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棟簡陋的公寓大樓,一共七層,沒有電樓,樓梯間音陰暗得幾乎不透陽光。問嗥從進入大學,就搬出家里自力更生,白天上課,晚上到夜市擺攤子,假日到鬧市區設攤位,直到去年大學畢業,他和兩個朋友共同出資,成立“羽程科技”,他還是住在這里,沒有其他理由,只因為這里的房租便宜。他把這幾年賺得的錢,包括自已購買的股標在內,全部投資于羽程,手上已經沒有多余的閑錢租得起更好的房子。
其實,他也喜歡這里,只要晚上聽不到隔壁情侶架的聲音,樓上阿婆叨念媳婦的“每日一本經”,還有樓下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是哪一家,每天不是音響開得震天響,就是電視機轉得特別大聲,若讓他知道是哪一家,他會去“拜訪”一下,讓對方知道,每一個家庭都有音響,電視機了,勞駕別再炫耀了。
四月初,忽冷忽的天氣還不穩定。今天稍美,她是他僅見過最傾城的美人,問嗥不知道自己貪看這張容顏多久,他根本舍不得把眼光移開分秒。
直到他發現,她被割破的衣服也濕了,他才想起自己一身濕,又抱她進入房間因而把她染濕了。問嗥皺起眉頭,擔心她穿著濕衣服會著涼……
天可明鑒,他絕非有輕薄之意,真的只是擔心她會生病,他動手輕輕地從她的腰際拉高那件殘破不堪的白色套頭短袖針織衫,盡管他無意,還是瞥見她內衣下雪白渾圓的挺立雙峰,他的呼吸變得粗,很快的把視線移開,手忙腳亂的把衣服從她的頭部拉下來,丟到一旁去。
還有裙子……他翻著白眼瞪著天花板,原來上面有蜘蛛的巢穴,住了那么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發覺,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別像個青澀少年一樣,見到女人的胴體就如一只發情的野獸,然后他伸手,警告自己不準把色迷迷的眼角余光溜到上面那完美的雙峰,用“專注”的目光在她纖細的柳腰,腰際找到裙子的環扣,他解開它,緩緩地拉下鏈條。他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像只獵物在眼前的狼犬……該死!他可不能胡思亂想。
他的呼吸不穩,眼光不知道該往哪兒擺,腦海中無法制止地閃過一幕幕纏綿撩人的畫面,手還停在那條已經拉下的拉鏈,他緊緊咬著牙,用力禁止自己不純潔的思想再“放送下去”。這才好不容易把好身上的濕衣服脫下來,他很快的把僅有的一條薄被為她蓋上,然后隨便拿一件T恤、短褲進入浴室。
他仰著臉任冰冷的水柱沖刷而下,她絕倫的臉蛋依然不停地在腦海里浮現,她完美無瑕的胴體更不時擾亂他的呼息。活了二下四個年頭,認識的美麗女人也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像她在一瞬間占去他的全部,并讓他深深感受到,她將從此顛覆他的生活。
出來時,她仍未醒,他拿一條水藍色毛巾擦拭濕淋淋的頭發,順便把計算機打開。
他看看時間,五點不到。他偶爾也會像今天提早回來,因為有一些需要思考的工作,不準腦袋再有遐想。他拚命與自己薄弱的意志纏斗,結果事倍功半,身后躺著的美人已經無次入侵腦海成功。
“嗯……”
輕輕一聲低吟,就教問嗥從椅子上跳起來,轉身伏到床沿,期待、迷戀的目光鎖住一張精致美麗的臉蛋,他屏息看著兩扇長而松翹的睫毛緩緩的動,他的等待已無法以秒計了。
終于,彎彎的兩葉柳眉下,張開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剪瞳,先是微璐著恐懼,看看四周,待看見他,她仿佛安了心,用漫柔沉靜的眼波望著他。
“你醒了,”問嗥俯首凝視著一張醒來的美顏,內心莫名溢滿的喜悅在嘴角化成了陽光笑容。
她直直望著他,她記得他,在前一刻的意識里,是他救了她,如今明亮的光線下,他的臉龐清楚可見,她的“救命恩人”有一身健康的古銅膚色,削薄的半長發還不及肩膀,額前的頭發垂落,幾乎遮住一只眼睛,她最記得那雙眼睛,那道澄澈、炯亮有神的目光,莫名地,幾乎奪去她的魂魄。她沒有發覺自己是紅著臉垂下頭的,她的視線剛好停在他直挺的鼻梁,他形狀美好的唇瓣此時正咧著欣悅的笑容,露出一排潔白健康的牙齒,不知道為什么,望著這張爽朗明亮的臉龐,她竟能完全安心。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把眼光對上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謝謝你救了我。”
她輕柔得如春風拂面的音調,一下子飄進了問嗥心中,吹拂得他一顆粗魯的心也不由得化細化柔。
他對她搖頭,詢問道:“我是問嗥,你呢?”
