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在耿凌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修長而結(jié)實(shí),有個寬闊的肩膀和胸膛,雙眉極濃,兩排密密的睫毛下是深棕色的瞳眸,與漢族慣見的純黑瞳眸迥異,他的眸有如煙熏的水晶石,深不可測,目光灼灼,正毫無忌憚地打量著她。
他的鼻梁挺直,高聳雙顴,在在流露出他血統(tǒng)中的貴族氣質(zhì),威風(fēng)凜凜,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一種傲視群倫,不可輕忽的冷漠氣焰。
回過神來,耿凌趕緊跪伏在地上,闖了禍,擔(dān)心的倒不是自個兒的小命,而是老爹的那頂烏紗帽。
“弘文院翰林太師太傅經(jīng)筵講官耿介之子耿凌給五阿哥跪安!”
“耿介之?!”胤佑沉吟,他知道這人。
傳言若不虛,耿介之有個頑劣不堪的獨(dú)子在北京城里出了名的,心頭莫名緊繃,他蹲身用手執(zhí)起眼前跪在地上少年的下巴,瞧穿著打扮,再聽到耿介之名字,胤佑眉頭鎖了又鎖,這事兒肯定有些不對,這孩子的容貌明明就是那夜夜盤旋他夢中女子的模樣,但……他怎會是個男的?
“耿凌?哪個凌?”胤佑凝肅犀利的瞳眸不曾放過耿凌臉上每個表情,聲音卻微帶失落,“你是男人?”
“回阿哥!”見對方失魂落魄,耿凌只覺好笑,壓低嗓音,她道:“凌是壯志凌宵的凌,爹喊我凌兒,草民不是男人……”見對方眼中一亮,她笑著續(xù)道,“草民只有十五歲,不是男人,只是個男孩子!
“壯志凌宵?!”胤佑輕哼了聲,“名字倒是豪氣,只可惜……與你的樣貌不符,這么晚你躲在我柜子里做什么?”
“請阿哥原諒草民擅闖之過,草民……”耿凌念頭轉(zhuǎn)了又轉(zhuǎn),“草民方才見到有人私闖阿哥寢宮,原意是想幫您捉刺客,沒想到……”
“沒想到刺客沒捉著,竟在柜子里頭睡著了?”胤佑諷刺著幫她接下話。
“您知道我睡在里頭?”耿凌瞪大眼。
“你那兩下子微末伎倆瞞得了誰?”胤佑輕哼道:“你到過我房里兩次,我不動聲色,就為了想等著捉耗子,沒想到竟等到個嗜睡的耗子。”
耿凌哦了好大一聲,紅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道:“所以……是你故意弄出聲音把我吵醒的?”她瞠著雙目,“你不怕我是刺客,等著殺你嗎?”
胤佑冷哼了聲,“有本事殺我的人不多,我倒想會會,前兩次發(fā)現(xiàn)有人來過我房里,我還當(dāng)是我那堆整日吃飽沒事干的兄弟們又派人來盯梢,沒想到……”
他停了話,莫測高深的眼神再次覷向跪在地上的耿凌,他向她伸出手,“起來吧!”
雖說是扶她起身,胤佑手肘卻刻意抹上耿凌胸口,這一試探是要確定她究竟是男是女,若是尋常女子,見男人的手欺上自己胸脯,肯定霞云滿布,嬌叱閃躲,怒斥連連,但耿凌卻不避不閃,笑嘻嘻滿不在乎地由著他碰觸。
這一試,胤佑滿懷失落,卻不知耿凌雖是個女兒身,卻是打從落娘胎起便以男性教育為主,不解異性情愫,連個女孩兒嬌羞心態(tài)亦無,十二歲起身子雖起變化,但在經(jīng)過奶娘鄒嬤嬤蠻力纏捆后,豐腴的胸脯扎得如端陽粽子般的結(jié)實(shí),自是一片平坦,光憑目視及觸摸壓根窺不得其中奧秘。
兼之這會兒癸水尚未產(chǎn)生,這時節(jié)的耿凌雖知道自個兒是個女孩子,卻不明了男女之間究竟差異何在。
見胤佑意興闌珊踱至桌旁坐下,懶洋洋倒著水喝的模樣,耿凌蹦至胤佑桌旁在他跟前坐下,這五阿哥不同于其他阿哥,倒是挺好玩的,擔(dān)憂心念一逝,繼之而起的是貪玩的心思。
“瞧你一臉失落……”雙手托腮,耿凌粲笑著,“你很希望我是女人?”
