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嘎聲一響開敞,一名老婦手中持碗熱騰騰的湯藥,睇了眼趴在床榻上,懶洋洋的纖巧女子一眼,這會兒的她披散著長發(fā),解了束胸帶,活脫脫就是個小美人,沒半點男孩氣,搖搖頭合緊門,老婦先將湯藥擱在桌上,繼之踱向床沿坐下。
“成了吧!小姐,躺了五天也該夠本了吧!總不成天天都這個懶散模祥!
“不夠、不夠!惫⒘栝]著眼猛搖頭,想起那日她倉惶失措來到鄒嬤嬤房里卻惹來訕笑的事情,哼了聲,“血流成河呢!氣血尚未調勻,還得再歇個兩天!
鄒嬤嬤哼了聲,嘲弄道:“夸張,這會兒你倒像成了個大夫似的,”她摸摸耿凌額頭,一切正常,清楚這丫頭只是在耍賴,不由笑道:“每個女人都要過了這關口,日后你每個月都會有癸水來潮不適的日子,總不能次次都托病住在嬤嬤這里吧!”
“怎么不成,這玩意兒搞得我不舒服極了,連玩的念頭都熄了,”耿凌睜大眼恨恨地道:“之前我只知道當個女人,便溺不便,與人共浴不便,玩樂不便,可不知還有這等痛苦,早知這樣,打死我也不要當女人!
“好姑娘,當男當女由得你嗎?”鄒嬤嬤笑得一臉皺紋,“當女人也沒什么不好,比起那些得為了養(yǎng)家活口,奔波在日頭下舞刀弄劍的臭男人不知要好上幾倍。不過,當女人最重要的一點……”鄒嬤嬤睇著癱在床上的耿凌,諄諄教誨,“一定要挑到個好郎君,終其一生,才能歡欣喜樂,衣食無虞!”
“我才不信!”耿凌哼了聲,“難道沒了男人,女人就活不下去了嗎?”
“當然活得下去,”鄒嬤嬤認真道,“分別卻在于過得好不好罷了,如果有個深愛你的男人整日守在你身邊,兩情相悅,日月消長,歲月增遞都變得無所謂了。小姐,”她笑瞥著恍了神的耿凌,“良人難尋,稍縱即逝,你可要懂得把握呀!”
“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耿凌坐起身來不屑地哼了聲,繼之起身跳到桌邊咕嚕嚕灌下那碗又熱又苦的湯藥,借此閃過鄒嬤嬤興味盎然打量著她紅酡雙頰的一對賊眼。
癸水改變了耿凌的生理,讓她不得不承認她真是個女人,似乎也在不經意的當兒改變了她的心理,她向來孩子似的大剌剌心思里竟起了連她自個兒都還不明了的微妙變化。
“是呀!不知道、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鄒嬤嬤笑問,“那你總知道什么時候可以回五阿哥身邊當差了吧!五阿哥已經叫小安子來問過幾回了!
“催什么催!”耿凌沒好氣,“他身邊多的是人,少我一個又不會死!”
“別人死不死我不知道……”鄒嬤嬤調侃道,“可別想死五阿哥了。”
“嬤嬤!”耿凌轉過頭正視那一臉賊笑的老婦人,輕吼,“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個女人!
“不知道都還當成了寶,若要知道那還了得?”鄒嬤嬤想了想,一臉認真,“皇城里上上下下一堆阿哥,這男人可是頂尖出色的,雖然脾氣怪了點,風評差了點,但瞧那性子,比起其他偽作正經的阿哥們,才真算是個性情男子,你和老爺認女成子,欺君之罪的這筆糊涂賬,若能有個阿哥從中為你們向皇上開脫說項,甚至愿意納為妃妾,皇上是個開通的人,這事兒也不是沒得解決的!
“瞧你說得容易,”耿凌哼了聲,“你算準了人家肯娶我?”
“別人我不知道,”鄒嬤嬤笑,“五阿哥卻肯定是愿意的。”
“就算他愿意,我也不肯,”耿凌氣嘟嘟地,“紫禁城就這么丁點兒豆腐大,要我把自個兒的下半生鎖在這里,我倒寧可被依欺君之罪,送到午門處斬算了!