美麗的女孩眨動一雙翦水瞳,緩緩掀動櫻紅唇瓣,吐出三個字,“楊凱茵!
“楊……凱……茵?”他字字細細咀嚼,柔情的眼眸深深鎖住她,這個名字從這一刻起,將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永不磨滅。
楊凱茵卻對他的凝視似無所覺,僅點點頭,躺在柔軟的枕頭上轉眼看看陌生的四周,眼底浮出疑問。
“這里是我住的地方,在五樓,還有……剛才抱你下來的時候,把你的衣服弄濕了,所以才幫你脫掉!彼是先解釋清楚較好。
楊凱茵一聽,燒燙嫣紅的臉頰,一雙小手不由自主拉緊了被子,羞赧無措的眼光更是避開了他。
問嗥看著她,竟也有些無措了,他趕緊說明,“我怕你感冒,絕無非禮之意,我發誓!彼踔琳J真的朝天舉了手。
她瞥他一眼,輕輕的點頭:“我知道,謝謝你!
問嗥松一口氣,弛緩了莫名緊繃的神經,他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那混蛋已經被我狠狠地揍過一頓,他就住在六樓,如果你想報警處理,我會幫你。”
楊凱沒有多加考慮就趕緊搖頭,那是一個可怕的夢靨,現在起都會也顫抖,她只想趕快的忘掉它。
問嗥似乎能夠明白她,“那么,就讓我來‘處理’好了。”
“你處理?”一雙泛起恐懼的明眸里浮著迷惑和淡淡的憂慮。
“這種敗類不好好教訓,很難保證不會有下一個受害者,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牽連!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她感激的眼神同時夾雜著一絲羞怯。
問嗥的眼光柔了,凝望著她幾乎入了迷。她的美,她的柔,她的動人,深深吸引住他的魂魄,令他一顆蠢蕩的心不停地為她悸動。
“你怎么會遇上這種事?”
她的眸光黯了一下,隱約還有一絲恐懼存在,不過她還是回答了:“我來看一位生病的同學,她住六樓,剛才我按了門鈴,一直沒人應門,我等了一會兒,后來……就碰上那人……
“你的同學住哪一棟?”問嗥大概了解是怎樣的情況了。
“她住C棟!
“這里是A棟,前一陣子標識掉了就經常有人找錯。”他凝視著她恍然的神情,心底莫名地為她浮起一層擔憂。“你以后別再一個人到陌生住宅,像你這么美麗的女孩,只身行動是相當危險的。”
常有人贊她美麗,她的心卻不曾像今天這樣浮動過,怔了好一晌,她才點點頭,“謝謝你,本來還有一位同學要過來,臨時有事走不開了,我才……一個人過來……以前不曾這樣的!彼詈笠痪湓挘窍胱屗残牟偶拥,因為他看起來那樣關心她。
她是看著地址找上來的,也因為提前下課,她才能夠利用這份多出來的時間。
問嗥癡癡地凝視她,第一眼見著她,他就知道他的心掉入愛河里了,光這樣看著她,他已經迷戀得不可自拔。
“我可以叫你凱茵嗎?”他的聲音居然可以為一個女孩子變得如此溫柔,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若讓他的一票朋友聽到,肯定一個個起雞皮疙瘩。
她點頭,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我……我應該回去了。可以向你借……衣服嗎?”
