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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愁 第七章
作者:夏彤
   

  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凌晨兩點,是正常人該睡眠的時間,而夏霖卻一點睡意也沒有,睜著一雙因長期不由自主性嗜睡而顯得惺松的眼眸,環(huán)視這間他從小到大進出幾百回的病房,他對這里的一桌一椅簡直比他家的廚房還要熟悉,閉著眼睛都能走路了。每個月一次的例行性檢查,住院七天,醫(yī)護人員會將他全身每個器官,每顆細胞都要翻過來檢查,那七天里他當(dāng)自己是一只解剖臺上的青蛙,而不是夏霖,今天等到天一亮醫(yī)生報告完后便可出院,現(xiàn)在之所以睡不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他太興奮了,因為今天是他十九歲的生日,一般人過十九歲生日沒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對一個患有遺傳性嗜睡癥的人而言,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了!  
  八點整,住院醫(yī)生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他面前,告訴他檢查的結(jié)果。  
  “夏霖,你的家屬呢?”住院醫(yī)生問他。  
  這個住院醫(yī)生一定是新來的,才會這么問他,以他出入這家醫(yī)院將近十九年來,遺傳疾病科的醫(yī)生,沒有一個沒替他看診過,因為他的病例是幾百萬分之一的基因突變,很罕有的,所謂物以稀為貴,所以每位醫(yī)生都視他為醫(yī)療經(jīng)歷上難得一見的寶貴經(jīng)驗,而他也樂于和這些醫(yī)生們配合,只是日子拖久了,有點煩,畢竟龐大而復(fù)雜的基因遺傳工程不是區(qū)區(qū)幾個醫(yī)生就能解得開的。  
  何況這也只是例行性檢查他體內(nèi)的基因是否維持正常的運作沒有惡化而已,他絕不想驚師動眾,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事事得父親陪著,不過,他倒是答應(yīng)父親等檢查完就回家,兩父子一起慶祝他十九歲的生日。  
  “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說吧!”他的直率不懼更顯得醫(yī)生的猶豫不決。  
  “嗯……”醫(yī)生的眼睛盯著檢查報告,思索著該如何說出口!白詈孟韧ㄖ慵胰诉^來一趟!  
  “為什么?”他看看新來的醫(yī)生,臉色居然有點發(fā)白!拔医裉觳皇蔷涂梢猿鲈毫藛?”  
  醫(yī)生面有難色!翱峙虏恍辛。”  
  什么意思?什么叫恐怕不行?今天是他十九歲的生日,他可不想在醫(yī)院里度過。  
  “你不必留我住院,反正下個月初我還會再來的!币蛔∵M醫(yī)院就是七天,任人抽骨髓,檢驗的事沒完沒了,他已經(jīng)麻痹了。  
  “你最近睡覺的時間是不是越來越不正常,睡眠的時間卻越來越長?”醫(yī)生問他。  
  “是啊!”反正是老毛病了,從小他的睡眠時間就比別人久,醒的時間很短暫,如果說成人一天睡八小時,平均年齡七十二歲的話,他大概只有三十六年的時間是清醒著的。  
  “我建議你越快住院治療越好,”醫(yī)生有點語重心長。“從報告上看來,你體內(nèi)基因惡化的速度很驚人啊,恐怕……”  
  這個醫(yī)生果然是個新手,說話的時候沒有老醫(yī)生的專業(yè)冷漠,那種事不關(guān)己的冷淡態(tài)度,死活都是別人家的事,但是那樣的冷漠有時反而提供他某種程度的蓄意忽略自己的病情,教他不要太在乎自己體內(nèi)那些不按正常牌理出牌的基因。  
  “我考慮看看,”除了不在乎,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式來對待從出生就纏著他不放的怪病。  
  “什么?!”那個菜鳥醫(yī)生似乎比他還緊張。  
  夏霖以一種超乎他年紀(jì)的口吻說:“你知道嗎?十八年來我最討厭看到的人是醫(yī)生,最討厭去的地方是醫(yī)院,但是為了不讓我父親傷心,我仍然每個月來這個討厭的地方看你們這些討厭的人,十八年了,我想夠久了吧!  
  他幽幽地點燃一根煙,病房是禁煙的,他的身體更應(yīng)該禁煙,“今天,是我十九歲的生日,別壞了這個難得的日子,我想你比我還清楚,我沒有幾個生日可過了,所以……放了我吧!”那近乎求饒的語調(diào),叫人心疼。  
  醫(yī)生怔仲地看著眼前這一位臉慘白的少年,那么帥俏的一位少年郎,怎會……  
  “好吧,那就明天再來辦住院手續(xù)吧!贬t(yī)生走到病房門口時,又回頭說:“別抽大多煙,對你的身體不好!  
