你載我去上班?’阿威重復(fù)他的話,眉頭皺得更緊了。‘你應(yīng)該直接上樓去工作 吧?你載我去待會你怎么回來?’‘你要去哪里?’楊凱仿佛沒聽見他的話。
‘先到公司打卡,然后去一個客戶那里,再到證券交易所去看股票……’一愣,他 甩甩頭!腋陕锔阏J(rèn)真?!下車,下車,我快趕不上早會了!
楊凱盯著他看,沒有下車的意思。
阿威真是被他弄糊涂了,他丟掉煙蒂,繞過車身坐上側(cè)座,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 楊凱一如往常的笑容堵住了嘴;看見他的笑,任誰都會忘了生氣。
‘你公司在哪?’楊凱笑道。
阿威告訴他之后,車子立刻奔向馬路。阿威斜睨著他:‘喂!我是你老板耶!你這 樣做對嗎?’
楊凱直視前方,看似輕松愉快的笑著,阿威卻從他精致的側(cè)面中,看見一抹歷盡滄 桑的憔悴,阿威不禁又皺起眉來。似乎真如凱若說的,他也許從來沒了解過凱。
‘阿威,昨天我一個好朋友回美國去了,他的離開……讓我想通很多事。人的一生 分分合合不計(jì)其數(shù),你能留住的到底有多少?許多事都是發(fā)生了才知道錯了,許多人也 是離開了才知道珍惜。人太矛盾了,也太復(fù)雜了,是因?yàn)槊總人都太習(xí)慣戴面具了,久 了……就分不清楚哪個是自己……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楊凱說的太認(rèn)真了,阿威聽的更迷糊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所認(rèn)識的楊凱……也許是每個 人認(rèn)識的楊凱都是這樣,愛笑、好脾氣、來者不拒,但他這也才發(fā)現(xiàn),楊凱似乎不太會 說這么久的話,而且他的話……讓他陷入了困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但我從來不戴面具,我就是這樣!
‘那么告訴我阿威,你最想要什么?’
這還需要問嗎?阿威的表情如此寫著。
‘當(dāng)然是錢。
楊凱也知道他會這么回答,他保持著柔淡的微笑續(xù)道:‘好,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還清所有 的債了,而且有了房子、車子,還有數(shù)不盡的財(cái)產(chǎn)了,那你告訴我,你想要什么?’
‘老婆、孩子!’
‘也都有了!
阿威這下被考倒了,他磨搓著下巴,緊蹙著濃眉。楊凱的話完全讓他失去思考能力 ,他老實(shí)的回答:‘我沒想過!
楊凱笑著,但阿威似乎聽見他嘆了一口氣。
‘阿威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嗎?’
楊凱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柔得讓人幾乎要化成水,阿威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有 些理解為什么那么多女人對他一見鐘情了。凱太溫順了,太柔軟了,像初春的朝陽一樣 溫和又不灼傷人;像溪流一樣澄澈不似海怒濤,像水果酒一樣香甜,不像烈酒傷身。
阿威看著他,他很想知道像他這樣的人最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片海,無風(fēng)無浪的寧靜海,白天有陽光,晚上有星星;沙灘上的人不分 男女,沒有國界,也不管膚色,每一個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笑、唱歌、跳舞。我讀過一 本書,叫做失落的伊甸園,描述的就是這樣的地方!瘲顒P說的很陶醉,仿佛那塊凈土 就在他眼前。
但阿威還是潑了他一盆冷水。
‘你在做夢,根本沒這種地方,所以才叫失落的伊甸園!
‘所以……’楊凱別過頭看他。
阿威在他黑亮的瞳眸中看見翻波似浪的水霧。凱臉上的笑容太過美麗,阿威認(rèn)為自 己產(chǎn)生了錯覺。
‘阿威你這樣的人最幸福!
