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樓地下停車場里,一抹嬌小的身影正悄悄推開后車箱,探頭探腦的窺視著外頭的動靜,直到確定四下無人后,才緩緩爬了出來。
哼!不帶她來,她照樣有辦法自己跟來。
想到待會那三個臭家伙見到她時,臉上堆滿大便的神情,紓奈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開始期待起來。
步出黑壓壓的停車場,紓奈壓根沒有預期到,出現在她眼前的竟是一棟宏偉高聳的商業大樓,小小的個兒站在大樓門口顯得更嬌小。
怪怪我的天啊,什么時候起,討債公司變得這么招搖?
詫異歸詫異,紓奈仍是昂首闊步走進一樓大廳。
上班時間,頗具規模的大廳里,站著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娃,那景象當真是說有多突兀就有多突兀。
正當紓奈還在為大廳的氣勢磅礴咋舌之際,柜臺小姐已經在意到她。
其中一名柜臺小姐站起身,溫婉的詢問距離自己三步之遙的紓奈,“小妹妹,你有什么事嗎?”
“我來找人!奔偰挝⑽Ⅴ久,為對方無心的冒犯,仰起下巴傲慢的宣布。
“爸爸媽媽呢?他們沒跟你一起來嗎?”柜臺小姐懷疑是什么樣的父母,居然如此沒有責任感!拔揖褪莵碚椅壹依项^的!
她粗鄙的遣詞用字聽得柜臺小姐一愣,“老頭?”
同一時間,紓奈也在意到柜臺后方墻壁上斗大的名牌,她在最上頭的兩個職稱里找到了熟悉的名字。
“喀!”紓奈小手一伸,越過柜臺小姐指向她們身后的墻壁,“寫在副總裁欄位里的,一個是我老頭,另外兩個是干老頭!
比起前一秒的錯愕,這會三位柜臺小姐一致的反應是難以置信的震驚,甚至傻眼。
“小妹妹,你說副總裁他們是你的爸爸跟干爸?”
“沒錯!”將她們呆滯的表情看在眼里,紓奈心里早已笑到腸子打結。
一名柜臺小姐轉向另外兩名同事確認,“副總裁他們不都還未婚嗎?”
紓奈自顧自的插口,“誰規定一定要結婚才能有小孩的,沒聽過私生子嗎?”勁爆的言論冷不防的再次炸翻三名柜臺小姐的理智。
“小妹妹,你說……你是……”
“我老頭在外面搞三捻七的紀念品。”基于對那三個臭家伙的惡意報復,紓奈極盡可能的詆毀他們的聲譽。
這下子,當真是連張口結舌也不足以形容柜臺小姐們的反應了,紓奈突如其來的出現已遠遠超出她們所能應變的能力范圍。
紓奈走近柜臺,對其中一名柜臺小姐說道:“電話給我。”
早已忘了反應的柜臺小姐只能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照著她的話做。
紓奈先后撥了三組大哥大號碼,都只對著話筒里丟下一句,“臭家伙,我在你們公司樓下大廳,還不快點下來接我。”便把電話給掛了。
不一會,果然見到三個大男人匆匆步出電梯,出現在一樓大廳。
“小鬼,你在這里做什么?”段垣皚劈頭就問,壓根沒有留意到柜臺內早已看傻了眼的三個職員。
公司內僅次于總裁的三大巨頭居然在上班時間,同時出現在一樓大廳,只為了迎接一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小鬼頭,如何能不讓在場的柜臺小姐看傻眼。
倒是紓奈好心提醒他們,“這里人來人往的,你們不先邀我上去坐嗎?”
三個大男人接受了紓奈的建議。
下一秒,只見紓奈嬌小的個兒被當場提了起來,像只小雞似的給拎進電梯里。
頂樓會議室里,面對三張千年大臭臉,紓奈仍不知死活喋喋不休數落個不停,“你們幾個臭家伙,居然一點面子也不給我,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一路把我拎上樓來……”長這么大以來,紓奈從來沒像今天這么丟臉過。
“小鬼,你到底是怎么來的?”辛翔質問。
對于紓奈突如其來的出現,他們三人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詫異的成分要來得高些。
“還能怎么來,當然是搭車來的啦!”紓奈看著辛翔的眼神,仿佛他問了個多么白癡的問題!按钴?”段垣皚不禁懷疑,是哪個手下這么大膽,敢違背他們的命令。
只聽紓奈一個勁的抱怨,“還好我現在個頭嬌小,不然躲在后車箱那樣狹窄的空間,不折騰死我才怪!