問嗥馬上為自己的粗心責怪不已,他很快站起來,“你等等,我馬上拿給你!
他打開褪色老舊的衣柜,在時而不停翻找,結果卻沒一件干凈的衣服,他臟衣服塞了一大堆,正準備送洗,唯一干凈的一件已經穿在他身上。
問嗥翻起白眼,差點要為這尷尬的場面呻吟,最后他還是硬著頭皮面對她。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好象沒有適合你的。老實說,我今天正準備送洗,真的。”他強調,靦腆地笑了笑,把一件深藍色的睡袍放在床沿,“你先穿上它,我去幫你買衣服!
楊凱茵看見他匆忙地從桌上拿起鑰匙就跑出去,她拉著被子從床上爬,看見衣柜敞開,里面凌亂的衣物叫她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
她穿上睡袍,把一些亂丟的書歸回原位,然后從地上撿起她的衣服,丟時垃圾桶里,幾乎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到幾分鐘,門又開了,問嗥跑進來,把門關上,對她笑著說:“我忘了,我以前擺地攤還剩下一些貨沒賣完,應該有你能穿的衣服!
他從角落一個紙箱上面拿下一些雜物,打開紙箱,從里面翻找出幾件還包著塑膠袋的衣服。
“只有牛仔褲和襯衫,你試試!眴栢葡攘诉m合她的尺寸拿給她。
“謝謝你。”她拿著衣服進浴室里換,結果相當合身。
她穿著他選的白色牛仔褲和白襯衫走出來,及腰的烏黑長發披散,襯出她白皙無瑕的肌膚,看起來飄逸動人,差點教他看得癡了。
楊凱茵有些不自在,從小到大,她的母親只許她穿裙子,說是女孩子穿褲子不得體,所以除了體育課,她幾乎不曾穿過褲子,更別說牛仔褲。
被他盯著看,楊凱茵更加別扭,她忍不住問“很……奇怪嗎?”
奇怪?問嗥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直到她不自在的視線落在身上的衣服,他才趕緊搖頭:“不一點都不奇怪,很好看!
楊凱茵并不及相信他的話,以為他是安慰她。她的母親說過女孩子只有穿裙子才有女人味,才像個女人……啊,糟了!
她看看表,神色開始慌張,“我必須趕快回去了。真的很謝謝你救我,還有,這套衣服改天我會送回來,謝謝你。”
她對他鞠一個躬,很快的轉身開門。
“等等!”問嗥拉住她纖細的手,不舍的目光對上她回來頭來的剪水秋波,“我送你回去!
她羞怯地輕輕把手抽出來。
問嗥心里生起些許的惆悵。他是主動積極的人,小小的挫折不至于失掉他的信心。
“凱茵,我、我很喜歡你。第一次見面就對你這么說,也許太唐突,不過我是真心的,你可以答應跟我交往嗎?”
楊凱茵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驚訝的神色中有些倉惶、困窘,她下意識的摸著手指。
“啊,不見了。”她突然低頭看自己的手指。
“什么不見了?”
“訂婚戒指!彼龥]有抬頭,輕輕地說。
問嗥僵住,無限的春光和希望,因為這一句話而被狠狠啃噬掩埋。
“你……已經訂婚了?”他似乎不應該意外,這么美的女孩,不可能等到他來追,然而不斷滋生的失望和沮喪卻無可抑止。
“是的。”楊凱茵點點頭,戒指……算了,也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外面還下著雨。這地方不容易叫車,我還是送你回去,到你家附近你再下車。”盡管知道她即將為人婦,問嗥仍然為她著迷,為她擔心,一顆剛為她活躍的心更因此跌落了。
楊凱茵見他如此堅持,也不好再拒絕了。
曉風輕搖著樹尖,曙光在枝頭初綻,又是一夜無眠。
他張開眼,交叉的十指在枕上枕著頭,仰望著天花板上的蜘蛛網,又是一個無聲的嘆氣。
一張絕倫的美顏,聲聲嬌嗲的聲音,卻即將為人婦……唉,出師未捷身先死,他實在不甘心。
問嗥霍地坐起,起碼要看看那個家伙配不配得上她,他要了解他是否有機會,就此放棄他絕受不了。
一有所決定,他不再耽擱,很快的翻下床,拿著鑰匙出門。
開著一輛破舊的二手車,來到楊家門口,那是一棟三層樓的房子,深灰色的大門深鎖,他看看表,才六點,也許楊家人沒這么早起吧。
他在車里等,期待著楊凱茵從這扇大門出來。
大約半個小時后,大門開了,他趕緊下車。
楊凱茵走出外面把門關上,轉過身來卻差點和人撞上,令她嚇一跳。
“啊,……是你!眴栢埔粡埧∫蓣詈诘哪橗嬙诶锍筷氐年柟庀麻W耀,她莫名其妙心兒怦怦跳,抓緊了手上的紙袋才想到,“這是要還你的衣服,謝謝你!彼龑⒓埓f過去。
問嗥搖頭:“你留著吧。凱茵,我們可以談談嗎?”
