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爾族長在喀什、瓦普兩族長老的見證之下,向真主發誓,永遠不再攻打其它部族,然后便垂頭喪氣的率領敗軍離開。
天山草原又恢復了往日的歡樂。
帳棚外,喀什、瓦普兩族的人民正為打敗敵人而圍著營火歡欣歌唱;帳棚內,喀什族的族長卻是幾乎要肝腸寸斷、心神俱裂——
“你要離開喀什族?為什么?!”舒翰鷹神情激動的抓著她的手臂,幾乎要將它折斷。
秋練雪隱忍著手上疼痛,神色平靜地說道:“你已娶妻,我若仍留在此地,只是徒增尷尬!
“你說什么?”舒翰鷹一臉詫異!拔沂裁磿r候娶妻了……”
“他當然沒有娶妻。”斯文的男聲從門外傳來。拉夏爾背負著雙手,悠閑地晃了進來!斑@些年來,他拒絕了草原上下八位公主。而我的朵娜,也是其中之一!
秋練雪恍餓大悟,原來,“王妃”朵娜是拉夏爾王的妻子,而非舒翰鷹的妻子。
“我以為……”她低喃著。
“你以為我娶了朵娜?!”舒翰鷹有些哭笑不得。
他好不容易和分離五年的摯愛重逢,又突然得知自己有了兒子,而她適才那句話,幾乎讓他生不如死。
短短一天之中,變化迭生,心情起伏劇烈,為此生之最。
他輕嘆一口氣,伸臂將她擁人懷中!斑有什么話,可否等明天再說!痹賮硪淮握痼@,饒他是草原上瀟灑的英雄也受不了。
誰說女人脆弱呢?深情的男人才是最脆弱的!
秋練雪聞言莞爾。她笑著搖頭,螓首輕靠在他肩上,明艷容顏漾著無比溫柔的神色。
一旁的拉夏爾看著這對經歷患難終于久別重逢的愛侶,臉露欣羨之色,嘆道:“天空之子,我真羨慕你,居然有女人愿意為你冒險,即使她以為自己無法得到你!
“我的朱雀一向如此!笔婧产椢⑿ι焓州p撫她的秀發,眼中閃著驕傲。
初見她的第一眼,就為她的熱情驕傲而傾心,即使當時她的心里想的是另一個男人。
“喀什族的朱雀,如果你有姊妹,我愿意舍棄我的八個妻子、十二名小妾,來求得她勇敢忠貞的芳心!崩臓栆槐菊浀卣f道。
秋練雪聞言不禁笑了。
喀什族的朱雀,她喜歡這個新的稱呼。
“兩位族長,快來吧!”一名喀什士兵走進來說道:“族人們正在喝酒賽歌呢!
拉夏爾聽了笑道:“怎能沒我的份呢?我的歌聲可是全瓦普族第一的!”說完便負著雙手悠悠閑閑地晃出了帳棚。
“一起來吧!”舒翰鷹向她柔聲說道,朝她伸出了手。
她微笑,將柔荑交在他寬大的手掌中,兩人并肩走了出去。
※ ※ ※
夜色下的天山草原上,喀什族和瓦普族的帳棚之間生了一堆大火,男男女女隨著音樂唱歌跳舞,極盡歡樂。
舒翰鷹和拉夏爾兩人坐在正中的族長席位,而他身邊則坐著有些局促不安的秋練雪;鸺t衣衫映著她明艷容顏,在青眸的喀什族長身邊,更加醒目顯眼,馬上吸引全場男子的注意。
只見一名喀什青年手上拿著花束,走到她面前,青年滿臉傾慕之色的向她說了一串的喀什語。
她略顯僵硬的點頭,聽不太明白這名青年在說些什么。
“他說,佩服你的智慧和勇氣,還有,”舒翰鷹為她翻譯時停頓了一下,唇邊綻出微笑。“很高興你成為喀什族的姊妹。”
一旁的拉夏爾聽到了,笑瞇瞇地望著他們兩人,唱起歌來了:
“雪白的花朵,像天空之子的心——
潔白又無瑕。
火紅的花朵,像天空之子的情——
火熱又深刻。
天藍的花朵,像天空之子的心胸——
寬闊無垠。
他走遍天下,
是消滅敵人的大英雄,
只有他、只有他能采到——
雪山頂峰上鮮艷的花朵。
只有他、只有他能得到——
朱鳥高貴的芳心……”
秋練雪的喀什語有限,當然不知拉夏爾正在歌頌他們之間的愛情,只見舒翰鷹微微一笑,也開口唱道:
“我的兄弟——
他唱起歌來,
藍天上的鳥兒也會下來,
滔滔的江河也停留。
我的兄弟——
是草原上最敏捷的黃豹,
是天山上最嘹亮的歌手……”
拉夏爾聽了他的答歌,哈哈大笑,熱情的一把擁住舒翰鷹,笑道:“天空之子,好兄弟!”
