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嘉芯到底在干嘛！”小嫻等得頭發(fā)快發(fā)白了，整個人趴在吧臺上。
周日照理說是感受咖啡店最忙碌的假口，但可森居然答應(yīng)帶兩個女孩去海釣，小嫻興奮極了。這提議還是隨興到家的嘉芯提的呢！可是現(xiàn)在她比約定時間整整遲到了兩個小時還不現(xiàn)身。
可森什么也沒說，現(xiàn)在正是中午用餐時間，他忙著在廚房、吧臺兩頭跑，連小嫻都閑不下來的充當(dāng)臨時跑堂。
風(fēng)鈴一響，忙碌穿梭的服務(wù)生、忙著咀嚼的客人士被現(xiàn)身在門口的情影吸引住了。
嘉芯一襲低腰牛仔褲貼身的橄欖級低領(lǐng)上衣，纖柔的頸項用繞著一條飄逸的同色系絲巾，驚人的不是她一身輕便的打扮她身材窈窕，穿什么都讓人驚地而是她一頭如瀑黑亮的長發(fā)居然剪成比可森還短的俏麗短發(fā)挑染成深栗色，搭上她俏挺的鼻梁上的淺褐色墨鏡，肩上斜背著寬大的大背包，她看起來時髦又亮眼，一副標(biāo)準(zhǔn)要去流浪的旅行家裝扮。
“我遲到了。”丟下一句她摘下墨鏡跳上吧臺的高腳椅。
定格的畫面恢復(fù)了動作。小嫻沖到她面前，瞪大了眼睛。
“嘉……嘉芯……你的頭發(fā)？”
“本來不會遲到的，一下樓看見理發(fā)院，一時興起，就走進(jìn)去了�！彼λ︻^，笑道�！昂每窗�！”
當(dāng)然好看，她怎么都好看。只是……
“我真怕了你的一時興起，也不來通電話。”小嫻瞪她一眼。
“對不起嘛！”
“沒誠意，你看看可森多忙，還要陪你這個隨興的大小姐去釣魚�！�
“釣魚是他得興趣，不知道是誰陪誰。”她睨她一眼。抬眼看見可森正掀開布簾走進(jìn)吧臺，可森明顯一愣。
嘉芯笑得燦爛。
“好不好看？”
他柔柔一笑，點點頭。
嘉芯開心了，接過他手中的瓷盤，溜下高腳椅。
“我?guī)湍闼�，哪一桌的？�?br />
“九桌，謝謝�！�
小嫻狐疑地盯著嘉芯雀躍而去的背影，她貼近可森，低聲啟口：“嘉芯怪怪的。”
他只是微笑，她開心就好了。小嫻皺起眉來，她真搞不懂可森到底在磨菇什么？既然喜歡，不就要用力追嘍？
“吃完飯再出發(fā)吧！”他示意她到專用席去坐。
專用席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精致的餐點，小嫻先行人座，不一會嘉芯也來了，可森還在忙。
“嘉芯，你心情不好��？”小嫻皺著眉看見她一落座就點了一根煙。
“很好�。 奔涡净仡^跟小妹要了一個煙灰缸。
小嫻眉頭皺得更緊了。
“可是你心情不好才抽煙的。”
是嗎？她沒發(fā)覺。嘉芯聳聳肩。
“想抽就抽，不關(guān)心情的事�！�
嘉芯真夠教人難以捉摸的。小嫻忍不住扁嘴。
“你該不會為了阿飛剪頭發(fā)吧？”
她還沒開口，小嫻又搶先回答：“想剪就剪，不關(guān)阿飛的事�！�
嘉芯笑了起來，拿起筷子夾菜。
“知道了還問我�！焙贸裕】缮蛔サ米∷奈�。
小嫻噘著嘴說：“真搞不懂你。”
嘉芯只是笑，似乎真的心情很好，吃得十分享受。看起來，她好像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樣子，她的失戀期，一次比一次短，振作的一次比一次快。小嫻有時候?qū)幵杆陌У科陂L一點，也不要每次回復(fù)了精神，卻每次比平常更瘋狂。她的瘋狂，并不代表她痊愈……
