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突然狠狠地被切斷了?!
易淺芝心跳加速,回想起剛才電話那頭似乎鬧烘烘的,是不是發(fā)生了什麼不尋常的事情。
誰是「法老王」?
她趕緊撥電話回家,卻發(fā)現(xiàn)所有電話都正在忙線中,無法接通;她立即轉撥手機,但沒想到手機也沒有回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浮上淺芝心頭,她又撥了好幾個地方的電話號碼,但一樣聯(lián)絡不上任何人,不只老爸沒接,連老爸的幾個隨扈和幕僚,居然也都消失了!
老爸和老媽好像失蹤了……
易淺芝心亂如麻,一時之間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不敢莽撞地報警處理,她只有當機立斷,立即向學校請假,還來不及等齊涓鵑回來,就連夜趕回臺南去了。
深夜。
計程車停在一幢豪華氣派的羅馬式白色別墅前,而詭異的是,平日總是燈火輝煌的豪宅,此刻卻像棟千年鬼屋,陰暗得讓人發(fā)毛。
易淺芝隨便丟給司機幾張大鈔後就跳下車,隔著精雕細琢的鐵門和空曠的花園朝別墅大吼!赴郑!老劉,奶媽……我回來了,快開門。】扉_門啦!」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但四周毫無動靜。沒有任何仆人出來迎接她,而整座別墅也顯得陰森駭人,格外詭異。
放眼望去,一片寂靜無聲,難道真的沒人在家嗎?易淺芝警戒地取出鑰匙和保全卡,卻發(fā)覺保全卡居然無效,這表示屋內有人,卻故意不開門。她小心翼翼地用鑰匙開了鐵門,走到花園里。
每往前一步,她就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最後,她的腳步停在屋檐下的大門前,她刻意靠在門上側耳傾聽屋內的動靜,但屋內仍然悄無聲息,她顫抖地拿起另一把鑰匙,插入鑰匙孔內輕輕轉動。
大門開了——
黑暗的大廳里伸手不見五指……突然間,一道尖銳的叫聲傳出,此時刺眼的照明燈倏地一亮,刺激著每個人的視覺神經。
易淺芝張口結舌,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她父母竟被一群人押著跪在地上?!
環(huán)視大廳,她看見數十名身穿黑色西裝的光頭大漢,個個有如兇神惡煞,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些人絕非善類!
而被眾兄弟國在中間的,則是「法老王」——
他被簇擁在中間,儼然如王者的姿態(tài),竟讓易淺芝有一瞬間感到迷眩不已。
他有一張輪廓分明的容顏,飽受風霜的模樣,彷佛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有種什麼都不放在眼里、不可一世的神情。
而他的雙眼,則吐露著熾熱的火焰,火光中隱約流露出駭人的殘酷霸氣;面對突然冒出來的易淺芝,他嘴角勾起一抹帶有深意的微笑,而臉孔線條也柔和了許多。可是,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依然讓易淺芝吃不消。
但她仍力持鎮(zhèn)定,面不改色地直視「法老王」。
看到易淺芝不像一般女子遇見幫派份子便嚇得噤若寒蟬,齊桓逸心里十分激賞。不愧是他所看中的人,有膽識!
「你終於來了——」
他彷佛已等待了她一生一世那麼漫長……
冷漠低沈的嗓音讓易淺芝心兒一跳。好熟悉的語調,可是她卻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此刻她全副心思都放在父母身上。她只想弄清楚,為什麼在商場叱陣風云的父親和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母親,會跪在地上向人搖尾乞憐?
「爸!媽!」淺芝激動地抱住他們。
陳月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模樣狼狽不堪;易扈祥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向英姿煥發(fā)的他,此時在女兒面前,突然蒼老了許多。
究竟出了什麼事?
連易扈祥也料想不到,原先只是安排一場戲而已,但卻出了差錯,這些人竟然來真的?!
這個討債公司的老板簡直是殺死人不償命!竟然讓他們罰跪了大半天,他們向來硬朗的身子骨幾乎都快散了。這回,他們夫妻倆真是自討苦吃!
這輩子易扈祥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小至街頭流氓、大到皇親國戚,他完全能夠不當一回事,因為他向來有三頭六臂的本事足以擺平他們。
但如今他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活了六十年,他終於棋逢敵手了。
「法老王」雖是年輕一輩,但他渾身散發(fā)出來的王者之風是掩藏不住的,他的氣焰架勢深深震撼了易扈祥!