“只要有情,天涯盡是憩處!编u嬤嬤長長一嘆,“這會兒你是尚未嘗到個中滋味,真要愛上了,別說紫禁城,閻王殿你都肯闖!
耿凌做個鬼臉沒在意,嬤嬤這話,騙騙孩子可以。
想騙她?難呦!
。 。 。
“你又不是沒幫我卸過朝服!”胤佑的聲音寒寒的。
“今時不同往日。”耿凌的嗓音硬硬的,搞什么嘛,回來當差后的第一樁事竟是幫這男人卸衣?!
“你的小安子呢?”天底下怕是不可能再有別的下屬敢用這種犯上的聲音來質問自個兒的主子了吧!
“我遣他去忙別的事兒了!必酚诱局鄙碜与p臂平舉,雖然他有些瑣事向來可以自行打理,但對這層層堆綴上去的朝服該如何卸下就是沒轍,況且打小尊貴的出身,穿衣脫衣動口便成,沒人伺候還真不知所從,他望著眼前那一臉不肯妥協(xié)的小臉蛋,聲音寒過臘月雪,“什么叫做‘今時不同往日’?凌兒,我平日雖縱著你,但別侍寵而驕!”
“‘寵’什么?‘驕’什么?”嘴里雖嘟嘟囔囔,耿凌還是開始動手了,莫怪乎爹整日在她耳畔說什么男女授受不親之類的話,原來男生女生還真是不同,不錯,以前,她曾在小安子忙時,替胤佑更過衣,但那時……她紅紅臉,她從來沒有感覺過自個兒是個女人,更不曾感受過他碩實俊朗的身子是那么令人不知所措。
都是那該死的癸水惹的禍!
耿凌心頭恨恨地道,否則她的雙頰不會在碰著他的身子時姹紅得像顆熟透了的爛果子一般。
“你是不是還在生病?”胤佑一邊出聲,一邊擔憂地用掌心撫上她額頭,這樣的關懷純粹出自于一個兄長似的情愫,卻沒料到引發(fā)她劇烈反彈。
“別碰我!”他的觸碰惹來她彈開三尺的嬌斥抗拒,他的手尷尬地停在空中,她的手則捂緊了嘴,瞪大眼睛望著他,方才那聲音,她忘了壓低嗓子,像極了個嬌嫩女娃兒在撒潑似地,嚇不了人,卻渾似在同情人鬧別扭使性子似地,幸好他被罵得心頭生火,沒有注意到。
她心頭混亂,自從身體起了變化后,不只身子不像原來的,竟連性情也都不像了,她有種失控了的恐懼。
耿凌不再作聲,乖乖踱回胤佑跟前,對于自己方才的失態(tài)也不解釋,使勁扯著衣服的模樣倒像在同誰嘔氣一般,胤佑瞧著瞧著竟有些恍了神,方才被她一吼涌生的怒火這會兒不知道遁逃到哪兒去了,眼前小小人兒嫣紅的臉頰,流轉波光中漾著幾絲俏生生的驕蠻,活脫脫該是個明眸皓齒的小美人,可偏偏,她就是不是!
他突然產生了一股強烈悸動,想知道她那噘高著的小嘴嘗起來是什么滋味,之前對那夢中女郎的欲念渴望他猶能壓下,可這會兒,一個似絕的容貌活生生在他跟前晃動,似乎考驗著他的自制力。
好半晌胤佑才能將自個兒脫軌的心思硬生生拉回,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會做出悖逆常倫的事情,他并不想如此,雖然他明白自己早有個多壞的名聲了,但他還是分得出當為及不當為,他更不愿意的是,糟蹋了凌兒,他還小,壓根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可總有一天他會長大,然后,他會恨他!
胤佑淡淡開了口,“等你幾天,今兒晚總算可以成行了。”
“等我?!成行?”耿凌的手終究還是觸著他古銅色硬實如鐵的胸膛,她胸口一窒,氣息不穩(wěn),嘴里雖應了話,心思卻已不在了。
“芙蓉坊。”淡淡的聲音卻是不容拒絕的,胤佑雙掌握住耿凌的肩頭,正視著她,“你夠大了,也該是讓你見見世面,當個真正男人的時候了!”