  他笑了笑,更肯定這個菜鳥醫(yī)生將來絕對會是個出色的好醫(yī)生,啊,好令人羨慕的將來,那么他的將來呢?  
  在醫(yī)生還沒走出房門時,他淡淡地間著:“我還可以活多久?”  
  醫(yī)生皺緊了眉頭,躊躇著該不該說!安∪水(dāng)然有權(quán)利知道自己的病情,但是我想還是等你的家屬來了再說比較好一些。”真是個善良的好醫(yī)生,比他還膽小,生病的人是他,他都不怕了。  
  “說吧,我沒有你想像的脆弱!笔四陙恚刻於荚谂c死神搏斗,有時候一昏睡就是幾天幾夜,橡死過一回。  
  醫(yī)生還是猶豫了一會兒,給他時間,讓他儲夠膽識做好心理準(zhǔn)備,接受即將出口的殘酷事實。  
  “如果你好好和醫(yī)生配合住院治療的話,也許還有機會過二十歲的生日。”  
  “哦!彼p哦一聲,輕描淡寫的像不關(guān)己事。  
  醫(yī)生被他超乎常人的冷靜所撼,不禁感傷地?fù)u搖頭嘆口氣,大概在為他年輕的生命難過吧。  
  回頭又抽口煙,至少此刻的感覺很好,頭腦很清晰,可以認(rèn)真地想想,最后一年的生命里,該為自己做些什么事,什么事是可以讓人留戀一輩子的,可以讓人覺得不虛此生的?  
  可偏偏他現(xiàn)在腦子里,心頭上,一點欲望也沒。  
     
         ☆        ☆        ☆  
     
  一走出醫(yī)院,潛伏在他體內(nèi)的壞細胞又開始不合作了,整個肉身也跟著不對勁,頭重腳輕,步履飄浮,像踩不到地面似的總是這樣,該睡的時候清醒,該醒的時候卻想睡覺,真是折磨人。  
  眼皮越來越沉重,幾千斤的重量壓著一般,他費盡全身力道拼命只抗著,不教睡意打敗。  
  他蠻抗著,這個時候,他絕不想睡去,十九歲生日的早上,該去買蛋糕慶祝,慶祝他又賺到一個生日了。  
  九點才剛過,天空卻一片陰霾,灰暗的世界,像他灰暗的人生,呵呵,這些年來,他學(xué)會笑看人生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前面那條巷子里有一家傳統(tǒng)的糕餅鋪子,手工做的椰絲蛋糕很爽口,是父親的最愛,他一定要親自買回去。  
  還沒到巷子口,頭就快炸了,轟隆隆的,全身血液像逆流似的,背脊一陣涼,冷汗從毛細孔中被逼出來,滲透那件終年長穿的白衣白褲,喉嚨里發(fā)出聲嘶力竭的吼,離昏睡不遠了。  
  已經(jīng)看到那家糕餅鋪的老舊招牌了,但他的體力也快油盡燈滅,怕是撐不到店門口就會倒地。  
  耳畔忽然竄出一個聲音!耙灰湍闳メt(yī)院?”一只纖細的手伸過來扶持他。  
  是個女孩吧,那清甜的嗓音,那纖細的玉手,都是他從沒碰觸過的。  
  他很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是誰多管閑事,敢再將他送回醫(yī)院。  
  一張清麗姣好的臉孔映進他幾已半閉的眼簾,似曾相識的容顏,在哪兒見過?  
  他的腦子一片混亂,心悸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死神又在向他叩門了。不管那個有著標(biāo)致五官的女孩,是否與他相識,她都已經(jīng)觸犯了他的大忌,不該在他千方百計才逃離開醫(yī)院后,又提到他最痛恨聽到的字眼,一股腦兒地將對自身不舒適的怨氣遷怒到那女孩身上,甚至終她推開,目露兇光地瞪著人家,仿佛她就是他體內(nèi)那些不乖的基因,振臂疾呼——  
  “我再也不要住進醫(yī)院了——”  
  最后的一絲力氣也透支了,他的腦門發(fā)脹,雙眼緊閉,身體一寸一寸地往后傾倒,地心引力在那一刻攫住他的背。  
  在他的意識即將關(guān)閉起來的最后一秒,耳朵還殘存著些微作用,隱隱約約聽到不遠處傳來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姑娘,請間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  
  “九點九分!  