易淺芝激動地握住父母的手,瞥見他們手腕上有很深的捆綁痕跡,她火爆地轉過身子,憤怒的雙眸噴出烈火!改銈冸y道不懂得敬老尊賢嗎?你們家里沒有長輩、沒有父母嗎?居然叫兩位老人家跪在地上,你要整死他們呀?這種泯滅良知的事情,你們居然做得出來?真是比禽獸還不如!你們的父母都白生你們了!」
須臾,大廳里一片鴉雀無聲,直到有人突然哈哈大笑,才瓦解了緊繃的氣氛。
笑聲的來源就是「他」——那個讓每個人望之卻步的男人。
「有趣!」他表示贊賞的拍了拍手!覆贿^,在你不分青紅皂白、隨意指控別人之前,先問問是非對錯再論斷吧!」
二老神色一陣尷尬,「法老王」立即先發(fā)制人,用略帶嘲弄的口氣說道:「哼!我看你們能嘴硬到什麼時候——你們不說,我說!」
陳月花按捺不住性子,先哭喊道:「我的孩子……可憐的孩子……都是你老爸搞鬼……」她支支吾吾,在易扈祥警告的眼神下,欲言又止。
此時散立四方的弟兄們個個挺直身軀,立正站好。淺芝望見遠方的他嘴角揚起一抹迷人的笑,不疾不徐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跟班小弟趕緊接過,一個傳過一個,鄭重地把名片遞給易淺芝。
但易淺芝根本無意接過名片,她故意撇過頭,讓小弟有些難堪。不過這小弟也機靈得很,索性正經地念出名片上印的內容!咐婕瘓F——國際融資中心,駐點分布於海內外,包括臺灣、大陸、香港、美國、日本……負責人:法老王——」而利益集團的前身其實就是黑道幫派——黑龍幫,「法老王」也只是一個匿名,其實就是利益集團的負責人,也就是黑龍幫的大首領。
易淺芝聽完之後,嚇白了一張臉。
「利益集團」,不就是專門經營地下錢莊和討債公司的黑道企業(yè)嗎?
易家欠了債?她家不是家財萬貫、顯赫非凡嗎?
她晶亮的大眼透露出無法置信的迷惘及困惑!赴、媽……」她期待父母的解釋。
只見易家夫妻倆不斷「眉來眼去」,易淺芝以為他們是有口難言!阜ɡ贤酢篂榱俗層媱濏樌l(fā)展,他乾脆毫不留情地指著陳月花痛罵!高不是你這女人拖垮了易家!如果你不貪得無厭,沈溺於玩六合彩、股票,現(xiàn)在……易家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緊接著,他又諷刺起易扈祥!敢桌项^,只怪你倒楣,娶了一個花錢如流水、揮霍無度的女人進門!這是你家門不幸!」
六合彩?股票?
家產全輸光了?
易淺芝腳步踉蹌地往後退,直到背狠狠地撞擊上厚實的墻壁,她才止住腳步。這一夕之間的劇變如同致命的一擊,敲碎了她的人、她的心和她的未來……
易淺芝先是看了看父母哭喪著的臉,然後又循著視線望向「法老王」。只見他神色愉快、得意洋洋地叼起一根雪茄,而一旁的小弟立即奉上打火機為他點火,霎時間,雪茄特有的嗆鼻氣味四溢。
對煙味嚴重過敏的易淺芝,雙眼馬上被刺激得紅腫起來,再加上面臨父母背負龐大債務的壓力,她一時之間承受不住,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女兒,你聽我們說——」母女連心,陳月花實在舍不得這樣打擊自己的女兒?墒,此時她又能說什麼呢?這一切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啊!更何況說出真相,也不曉得女兒會有何反應。而且如果「戲」不繼續(xù)演下去,就沒有辦法知道女兒的真心了,這真是進退兩難哪!