天呀!耿凌的手僵在半空中,人生無常,在她剛成為個真正的女人后,旋即竟有人想將她變成個“真正”的男人!
*** 。 。
華燈初上,芙蓉坊的招牌在盞盞宮燈輝映下顯得碧麗輝煌。
這兒是北京城里最大的艷寨,平日多的是王孫公子、將相公卿來此捧場,今兒個更因將有貴客盈門,更顯意興風發(fā),那貴客就是城里向來出手闊綽、讓姐兒們魂牽夢縈的五阿哥。
消息一傳到,幾個頭牌的姐兒早早便遣人去備妥飄滿郁香花瓣的浴桶,刷洗得身上仿佛要掉下一層皮了,然后個個都是一身足以勾魂的濃香及滑膩的肌膚,為了搶得“浴桶先用權”,幾個姐兒的龜奴還為此大打出手。
是以當胤佑和耿凌被迎進芙蓉坊里專為貴客布設的芙蓉廳時,眼前已經排排站了一列或濃妝或淡抹或清麗或嬌艷,數(shù)十來個笑意盈盈的美嬌娥了。
耿凌上過艷熾坊,卻未曾見識過如此排場,看這樣子,坊里的姑娘怕全齊了,如此一來,這一夜,其他客人還有得玩嗎?
心頭不解,耿凌靠近主事鴇姐兒玉芙蓉低聲問道:“怎么,芙蓉坊今晚就只做咱們五阿哥的生意嗎?”
玉芙蓉是個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的中年美婦,這會兒她用扇子掩著嘴低笑,“小爺是剛跟著五阿哥的吧!甭替咱們坊里擔心,五阿哥有個脾氣,不管到哪座樓子里都一樣,他從沒有固定的相好姑娘,到哪兒都叫人一字排開,由他瞧著了合意的再留下,剩下的姑娘,除了叫人打賞,他是連瞧都不會多瞧一眼的!
耿凌哼了聲,“這么大架式?!”
“小爺誤會了,”玉芙蓉搖搖頭,壓低嗓音,“依我看,五阿哥這叫情有獨鐘,他每回挑的姑娘總有幾分相似,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眉毛像,有的則是笑起來的模樣像,照五阿哥這樣挑揀的標準……”她試著尋個妥切的形容詞,“他心底該有個夢中情人的標準!
玉芙蓉長聲一嘆,“似是多情卻無情,那些曾跟五阿哥有過一夜露水情緣的姑娘,個個都贊他是好情人,卻又不住嘆他無情,前一刻還溫存著,下一刻起身,卻又完全陌路,不復記憶了,可偏,多的是姑娘寧可承恩這一夜絢爛,加上五阿哥出手闊綽,毫不啰唆,是以每個姑娘都視能與他溫存一夜做為當姐兒們的最大希冀!”
耿凌杵在那里,咀嚼著鴇姐兒的話,半天沒吭氣。
玉芙蓉好奇地打量著身邊面貌秀氣的少年郎,一瞧心驚,不由驚嘆,“沒瞧清楚還沒發(fā)現(xiàn),小爺您的模樣,眼、眉、唇、鼻之際,拼湊起來,似乎同五阿哥欣賞的姑娘類型有幾分相似耶!”
耿凌沒作聲,睨了玉芙蓉一眼,才讓她知趣地停了這話題。
一直到進芙蓉廳之前,耿凌都是噙著笑的,上回在艷熾坊里沒能盡情瞧個夠,這回總算如了愿,在一簇簇閃亮宮燈照耀下,在一堆好看、好吃、好玩的物事吸引下,她壓根忘了男人們上芙蓉坊這種地方是為了什么。
直到這會兒,在這群前凸后翹,一身若隱若現(xiàn),妖冶嬌柔的女子面前,耿凌才真正意會過來,男人上這里,絕不會是純粹為了“好玩”罷了。
耿凌并不明白心底那股酸意所為而來,只知道當胤佑的眼神不經意地瞟過眼前那群嬌笑著,身子如春柳般嬌娜無力的女子時,心頭的酸意似乎要淹沒她的所有知覺了。
什么芙蓉坊嘛!耿凌心頭悶悶自語,一點兒也不如她想像中的有趣。
“不行!”當胤佑瞥了個纖小的女子一眼后,耿凌出聲扯緊他衣袖,用不怕旁人聽到的音量朗聲道,“阿哥,這女人太過瘦弱,承不了您的恩澤,一夜折騰下來,明兒早得收尸的!