‘你今天真的不對勁!’阿威忍不住叫道,阻止他繼續(xù)混亂他的腦神經(jīng)!淮笤 就跟我繞口令,我告訴你,只要是人都有煩惱,但只會逃避不敢面對的就是孬種。其實(shí) 所有的事都簡單的可以,是復(fù)雜的人把事情也變得復(fù)雜了!
楊凱笑的又輕又柔,連他的聲音也似在夢境:‘就是這樣,所以我喜歡你!’
說者有心,聽者無意。阿威所認(rèn)定的喜歡,和他自己喜歡楊凱這個兄弟是一樣的, 但是他不經(jīng)大腦的脫口而出:‘就是這樣,所以我喜歡凱……’猛地一頓!
楊凱亦猛地一嚇,緊急一踩煞車,差之?dāng)?shù)寸,他們的車頭就貼上了前車的屁股了。
楊凱錯愕的別過臉看他,卻在瞬間由驚喜的天堂墜入了無淵的地獄。從阿威脹紅了 臉,又不情愿地捶胸頓足的表情看來,楊凱知道他及時(shí)住口的下一個字是:若!
‘綠燈,綠燈了啦!’阿威仿佛跟自己生氣似的揮著手嚷著。
車子繼續(xù)前進(jìn),楊凱陷入了最深的絕望。他和阿威之間本來就沒有任何其它情分存 在,只有他一廂情愿的暗戀著,喜歡阿威那份率性,那分不妥協(xié)的傲氣,甚至喜歡他的 傻氣,他不顧形象的粗野。是的,所以他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跟學(xué)姐很像,在這個過 份包裝的社會里,像他們這樣自然不做作的人太少了,所以他才這么喜歡學(xué)姐,所以他 愛上阿威……到了公司門口,楊凱逕自下了車,車內(nèi)的氣氛令他窒息。明白了他的心意 ,他卻變得更怯弱,變得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仲麒!他想到還在云端上的他,此時(shí) 他竟迫切地需要他的聲音來撫平他的慌亂。
不行。他按住了心口,他不能再依賴他了,他必須自己面對,他必須學(xué)習(xí)長大。
‘凱?’阿威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盯著他陰郁的臉看。‘你是不是有心事?’
楊凱習(xí)慣性的想搖頭、想微笑,但他的脖子變得好僵硬,他的自律神經(jīng)失去了控制 ,他訝于自己在他面前無助的點(diǎn)頭。
‘一句話,我絕對幫你!’阿威拍著胸脯義氣的說。
‘阿威,我……’他鼓足了勇氣開口。
就在此時(shí),阿威兩名同事迎面而來,熱情的寒暄將楊凱的勇氣全打落谷底。
‘我介紹我同事給你認(rèn)識。他叫志榮,是我的下屬。她是小雨,本公司的辦公室之 花!⑼䶮嵝哪c的又貼近楊凱的耳朵!∮瓴诲e吧,總該是你喜歡的那型吧!’
楊凱相信自己的表情一定很尷尬,小雨那種他十分熟悉的驚艷眼神,此刻卻教他心 虛。他想走,馬上就走!