******
“哇！好厲害�！毙古d奮的拍手。這已經(jīng)是他坐下來才半個鐘頭釣到的第三條魚了。“釣魚好好玩，讓我試試�！毙古d奮不已。
可森把魚丟到冰桶，重新上餌，拋出魚線便把釣竿給她。
“手不要動、注意線的動靜，你可以先擺在地上。”
“沒問題，我會。”小嫻躍躍欲試。
可森一笑，將眼光投向另一邊。嘉芯獨自坐在另一頭的巖石上，屈起膝低著頭，像在寫東西。
嘉芯抬起頭來，朝他一笑，伸出食指抵在唇上。
“噓。”她細(xì)聲說：“我在錄海浪的聲音。”
他看到她腳邊的錄音機(jī)了，他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在寫什么？’
“隨手寫寫�！�
“接下來的劇情嗎？”
她一楞，睜大了眼。
“你上網(wǎng)去看了？”
他笑著。
“寫的很好，是該到尾聲的時候了。”
嘉芯沉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前方翻騰的浪花。
“是啊，可是我還沒想到，也許根本不想讓它落幕吧。寫了十萬多字了，荒謬的可以，我甚至不知道它為什么受歡迎，有時寫著寫著，是因為大家要看，而不是我想寫�！�
“如果人生是一條失去紅綠燈標(biāo)示的十字路口，我一定是背著十字架在圓環(huán)中徘徊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去的人……”他喃喃的說，是她小說里的某一段落。
“像你說的，迷失了�！�
“只有人才會迷失，動物就不會�！彼恍Α�
“會。”她盯著海面。“你下的餌，不也讓魚迷失了，它根本搞不清那是即將切斷它生命的誘因，旁邊有小蝦不吃，偏偏笨得選擇吃你鉤鉤上的蝦肉，所以它只有死路一條�！�
“那是它不會思考，人會！”
“魚不會思考，狗會、貓會、猴子也會。”
“如果你要把自己降為跟它們同等級，那它們的確會�！彼廊蝗崧晭Φ恼f。
嘉芯的心受到強(qiáng)烈的震撼，她瞪大了眼看著他，而他居然一如往常優(yōu)雅地看海。第一次認(rèn)識他她就知道他是個高深莫測的人。他溫柔，卻有智慧；他冷靜，卻是深藏不露。和他說話，每一次都帶給她不同的震撼和體會。
她覺得自己輸了，她十分挫敗。
“老實說可森，我覺得你很了不起�！�
他笑的深了些，而且還有一抹孩子似的羞澀。
“別夸我�！�
“在你面前，我曾覺得自己像草包一樣�！�
“你這么說，多少人要自殺了�！�
認(rèn)識他愈深，愈發(fā)現(xiàn)他的深度、他的多面，偶爾他也有很可愛的一面。
“我說的是實話，我這個人不會恭維別人�！�
他笑的很稚氣。
“我只是個平凡人�！�
“你又這么說，是不是我又要強(qiáng)調(diào)一次我是個廢人了？”
他笑出聲了，她怎會是廢人？她只是一個……迷失了、找不到出口的、聰明的、寂寞的人。
“頹廢沒什么不好�！彼崧曊f，低頭輕輕用指尖撫觸那臺錄音機(jī)，它把海浪的潮聲、他們的對話聲，都忠實的收納起來
“是沒什么不好，只是……”她托起腮來，不知該接什么話好，可森替她說了。
“寂寞。
“你覺得我太寂寞？她斜睨他一眼。
可森的目光投向她慧黠的星眸，他深眸帶笑。