  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九點九分,這么多的“久”所組成的十九歲生日,卻是一個不長久的生命,多諷刺。  
  當(dāng)他的身體昏倒之際,嘴角泛著一抹無奈的笑容。  
  不是說黑暗的盡頭必有黎明,為何他的世界里一直都是晦暗無光,黎明呢?在哪兒?被誰搶走了?  
  他慢慢地轉(zhuǎn)醒過來,這一回又是睡了多久呢?眼皮睜不開來,耳朵倒先恢復(fù)功能了,有一些聲音聽來像很遠,又覺得很近,縹縹緲緲地敲醒他的意識。  
  “那你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的、不是的!被卮鸬煤芗贝。  
  “那你到底是他的什么人?”這次的聲音透著不耐煩!翱偛缓冒涯銓懗伞啡思住桑俊  
  這是什么地方?又是誰拼命在說話?一直在他耳邊吵個不停,叨叨絮絮的像只麻雀,他想開口抗議,卻力不從心,只能無奈又厭煩地聽著那些嘈雜的聲音。  
  “我是他大學(xué)里熱音社社長的妹妹的同學(xué)。”  
  熱音社?想起了音樂,那是他生命中唯一抒發(fā)不平的出口,是誰在談熱音社?  
  他想睜開眼睛看看是誰在談熱音社?  
  “那你總該知道他的名字吧?”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叫‘夏霖’!  
  是誰在喊他的名字?有人在他身上的口袋里翻找著什么東西,他沒有加以理會,就是想理會也沒力氣,此刻他集中全身所有的力量在眼皮上,使勁一搏,要把眼皮抬上去,呀——、開。眼、來、啊——  
  黎明終于出現(xiàn)了,刺眼的光線,扎進來了,他的眼簾像戲院里開場前的紅絨布簾子,慢慢、慢慢地收起來,直到整個白色的螢光幕露出臉來,他看到眼前那只吱吱喳喳叫個不停的麻雀了,就是那個似曾相識的女孩。  
  她怎么這在?難道她真的送他到醫(yī)院來了?!他慌亂地左右張望著,其實不必看了,他已經(jīng)聞到醫(yī)院里那股特有的氣味了,那是他連作夢都會害怕的氣味。  
  “誰讓你送我來醫(yī)院!”緊皺著眉頭,眼里燃燒著火氣,她憑什么送他來這里,她以為她是誰啊。  
  瞧那女孩一臉無辜地看看旁邊的護士。護士聳聳肩又?jǐn)倲偸郑尤贿裝委屈地緊咬著嘴唇。“我是好心——”還說好心?!豈有此理!  
  “多事!”  
  他被這個無聊到亂送人到醫(yī)院的女孩氣得血脈賁張,血壓上升,趕緊又躺回急診室的臨時病床上,緊閉著雙眼,試圖深呼吸幾口,緩和情緒。  
  “好心沒好報!”那女孩還兀自嘟囔著。  
  她這算哪門子的好心?!  
  “好了,‘熱音社社長的妹妹的同學(xué)’,你在這兒填一下電話地址,然后也該趕回去上課了吧!”  
  是護士小姐的聲音,她稱呼那個多管閑事的女孩子叫“熱音社社長的妹妹的同學(xué)”,這么長的稱呼當(dāng)然不是姓名,熱音社社長的妹妹的同學(xué)?!  
  “糟了!”  
  那女孩突然大叫一聲,像陣風(fēng)似地吹散他記憶中的模糊地帶,一切原委才逐漸清明開來。  
  他想起來了,熱音社社長的妹妹指的是侯亞農(nóng)的妹妹候敏,而候敏的同學(xué)他只見過一個,暑假里,在山上集訓(xùn)時,見過一個叫“路小筑”的女孩,同樣擁有一張細致的臉龐,時而羞澀時而倔強的女孩。  
  “我的杏仁露呢?”  
  什么意思?她怎么會在醫(yī)院里喊著杏仁露呢?  
  “莫名其妙!”那女孩走后,他低低地削了一句。  
  護士看不過去,替那個叫路小筑的女孩討人情。”你該感謝她的,要不是她及時送你過來,你恐怕早就……”護士的臉色,他看得懂,那個表情叫“一命嗚呼”。  
  “你直接說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他冷冷地說著,那股寒意大概凍著了護士小姐,瞧她的臉色有點難看。  
  “你等一下,醫(yī)生馬上來了!弊o士小姐丟下手中的表格資料,飛快地走掉,避之唯恐不及似的。  
  連死都不怕的人,很可怕吧?!  