匆匆的應(yīng)付幾聲,楊凱知道自己的倉皇而逃相當(dāng)失禮,但他受不住了,他嗅到的全 是阿威靠近他時(shí)那股迷眩的煙草氣息,他眼中只閃爍著阿威重情重義的驕傲眼眸,他怎 么敢面對?想到昨夜與丁仲麒的意亂情迷,他就覺得自己丑陋的像見不得人的怪物。
他只能拖著疲憊的腳步、空虛的軀殼,遠(yuǎn)遠(yuǎn)地逃離……楊凱失魂落魄的打了一通電 話給林蓁請假。他不想回家,不知該以什么樣的表情面對學(xué)姐。是自己把事情搞砸的, 他就是阿威所說的孬種,只會逃避……不敢面對……他很清楚,他們都是他僅有的一切 了,如果他勇敢的面對了,他將會永遠(yuǎn)的失去他們。
阿威……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瀟灑,像我這樣的人……你永遠(yuǎn)不會了解……就 近走入一間網(wǎng)路咖啡店,他拿出皮夾里丁仲麒給他的通訊資料,他打了一封長長的信給 丁仲麒。
信中問了他好多好多的問題,他知道答案的、不知道答案的;他想說、不敢說的, 他理解、不理解的……化做長長的文字透過鍵盤傳遞。所有他的心酸,他不幸的童年, 他的母親如何生了他又離棄他,他的繼母如何欺凌他,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如何嘲弄他, 他不負(fù)責(zé)任的父親知道他是同性戀后如何趕走他……他和牙醫(yī)的第一次邂逅……在他退 伍的第一天,無助地站在火車站前發(fā)呆,他是如何的假借問路的三流技巧來跟他搭訕, 而他自己又是如何無知地傻傻眼著他走。就算明知道牙醫(yī)已有了結(jié)婚近兩年的妻子,還 是情愿跟他同居在一起。
一直到牙醫(yī)的妻子懷孕了,他黯然而退。他始終沒有懷疑過牙醫(yī)對他的感情,只是 社會壓力、現(xiàn)實(shí)的逼迫,他只能退。
他又?jǐn)⑹隽舜髮W(xué)時(shí)代他最單純快樂的時(shí)刻,告訴丁仲麒他是如何與學(xué)姐成為莫逆之 交。學(xué)姐是他認(rèn)為的惟一親人,因?yàn)檫B他的真正親人知道了他的性向后都唾棄他,只有 學(xué)姐始終如一的對待他。
他和阿威的開始,是他人生最彩色的時(shí)候,阿威總能讓他真正的笑。如果說他愛上 牙醫(yī)是因?yàn)槿鄙倭烁笎邸⑹チ思彝嘏鴮で蟮降奈拷,那么他愛上阿威就是掩飾?nbsp; 自己的丑惡而能自信綻放的美麗。
那么丁仲麒呢?
他似乎還在摸索。丁仲麒有牙醫(yī)的深情、有阿威的溫暖……不是的,丁仲麒不像他 們?nèi)魏我粋,他們也不像丁仲麒。丁仲麒若是個為愛而生的太陽神,那么他自己……只 是個還在胚胎中成型的受精卵,無知、愚蠢、失措的只想在母體內(nèi)溫存……楊凱寫著, 累了,就睡了;醒了,再寫。寫到痛了,哭了,擦干眼淚,再寫……他從來不敢把自己 剖開來,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想對丁仲麒說。這些……連牙醫(yī)都不知道,學(xué)姐也不知道, 阿威更不知道。
他只知道,若自己是個渺小平凡的小胚胎,那么丁仲麒就是能使他成長茁壯的營養(yǎng) 素。
。??楊凱若下班一回到家,立刻就去敲楊凱的房門,半天沒人應(yīng)聲,門也像昨天 一樣上著鎖。莫非他真的還沒回來?!她趕緊撥了通電話給林蓁,沒想到楊凱又請假。
楊凱若心焦如焚,急急在客廳里打轉(zhuǎn)。要是凱出了什么意外那可怎么辦?
電鈴聲突如其來,嚇了她一大跳,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楊凱回來了,想想又不對,他自 己有鑰匙!
她還是立刻沖過去開了門。一見到門外的人,她的下巴差點(diǎn)掉了下來。
‘不是凱很失望是不是?’阿威酸溜溜的潑她一頭濃醋。
楊凱若開門讓他進(jìn)來,嘴上不饒人的回道:‘自己的員工失蹤了一點(diǎn)也不關(guān)心,學(xué) 人家當(dāng)什么老板!’
‘我不關(guān)心他我會來嗎?你以為我來找你?臭美!’
阿威的刻薄實(shí)在教楊凱若忍無可忍,她沖到他面前破口大罵。
‘你是專門來吵架的嗎?很好,我心情壞得很,正想找人開打!’