胤佑不作聲地睇她一眼,偏過頭望向另一女子。
“這個也不成,”耿凌嘖嘖作聲,“魁梧壯碩,哪像個女人?咱們又不是在挑兵丁,怎能挑個賣豬肉的?”
見他又瞥向一佳人,“不不不,這個更不行!”耿凌猛搖手,“瞧那桃花眼勾魂攝魄的,傷男人元氣!”
她指著眼前另一個女子,“別蒙著眼睛胡亂決定吧!瞧瞧這,血盆大口,夜叉似的,只怕您回紫禁城時還得找個道士來收驚……”
整圈下來,不管胤佑看著哪個姑娘,耿凌都有法子冠些難聽的言詞在對方身上,搞得一屋子原是千嬌百媚的姑娘,個個僵著笑,硬著身子,心底又氣又恨,偏在阿哥面前拉不下臉,罵不了這壞事的小鬼!
一旁的玉芙蓉更是滿頭大汗,扇子猛搖。
廳里氣氛沉悶,耿凌倒是不以為杵,始終笑嘻嘻,再環(huán)顧一圈,拍拍手掌,像是了了樁千秋大業(yè)似地,她開了口,“算下來,這里的姑娘個個都不成,玉芙蓉,怎地你這座大寨就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姑娘嗎?”
“這些……”玉芙蓉急得渾身汗,方才在外頭沒先打點妥當這難纏的小爺真是錯步一著,她滿臉讒笑,“這些都是咱們頂尖的姑娘,方才,阿哥可能沒看真切,咱們重新來過,再來一回……”
“誰有時間同你再來一回!”耿凌橫了玉芙蓉一眼,“咱們阿哥春宵一刻值千金,不是用來干耗的,芙蓉坊貨色不全,咱們就不能再上別家嗎?”
“玉芙蓉,”始終不曾出聲的胤佑這會兒總算開腔,深棕色如煙熏水晶石的瞳眸閃動闃深光芒,他淡淡開了口,“我這侍從是個幼雛兒,這回我來主要是帶他開眼界,你帶他下去,找個有經驗的姐兒服侍,這邊我自有主意!”
五阿哥的命令對玉芙蓉不啻如蒙大赦,急急喚過龜奴架著,她將那一路反抗低吼的小爺帶出了芙蓉廳,合上門,留給廳里一片安靜。
“小爺別擔心!”玉芙蓉對著那雙執(zhí)拗美麗的瞳眸直笑,笑得像只給雞拜年的黃鼠狼,“奴家會給您安排個有經驗的前輩,讓您成個‘真正’的男子漢!”
。 。 。 。
不消片刻,耿凌已將那有經驗的前輩,一掌劈暈送去見周公了。
她恨恨然整理衣襟,什么叫做有經驗?!說是如狼似虎還比較貼切。
心念一轉及五阿哥這會兒該也在房里同別的女子干這勾當時,她的心口一陣陣揪著疼!
這男人,當真如此饑不擇食嗎?
想起方才他下令讓玉芙蓉將她帶走的的無情,她怒火一熾原想別再理他,自個兒潛回皇城了事,卻又管不住自個兒的腳,就算要走,她也要將他帶走,她不要他和別的女人一起。
一刻也不許!
門口有個龜奴守著,為免驚動旁人,耿凌攀過窗子逃遁,在途中揪了個負責茶水的丫鬟,在問清楚了胤佑所在的廂房后,急急而去。
行過幾處過廊,回避過幾個酒客姑娘的好奇目光后,她終于找到那處廂房,伏在門上,她拉長耳朵卻聽不到房里的聲音,正自狐疑,門扉一敞,撲通一聲,她滾入房里,跌了個狗吃屎,難看至極的模樣。
這情景,熟悉至極,當日她由他柜中摔出時,不也是這幕情景?