楊凱茵不明白地看著他。
在一雙翦水柔波的眼瞳凝望下,問嗥幾乎無可克制的想將摟入懷中,她飄逸的長發在微風中散發清香,感受得出她身軀的溫熱和柔軟,一股強烈的沖動在他緊緊握起的拳中勉強的壓抑著。
“我無法輕易放棄你,凱茵!钡统恋纳ひ艚z毫不掩藏一份深深的迷戀。
她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眸,神色顯得震顫,“你……我已經……”
“我知道,你已經有一個深愛的人,可是凱茵,我就是無法忘記你,我必須知道那個深愛的人,可是凱茵,我就是無法忘記你,我必須知道那個你所愛的人,我要確定他會珍惜你,也許……那樣我才會死心。”他想住她白細嫩的柔美,卻怕嚇了她而不敢伸手。
“愛?”楊凱茵用迷惘的眼神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深愛著誰,他所用的字眼聽起來那樣陌生,她幾乎聽不懂。
問嗥凝視她的眼神漸漸轉為狐疑,“你應該是愛著你的未婚夫的吧?”
楊凱茵張著更加迷惑的眼瞳,為什么她應該要愛著她的未婚夫?
問嗥瞇眼,心中滿是不解和疑惑,“凱茵,你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愛著那個即將和你結婚的人,否則為什么會答應訂婚?”
“因為這是家父的安排!睏顒P茵輕輕柔柔的語氣里有著一份毫無懷疑的理所當然。
問嗥在驚訝過后,緊緊地擰起眉頭!澳闶钦f,你并不愛那個人?”
楊凱茵眨著困惑的眼,她不明白為什么一再提起“她愛不愛”這個問題,這重要嗎?
“我不知道!彼恼Z氣里有著惶惑,為什么他的表情看起來,仿佛她漏知了重要的“常識”。
對問嗥來說,她的答案簡直不可思議,“你不知道,為什么還可以嫁給他?”
“因為……家父答應了他了呀!睏顒P茵不明白,他為什么一再問重復的問題,她不過了嗎?”
問嗥啞口無言,這是一樁什么樣的婚事?現在還有女子可以從父命而結婚?
“凱茵,那個要和你結婚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在他過去的生活圈中,為謀利、為策略、為雙方企業而結合的婚姻多不勝數,他不知道她是否她她卷入其中。
“什么樣的人?”她的眼底寫著不懂。
問嗥深鎖眉頭,他問的可是她即將結婚的對象,她卻好象一臉一無所知,他只好逐步追問,先是問對方的名字。
“夫家姓唐!彼卮。
住哪里?
“家居臺南!
做什么?
“大約……賣房子營生!
幾歲?
“好象……二十五。”
她所知的幾乎就這么多,別說那個男人大了她十五歲,她甚至不確定對方長啥模樣,說是因為僅見過兩、三次面,而她每次都低著頭不敢看他。問嗥一次次的從她的話里感到訝異。
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家庭?似乎她的生長方式有一點與眾不同,他也發覺到,不僅她常規的觀念與眾不同,她斯文的談吐也是與眾不同的,像是古人仕女圖里走出來的美人……
而他,深深的迷戀她到不可自拔。
既然她只是從你命而結婚,那么就表示他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