“人都會寂寞�！�
“人也都會迷失�！彼�是倔強(qiáng)。
他笑了。
“是，我也會迷失�！�
“我不信�！彼撬娺^最理性最感性的人了。
可森的眼睛此時陷在澎湃的大海里，他的聲音伴著浪潮而來，嘉芯感覺到，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忘情地演奏薩克斯風(fēng)，不經(jīng)意流露的落寞他只有她才看得出來他的落寞。
“有時候、我會迷失在感受里……”
他的話，總會讓她大吃一驚。
“感受？那么好的地方，怎會迷失？”
他淺淺一笑。他的話，變得很輕很輕，輕得幾乎快被洶涌的浪聲蓋過……
“你果每一個感受到的人，都能像你一樣品嘗到我的用心，也許我不會有迷失的感覺……”
嘉芯一楞。他的聲音員輕，她還是一字不漏地接收到了，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可森說的話，一向都能直達(dá)她心底。
“感受……應(yīng)該是你的生命吧！”
他保持微笑，看不出思緒，只搖了搖頭。
“其實……”
他才開口，小嫻的呼喊十萬火急地傳來。
“可森，快來�。『么螅依粍�！”
可森立刻起身朝她跑去，留下未完的話語，讓嘉芯完全陷入了困惑。
其實什么？她很想知道。聽他的語氣．難道感受對他不重要嗎？不可能的，像感受咖啡店那樣的地方，他花了多少心力去經(jīng)營，細(xì)心得連每一道佐料、每一處裝潢、每一杯咖啡，他都用盡了全心，那不是生命嗎？看得跟生命一樣重的事，才會如此認(rèn)真。
可森……她又托起腮來。你真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到底你心中，有什么比感受更重要的呢？
*****
一樣三人行的畫面，只是男主角換了人，那種完全沒有一絲曖昧的，甚至更貼近心靈的悸動，三個人對這個共處的美好下午都備感珍惜與感動。
直到過了半夜，他們才回到市區(qū)。玩了一下午，沒有人覺得累。感受兩點關(guān)門，可森今天特別交代可以提早打烊，現(xiàn)在回去，還趕得上熄燈呢！
“今天好過癮。”小嫻最開心了。“可森，我等不及要吃你煮的魚大餐了�！�
“還吃不飽�。 奔涡卷谎�。
“哎喲！晚餐那家海產(chǎn)店難吃死了，哪比得上可森的手藝。”小嫻從后座趴在可森的椅背�！澳阏f是不是，可森？”
“只是做法不一樣而已，個人口味不同�！彼Φ�。
“你少謙虛了。”小嫻推他一把，忽然異想天開的啟口：“可森、嘉芯，我有個建議耶！”
“你該不會要可森再開一家感受海產(chǎn)店！”
“那也不錯！”小嫻眨眨眼，隨即搖頭。
她的眼睛都快噴出火花來了，兩手按著可森和嘉芯的肩興高采烈的叫道：“我們來感受三結(jié)義好不好？”
嘉芯聞言大笑。
“義結(jié)金蘭��！要不要敵血為盟��？”
“好��！誰有B型肝炎先承認(rèn)�！�
瞧小嫻認(rèn)真的，嘉芯簡直被她笑死了。
“我還有愛滋病咧！”
“少亂說�！毙沟伤谎邸！拔沂呛苷J(rèn)真的。”
“好�。 奔涡九d致也來了，用手肘輕撞了一下專心開車、依然面帶笑容的可森。
“可森，你覺得如何？”
“可森，有這么嬌艷動人的妹妹，你敢不要？”小嫻倒恐嚇起他來了。
可森笑的開懷。
“誰妖艷動人啊？”嘉芯又睨了她一眼，今天小嫻是興奮過頭了吧。