“你是說……”
“沒錯,我就是搭你們的便車來的!奔偰螞_著他們綻出一抹得意。
瞧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當真只有“欠扁”兩字足以形容。
就是黎靖廷也不得不承認,是有些拿鬼靈精怪的紓奈沒轍,“小奈,你到底跑到公司來做什么?”他不明白她何以執意跟來。
“當然是來觀摩討債公司的實際運作情形啊!”
聞言,辛翔一愣,“誰告訴你我們開的是討債公司?”
紓奈輕蔑的瞟了他一眼后,才接著說道:“這還需要人家說嗎?混黑社會的,開的當然是討債公司啦!難道還會是做正經生意不成?”
“小鬼,知不知道什么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段垣皚問得刻意。
“什么意思?”
辛翔接著回答,“意思是你白跑一趟了!
“怎么可能?”
“聽過龍升企業沒有?”辛翔話問出口才憶及紓奈的年紀,盡管她人小鬼大,但終究也只是個小鬼頭。
“你當我白癡啊,當然聽過!彼植皇蔷字,怎么可能連境內十大企業之一的龍升都沒聽過。
“很好。”省得他還得多費唇舌解釋,“你這會就站在里頭!
“不可能!”紓奈直覺否認。
“為什么不可能?”
“你們明明是混黑社會的!
黎靖廷笑道:“這就叫黑白通吃!
這時,會議室的門叫人無預警的推開——
“這是怎么回事?”柴胤磊還在奇怪,手下三名大將同時離開工作崗位為的是什么緣故,不意竟在公司里看到竹興幫的小鬼。
紓奈直覺搶白,“是他們載我來的!彼种钢杈竿⒌热。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近些天來的相處,紓奈對柴胤磊的觀感在不知不覺中起了變化。
原本她以為柴胤磊是自己在耀麟幫里惟一的盟友,然而隨著相處的時間越長,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峻卻越鮮明。
比起柴胤磊冷漠,甚至稱得上冷酷的態度,紓奈覺得,連身旁三個成天找她碴的臭家伙都要比他和藹可親多了。
雖說從小到大紓奈因為生長環境的緣故,遇到過的惡人無數,其中不乏窮兇惡極的家伙,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柴胤磊這樣,令她不由自主心生畏懼,盡管他的外表看似慵懶。
被點名的三個人頓時百口莫辯,雖說事先并不知情,但小鬼搭他們的便車卻也是事實。
“給我一個解釋!辈褙防谙袷菦]聽進紓奈的話,再次向他們要答案。
“老大,這事是我們一時疏忽!背姓J錯誤的同時,黎靖廷不忘替紓奈說項,“不如就讓小奈留在公司一天,我們會留意好她的!
他們心知不論任何人、事、物,只要引起柴胤磊的關注,絕對都是禍不是福。
“是啊老大,有我們看著,不會讓她亂來的!毙料鑾椭WC。
雖說小鬼傲慢不馴又刁鉆成性,成天氣得他們吹胡子瞪眼睛,但人畢竟是感情的動物,總不忍見她發生什么意外。
瞧他們把自己說的,仿佛她是什么惹禍精似的,要不是礙于柴胤磊在場,紓奈肯定立即開口抗議。
她哪里知道,這會兒眾人正為了她的安危在跟柴胤磊求情。
“十分鐘后,帶著冠慶的收購案到我辦公室!辈褙防诶淅涞目戳思偰我谎酆,丟下一句,便掉頭離去。
“呼……”直到會議室的門給帶上,紓奈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簡直凍死人了,你們老大這種性格,要交得到女朋友才有鬼咧!”
“老大沒有女朋友!倍卧}嘴巴上雖然說的平靜,心里其實也為紓奈捏了把冷汗。
“我就說吧!”紓奈一副料事如神的口吻。
段垣皚卻接著透露,“老大痛恨女人!
正自鳴得意的紓奈一聽,冷不防倒抽口氣,“你們老大是同性戀?!”那怎么可能?虧他長得人模人樣,居然是……簡直是暴殄天物。
“小鬼,你胡說些什么!”辛翔說著,輕敲了紓奈后腦勺一記。
“臭家伙!干么打人。俊奔偰无D頭瞪向動手動腳的辛翔。
“小奈,老大不是同性戀,他會痛恨女人是有原因的!崩杈竿⒋鸀榻忉。
這話倒勾起了紓奈的好奇,興致勃勃的追問:“什么原因?”
