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娸娸求癡 第一章
作者:唐婧
   
  是嗎?終于也有輪到我胡篤山揚(yáng)眉吐氣的一天了嗎?

  淚眼模糊,這原以殺豬為業(yè)的漢子似乎已然見到自己腰掛金刀、跨騎胡馬領(lǐng)著鳳鑾及一車車寶物風(fēng)光回鄉(xiāng)的場景。

  「你,是隱者嗎?」

  上頭傳來個飽含不耐卻依舊動聽的女子嗓音。

  「是!是!在下……正是!」

  胡篤山急著回答,可想起速成塾院中名師的指導(dǎo)后速緩了聲,拉長了馬臉,兩手交握在背后,擺出一副仙風(fēng)道骨樣兒。

  紗帳后的人兒半天沒聲音,末了還是胡篤山先沉不住氣了。

  「公主殿下,妳讓……在下前來……為的……是……」

  他話說得斷續(xù),因著眼前的丫鬟突然伸手打開了白紗帳,下一刻,他終于明白世人口中所言之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究竟是何境界了。

  掀開紗帳,男人直了眼,里頭的美人兒卻冷了眉。

  「媺仙!拉上!」

  命令被執(zhí)行,胡篤山一臉失魂落魄卻還不死心地拉長了頸子。

  繼之紗帳后傳來嘟噥聲,雖不是刻意加大音量,但那話語還是一字字穿透而出,「原想著隔個紗帳瞧不真切,掀開后,才知道朦朧或許還好過親見。」

  一旁的小丫鬟媺仙聽見這話盡是掩著唇笑。

  「你叫胡涂三?」好半天紗帳后才再度傳出了聲。

  「在下胡篤山,古月胡,篤學(xué)力行的篤,山川百岳的山!购V山揖身而語,接下來便意氣風(fēng)發(fā)地將自己素來服膺的人生哲學(xué)叨絮的說個沒完,這公主要的是個隱者,想來該是以對方的真才實學(xué)做為擇婿的第一要務(wù)。

  在胡篤山的高談闊論聲中,紗帳后陸續(xù)傳出幾次咳嗽聲,就在他猜想公主是否鳳體微恙時,小丫鬟好心趨前給了答案。

  「長話短說,胡公子,咱們公主脾氣不是太好,前回有個話太多的家伙就讓咱們公主給咳了三回,末了,是讓人給扛回山上去的。」

  「扛回山上?以八人大轎?」

  媺仙忍著笑,語氣似假還真,「倒還真得八人共扛,但,不是大轎是口棺槨!

  胡篤山瞬間啞了嗓,這怎么回事?不是聽說被捉來的人,就算無法當(dāng)上駙馬爺也都還能得到為數(shù)不少的「車馬費(fèi)」嗎?

  難道,真也有這種結(jié)局的?

  紗帳后的人兒再度冷冷出聲。

  「這世上,什么東西是你認(rèn)為最重要的?」

  這話正是對方「請」人到此的目的吧!

  胡篤山心底緊了緊,一句「生命是最要緊的」險些出了口。

  「能夠見著公主殿下妳那天人似的美麗容顏,是在下視為今生最重要的事情!」胡篤三抬頭挺胸一副天地?zé)o懼、情深無悔的模樣,「為了妳,即便要上刀山、下油鍋,篤山連哼都不會哼一聲,只要妳開個口,火里來、水里去、冰上遨游、上天遁地……」

  紗帳前有人慷慨激昂,紗帳后一陣陣干嘔。

  「公主,妳……」擻仙忍不住笑出了聲,「妳吐啦?」

  「不吐才怪!來人,架出去!」

  還搞不清楚狀況的胡篤山一邊被架遠(yuǎn)一邊仍做著最后掙扎,高聲吟念著關(guān)關(guān)睢鳩,在河之洲……

  男聲遠(yuǎn)去,少女命丫鬟拉開了紗帳,沒好氣的一腳踢遠(yuǎn)腳邊的痰盂。

  「媺仙,下回妳先篩選一不成嗎?」

  「不成!」

  媺仙字正腔圓的回了她一句,顯見是不怕她的,二公主是只紙老虎,脾氣壞了點(diǎn),對人倒沒惡意,方才說什么要八人送棺槨回山里不過是她在唬人。

  「旁的事情可代,這事可不成,奴婢哪知怎樣的男人合妳的胃口?若不小心漏了妳的真命天子、誤了妳的姻緣,媺仙幾條命都擔(dān)不起!