兩族的族民見此,皆歡欣的同聲唱道:
“高高的山上,
勇敢的雄鷹飛翔。
綠綠的草原上,
敏捷的黃豹奔馳。
他們在此會面,
相逢在天山的山腳下,
永保草原人民的幸福,
永保草原人民的幸!
舒翰鷹聽了臉露微笑,起身走下了族長的席位,向他的族民們走去,開口唱了一段愉快的答詞,豪邁的歌聲滿是暢快之意,讓人聽了不禁心胸為之一舒。
仍輕松坐在席上的拉夏爾則是向她眨眨眼,說道:“美麗的帕雅,因為你,我已經許久沒聽見他唱歌了。也因為你,使得草原上能再度聽見天空之于豪爽的歌聲。”
她不知該如何應答,便對這位英俊和善的族長微微一點頭。
“草原人民喜歡以歌唱問答!被氐较坏氖婧产椢兆×怂氖,柔聲向她解釋。
她聽了笑道:“看來,我得練練唱歌才行。”
火光下,映著她明艷的笑靨,舒翰鷹心中一蕩,不禁伸出手,輕撫著她的臉頰,說道:“我的愛,你不必唱歌就足以奪走所有男人的心魂!
秋練雪沒有回答,微微一笑,在火光下更增麗色。
舒翰鷹傾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到我帳棚里來吧!”低沉的聲音含抑著熾熱的情。
如此直接的求愛之言,令她不禁雙頰火熱的低下了頭,火光照在她纖白的頸項上,映出脂粉般的紅暈。
舒翰鷹見她露出罕有的嬌羞美態,再也把持不住,立即伸手輕摟著她的纖腰站起身來。
不久,兩人牽著手悄悄離開了歡欣歌舞的人群,遠離火光,依偎的身影漸漸沒人帳棚布簾內。
而仍在營火邊的拉夏爾,正不亦樂乎的對著一名喀什族的姑娘唱著求愛之歌。
帳棚內,洋溢著暖意春光,是久別的相思,是不變的深情——
“我的心、我的愛,經過一千多個孤獨的日子,真主終于接受我的祈求,讓你來到我的身邊!笔婧产椀妮p嘆,深含著曾經難熬的黯然與等待。
秋練雪偎人他懷中,感覺他溫熱的胸膛、他溫柔撫摸的手,一顆心因他的愛語、因他溫柔的撫觸而顫動不已。
“五年多來,你生氣的模樣、你的肌膚、你的溫暖,令我在無數個夜晚輾轉難眠——”
他深情的話語在她耳畔傾吐,雙手輕柔的解開她火紅的外衫,低頭親吻著她的玉頸、她的香肩,以及她胸前的雪白。
如此熾熱纏綿的吻,令秋練雪不禁身子一顫,口中逸出嬌吟。
“叫我鷹!笔婧产楊^埋在她胸前,喃喃說道:“你是我的朱雀,而我是你的鷹,今晚,我們將永遠屬于彼此,不再分離……”
他解下了她身上剩余的衣物,拉上了帳棚內的毛氈,覆住兩人的身軀。
“鷹……”她仰著頭,纏綿的嬌喚聲令人心動不已。
“我的愛……”舒翰鷹低聲回喚著,唇落在她雪白的身軀上……
※ ※ ※
帳棚外,一道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的走來,軟軟的童音喚著“娘——娘——”
小藍一整晚讓興高采烈的喀什族青年拋來拋去,好不容易放下地來,頭昏腦脹,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娘抱抱、揉揉。
“娘!”小藍瞥見帳棚外露出一角紅衣披風,正是母親的衣物,高興之下,便要撲進帳棚里去。
“噓,乖乖不要出聲!币恢桓墒莸珳嘏氖謴暮罄×怂⌒〉纳碜。
“娘在那里面嗎?”小藍望著眼前的慈祥老人,乖巧地小聲問著。
“她和你的哈瑪在里面,來,我們不要打擾他們。”老人齊瓦那牽著男孩軟嫩的小手,悄悄地走離了帳棚。
“‘哈瑪’是什么意思?”男孩仰起小臉,熱切地問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大家叫娘做“帕雅”,還有,剛才那個殺人重圍、救他出來的“第一勇士”說是他的“哈瑪”,讓他一整個晚上都在興奮的猜想著——哈瑪究竟是什么意思?