“小孩子問那么多做什么!毙料桦S口阻斷她。
由于三個人分別還有公事要忙,便將紓奈托給秘書照顧,實為監視看管,并且基于她的安全考量,嚴格禁止她在柴胤磊視線范圍內出沒。
殊不知此舉非但無助于平息紓奈被誘發出的好奇心,反而讓她意外衍生出一股想要研究柴胤磊的興致,雖然這份興致其實危險得緊。
或許是人類的劣根性使然,一個人在面對危險時,你越是警告對方避開可能的危險,她就越想往險處里鉆,如同現在的紓奈,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段垣皚等人開始注意到紓奈的不對勁。
用餐時間,她絕對一屁股搶著坐到柴胤磊旁邊的位置,哪怕他冰冷的視線直凍得她心里頭發毛,卻依舊硬著頭皮笑顏以對。
柴胤磊出門上班前,紓奈甚至會乖巧的為他送上公事包,雖說對個頭嬌小的她而言,公事包其實算得上是沉重的負荷。
李翔就曾調侃紓奈,問她什么時候也兼做起侍從的工作。
紓奈的回答是,“多事!”
就是其他時間,只要柴胤磊待在幫里頭,紓奈一定亦步亦趨的跟著,偶爾甚至會佯裝不經意的試圖與他攀談,只可惜全都無功而返。
幾次柴胤磊被惹煩了,眼看就要發作,要不是其他人眼明手快早一步將紓奈帶離現場,后果恐難想象。
偏偏,當事人卻還像個沒事人似的,半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像這會,紓奈在廚房里好說歹說求了張嫂半天,總算說服張嫂讓她代送咖啡到書房給柴胤磊。見她從廚房里小心翼翼端了杯咖啡出來,迎面而來的黎靖廷終于看不過去的問道:“小奈,你到底是在做什么?”他懷疑這小丫頭根本是在玩火。
“端咖啡。”由于咖啡還燙著,紓奈不敢大意,說話的同時仍目不斜視盯著正前方。
“小奈,別再接近老大,他不是你可以好奇的對象!崩杈竿偰蔚膱堂圆晃蚝苁菓n心,擔心她再繼續纏著柴胤磊下去,早晚要出事。
如果是早些時候,紓奈或許可能聽得進去,但是現在……
原先抱持的好奇心早已變質,對紓奈而言,柴胤磊儼然已經成為一項高難度的挑戰。
“精誠所至,頑石點頭!彼筒幌嘈,在這世界上會有她爰紓奈收服不了的人。
從小到大,靠著撒野跟撒嬌兩項利器吃遍東南西北的她,首次遇到像柴胤磊這樣對她視若無睹,甚至不屑一顧的家伙。
要知道,就是她家那頑固又硬脾氣的老頭也不及他難搞,照樣靠著撒嬌一招便收拾得服服帖帖。
是以,紓奈誓言,非要收服柴胤磊這難纏的家伙不可。
正是這股無形中匯聚而成的斗志激勵她越挫越勇,甚至因而拋開對柴胤磊莫名的畏懼,不屈不撓的一再嘗試。
來到書房門口,紓奈先將咖啡放在地上,之后才踮著腳尖轉動門把將門推開。
里頭的柴胤磊正聚精會神鉆研眼前的企劃案,偶爾轉移視線對著電腦鍵盤打些資料,就連紓奈把咖啡送上時,也不曾分神看她一眼。
等不到他的注目,紓奈索性自個開口,“每個人都喜歡我!
果然,柴胤磊終于注意到她。
“就連外邊那三個臭家伙也喜歡我,雖然他們嘴巴上不承認!奔偰尾恢呺H的說著。
柴胤磊眉心微擰,面露不耐之色,并不因紓奈的年紀而對其較為縱容。
紓奈并未因柴胤磊的不愉快而退縮,反而逼自己去迎視他銳利的目光,“只有你不喜歡我!彼恼Z氣顯得堅定。
紓奈的膽識獲得柴胤磊的正視,他不得不承認,這竹興幫的小鬼不管是心智或行為舉止,各方面的表現都不像個稚齡小娃。
柴胤磊眉心微舒,整個人慵懶的往后頭的椅背上靠,“所以?”他的聲音依舊清冷。
“所以你沒有理由不喜歡我!奔偰蜗铝私Y論。
單純的一句話引來柴胤磊似有若無的嗤笑。
跟他要理由?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黑道上誰不知道柴胤磊做事從來就不需要理由。
“我是認真的!泵鎸Σ褙防诘拿镆暎偰我荒樥。
柴胤磊卻不打算繼續將時間浪費在這個小鬼,以及她無意義的言語上,“你可以出去了!
