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天,晚飯過后,桑子神在報紙上看到一則公告消息,是國內(nèi)外內(nèi)衣設(shè)計師聯(lián)誼會的時間、地點最后確認通知。
“小曼,你知道餐聚的事情嗎?”
吃完晚飯就窩回設(shè)計桌前振奮精神努力的莊曼,聞言抬起頭來,先是沉默一下,然后點點頭,“那個啊,知道。 闭f完,頭又低下。
“就在這個星期天,為什么我沒聽你談起?”桑子神察覺她的態(tài)度很古怪。
“又不是多重要的事!彼馈
“你怎么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
“我是不感興趣!”莊曼很誠實的回答。
“你不去?”桑子神聽出她的意思,放下報紙,走了過去。
“那種無聊的宴會我從不出席的,太麻煩了。”凡是女設(shè)計師去那兒的目的,全為了展現(xiàn)自己身上的名牌新衣,還有手上那一顆比一顆大、重的幾乎要折斷手指的戒指,她又沒錢買,干嘛去那里氣死自己?
她心中鼓脹著的可是成為事業(yè)女強人的野心與夢想.至于這種交際應(yīng)酬,她沒興趣。
“你如果想要建立知名度,在設(shè)計圈讓別人知道你的名字,適時的介紹自己是很重要的!彼囍趟绾巫晕彝其N,“想想看,為什么那些大企業(yè)家已經(jīng)家喻戶曉了,卻還是得偶爾出席一次慈善晚會之類的活動?他們的一切舉動或許不全然出自愛心,但說是為了鞏固旗下產(chǎn)業(yè)絕對是事實!
莊曼聽進他的話了,意興闌珊的淡淡解釋:“我不喜歡那種場合。”
瞳眸微斂,桑子神知道她有事情不想說,能讓向來心直口快的她三緘其口的,究竟是怎樣的事?
一個月來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表面看來活潑的她其實很自卑,只有在觸碰某些點才會迸發(fā)的自卑與戒心。
例如,他曾經(jīng)要她修剪瀏海,她卻死也不肯,慢慢地,他知道,只要面對下意識想逃避的事物,她習(xí)慣性以測海遮擋自己的視線,眼不見為凈,很鴕鳥心態(tài),似乎想假裝眼盲,最好心也能盲了。
“我的工作是設(shè)計好看又好穿的內(nèi)衣,如此而已!鼻f曼再次強調(diào)原則,既已知曉自己的個性,她決計不會去那種場合丟臉。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嗎?”
“胡說!”她一口回駁,“我看起來像是自卑的人嗎?”
“像”
他說著不是她預(yù)期的回答,懾住她的神智。
“外表邋遢可以憑穿扮改變,散漫個性也能因為規(guī)律的生活改進,只要你有心,什么事情都能扭轉(zhuǎn);如果你是因此而排斥這樣的場合,我會勸你先改正一下心態(tài)!
他知道她很介意迷糊的自己,但他卻不認為那是一個多大的問題.不應(yīng)該大到讓一個人心懸困擾那么久。
“你不懂的……”莊曼撇過頭,想帶開話題。他不懂她內(nèi)心的苦,沒有人會懂……
桑子神瞅著執(zhí)拗的她,語重心長的說:“男人第一眼看到的,絕對是女人的皮相,就算內(nèi)在美穿得再漂亮,沒有第一眼印象來吸引人,怎能順利發(fā)展到脫衣服袒程相見的地步?”
“你想說什么?”心倏地一悸,他的話讓她的呼吸困凝了。
“除了研究內(nèi)衣之外,你是不是也該花點心力打扮自己?男人是視覺的動物,對于第一眼的印象,他們腦海里留的全是膚淺的外表美丑!
“反正我又不交男朋友,也不想因為男人改變自己!彼S笑的說。
“打扮自己是女人應(yīng)盡的義務(wù),它就快成為一種社會禮儀了!
“你別再說了,我不會去參加餐聚的!”丟下筆,被逼煩的她回頭瞪他,“我沒禮服、沒男伴,去湊什么熱鬧?”
桑子神驀地笑了,“如果有禮服、有男伴,你是不是就愿意出去見見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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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抵達會場,莊曼纖白小手緊緊揪著桑子神的西裝,“桑子神,你要一直跟著我喔!”
桑于神嘴角微漾一抹淡笑,拉著她的手挽進自己圈起的手臂,“我是你的男伴,不陪在你身邊,難道要去挽著其它女人嗎?”