  趁護士離開的當(dāng)兒,夏霖拿過那份資料,快速地瞄一眼,路小筑的電話和地址,直接輸入腦中的記憶庫里,他翻身下床,步出急診室的大門。  
  陽光出來了,金粉似的灑得人滿頭滿臉都是舒暢,望著洶涌來去的人潮,一眼就尋著路小筑的人影消失在街角,他想,他終于找到一個欲望了。  
  欲望愛情!  
     
         ☆        ☆        ☆  
     
  兩個人如果真的有緣,是絕對甩不開對方的。  
  但是緣分何時才會降臨?又是否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呢?老天爺未曾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不過,路小筑的出現(xiàn),對他而言,何嘗不是臨別的眷顧呢?  
  昔日的他,自我封閉,拒絕與外界有大多的對話,除了音樂,那是他想留點東西在人世問,算是“到此一游”的心態(tài)吧,并不是要那些不相于的人們記得他,只是證明他曾經(jīng)來走這一遭。  
  昨晚深夜里,他又睡不著了,腦子里一個聲音在吶喊著,盤旋在心原的某種感受像火山一般要爆發(fā)出來,他抽掉整包的香煙,連夜譜寫了一首歌詞,歌名很長:  
  “當(dāng)你死的時候,有女人為你掉眼淚嗎?”  
  熱音社的人看了一定又說太灰色了,然后又會追問一大堆創(chuàng)作的靈感從何而來,很煩人的。  
  詞完成時已經(jīng)四點、心中的曾被釋放出來,心情便清明許多了,還來不及譜曲,心理卻有一股少有的沖動,想見一個人。  
  他來到一間軍眷舊屋,此時,天還沒完全亮,他貼近一雙因熬夜而凹陷的睡眼,對過門牌號碼,沒錯,是那個叫路小筑的女孩留在醫(yī)院里的地址。  
  點了枝煙,背脊倚靠著門外的白墻,現(xiàn)在就剩下等待了。  
  他在想,“當(dāng)你死的時候,有女人為你掉眼淚嗎?”的靈感,是來自于那個路小筑吧!  
  昨日,從醫(yī)生的口中得知,他的生命就快到達終點了,當(dāng)時,內(nèi)心底層徘徊著一股惶恐,他并不怕死啊,但是他卻害怕離開人世后,沒有一個人記得他,那將是多么孤獨的滋味的!  
  四點二十八分的時候,軍眷老屋的門開了,走出來一位硬朗英挺的中年人,身上背著高爾夫球具,雖然年紀(jì)比他大,但身體卻比他健康。  
  他猜想,那個中年人約是路小筑的父親吧,身上有股長年戎馬生涯的軍人特色,即使兩人之間有段距離,他仍聞得出來。  
  他繼續(xù)等待著,天色漸漸亮了,街上也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上班上課的人們,有的精神抖擻,像要出征上戰(zhàn)場,有的睡眼惺松,慵懶地面對一天,而他呢?什么也是,他在等待一份未知的情緣。  
  想起昨天對她的兇橫,不知等一會兒見了他,會有什么反應(yīng)?他不懂女孩子的情緒,也不懂如何去親近女孩子,他只是想看看她。  
  那扇軍眷老屋的大門再度被打開,一個穿著制服的高中女生走了出來,模樣清新可人,是她。  
  他的心震了一下,心跳忽然間失去規(guī)律,故作輕松狀地將手插在褲袋里,等著與她的眼神交會。  
  她走過來了,似乎沒發(fā)現(xiàn)他,夏霖只好走上前去,攔住她的去路,強迫她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我等你很久了!边@句話有著雙重意義,如果時間點從早上計起,那么他從天黑等到天亮,算很久,如果依他生命的里程表來看,他足足等了她十九年了,好久好久啊!  