見他的視線從自己身上移開,紓奈卻無意就此打退堂鼓,畢竟,下回再要獲得他的注意,不知又得等到哪年哪月的哪一天。
感受著他身上那股無論何時總透著的冷冽,紓奈不知打哪突然冒出個念頭,“你其實很寂寞對吧?”話才脫口連她都覺得驚訝,自己居然會這樣認為。
本已重新埋首案上的柴胤磊一聽,冷不防一怔,跟著放聲大笑。
堂堂耀麟幫的幫主,境內十大企業之一的龍升企業總裁,年僅三十不到便坐擁至高的權勢以及無數的財富,像他這樣一個叱咤黑白兩道呼風喚雨的男人會覺得寂寞?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不知怎地,原本還對自己感到訝異的紓奈被柴胤磊這么一笑,竟反常的更加認定腦海里那一閃而過的念頭。
“其實你并不像外在所表現的這樣冷漠,對吧?”曾經有人說過,越是無情的人骨子里就越是多情,紓奈因而作出這樣的推論。
柴胤磊的笑聲戛然停止,像是心底某根不為人知的神經給人硬生生挑起,扎得他面露薄慍。
“就算只是個懵懂無知的小鬼,我也絕不允許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詞!
盡管柴胤磊否認,紓奈卻心知肚明,自己既不無知,更不是什么小鬼。惟一讓她想不透的是——“為什么要讓大家都誤解你?”同樣身為一幫之主,她老爸可比他老實多了,雖然脾氣壞得可以,至少是真性情。
“住口!”柴胤磊喝道,“你一個小鬼懂些什么?”
將他破天荒失控的駭人神情看在眼里,紓奈怕歸怕,依然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巴,“如果我不懂,你為什么要這么生氣?”
被惹怒正要爆發的柴胤磊經她這么一提醒,才猛然憶起自己的激動。
意識到自己居然為了個小鬼而喪失理智,柴胤磊竄燒的怒火隨即平息下來,并迅速回復理智。柴胤磊深深的看了紓奈一眼,像是在為眼前的小鬼居然有能力激怒他,而對她重新評估。
之后,紓奈被趕出了書房。
一早,紓奈才下樓走進大廳,便敏感的察覺到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等不及她主動開口詢問,黎靖廷三人已先一步上前拉她到一旁警告,要她今天不管怎樣都不可以去煩柴胤磊,甚至要求她保證絕對不會靠近他。
如此義正辭嚴的警告理所當然便引起紓奈的側目,旺盛的好奇心驅使她更進一步追問下去,奈何不管她如何打破砂鍋問到底,就是無法從他們口中再套出半點資料。
直到柴胤磊下樓,他一席黑襯衫搭配黑色長褲,身上散發的嚴峻氣息是紓奈早已熟悉的,除此之外,還多了股難以言喻的陰郁,令人望而生寒。
奇怪的是,柴胤磊明明一席準備外出的裝束,卻不見別墅外頭有手下在備車跟張羅。
平常他們幾個出門不都會有手下隨行保護的嗎?紓奈狐疑。
直到柴胤磊進到飯廳用餐,紓奈才悄悄動手扯黎靖廷的衣角,小聲問道:“你們老大好像要出去耶,怎么沒看到其他人在準備?”
她得到的答案是,“今天不需要!
“為什么?”紓奈不解。
“老大今天想獨處!
“獨處?”沒搞錯吧?“要是他一個人出門遇上仇家,那可是很危險的耶!”
紓奈說的黎靖廷當然也了解,但是礙于柴胤磊的命令,他們也只能莫可奈何。
所幸,黑道上誰人不知柴胤磊的冷酷無情,除非是不要命了,否則絕對不會有人蠢得去招惹他,甚至跟整個耀麟幫為敵。
紓奈接著又問:“為什么你們老大要獨處?”