不及細思,門已合上,熟悉而低沉的男人嗓音自她身后寒意迫人。
“這回你來,”胤佑哼了聲,“又是來捉刺客的嗎?”
耿凌爬起身來,酡紅了臉,腦中轉了轉,猛點頭,“是呀,是呀!根據(jù)線報,這芙蓉坊里恐有圖謀對皇族不利的分子流竄,凌兒是來幫您查刺客的,英雄難過溫柔鄉(xiāng),這種事兒最不保險……”
邊說話,耿凌的眸光流轉在屋里,房中見不著半個姑娘,耿凌輕哼了聲,床幔低垂,那女人肯定躲在床上。嘴中不歇,她踱近床邊,“所以,凌兒一定要善盡職責……”話語未盡,她一個使勁掀開床幔,卻訝然睜大眼,床上除了被褥,空無一物!
他不說話,她也擠不出話,氣氛尷尬至極。
半晌后,他環(huán)著胸冷笑,“耿侍衛(wèi),這會兒你已經查清楚我床上并沒有刺客,也沒有耗子,是不是,能夠讓我安靜地睡個覺了呢?”
“為什么?”耿凌睇著他的目光寫滿不解,“你來這兒不是想要……”
她接不下話,酡紅了臉,在以往,她從不覺得這類言詞難以啟齒。
“不是想要找個姑娘陪我睡覺嗎?”胤佑幫她接了話,搖搖頭,他淡淡然,“我早跟你說過,這次來是為了你,更何況……”他的目光總算漾起幾絲笑意,“任何‘性致’高昂的男人,經過你方才那番挑三揀四的評論后,看到任何女人都會忍不住倒胃口的。”
“所以……”耿凌忍不住笑,“你還是該謝我的,若不是我?guī)湍銣缌恕灾隆,說不定這會兒您已身處危難中了,那堆女人里,搞不好還真藏了個刺客!
“就算真有刺客,你想我會怕嗎?”胤佑冷哼,“至于你,這個時候,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該做的,是乖乖留在房里學學該如何去愛人!
“我不需要學習怎樣去愛人!”她怒吼,生怕他又把她丟回那“有經驗的前輩”跟前,情急之下,她連自個兒吼些什么都不清楚了,“我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沒瞧見他變白的臉色,她一味執(zhí)意低吼,“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得都快要瘋掉了!”
耿凌掩著唇,酡紅了臉,半天才意會過來自個兒告白了什么,她向來是個直剌剌的心性,沒有女孩兒慣有的矜持與忌諱,但話已出口,她忽然松口氣,毫無悔意,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眼前這個桀驁不馴的男人,莫怪乎,她心緒轉變,莫怪乎,她見不得別的女人碰他!
在胤佑兀自呆立著身子之際,耿凌踮起腳尖抵近他,雙臂勾緊他僵硬頸項,目光燦亮,她生硬而毫無技巧可言地送上了自個兒的櫻唇黏觸著他冰冷的唇。
這會兒的她,除了想將一腔灼烈情意傳達給他之外,什么念頭都沒了。
起初一瞬間,胤佑是想抗拒的,卻在觸著那軟嫩甜蜜的柔唇及嗅著她身上一股獨屬于她,特殊的淡淡誘人甜香時,全然失控,順從自己的渴望,他用力攬緊她,貪婪而困頓無助地猛力吸吮著屬于她的甜蜜。
他們的吻,恍若穿透了生生世世的阻隔,絕望地向對方需索著。
該是坦白的時候了!
耿凌轉著心思,即便因此讓爹惹上麻煩,也在所不顧了!
枉這男人自詡聰明,卻被她騙了這么久,一想到當他知道她是女兒身時會有的驚喜表情,耿凌就忍不住想笑,但這會兒還不能說,她要等著用最美的模樣讓他將她鐫刻在心底。
一輩子都割舍不下!
“明日未時,我在十里坡候君亭等你!彼龤獯跤跞f般不舍推開他,眼神漾滿甜蜜的溫柔,“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她甜甜一笑離他而去。
胤佑無言睇緊她的背影,俊朗面容上,潮紅激情褪去,卻是,陰霾盡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