  「妳管我喜不喜歡,只要那家伙是個癡子,而只要那癡子的血能幫大皇兄解咒就成了!」少女沒好氣的轉(zhuǎn)身趴在貴妃躺椅上,「搥背!要命,沒想到見這些人竟比到圍場打獵還要累人!」

  背心突然一個重?fù)落下,她哎呀一聲大叫的跳起,「死丫頭!妳想弒主呀?」

  「死丫頭?」來人哼了哼,「看清楚點(diǎn)兒,妳那媺仙有這個膽嗎?」

  聽了聲音的少女連看清來人都不必的就嬌嗔地嚷出了聲。

  「齊姮姮!妳是吃飽了沒事干嗎?下這么重的手?」

  「齊娸娸,妳整日讓人捉男人到宮里東瞧西究,那才真叫吃飽了沒事干!」

  媺仙搖搖頭避遠(yuǎn)點(diǎn)兒,好遠(yuǎn)離兩位公主的戰(zhàn)火圈。

  事實上,十七歲的娸娸二公主和十五歲的姮姮小公主雖非同母所生但感情其篤,只是兩人直來直往慣了,這樣叫囂的互動倒成了彼此親昵表達(dá)情緒的方式。

  「捉男人到宮里?」齊娸娸沒好氣的重復(fù),「妳當(dāng)我花癡?當(dāng)我愿意?」

  「不愿意就別做嘛!」

  齊姮姮笑甜了臉,趁勢挽住二姊的手,搧了搧風(fēng)滅了她的火,五姊妹長相不盡相同,相同的是都有天人般的容顏,不過,論起古靈精怪、機(jī)變狡黠,年紀(jì)最小的齊姮姮竟是獨(dú)占鱉頭。

  「二皇姊,既然看男人不好玩,不如陪五皇妹去圍場打個獵吧!」

  「還玩?」

  齊娸娸用力扯了扯小妹發(fā)梢,惹來齊姮姮疼得直叫,而她露出報復(fù)得逞的笑容,「父王的交代難不成你是摀上了耳朵聽不見?」她再度懶懶趴回躺椅上,「這會兒咱們幾個姊妹可都是為著救妳那同父同母的皇兄在努力,反倒妳,像個沒事人!

  「怎么沒事兒?」

  齊姮姮撫了撫發(fā),嘟著菱唇索性一同躺下,和姊姊像兩頭貓兒似地在躺椅上擠來擠去,「母后整日哭哭啼啼在我耳邊叨念,要不是為怕聽多了耳朵會生繭,我干么來找妳去打獵?」

  「打獵?」齊娸娸瞪她一眼,「齊姮姮,這會兒咱們該擒的是那些癡子而非飛禽走獸吧!」

  轉(zhuǎn)過身,齊姮姮和她大眼瞪小眼。

  「二皇姊,憑良心說,妳真信那牛鼻子道士的話?真信得集全了五個癡子的血,即能破了大皇兄的桃花劫,讓他清醒過來?」

  「不信怎么辦?」齊娸娸伸手?jǐn)Q了小妹的挺鼻一記,「這會兒誰都束手無策了,難道,妳還有別的辦法?」

  睨了幺妹一眼齊娸娸續(xù)言,「齊壇國五個公主除了妳我,大皇姊、三皇妹及四皇妹都早已離宮遠(yuǎn)去求癡,這會兒大伙兒的眼全盯在妳我身上,而妳,竟然還想拉我去圍場打獵?!」她叩叩她的腦袋,「我可不是妳,還有個皇后親娘撐腰!」