“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的。”黎靖廷就此打住,不再往下說。
直到大伙全轉往飯廳吃早飯,紓奈還一個人待在原地,兩顆眼睛骨碌碌轉個不停,跟著靈光一閃,只見她嘴角緩緩勾勒出一抹詭譎的笑意。
沒跟大伙一起進飯廳用餐,紓奈悄悄退出別墅。
早飯后不久,柴胤磊開著黑色奔馳,在隨行無人保護的情況下離開耀麟幫,除了中途曾停下來買束花外,車子一路往郊外的方向駛去。
在開了好長一段路后,道路開始變得顛簸,震得躲在后車廂里的紓奈幾乎惡心反胃。
又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左右,車子終于停了下來。
后車廂里的紓奈先是感覺到車子已經熄火,接著是車門打開又重新帶上的聲音,之后是逐漸遠走的腳步聲。
基于保險起見,紓奈又在后車廂里憋了約莫半個鐘頭,直到確定外面再無半點動靜后,終于悄悄推開后車廂蓋。
首先射入紓奈眼簾的,是正午火辣的陽光,刺得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除此之外,徐徐的微風、清新的氣息、翠綠的林木……紓奈做夢也沒料到,像柴胤磊這樣冷酷的男人會有閑情逸致到郊外踏青?
直到紓奈重新適應了外界的光線,并且定睛一瞧,這才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眼前這松翠一片哪是什么蒼山綠野,根本就是一大塊墓園,放眼望去盡是林立的墓碑。
不會吧,柴胤磊這家伙什么地方不好去,竟然載她來逛墓園?紓奈忍不住打了陣哆嗦。
怕歸怕,紓奈還是壯著膽子下車,并不住慶幸現在是大白天。
站在車子附近向四周逡巡,紓奈很快就在不遠的一處墓地發現柴胤磊的身影,由他手里捧的花束不難看出他是來掃墓的,至于是掃誰的墓,就不得而知了。
柴胤磊抿著雙唇,面無表情的將手中的花束捧到碑前,望著上頭的照片自己的母親,心中并無哀戚。
對于地底下躺著的女人,柴胤磊并沒有太多的情感,但是每年的這一天他仍會堅持一個人前來掃墓,為的自然不可能是要緬懷,而是要提醒自己時時刻刻謹記曾經遭遇過的背叛,絕不再輕易相信。
紓奈原先以為,柴胤磊頂多停留個把小時就會離開,卻不,他這一待竟像顆化石似的,定在那兒動也不動。
至此,紓奈也不免怨怪起自己的莽撞。
什么該死的好奇心嘛,這下可好,早餐沒來得及吃,午餐又確定落空,肚子餓得咕嚕咕嚕響,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恕!
不知道柴胤磊還要在這片荒山野嶺待上多久的時間,紓奈索性又爬回后車廂里躺著,一來既可躲避艷陽,二來亦可小睡片刻,省得老惦記著肚皮在大唱空城計。
時間在紓奈昏昏沉沉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傍晚,后車廂里的紓奈總算又重新聽到腳步聲靠近,當車子終于再次發動,她差點就要激動得脫口感謝老天爺。
謝天謝地,幸運的話回到幫里她還來得及好好飽餐一頓,天曉得她早已餓得兩眼發昏。
然而,紓奈的苦難并未就此結束,就在她滿心歡喜等著飽餐一頓的當口,卻發現柴胤磊并沒有把車開回耀麟幫,反而停在一家PUB門口。
沒搞錯吧,這家伙,她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他還有心情跑來喝酒?
抓狂歸抓狂,人都已經上到賊船了,除了認命的跟進去外,紓奈實在不以為自己還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PUB里人聲鼎沸,噪音喧天,紓奈得捂著耳朵才能避免耳膜被震破。
借著個頭嬌小之便,紓奈在人堆里迅速穿梭,不一會便在角落一張較為隱密的桌子找到正大口買醉的柴胤磊。
為了避免被柴胤磊發現,紓奈小心翼翼的躲在不遠處的一張空桌底下,眼睜睜看著他像不要命似的大口大口牛飲,臉上甚至還夾雜著復雜難解的苦澀。
見到這樣迥異于平日的柴胤磊,紓奈一時也說不上來是什么感受,只覺得一顆心微微抽疼,像給針扎到似的。
經過一整天的觀察下來,紓奈以為柴胤磊應該是個感情豐沛,甚至本質上應該相當熱情的男人才對。
只是不知道究竟為的是什么原因,竟讓他變成現在這副嚴峻冷酷的德行?宛如沒有情緒的冰人。
雖然柴胤磊選擇一個人坐在角落獨飲,但其出色的相貌和酷寒的氣質仍是引來PUB里許多女人的覬覦,要不是他一臉生人匆近的陰郁,周圍的花蝴蝶怕不早全貼上去了。
當然,在這些垂涎的愛慕中也穿插了些許不懷好意的目光,例如柴胤磊斜對角并桌的幾名混混。
泡了一整晚的PUB,喝了些酒,釣馬子又算不上順利,對于柴胤磊一出現便不費吹灰之力攫取了PUB里所有女人的愛慕,七、八名混混心底均覺不是滋味。
或許是仗著有幾分酒意加上人多勢眾,其中一名混混倏地起身踢倒旁邊的椅子,跟著帶頭走向柴胤磊。
七、八名混混在柴胤磊面前一字排開,吊兒郎當的模樣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有意尋釁。
見柴胤磊壓根對他們視若無睹,帶頭的混混用力拍了桌面一掌,“小子,很厲嘛!”