‘誰不知道你心情壞是為了凱!’阿威吼了回去。
‘沒錯!不行嗎?我喜歡他!我愛他!你嫉妒嗎?’
沒錯!不行!我喜歡你!我愛你!我嫉妒!這串回應(yīng)在他如鷹撲水飛濺的狂濤中爆 炸,四片唇在怒火肆虐中緊緊密合,燒盡一片驚駭錯愕,震碎一切怒氣驚顫。
楊凱若失去平衡,雙雙跌入沙發(fā),他的吻如雷似電,狂蠻粗狠,搗碎了她的心,吻 破了她的唇。
‘碰’地一聲,阿威整個撲向桌面,撞落了一盤杯組,粉碎遍地。他眼冒金星,頭 皮發(fā)麻,下巴脫臼似的要命的痛!畫尩摹滩蛔≈淞R了一聲,他緊捂著下巴,這 才驚覺原來他挨了一個結(jié)實(shí)的拳頭。楊凱若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粗暴的女人!
倏地反身,阿威坐在桌沿,撫著下巴瞪著怒目以對的她大吼:‘你這是什么反應(yīng)啊 ?謀殺嗎?’
楊凱若一手緊撫著自己的嘴,大眼睛怒火狂噴,恨不得以眼殺人般的瞪視著他,但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渾身狂顫的程度幾乎快把沙發(fā)移了位。
阿威愈看眉頭皺的愈緊。他寧愿她發(fā)飆數(shù)落他一番,也不想看見她瞪著好像快掉眼 淚的大眼睛猛發(fā)抖,那種怨恨的眼神,好像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強(qiáng)暴犯一樣。
‘喂!你!’阿威粗魯?shù)纳斐鍪掷滤o撫在嘴上的手,剎那,一串似鉆如晶的淚 珠瞬時(shí)而落,滲入那張腫脹殷紅的嘴唇,灼燒他僵硬的手背。
眼淚驟落,楊凱若的怒氣也瞬間爆發(fā)。她跳了起來,抓起抱枕發(fā)了瘋似的直往他身 上砸,氣得又哭又叫:‘你這只豬!不要臉!誰允許你這么做的!小人!小人!’
‘凱若!’阿威以手抵住她瘋狂的攻擊,倏地跳了起來,在她的手還未落下之前緊 緊地將她抱住。
突如其來被他的蠻力緊鉗在他胸前,楊凱若完全失去一個正常人的呼吸脈搏。他的 胸膛硬如城墻,他的手臂強(qiáng)如鋼鐵,她竟覺自己宛如一只被蟒蛇勒卷的小鹿,無助地等 待死亡……‘你這個女人……除了揮拳頭以外,可不可以用點(diǎn)大腦?’阿威沒好氣地說 ,他的下巴還隱隱作疼。
楊凱若心跳如雷,面如火燒,她試著掙扎卻動彈不得,她今天才了解男人的力量是 如此可怕。阿威的身上,有他慣有的煙草味,竄入鼻息是一股讓人容易上癮的尼古丁, 她從來不覺得這樣的他有何吸引人之處,他粗魯、野蠻,見錢眼開的鐵公雞,怎么此刻 他的味道竟成了一股迷香,薰的她雙腳戰(zhàn)栗,未沾滴酒卻醉的徹底。
‘除非你答應(yīng)我不揍人,否則我不放開你!
阿威貼著她的耳畔說,那團(tuán)火焰自耳后燒延至腦門,楊凱若一點(diǎn)反抗的能力也沒有 ,她在心中反覆吶喊: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會對他有這種感覺?而他吻我……又是為 了什么?
‘說話!’阿威渾身不自在。
我大概是有被虐狂吧!竟然會愛上這個火爆十足的潑辣女人,吻她一次她回敬一拳 ,吻她個十次我不就撒手歸西了?!阿威自憐自艾地暗想。但她為什么不說話呢!就算 要拒絕也說一聲,我就不會再出現(xiàn)了!