  「什么話嘛!」齊姮姮皺皺鼻子不表贊同,「不出門并不代表沒在動腦筋呀!大皇姊她們一個個急匆匆出了門,方向也沒鎖定就這么去找,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有結(jié)果,而且,也不知會不會讓歹人給趁機(jī)騙了呢!」

  「所以,」齊娸娸精神振了振,「妳是說我這捉人回來的方法比她們的好嘍?」

  「更蠢!」

  齊姮姮避過齊娸娸送上來的粉拳,臉色正了正,「真正頂尖出色的癡人哪會由著妳用這種方式求來?會讓人捉來的一種是本事不足,一種是定力不夠,此類凡夫俗子,如方才胡涂三之流的,想必還入不了咱們娸娸二公主的眼!

  那倒是真的,齊娸娸心底同意著的泄了氣,「那這陣子下全白忙了?」

  「也不盡然啦!」齊姮姮笑得賊頭賊腦,「至少,這會兒全齊壇的人都知道,他們有個想嫁人想瘋了的二公主!」

  「齊姮姮!妳不想活了?」

  「想得很呢!人家今年才十五,大好人生都還沒開始,干么不想活?」見齊娸娸白她一眼轉(zhuǎn)過頭不吭氣,她索性賴上姊姊身子,「干么不理人,睡著了?」

  「睡妳個屁!不是不理人,只是不想理光會拉屎不會干活兒的小廢物!」

  「臟死人了!」

  齊姮姮動了動鼻翼。

  「瞧瞧妳,開口屁閉口屎,哪有半點(diǎn)兒女人氣?這會兒若真有個癡子也非讓妳給嚇跑了,說清楚點(diǎn)別用暗喻,是不是真想上茅廁?要不要我去幫妳找媺仙?」

  「去死吧妳!」齊娸娸被小妹給逗笑了,「妳二皇姊十七了,上茅廁不用帶丫鬟的,省省妳的好心。」

  齊姮姮噘噘嘴,「這么壞,讓人去死?說真的,妹妹我若真死了,妳那尋找癡郎的事兒可又得重新耗神了!

  「什么意思?」齊娸娸霍地轉(zhuǎn)回臉正視她。

  「交換條件!陪我玩,我再告訴妳妳想要的!

  「先說再陪!」齊娸娸不接受,「否則我怎知妳提供的真是我想要的!

  「什么時候齊姮姮的主意讓妳不滿意過?」

  「以前沒有,將來未知!」她干脆將手掐上妹妹細(xì)嫩的脖子,「說不說?」

  「這么兇,難不成妳去惹上惡鬼瘴,連對這么可愛柔弱的妹妹也下得了手?」

  「可愛?柔弱?」齊娸娸哼著氣,「除非妳不叫齊姮姮,否則這兩個形容詞兒是永遠(yuǎn)和妳兜不上的,快說!」

  「不說──」齊姮姮拉長尾音,可在姊姊的虎目瞠視中終于接了下去,「不說也不成,這樣吧,一罐徽州紫蘇梅,一壇腌漬曇朵釀、一甕荔汁蜜棗!

  「成交,說!」齊娸娸松開了手。

  「爽快!」齊姮姮拍拍掌笑嘻嘻的,「二皇姊,依妳的個性,當(dāng)男人會勝過當(dāng)女人的,只不過妳若真當(dāng)了男人,那就可惜了蘭妃娘娘生給妳的這張臉了。」

  「廢話省略。」

  「笨姊姊,教妳一課,有些廢話是省不得的,否則瞧妳這硬邦邦的樣兒,就算真有了目標(biāo),只怕等到大家都白發(fā)蒼蒼,還見不著妳凱旋歸來!