“我開始后悔答應(yīng)出席了!”她突然很沮喪的垂著頭顱說道。
“既來之則安之。”因為那天的語病,他纏了她整整一晚的時間,吵到她無法專心畫稿、靜不下心,最后只好妥協(xié)地答應(yīng)一切交由他安排,不過這不表示她內(nèi)心的惶恐因此而減少。
“我又沒有類似的經(jīng)驗,等一下肯定鬧笑話,到時候說不定你會棄我而去,不承認是我的男伴。”面對這種上流人士穿梭其中的宴會,她的手心汗?jié)瘢o張得心臟幾度面臨痙孿。
“我不會!鄙W由褚匝哉Z喂她吃了一顆鎮(zhèn)定丸,要她放心。
她的生活圈子大過狹隘,折斷了她可以往外飛翔的羽翼,而他打算慢慢幫她恢復(fù)。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與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他說服她換了個新發(fā)型,此刻凌亂中帶有層次的流行發(fā)型賦予她野性的美艷,令人耳目一新……他就知道她的美麗被刻意遮掩了光芒。
“我看起來還好吧?”忐忑的心令她不住撥弄頭發(fā),五官顯得有些僵硬。
“Perfect!”桑子神對她豎起大拇指贊美,霍地,余光看見一名對他迎而而來的中年男子,心神一凜,傾身說道:“你先在這里等我,要不就先去吃點東西,我遇到熟人,去去就來!
拍拍她的肩膀,為了阻止中年男人前來認人,他主動上前打招呼,握手寒暄,“溫總,你也來了!”
阿諛奉承不是打招呼的主要目的,他是為了防堵對方在莊曼面前喊出他的名諱:在他動起陪同莊曼出席宴會的念頭時.其實已有心里準備知道得冒著極大被指認出的風(fēng)險。
宴會、或是任何公開露臉的機會,他向來是敬而遠之,關(guān)于安圣的公司信譽行銷,他下達指示后,自有公關(guān)部門負責(zé),所以他的長相對商場人士而言,是陌生的,但陌生的眾多人中,難免會遇上公司的大客戶,尤其在這種場合。
溫國良受寵若驚的僵了好一會兒,如此熱情的桑子神,教他驚愕,在他一家五口再加一些親戚朋友向安圣買了上億保單時,也不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每次和朋友聊到安圣的領(lǐng)軍者,年過半百的他們折服于非池中之物的桑子神,年紀輕輕,管理能力卻非他們這些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jīng)驗豐富者所能攀及。
一個人能用兇惡的臉馴服敵人,當(dāng)然也能端著一張無害的表情,表而上教人看不出波紋,這種摸索不到心思的心機,實屬最上乘功夫,而桑子神就擁有這樣的能力。
“桑董事長,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
“我也是!
“對了,我的侄女是設(shè)計界的新秀,最近剛從日本回國……”溫國良四處望了望,看不到侄女的身影,有點尷尬,“呃……那丫頭可能忙著到處自我介紹去了!
“是嗎?”桑子神掛著合宜的公式化笑容,心忖著他何時才愿意離開。
眼前的臉明明在笑,溫國良卻覺得渾身冷冰冰,“方才那位小姐是桑董的女朋友嗎?”他想化解沉窒的氣氛,不料卻按下另一個禁忌的按鈕。
“溫總是聰明人,應(yīng)該不難猜到吧?”他探掘八卦的問題教桑子神雙眸一瞇,冽聲反問。
他不希望莊曼在這樣的情況下知曉他的身份,他自己會挑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主動告知。不需要任何人來揭發(fā)。
他不承認也不否認,教溫國良不知該說是或者不是,如陷泥地,無法抽足,所幸,花蝴蝶般的侄女此時飛過來解圍——
“伯伯,這位是?”
“年輕才俊桑子神先生。小蕓,桑先生是安圣壽險的董事長!