不過,易淺芝此時根本也聽不進任何話,從內心深處涌上的無力感早已淹沒了她!赴郑!法老王的討債招數你們也見識到了。」想起方才他們二老跪到雙腿發(fā)軟、抽筋的模樣,易淺芝心里就是一陣痛!溉绻覀儾贿錢的話——」
「都是我們做父母的害了你……我們倆對不起你!」易扈祥果真是老狐貍,這當口不但臨危不亂,還逼真地捏造出愧疚的表情,甚至在女兒面前流下了飲恨的眼淚!概畠海氵@一生倚靠我們,原本應該是注定一生富貴的,誰知……只能怪命運捉弄!」
「爸!媽!」易淺芝突然跪在地上,緊緊握住父母的手。其實她沒有怨也沒有恨,反而欣然地接受命運對她的殘酷折磨!柑斓紫聸]有任何一對父母會嫌自己的孩子長得丑,而我身為你們的女兒,又怎麼可能會嫌自己的父母貧窮呢?」那種親子間的舐犢情深,在場的人看了無不動容。
這就是女兒的真心——在面臨龐大負債的考驗時,她仍然沒有離棄自己的父母……天地為證,有這句話就夠了!二老終於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心里自然大大地高興;但是對於接下來要怎麼結束這件事,易氏夫妻倆倒沒想這麼多。
然而誰都沒料到,易淺芝居然認真起來了。她要證明自己不僅是個孝順的女兒,更會是家道中落時,帶領易家起死回生、揚眉吐氣的易家子孫。
她不能繼續(xù)再當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她必須為可憐的父母償還大筆債務,她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知哪來的勇氣和決心,她鄭重地說:「放心吧!爸、媽,我替你們還錢。」
話一說完,大夥兒瞠目結舌,待那些兄弟們會意後,個個笑得前俯後仰!阜ɡ贤酢箘t面色一整,欽佩之情溢於言表;而易家二老一陣錯愕,不曉得女兒竟會來這招——父債子還?
易淺芝強顏歡笑道:「爸、媽,其實我背著你們已經偷偷在賺錢了!」
「什麼?」女兒在臺北已經工作賺錢了,而他們做父母的竟被蒙在鼓里?沒想到一場安排好的戲碼,會讓一些刻意隱藏的秘密逐一浮出臺面……
「我在寫羅曼史小說,已經出了一本,第二本即將要問世了。靠著小說的稿費,我可以養(yǎng)你們,甚至可以還債!」易淺芝試圖化悲憤為力量,佯裝興高采烈地道。
二老心底感嘆不已。女兒小小年紀就會賺錢,顯然是遺傳到了父親生意人的精明頭腦。可是,天!女兒的「生財工具」,還是脫離不了小女孩式的夢幻情懷,究竟她何時才會真的長大,能夠面對爾虞我詐、你爭我奪的現(xiàn)實社會呢?他們暗地擔憂極了。
而這時,站在淺芝背後的「法老王」,冷酷無情地說道:「哼!一本書值多少錢?真是癡人說夢!」
「我才不是癡心妄想!」易淺芝毫不畏懼的頂嘴,義正辭嚴地抗駁!改闱撇黄鹞,還是瞧不起一言情小說?還是你根本不相信我有本事還錢?」
她展現(xiàn)了不可小覷的膽識和氣魄!笡]錯,我現(xiàn)在還只是個沒沒無名的新人作家,可是,我一定會成名!在文藝界里,你知道暢銷作家的價碼嗎?這可不輸你放高利貸的盈利唷!」
她露出嘲諷的目光,比他的笑容更加尖酸刻薄。「法老王先生,你雖號稱『法老王』,但你不是神,又豈能預知斷言未來呢?」她毫不畏懼地迎上他深邃發(fā)亮的眼眸,挑釁道:「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也許哪一天,跪在地上的會換成你,而不是我父母!
「我從沒看過像你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竟敢詛咒我法老王……」他目光一凜。
她立刻不甘示弱地回道:「我不是小鬼,也不是黃毛丫頭,我已經二十歲了,已經成年、有本事可以奉養(yǎng)父母,替家里還債了!
「請你不要小看我的能力!」她振振有辭地辯駁。
「這不是空頭支票!只要你肯點頭,我可以跟你坐下來開誠布公談條件!顾桓鄙酚薪槭碌哪!笡]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放心,我有足夠的本錢和籌碼跟你談!」
「我開始覺得有趣了,面對一位自動送上門的傻瓜千金!」他神色莫測高深,似乎預言著這一刻將重新改寫她的人生。
他嘴角上揚。「我欣賞你人小志氣高的膽識,好吧!我接受你的『父債子還』!」
如此一來,他就有藉口順理成章地得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