  「重點(diǎn)。」齊娸娸不為所動。

  「那男人住在峨嵋山巔,是個樂癡。」

  斂下嘻笑,齊姮姮總算一本正經(jīng)了。

  「今年三十,曾任棘漢國宮廷樂師總典守,擅鼓瑟、弦琴、放竽、擫笛、簫管、琵琶……等百來項樂器,五年前卻放下了一切遁居于山野。」

  「三十?」齊娸娸微皺了眉。

  「是呀!」齊姮姮盯著她,「大妳十三歲,嫌老?」

  「倒不是,」齊娸娸搖搖頭,「我只是奇怪如果他已屆三十,如果他當(dāng)真條件不錯,何以至今還未成親?」

  「因為人家眼界高,不像有些人找不著目標(biāo),還派人深山峻嶺中去狂搜!」齊姮姮笑虧了下她,「放心吧,妹妹問清楚了,那男人當(dāng)日在朝中任樂師總典守時還有個當(dāng)代第一美男子雅號!

  「若身旁全是獐頭鼠目之流,被稱為美男子并不奇怪!」齊娸娸看來興趣缺缺。

  「妳出過齊壇?」齊姮姮頂回了姊姊的話,「知道外頭男子全是獐頭鼠目?別說妹妹沒提醒妳,這會兒是妳有事去求人,凡事可得先放低了姿態(tài)。」

  「放低姿態(tài)?」齊娸娸冷冷眉,「我不會!

  「不會就要學(xué)!」

  這會兒齊姮姮倒像個小姊姊了,「此類執(zhí)拗又傲氣的男人,多半喜歡的會是那種小鳥依人、乖巧聽話的女人!

  「找大皇姊去吧,」齊娸娸沒好氣的想起離宮的齊托托,「妳說的我都不想學(xué)!

  「不想學(xué)就用假裝的吧!」齊姮姮思量著,「大姊那我見猶憐的荏弱模樣兒,別說一個,百個癡郎也哄得來,倒是妳,躁性又兇悍,這任務(wù)落到妳身上比別人都難了百倍,這樣吧,妳先乖乖地把我將要教妳的東西全都記牢,把那家伙給騙上手,要了他的血后再甩了人,然后,妳依舊可以繼續(xù)逍遙快活!

  「甩了?那不是擺明了在利用人?」

  「成大事要不擇手段!」齊姮姮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齊娸娸不出聲的思索了半天。

  「能不能換一個?」她面露難色,「什么不好挑去挑個樂癡?妳明知道我什么樂器都不會,一點(diǎn)兒樂音素養(yǎng)都沒有,哪一回宮殿上樂音饗宴妳沒見我點(diǎn)頭連連?」

  「是呀!是每回都見妳點(diǎn)頭如搗蒜!」齊姮姮笑得壞氣,「可那難道不是妳心有所悟而生出贊賞的點(diǎn)頭嗎?」

  「贊你的頭啦!」齊娸娸聽出妹妹的挖苦,再度沉不住氣,「妳就非得讓我自個兒承認(rèn)那是在打盹嗎?」

  「注意氣質(zhì)、注意氣質(zhì)!深呼吸!」

  齊姮姮搖搖頭的在齊娸娸身邊兜起了圈子。

  「這樣不行的,這種惡婆娘樣不出三天就會讓人給轟下山,還妄想騙心?」

  「真的不能換一個?」齊娸娸一臉愁。

  「相信小妹我吧!」齊姮姮拍了拍胸脯,「事先幫妳篩選過了,這男人可是千中挑萬中選,再沒比他更癡、更出色的啦!更何況……」齊姮姮忍著笑,「你又不光只是不通音律,除了打架罵人說粗話,妳有什么可現(xiàn)世的?」

  躲過襲來的粉拳,齊姮姮笑嘻嘻又說:「為了大家,我可不想去幫妳找個武癡回來,否則咱們這座皇宮怕遲早會毀在你們兩口子手上!