“董事長?”溫如蕓咋咋舌,震撼十足。
方才目光逡巡到大伯的所在位置,即被他身旁男人散發(fā)的強烈氣質(zhì)給吸引,在過來打招呼前,她還特地到化妝室去整理了儀容,確定自己看來滿分,才踩著自信的步伐過來。
對于溫國良的介紹,桑子神連點謙虛的表情也沒有,像這是最詳實的形容。
為此,溫如蕓更加欣賞桑子神了.他的自信風(fēng)范教她心動不已。
“那你們年輕人聊,我過去喝杯酒!睂⒖臻g留給侄女,溫國良找了理由走開。
桑子神眉心微攏,受不了這種促成的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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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曼雙手捧著一個白圓盤,上頭放了兩塊小蛋糕,視線望見翩翩介人兩個大男人之間的女人,氣息一頓。
桑子神怎會認識溫如蕓?心中的疑云被吹起,點點疑惑占據(jù)了她的四肢百骸,教她不能動彈。
“莊小姐,真的是你!”白再優(yōu)沒想過還能再見到莊曼,訝喜不已。
“白先生,你不是鐘表代理嗎,怎么也來了?”莊曼的嘴巴在動,身體依舊動不了,一顆心直直往下沉去。
“我們公司是今天活動的贊助廠商!彼忉尩。
“你今天好漂亮,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他由衷的贊美。
她穿著一襲低胸長禮服,露出完美無瑕的臂膀及令人驚嘆的白皙。
那支撐整件禮服的是兩條細金鍛帶,最上層裝飾出小節(jié)的綠邊領(lǐng),遮掩并增飾豐潤的上圍,其下完全以歐洲貴族繁復(fù)織法的絲綢包覆,貼成第二層肌膚的絲綢點綴出不及盈握的腰肢和微俏圓滿的臀,腰下則以中國旗袍式的利落收尾于足踝,交錯著東西方的風(fēng)情以不矛盾的和諧展現(xiàn),以絕美的姿態(tài)披靡于群芳之間。
“謝謝!鼻f曼倉促笑著,不想丟了男伴桑子神的臉,她強迫自己說著完美的社交辭令。
可是,她的心好痛,不知是為了溫如蕓認識桑子神而痛,或是自稱無業(yè)游民的桑子神認識嬌嬌千金女溫如蕓在痛,她不知道……
桑子神,從他的談吐氣度來看,似是一個事業(yè)有成的男人,但出出人人之間,又沒有成功商人的排場,教人捉摸不定。
幫她化腐朽為神奇的造型師,鐘點費很高吧,造型師不收信用卡吧,他是怎么付帳的?
他說造型師是他的朋友,愿意義務(wù)幫忙,甚至出借客人的禮服,她不相信,很難相信。
為什么客人的禮服她會那么合身?這種昂貴的禮服又有哪個笨蛋愿意冒險出借?
桑子神是誰?她很想知道,非常想。
“白先生,你想喝酒嗎?”莊曼巧笑情兮地盈盈望著他,心,沉到了谷底,她向服務(wù)生要了兩杯香擯。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她舒展不開的雙眉,告訴了白再優(yōu)這個事實,“桑先生沒有陪你一起來?”
直腦筋加上心緒紛亂,莊曼不覺得他的話不對勁,其實,只要心思縝密的人,一定當(dāng)下置疑他怎知道桑子神的姓,相親那天,桑子神自始至終沒有自我介紹,那張“假”的名片不該會印著他的名字。
“你落單了嗎?”白再優(yōu)看著她一口又一口飲著微淡酒精的香擯,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終于明了她看來一臉失意的原因。“溫家的設(shè)計師千金,好像對你男朋友有意思!
莊曼又要了兩杯酒,很清楚的知道,不只是溫如蕓,在場的所有女性都虎視眺耽著桑子神的俊美挺拔。
她不想澄清桑子神與自己的關(guān)系,他們現(xiàn)在的感覺很不錯,說不上來是什么關(guān)系,但肯定不是單純兼呆板的主客就是了,套個通俗的說法,他們是朋友。
“朋友”的適用范圍很廣泛,木質(zhì)卻很脆弱,最怕的就是八卦纏身,如果大家把曖昧往他們身上套,頭一個過不了關(guān)的,一定是她自己。
這道謎題之后的解答,仿佛是燒紅發(fā)燙的鐵鉗,她下意識不去碰觸。
“我要過去那邊坐,你去不去?”她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區(qū)。
“你不要緊吧?”白再優(yōu)很想彌補上回母親對她的尖銳嘲諷,加上再一次見她,好感更是加深,但卻步于不敢討教桑子神來無影去無蹤的脾氣,只能僅止于欣賞。
“我沒事。”莊曼一手端著瓷盤,一手執(zhí)著高腳杯,往休息區(qū)移動。
失神地扒著蛋糕,不停地將甜甜的慕斯往嘴里送,她看到溫如蕓一直拉著桑子神的手,想著過馬路的時候,他也會這樣牽著她……
幾分鐘后,桑子神擺脫膩人的溫如蕓,找到形單影只、模樣看來我見猶憐的莊曼。
“你怎么坐在這里?”他在她對面坐下。
“你不陪溫如蕓了嗎?”莊曼抬起迷蒙沒有焦距的眼,角度對準他,眸心里卻看不見他真實的影像。
“我做什么陪她?”他是顧慮到當(dāng)眾給溫如蕓難堪,等于暴露自己,所以才抑忍不耐,陪她聊了幾句。
“你不是想進她家的公司上班嗎?”