“我嬌艷，你動人啊！可以吧！姐姐�！�
“真惡心，馬上就叫姐姐了�！奔涡敬笮Α�
“你大我兩個月嘛！不叫姐姐叫什么？”
可森騰出一只手，伸出了尾指，笑道；“說定了！”
“說定了！”兩個女生齊喊，三根尾指密密的勾在一起，感覺像兒戲，三個人心里很認(rèn)真，很感動！
“哇！我有大哥了！”
小嫻從后面抱住了他的脖子，嘉芯不甘示弱地叫道：“大哥不是你一個人的。’她湊向前，出其不意的印下一個響吻在可森臉上。可森幾乎當(dāng)場愣住了，他的心臟有短暫停止跳動的疼。
“這么狠，我輸你！”小嫻可不敢像嘉芯那么熱情。
嘉芯得意的笑了，扭開了音響讓震耳的音樂充塞車內(nèi)，她大聲地跟著唱起歌來。
可森淡淡地笑了。這一吻，和她的歌聲一樣響亮，先前是知己，現(xiàn)在是大哥，他……很滿足！
當(dāng)車子緩緩靠近感受咖啡店的大門時，三人同時被眼前混亂的場面愣住了。
消防車、警車阻住了馬路出口，警察吹著哨子疏散圍觀的人群，消防隊員忙著清理現(xiàn)場，做最后的處理。
那片焦黑的建筑，依然有個燈滅卻明亮的招牌“feeltheCafe”。
嘉芯是第一個下車沖進(jìn)去的，小嫻驚叫了聲，立刻打開車門追了過去。
可森一下車，就被警察攔下來做筆錄，一旁是泣不成聲的感受員工。
嘉芯不顧他人的阻擋，一路沖進(jìn)店里，屋內(nèi)一片慘不忍睹。像她震愕的心也一齊被燒毀了一般，她愣愕在原地，無法思考，無法動彈。
小嫻也沖了進(jìn)來，她幾乎要立刻掉下淚來。
警車呼嘯離去，消防車也—一退去了�？缮従徸邅�，他沉靜的表情，永遠(yuǎn)看不出此時他的心情為何。
嘉芯渾身發(fā)顫，雙拳緊握。她早該猜到……他會這么做……可森繞過她們，直接走到舞臺前。臺上，有個抱著腿痛哭失聲的小小身影，是倩倩。
他蹲下身來，輕撫過她被水濕透的密發(fā)。倩倩抬起頭，她的臉上、手上全掛彩。
“怎么受傷了？’
店毀了，他眉頭沒皺一下，居然先關(guān)心她的傷勢！倩倩一見他還是那么溫柔的語氣、那樣疼憐的眼神，當(dāng)場撲進(jìn)他懷里嚎陶大哭。
“可森，可森！”她堅持不喊他一聲哥哥，壓根從心底就不愿意喊，不愿意承認(rèn)。她好愛她的哥哥，比誰都愛，誰毀了這家店，她可以跟對方拼命！
“我跟他打架，他瘋了，潑汽油燒房子，他怎么可以燒你的店！小茹她們報警，我好生氣，一定要打死他才甘心，他被警察抓走了，我還是要打他！”她在他懷里痛哭吶喊。
嘉芯渾身狂顫不已，她不敢相信，“他”真的瘋狂到理智全失的地步。
“嘉芯……”小嫻見她臉色發(fā)白，她快嚇?biāo)懒恕?br />
“中午我要出門的時候……”她的聲音意外平靜，卻不難聽出有一股咬牙切齒的恨意�！敖∩矸康娜舜螂娫捊o我，說早上有個女人，也是俱樂部的會員，大鬧健身房，說阿飛對她始亂終棄，現(xiàn)在她懷孕了，他卻置之不理，她打算告他……”
她太冷靜了，小嫻幾乎要毛骨悚然起來，她害怕嘉芯壓抑不住就崩潰了。
她冷冷地續(xù)道：“健身房的老板當(dāng)場開除了他，他氣壞了，簡直倒楣透了，接連兩天有三個女人找他吵架，他不瘋才怪！”
“嘉芯……”小嫻憂心地握住她的手�！翱墒撬趺磿铱缮闊�？”
嘉芯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凜冽的寒意，她從未如此憎恨一個人！