阿威已抱著必死的決心向楊凱若表明心意,猶如踏上殺戮戰(zhàn)場的勇士一般,隨時(shí)兵 戎相見,一決生死。
楊凱若好像靈魂出竅,游離了半天后還來不及回身一般的呆滯,她緩緩地仰起頭, 眼里還泡著水。她的表情、她的思緒,全都變成低能。她必須直接、清楚的明白這件事 。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你?哈——’
阿威就和平常一樣惹人厭的仰頭狂笑,楊凱若被他的笑聲拉回神來,瞪大了眼。
對,這才是她認(rèn)識的阿威,那么剛剛一定是她在做夢、她的幻覺,他根本沒吻過她 ……阿威的笑聲短促又心虛,他又垂下頭,那表情可愛的讓人發(fā)笑,卻令楊凱若又震回 剛才的癡呆。
‘是——’阿威幾乎是扁著嘴說。
哇。〔皇亲鰤,不是幻覺,他真的吻她了?!
楊凱若一陣踉蹌幾乎腳軟,阿威抱住了她叫道:‘你什么反應(yīng)!太不給面子了吧 ?!’
‘你……你先放開我……’楊凱若脹紅了臉說,她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你不會再揍我了?’阿威還真的不太放心呢!
‘放手!’楊凱若瞪眼低吼。
她百分百生錯了性別!阿威不情愿地松開了手。
楊凱若整個人跌坐在沙發(fā)里,她抱頭苦思,她愛的人是凱啊,為什么對阿威也會心 慌意亂呢?被這個痞子愛上實(shí)在不是件頂光榮的事,但為什么她竟然覺得高興呢?
阿威坐在桌上面對她,難得地認(rèn)真了起來。
‘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凱……’
楊凱若一愣,緩緩放下手怔怔地望著他。
‘今天早上凱來找我,對我說了一串莫名其妙的話,我想了一整天,只理解出一點(diǎn) ……我真的不了解凱。他明知道你愛他,卻還若無其事的跟你同居;把你當(dāng)成自己的親 人,卻又跟你保持距離。他這么做……實(shí)在很殘忍!
阿威的話讓楊凱若更心痛了,她垂下眉頭,阿威沒見過她這么沮喪的眼神。
‘凱不是這樣的……凱……其實(shí)很可憐……’
‘你喜歡他,當(dāng)然為他說話!⑼䲠[明了吃醋。
‘這是兩回事!’楊凱若叫道。
‘那你告訴我,你真的那么愛他?你明白的告訴我,你恨透了我這個痞子,我立刻 走人!’
阿威的直截了當(dāng)令楊凱若亂了分寸,她只能睜著慌張的大眼睛望著他。怎么她突然 不敢確定了?說不出她愛凱,說不出她討厭阿威……阿威的眼神突然放柔了,楊凱若第 一次發(fā)覺他有一張十分好看的臉,邪氣而且性格。
‘你如果不回答,我愿意再冒一次挨揍的險(xiǎn)再吻你一次!’言下之意,她若接受這 個吻,那么他就要糾纏到底。
楊凱若動也不能動,直到他的唇再一次封住她的口,她才渾身一顫。他受創(chuàng)的下巴 自神經(jīng)稍處傳來刺痛,卻為這緩緩的熱吻成了甜蜜的痛楚;楊凱若似乎也感受到他不自 然的碰觸,卻又奮力地向她傳遞他始終如火般的熱情。
那一瞬間,楊凱若幾乎要被他焚化殆盡了。她不得不對自己坦承,其實(shí)她被阿威深 深吸引著,只是舍不得凱,畢竟太長久了、太苦悶了,導(dǎo)致她不敢面對自己對阿威的好 感。但此時(shí)……她不自覺地伸出手捧住他的下巴,像輕撫著他的傷口,借以相互回應(yīng)彼 此倔傲不屈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