桑子神皺鼻,“我不想。是誰這么告訴你的?”即使今天的桑子神不是夜領(lǐng)狂神,他亦不可能會是攀附關(guān)系求取前途的男人。
“我猜的。”飄飛的思緒回籠,目光很自然的尋找溫如蕓的身影,“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莊曼知道他們現(xiàn)在還不是那層關(guān)系,但未來呢?他們站在一起很速配,溫如芙又是新一期設(shè)計師月刊看好的明日新秀,各方面條件都很好。
“不是!鄙W由駩琅饋恚谒闹芯瓦@么不能相信嗎?
“那誰才是?”
“誰都不是!”他瞪她,“今天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面廣
誰都不是?莊曼愣了一下。
“你……沒有女朋友嗎?怎么可能,你那么帥……”她是真的驚訝,心中的陰霾因此掃除一部分。
“沒有女朋友的帥哥又不只我一個!彼麤]好氣的說。
“還是你喜歡……男朋友?”她不得不質(zhì)疑他的性向。
“夠了沒有?”桑子神一口氣哽在鼻間,雙手已緊握成拳了。
她怎會那么喜歡討罵挨?他前一秒正要原諒她而已,她下一秒就馬上說出一句教人吐血的質(zhì)疑。
“區(qū)區(qū)一個內(nèi)衣設(shè)計師家里供吃住不支薪的管家,你認為我配得起那種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
他才是該生氣的人吧!瞧她胭脂芙蓉的臉蛋因薄醉而浮起瀲滟的紅暈,差點迷昏宴會上那一大票雄性動物。
“她很喜歡你!彼芸隙ǖ恼f。
“我不喜歡她!彼埠芸隙ǖ幕卮。
“聽說溫如芙只要看上某件東西,絕對會想盡辦法弄上手.千金小姐都很難纏,搞不好她爸爸還會要你人贅,很多男人對于這種可以少奮斗二十年的際遇求之不得,你現(xiàn)在沒工作,景氣又不好,等你再失業(yè)一陣子,骨氣用完,就會認真考慮她的追求了……”
“要不要我去幫你倒杯水?”桑子神拿走她面前的高腳杯,將剩下的香按一飲而盡。
雖然早就明白她言不及義的功力有多么高強,但每回領(lǐng)教,卻發(fā)現(xiàn)他又更敬佩她一分。
事實上,他一直在懷疑.她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偷偷跑去修煉.要不然她的功力怎么會愈來愈進步?
“啊,我的香擯!”莊曼原想說不用了,她有香按,但他卻一口氣灌完,一口也不留給她。
“不準你再喝,我看你快醉了!
“才沒有!”她辯道,“我的意識很清楚,我知道溫如蕓看上你了!彼q重復(fù)著橫亙在心海,烙下疙瘩的那件事。
即使他這個當(dāng)事者已經(jīng)明顯表態(tài),她卻仍無法釋懷。
“你好像真的很關(guān)心我交不交女朋友?”他勾凝著她,相信她在乎,卻不曉得她要逃避到何時。
他們同住在一個屋檐下,面對同棟大樓左鄰右舍與管理員的詢問,她總是落落大方地僻謠,有時候還要他假裝是她遠房堂哥,但一躲回房里,她會煩惱得偷偷扯頭發(fā)、咬鉛筆,那些小動作……很可愛。
他發(fā)現(xiàn),在別人眼前,她盡量得體大方,但私底下卻像個小女生,唉唉嘆嘆,愈想愈多,像只愛玩毛線、最后卻把自己捆進線團里的小貓咪。
一個多月來,他總在一旁觀察,除了一再驚嘆她樸實的美麗之外,也窺見了她許多鮮為人知的性格。
“我當(dāng)然……關(guān)心,再怎樣你畢竟是在我地盤上住了一個多月的房客.咱們稱得上朋友的關(guān)系吧,朋友關(guān)心朋友是很正常的行為!鼻f曼趕快解釋,說到最后卻覺得有種愈描愈黑的嫌疑。
那對墨黑瞳眸一直瞅著她瞧,看得她心慌意亂;兩片絕對男性的嘴唇,揚著饒富興味的笑意,教她窘澀赧然。
垂著發(fā)燙的小臉,莊曼不說話了。
哼!笑什么嘛!她真的好茫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迷途的羔羊。
如果莊曼能不吝臊,仔細看得深點,那么將會在他眼底看到一個屬于黑夜的縱情世界,并靠近觸碰到他復(fù)雜的心境。
因欺瞞而起的內(nèi)疚,他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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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夜里,遠方市鎮(zhèn)的燈海和黑暗的天空相互交輝,更有一番動人的美麗。
“曼姐,你確定那位管家先生真的沒錢又沒工作嗎?”留下來加班的Amy,掩身在窗簾后,偷覷著樓下的一舉一動。
“不然他干嘛賴在我家不走?”莊曼握筆的手頓了一下,再下筆落于畫紙上,力道明顯不足。
“可是你沒看到來找他的這位小姐,不論穿著打扮都是一副干練的模樣,遑論她對桑子神還是一副恭敬服從的態(tài)度,可想而知,桑子神肯定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你想太多了!”莊曼冷凝地嗤了聲,不想繼續(xù)討論,思緒卻跳脫眼前的設(shè)計圖稿,怔忡了。
連Amy也這么認為,是否意謂她的懷疑有理——桑子神其實不若自己所形容的平凡?