“他是個懦夫，輸不起的孬種！”
小嫻狠狠打了個寒顫，戰(zhàn)粟地望向蹲在倩倩身前柔聲安慰的可森。
“倩倩，你不該沖動的，你看都受傷了�！�
“我生氣啊！”倩倩仰著淚濕的小臉哭喊�！翱缮�，世界上怎么會有人跟你有仇�。∧莻�人一定是瘋子，我根本沒見過他……”倏地一愣，她瞪大淚眼�！拔乙娺^他，他跟她們來過幾次！”倩倩指著他身后的嘉芯和小嫻兩人。
小嫻瑟縮了一下，嘉芯動也不動，她的臉色比冰還冷。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倩倩所有的恨都指向她了。
“倩倩，你不懂的。”可森仍是柔聲勸解。
“我怎么不懂，那個人是瘋子，是壞人！是她們帶來的，是她們害的！”她叫道，又撲進(jìn)他懷里大哭。
幾個服務(wù)生仁立在焦毀的門口，個個眼眶含淚；錯愕不已。小嫻垂下了頭，委屈的眼淚一串又一串。
嘉芯突地反身就要往外跑。
“嘉芯！”小嫻一嚇，叫住了她的腳步。“你要去哪？”
可森別過頭，望著她發(fā)顫的背影。
嘉芯緊咬著唇，緊握著拳。她還能去哪里？她恨不得親手宰了那個喪心病狂之徒。
小嫻沖到她面前，抓住她的雙肩哭道：
“不要做蠢事好不好？他已經(jīng)被抓了，難道你也想跟著去坐牢？”
嘉芯瞪大了眼，猛地反身，她開始在雜亂焦黑的地板上亂抓。一片污黑濕透的店內(nèi)，她弄臟了衣褲和雙手，發(fā)狂地?fù)焓暗厣蠚埓娴耐暾髅�，一個又一個，全都堆上吧臺。她憤怒的撿，悲傷的撿，管它是咖啡杯、水杯、餐盤、還是煙灰缸，甚至小盆栽，只要沒破損的，她都拉起來。把吧臺堆滿了，她立刻沖進(jìn)吧臺內(nèi)，轉(zhuǎn)開水龍頭使勁的洗、用力的刷……眾人一片錯愕的呆望著她的舉動。可森全看在眼里，他輕輕推開了倩倩，緩緩起身走向張口結(jié)舌的員工們面前。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的出來。
“你們回去吧！謝謝你們，明天來領(lǐng)薪水。
“店長……”
“回去吧！”他淡笑。
眾人忍著淚，不舍地離去。
吧臺內(nèi)，水聲急促，嘉芯的手被刮傷了，她一點痛覺也沒有，只知道不停的洗、不停的洗……可森走到她身后，伸手關(guān)掉水龍頭。嘉芯雙手泡在水里，水中微微暈開的紅，成了他胸口沉重的痛。她始終垂著頭，全身濕淋淋、臟兮兮，狼狽的可以。在他眼中、她美麗得令人不敢逼視。
“別洗了，這些東西，不要了�！彼p聲啟口。
“怎么可以不要！”
她猛地一抬頭怒聲一吼，眼淚似利刃般墜落她雙頰，劃破他心口，他終于皺眉。
“這些是你的心血、你的生命，怎么可以說不要就不要！”
她染了血的雙手也揪住了他的衣服，那沸騰的血液，仿佛要貫穿他的襯衫，滲人他的皮膚，灼燒他的心臟一般。
“關(guān)你什么事？他要報復(fù)的人明明是我，你為什么要受這種無妄之災(zāi)？你為什么不生氣？為什么連眉頭也不皺一下？為什么你老是這么該死的冷靜？這是你的感受；你的感受！你的感受啊！”
“這不是……我的感受……”他指的不是這家店。
“怎么不是？”她近乎崩潰的哭喊�！澳愕目Х取⒛愕氖澄�、你的音樂，你是那么在乎，那么認(rèn)真！如果你真要讓感受燒毀，動手的人也該是你，只有你有資格讓感受存在、讓感受毀滅，誰都不能毀了這里，誰都沒有權(quán)利！”