老人笑瞇瞇地說道:“不急、不急,齊瓦那爺爺還有好多喀什語要教給你呢!”
只見一老一小的身影慢慢走向了火堆,加入跳舞高歌的人們。而歡唱的歌聲,也隨著草原上的風四處吹散……
在那遙遠的江南水鄉,
盛開著鮮艷的花朵,
手兒摘不著她,
只能在心中思念。
在那綠色的天山草原上,
生長著茂盛的綠葉,
假如花兒有心,
請來綠葉的懷抱。
假如花兒有心,
請來綠葉的懷抱……
※ ※ ※
“天山的花朵紅又紅,就像阿密特熱情的心。天山的草原青又青,就像阿密特溫柔的眼睛……”
喀什族少女熱情的歌聲,從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嘹亮的傳來。
“阿密特,你家的羊又吃了我種的紅蘿卜!”
“補鍋子喔!誠實的阿朗又來補鍋子了!
“哈瑪,趕快幫我剝狼皮,我要把它送給隔壁的阿曼!
“以真主之名發誓,這絕對是從漢人那里搶來的。”
“桑絲,昨日太陽下山之前,你還是愛我的,為何今日太陽升起,你就和阿密特一起騎馬?!”
生氣蓬勃的人聲,鮮麗繽紛的色彩,天山草原又恢復了平日的精神和歡樂。
一名女子立在山丘上,望著草原上漫步的牛群羊群;鸺t的衣衫,絕艷的容顏,正是已在天山草原定居數月的秋練雪。
“我的愛,在想什么呢?”溫熱的吻愛憐地落在她的頸間,有力的男子身軀從身后抱住了她。
“鷹,還記得你曾問過我一句話嗎?”她倚在舒翰鷹懷里,感覺他溫熱的手臂和胸膛,心中漾著從未有過的幸福盈滿之感。
“嗯?”
“當年你問我:你是屬于哪里的朱雀呢?”
低沉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接著是溫柔的低語:“現在要告訴我答案了嗎?
她沒有回答,明艷麗容綻出微笑,那是會今天易門眾人錯愕的溫柔微笑。
她是草原上的朱雀,為了守護心愛的人而燃燒,此生不悔。
尾聲
外公,近來可好?
小藍很好,哈瑪每天教小藍射箭,齊瓦那公公則是教喀什語和讀書。小藍希望能趕快長大,變成草原第二勇者。(哈瑪已經是第一了,所以小藍只能做第二。)
娘最近不常和哈瑪在草原上騎馬了,哈瑪說,等明年大雁飛來的時候,小藍就會有弟弟或妹妹了。
外公可以差人送一本《三國演義》過來嗎?娘說要講書上的故事給哈瑪聽。
順頌
時祺
孫 舒翰藍拜上
樸拙稚氣的言語,字里行間充滿了對“哈瑪”的崇拜,令秋翰林讀了又是搖頭又是好笑。
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信紙,他心中喟嘆又感欣慰。他對愛妻沐云容一生抱愧,但,至少他們的女兒是幸福的。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