她很早即起過疑心,而且不只一次,但她一直不愿正視問題,不愿相信他可能欺騙她。
她愿意相信他,他們共處那么長的日子,他不會狠心耍戲她那么久的,這種惡劣的行徑不該是他會有的。
“我才不覺得是我想多了,反而覺得是你太天真了呢!”Amy噘嘴哼嘲幾聲,“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他接近你一定是為了某個目的!
突然,她奸笑一聲,跑到莊曼身邊蹭蹭肩膀,一臉夢幻。
“曼姐,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像小說里的多金男主角一樣,某天看到去超市買東西的你,就那么被愛神的箭射中,對你一見鐘情,然后幾番打聽之下,想辦法住進你家,準備哪天對你表白?”
恍恍惚惚的,莊曼沉浸在她勾勒出的浪漫氛圍里,直至一張容顏放大在眼前,她的心跳猛地用力一顫。
“你……做什么靠我那么近?”尾音飄抖,因為自己的失神。
“曼姐,你剛剛在想什么,不會是……”她曖昧的眨了眨眼睛。
“誰像你滿腦子不切實際的浪漫思想!”她斥了聲,因為臉紅,所以一點魄力也沒有,“我每次去逛超市都披頭散發(fā),鬼才會注意到我!”
“說不定桑子神真的是那個鬼,他對你實在好的沒話說.而且你不也聽他的話改變許多嗎?”她扳出手指,如數(shù)家珍,“剪頭發(fā)啦、改進穿著啦,還有多出去走動……這些以前我都建議過,怎么就不見你去實行?你對他根本是言聽計從。”
Amy露出一個要她別辯解了的手勢,“你們兩個很相配.你就別解釋了,最重要的是,曼姐,想想你自己迷糊的個性,有一個男人對你那么體貼包容是件很幸福的事哩!”
莊曼不語好久,沉默盯著畫板,認真想著自己的迷糊,認真想著桑子神的體貼包容……愈想愈多,她更不覺得這一切是真實的,不認為哪個男人可能喜歡她,甚至是愛她。
如果臺灣的股市爭氣一點,我的錢或許足夠養(yǎng)你一輩子
這話,一直索回在她心底,像顆投進湖心的小石子,泛起一圈圈的漣漪。
她不想交男朋友,或許應(yīng)該說,她害怕交男朋友、畏懼談感情,但她卻真的很想很想知道,他為什么危險也優(yōu)雅、鷙猛也溫和,大腦和肌肉同時呈現(xiàn)高度發(fā)達……
她想要了解他,但可不可以他們只當(dāng)朋友就好,永遠不會背棄離開的朋友關(guān)系,而不是脆弱如絲線的男女情感。
“Amy,今天到此為止,你先回去吧!”
“好吧,那你要幫我問那個女的是誰喔!”Amy整理東西時不忘交代。
“對了,你家的債務(wù)沒問題吧?”Amy的姐姐識人不清被騙婚,未婚夫拐走了所有積蓄,結(jié)果酒席與一些損失全由女方吃下了,現(xiàn)在一家人正為了一堆欠款而苦惱。
“沒事啦,我爸媽說他們會自己想辦法,叫我不用擔(dān)心,我的工作只是打工性質(zhì),即使有心幫忙,也出不了多少力!
“如果有我可以幫忙的地方,你千萬別跟我客氣喔,過幾天這幾張設(shè)計圖就會——一完稿,到時候若有廠商愿意買,我一有收人就將錢借你!
“不用啦,你自己都快沒錢吃飯了……”
“這么說你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最近的作品還是不夠出色?”
Amy宛如啞巴吃黃連,“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就這么說定了,你一定要讓我?guī)湍!?br />
她的熱心,真的教人覺得她是個好人,沒有城府和心機,單純的不像個二十五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