她太激動了，他只能緊緊地將她拉人懷中，緊緊地抱住她。她無法自制的狂顫，她潰絕的眼淚，不已經(jīng)是對他最大的報償了嗎？她還迭聲喊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我也不曾要怪你�；蛟S你不會相信，下午那句其實……接下去的話是……我覺得我被困在感受里，不自由……所以我才會說，有時候，我會迷失在感受里。
小嫻怔怔地望著他們相擁，眼淚串串而落。嘉芯，你知不知道可森愛你，早勝于感受了。
驚愕不已的倩倩早已哭不出淚；他們相擁的畫面比一把火燒掉感受更令地憤怒震駭�？缮难凵裉珳厝幔墙^不是他一般平常的溫柔，那深情似海的眼眸，就在剎那讓她滅了頂。
倩倩突然地起身，眼淚再次洶涌，她狂奔而去，小嫻怎么也叫不住她。
“倩倩！”小嫻急得回頭“可森……”
可森的神情讓她的眼眶再度潮濕。他滿心不忍，他無奈嘆息，他的心血付諸一炬；真正有權(quán)利憤怒、哭泣的人是他，他卻沒有絲毫怨言寬容地伸開他的雙手，釋放他的微笑，讓每一個受傷的人得到安慰，讓每一個流淚的人有依靠。
可森，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好？難道你跟嘉芯一樣壓抑嗎？可森……她好心疼，心疼這個剛認(rèn)的干哥，善良得令人心碎。
“沒有人發(fā)生意外，那就好了。這些東西，并沒有生命�！彼p撫著嘉芯半干的短發(fā)。
嘉芯在他懷里猛搖頭，她的情細(xì)激動難平，什么也聽不進(jìn)去，什么也無法思考了。
“我似乎迷失在感受里，這把火，把我釋放出來�！�
嘉芯猛地抬頭，瞪大了淚眼看著他。
“你筆下的主人翁，那么瀟灑，那么樂觀，他背著吉他四處流浪，他抱著畫架四處打工，很頹廢，不也很自由？”他深深的望她。
嘉芯淚眼蒙朧，雙肩不斷抽搐，她不信他一點都不心疼。
“我當(dāng)然心疼�！彼蝗缤５耐高^他的眼看見她的心。
“我親自裝潢這里，親自釘?shù)匕澹H自種花草，親自選器材親自訂貨，親自下廚，親自磨咖啡豆，親自打牛奶泡……”他環(huán)視了一圈面目全非的店內(nèi)，目光回到她含淚的雙眸�！拔业囊魳�，其實很蕭瑟，我的人其實不快樂……”
別說嘉芯錯愕不已的愣住，連小嫻都傻了，眼淚都忘了掉。
“來這里的客人，九成是女人，她們末必懂咖啡，她們也不見得覺得這里的食物合她們的口味，更別她們喜歡爵士樂……”她懂了，就在她剛來這里發(fā)現(xiàn)的氣氛一樣，那些客人是用眼睛來感受的，他的心……沒人看見。
“我的心，沒人看見！”
他道出了她心中的話，讓她的眼淚禁不住澎湃。
“落單的燕子……”他此刻的微笑，溫柔的讓人融化�！爸挥心懵牭枚�
嘉芯泣不成聲。
“黑咖啡……”他此刻的言語，深情得教人心碎�！爸挥心阒该c……”他看著她，褪去了笑容，那兩潭深眸似無底的黑洞，在瞬間幾乎要將她卷去。她的雙腿發(fā)顫，淚如雨落。
“你甚至喝得出這杯特調(diào)咖啡，是哪一種豆子和哪一種豆子混和的……”小嫻再也忍不住了，她撲向吧臺，雙手重重拍打在桌面上，激動地哭喊。
“嘉芯，你笨死了，可森對你的愛，比感受還深千萬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