  然而她似乎不太高興見著他,因為她的表情了厭煩之外,找不出任何的驚喜。狠除狠地將書包甩上她的右肩,側(cè)過臉頰直直從他面前走過去,他幾乎可以聽到她鼻子發(fā)出的輕哼聲音,帶著昨日的怒氣和不滿吧。  
  他能說什么?她有絕對充分的理由生氣,而且一大早生氣,也是個不錯的運動,至少她剛才出門音,臉色慵懶沒精神,一見了他她的精氣神滾得沸沸騰騰的,紅光滿面,更添俏麗。  
  他采取隨意的態(tài)度,和她保持約三步的距離,陪她走著,他并不要兩人一下子就變得異常熱絡(luò)。  
  “早上扛著高爾夫球具出門的那個人是你父親吧?”為了讓她注意到他的存在,偶爾還是要講兒句話,雖然他很懶得開口說話,語氣里也缺少追女孩的殷勤。  
  她似乎嚇了一跳,突然停住步履,回過頭來,瞪著一雙杏圓眼睛炯炯地望著他,張著紅潤潤的小嘴,卻倔強地不肯與他交談。  
  他很拙,不知該如何跟女孩互動,不像候亞農(nóng),隨便一句話都能惹得女孩發(fā)笑發(fā)嗔,甚至臉色發(fā)紅,沒有一個女孩逃得過,就是路小筑也不例外,在山上那幾天,他早已發(fā)現(xiàn)了,所以一直沒去碰她。  
  其實,也不是真要去碰她,因為深知自己沒有時間作后盾,玩不起愛情的游戲,只是單純的想讓她來認(rèn)識他,認(rèn)識夏霖這個人,此外別無奢求。  
  眼看就要走到公車站牌了,路小筑仍是不搭理他,甚至連回頭看他一下都沒有,好像他是和她無關(guān)的人,挺傷人。  
  為了引她開口說話,只好自己先開口。  
  “你叫什么名字?”雖然他已經(jīng)知道了,但畢竟不是從她的嘴巴說出來的,不算正式認(rèn)識,缺了一些誠意。  
  她可倔了,裝作沒聽見似的,逕顧著從書包裹拿出一本英文字典來,眼睛在公車來的方向和字典之間移動,看得出有點心神不寧,他還是擾亂到她了,心力沒有白費。  
  悄然走到她的身旁,等她一抬眼張望公車時,就會撞見他期待的眼神。  
  果不期然,她和他照了個正眼,然而,維持不到三秒,她又別過臉去,仍是那張帶氣的表情。  
  該給她一句道歉嗎?只怕于事無補吧,依她目前的火氣,恐怕不是三言兩語就消滅得了的,至少讓她明白,他沒有惡意。  
  “你叫什么名字?”這回他的語氣緩和許多了,而且眼神充滿了誠摯。  
  她仍是正眼也不給他一個,看來她是存心不說的,那么就這樣僵持著吧,他也不是那么快放棄的人。  
  忽然,有人喊了她一聲!奥沸≈,你男朋友好帥喔!”一個穿著和她同樣制服的學(xué)生騎著腳踏車從他們眼前過去,大概是她的同學(xué)吧。  
  她氣得一張粉臉都脹紅了,不知她是在氣那位同學(xué)說出她的名字?還是說他是她的男朋友?  
  不皆她是為哪一樁在生氣,都無所謂,因為她終于睜著大眼怒瞪著他,偏偏他不小心嘴角露出會心的微笑,她就更氣了,氣得跺腳,好可愛的女孩。  
  想起在山上那幾天,她看侯亞農(nóng)的眼神,很不一樣的,真希望有一天,她也用那種眼神望著他。  
  “你很喜歡候亞農(nóng)?”那種散發(fā)著火光的眼神,只射向喜歡的人吧。  
  “不關(guān)你的事!”  
  果然被他猜中了!他不小心踩進路小筑心中的秘密花園,那個花園里除了她還有侯亞農(nóng),沒有他容身之地,他的一顆心,開始往下沉淪。  
  人群里起了騷動,公車來了?粗沸≈疵赝?yán)镞呫@去,好像恨不得離他遠遠的。他想,她是討厭他的。  
  在公車外的他,眼神一直跟隨著車內(nèi)的路小筑移動,她在倒數(shù)第三排的靠窗位置坐下來,攏攏頭發(fā),心情嚴(yán)然好些了,因為礙眼的人沒跟著她上車,礙眼的人在車外等著她看過來,跟她揮手再見。  
  公車緩緩地起動,可能是搭乘的人太多,有點承載不了似的,像老牛拖車。  
  路小筑看到他了,很詫異的眼神,他和她隔著窗玻璃,心里起了一股送別的愁滋味,好像再也無法相見的不舍。  
  他定定地看著她說:“路小筑,再見!”  
  她聽懂了,她的眼神告訴他,她聽到他心里的呼喚了。  
  他們在某個不知的點上,終于產(chǎn)生共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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