  「那妳自個兒呢?」齊娸娸一臉好奇,「光留在宮里就有人送上門來?」

  「別管我!」齊姮姮無所謂的聳肩,「妳管好自己就成了。」

  「說了半天妳還沒說那家伙叫什么?」

  「耿樂,耿直的耿,樂音的樂!」

  「耿樂?」齊娸娸想了想,「可那字不也能讀成快樂的樂嗎?」

  「悉聽尊便,」齊姮姮打趣的睇著姊姊,「說不定,妳還真能有本事帶給他超過樂音所能給予的快樂。」

  有本事帶給他超過樂音所能給予的快樂?好拗口的話。

  去他的!齊娸娸心底不屑,她要的只是他的血,誰管他快不快樂?

  ※     ※     ※

  ㄍㄧㄍㄧ嘎嘎鬼哭神號傳入人耳,割俎人心,刺耳至極。

  「魯二廚子!」「娸霞宮」老管事杜威扯開了大嗓門,罵人的聲音響徹殿堂,「你殺雞殺到了公主寢宮?還不快將死雞給拎遠(yuǎn)點(diǎn),當(dāng)心二公主惱了拆了你骨頭!」

  鬼哭神號歇下,氣氛靜得有些詭譎。

  驀然間一個包袱自天而降掉進(jìn)了杜威懷里,眼睛抹了抹,老管事這才看清楚是二公主的貼身丫鬟媺仙扔給他包袱的。

  「干啥?媺仙丫頭!衣衫要送洗不是給我的……」

  「不是衣衫送洗,」媺仙邊推著杜威邊壓低嗓音,「是給你的,你先去避個幾天風(fēng)頭再回來吧!」

  「避啥?」杜威被推得老臉皺巴,「媺仙丫頭是怎么了?老杜我一沒偷、二沒搶,避個啥子?」

  「你要真是去偷去搶都還沒這事兒嚴(yán)重……」

  媺仙話沒完,拉著杜威身子一伏,果不其然一道黑影自兩人后方飛了過來,若非媺仙手腳俐落,兩人早被來物砸上了頭顱。

  「老天爺呀!」杜威雙腿發(fā)軟,但沒忘了扯嗓,「娸霞宮里來了刺客!快來人……」

  「杜總管!」媺仙伸掌摀住他的嘴,暗使了眼色,「刺什么刺?看清楚點(diǎn)兒再嚷吧!」

  「看清楚?」

  杜威抹抹眼,待看清楚那散了一地的「兇器」時才溫吞吞的點(diǎn)了頭,「媺仙丫頭,敢情那刺客是個雅士,竟舍得用這么好的古琴來砸人?」

  「用琴砸人,是因為扔?xùn)|西的人不是刺客,而是咱們的二公主,至于你究竟干了啥壞事,就告訴你讓你死得瞑目點(diǎn)!

  小丫鬟邊說話邊搖頭,一臉遺憾,「誰讓你將公主的琴音比做殺雞,而且就算真的像殺雞,你干么不同咱們一樣摀住耳朵便是,竟大剌剌的說出大伙兒的心聲。」

  「方才那……」杜威再度軟了腳,「那是二公主的琴音?」

  前幾日他告假回老家掃墓,所以不知道這陣子公主學(xué)琴的大事,也不知道大伙兒受的苦,天哪!這可怎么辦?

  「怎么回事?二公主怎會突然轉(zhuǎn)了性,想學(xué)這些她向來不屑的玩意兒?」

  「二公主為何轉(zhuǎn)了性不干你事兒,」媺仙語帶憐憫的拉著杜威開始跑,「你這會兒該關(guān)心的是上哪兒避避才是!」

  「媺仙丫頭救命!媺仙丫頭救命……」

  繼古琴后,依序飛至的是琴架、琴凳及琴譜。

  「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敢說我在殺雞的?」

  惡風(fēng)至群草偃,瞬時連媺仙和杜威在內(nèi)偌大的娸霞宮別說人,連只貓影都見不著,只剩個挽高袖一臉想找人干架,肩上還扛著個長幾的齊娸娸兇巴巴站在院落中心,踩在滿地的碎渣子間。

  「可惜、可惜!這上好的古琴,唉!未遇明主先蒙塵!