PUB里的男男女女見狀莫不迅速退離是非圈外,盡可能遠離鬧事的區域,只除了柴胤磊本人,仍像個沒事人似的喝著悶酒。
終于,柴胤磊的無動于衷激怒了幾名混混,“媽的,你這個臭小子簡直是欠揍!痹捳f出口的同時,整張桌子隨即被掀翻過去。
下一秒,七、八雙拳腳齊上,朝柴胤磊所在的位置揮了過去。
盡管已有幾分微醺,柴胤磊的意識大體還算得上清楚,只見他動作迅速的隔開眼前的拳腳,并一腳踢飛其中一名混混。
此時,剛從桌底下爬出來的紓奈盡管心急如焚,卻也無能為力,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剛開始,幾名混混因為輕敵,加上柴胤磊的身手利落,以致未能從他身上得到什么便宜。
但是隨著打斗的時間拉長,柴胤磊畢竟人單勢孤,加上之前又喝了不少酒,原先的優勢逐漸不再,幾次紓奈親眼目睹他臉上跟肚子分別挨了幾拳。
混戰中,有三名混混已經倒地不起,其他幾名身上也都明顯掛了彩,傷勢甚至不下于柴胤磊。但是紓奈知道,再不盡快想辦法結束這場打斗,柴胤磊雖然直著走進來,卻可能得橫著給抬出去了。
正當紓奈心急的轉向四周想向旁人求救,卻發現PUB里的人早跑了大半,剩下的在看熱鬧之余,也全都躲得老遠,壓根找不到幫忙的人手。
這時,柴胤磊右腿一記有力的回旋踢,硬是將兩名混混踢飛到紓奈跟前。
眼看著兩名混混掙扎著想從地上重新爬起來,紓奈嬌小的個兒也不知道突然打哪來的一股神力,反射性的隨手抓起地上兩只大酒瓶,奮力往兩人的后腦勺重重一擊——
只聽到先后兩聲悶哼,下一秒,兩名混混已然倒地不起,動彈不得。
同一時間,柴胤磊這方的纏斗仍持續著。
紓奈為了更清楚的掌握戰況,先是抓過一張椅子權充踏板,接著再爬到桌子上,讓自己能有足夠的視野觀戰。
就在柴胤磊背對著紓奈一拳打趴其中一名混混之際,在他右后方的另一名混混順勢抽出預藏的水果刀,準備伺機偷襲。
紓奈見狀連忙開口示警,“小心!”
聽到示警轉過身的柴胤磊還沒來得及弄清楚狀況,一抹嬌小的黑影已筆直的撲向他的懷中。
就在柴胤磊出于反射動作伸手接住迎面而來的物體時,只見眼前刀光一閃,俯臥在他胸前的紓奈應聲中刀,背部隨即被劃出一道血河來,殷紅的鮮血汨汨的滲透開來,迅速染紅整件衣裳。
圍觀的群眾一見到原本單純的打斗竟演變成流血事件,頓時尖叫聲四起,動手的混混見自己殺了人更是驚駭,惶恐之余紛紛沒入人群中倉皇逃逸。
柴胤磊見狀隨即低頭探查懷中人兒的傷勢,令他詫異的是,為自己挨那一刀的,竟是竹興幫的小鬼?!
“痛……”天曉得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餓了一整天沒有進食不說,現在又平白挨這一刀。
輕喃的同時,紓奈人已暈了過去。
柴胤磊見狀無暇再仔細思考,旋即抱著血淋淋的紓奈快步離開PU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