  隨著惋惜聲踱至齊娸娸面前的是齊姮姮,雖是一臉氣定神閑,可事實上,她是被幾個人給跪著求來的。

  「可惜個……」齊娸娸硬生生吞下了屁字,繼之砰地一聲在妹妹面前砸下了肩上的長幾,「不學(xué)了!打死也不學(xué)了!」

  「不學(xué)就不學(xué)嘛,發(fā)什么脾氣呢?」齊姮姮笑嘻嘻的安撫著姊姊,「成了,成了,小妹這回來就是要恭喜妳可以出師。」

  「出師?」齊娸娸鎖了眉,她什么都還沒學(xué)好,這樣能上陣?

  「是呀!方才見妳硬生生吞回一句粗話,足見內(nèi)心已大有進(jìn)步,再配上妳必勝的決心,耿樂這男人對妳已如探囊取物。」

  「真的假的?」齊娸娸的表情像是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

  「當(dāng)然是真的!這會兒二皇姊已然修身養(yǎng)性轉(zhuǎn)了個性情,別說樂癡,連小妹看了都要承受不住!

  齊姮姮笑得自然,可心底卻已開始盤算起幾位皇妃及宮中管事甚至媺仙的請托,那些人,個個都允了只要她能勸走眼前的女瘟神,她想索什么都成。

  「可我……似乎什么都還不會!过R娸娸絲毫沒有把握。

  「不會才好!」齊姮姮拍拍姊姊加油打氣,「這樣才好有借口說要習(xí)樂而親近他呀!」

  「依你的建議,」齊娸娸冷著眉,「我只要先騙到了他,讓他乖乖為解咒獻(xiàn)上癡血,然后,我就可以不用再理他,也不用再偽裝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了?」

  「那是當(dāng)然的嘍!」齊姮姮笑盈盈的,「一個樂癡若整日只執(zhí)著于樂音,而沒真正嘗過刻骨銘心的情愛,沒經(jīng)歷過真心愛人又被狠狠拋棄的苦痛,那么,他編寫出的樂曲又怎么可能臻于成熟,又怎么可能傲視古今、千古傳唱?」

  「聽妳的意思,」齊娸娸瞇了眼,「我這么對他還是為了他好?」

  「那是當(dāng)然的,自從嵇康的廣陵散盡后,天下已久無撼人心魂的美麗樂章了,」齊姮姮說得一臉正氣凜然,「而這,就得要靠妳齊娸娸了!」

  「拍馬屁拍成這樣?是不是又收了什么好處急著想要我走?」齊娸娸哼哼氣,她雖脾氣不好可也不是個笨蛋。

  「天地良心!」偏生齊姮姮就是那種最會用可愛笑容來搪塞問題的精靈鬼,只見她笑得一臉無辜,「若非二皇姊真有重要任務(wù)在身,姮姮又怎舍得讓自個兒的好姊姊離開身邊!

  「如果連妳都同意,那我就得盡快動身了。」

  齊娸娸身子側(cè)開,沒理會妹妹險些跌倒的窘樣兒。

  「這么急?」齊姮姮微傻,這趕瘟神的行動也太順利了吧?

  「早去早回!」齊娸娸往寢宮行去,毫不掩飾她的沒耐性。

  「早歸?」齊姮姮笑嘻嘻的蹦至姊姊身邊,「帶著二姊夫?或是帶著個被騙回而待甩的男人?」

  「誰知道!」齊娸娸一臉滿不在乎,「早去早回的好處就是,若妳見我一人回來,就得快點(diǎn)兒幫我尋找下個人選了。」

  「然后就再去求一次?」見她點(diǎn)頭齊姮姮一臉佩服,「好樣兒的!妹妹先祝妳愈挫愈勇、愈勇愈挫!」

  「勇妳的頭啦!」齊姮姮再度被揍,「不會祝我成功就好了呀?」

  「氣質(zhì)、氣質(zhì)!深呼吸!別的東西記不牢就算了,但這七字真訣可得印在心版上唷……」

  姊妹漸行漸遠(yuǎn),聲音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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