胤佑瞧著她模樣,一口茶水險險岔在胸口下不去,這俏皮的神情,這無邪的笑容,分明就是“她”!
他悶著聲音瞪視著眼前害他失常的禍?zhǔn),粗嘎著嗓音,也不知是說給她聽或是自語,“有記憶起,我常會夢見個女子,她的樣子清靈恬雅,她的神情勾人魂魄,這些年來我四處尋覓,卻始終沒能找著她!
“我長得像她?”耿凌指著自己的鼻尖笑問。
“一模一樣!”他不帶好氣,甚至有些恨意。
仿佛聽到個大笑話似地,她顫笑,“不一樣,不一樣,她是女的,而我……”耿凌哼了聲挺起胸,“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
哦了一長聲,她突然明白了件事情,“您四處尋芳,到處放蕩不羈,說到底,竟是為了尋你夢中佳人?”眼神略現(xiàn)可悲,她道:“看不出來,五阿哥竟是個多情種子!”
胤佑淡淡睇她一眼,“不全為她,另一方面也是想讓那些戒備著我的兄弟們放過對我的算計,一個頹廢的皇子是不會擋到別人的路的,”他不帶感情地說,“身為皇子,雖有數(shù)十個手足,日子卻很冷清。”
耿凌硬生生壓下她可以常來陪他的話語,她不能同情他,他是個皇子,而她,身懷秘密。
“凌兒,”喚起她的小名,胤佑倒是自然得很,“你是否還有同胞姐妹,或者表親之類的!
她用力搖頭,“世上除了爹和奶娘,我什么親戚都沒有,爹爹命硬,專克親人。”
他的眼神略帶渺茫,聲音幽遠(yuǎn)低沉,“那姑娘一身江南地方服飾,也許,我該到江南一趟!
“江南?!”耿凌興奮地扯著他衣袖,“您要下江南?!凌兒陪您!”
“陪我?”胤佑自她手中扯回衣袖,語帶譏誚,“閣下恐怕已忘了自個兒的處境,根據(jù)大清律令,擅闖皇子寢宮,罪可致死,若不死也是蹲天牢的命,你還妄想能上哪兒?”
“不是擅闖,當(dāng)然不是擅闖,”耿凌堆起諂笑,“凌兒久聞五阿哥大名,這趟是來同您交個朋友的,更何況,就沖著凌兒這張同您心上人似絕的臉,您也不舍得真叫人給斬了吧?”
見胤佑哼了聲,耿凌忙著出主意,“您下江南時,凌兒就站在您身邊,屆時您只需吩咐人去找同我這張臉相似的姑娘,這樣找人可比畫張圖要來得更有用、更便捷!
“若說要借此找張似絕的容貌,我有個更好的法子,”胤佑嗓音寒若冰潭,“宮里有些外國使者進(jìn)貢的藥劑,專司保存腐肉死尸的,脖子一剁,頭一落,立即浸入藥劑塞入玻璃罐中,要存多久都成,要帶到哪兒都成,那才真叫便捷!”
這話聽得耿凌心底直打突,待覷見胤佑眼中難掩的笑芒時,這才會意過來。
她紅紅臉,“沒想到五阿哥除了浪蕩不羈外,還喜歡嚇小孩子!
“你又知道我是嚇人了?”胤佑哼了聲,“今日你若不能把為何摸上我這兒的源由交代個明白,我肯定會讓你清楚我有多認(rèn)真!”
她盯著他,這個男人,即使在脅迫人,也是好看得緊。
耿凌搔搔頭,“您別生氣嘛,不過小事一樁,凌兒今日造訪,不為旁的,只為了……”她咯咯笑道,“只不過是為了您的褲腰帶罷了!”
看著眼前男人不可置信的瞳眸,看見自個兒總算弄碎了這男人的冰芒,耿凌忍不住笑了起采,而且是胡天胡地,漫天飛花,不可抑制的那種。
。 。 。
“一、二、三、四、五……”
大大小小的太監(jiān)邊咳聲嘆氣邊看著耿凌那小家伙數(shù)著手上的紋銀,想到血汗錢就此輸去,一股扼腕心痛揚(yáng)起。
“耿少爺!”小太監(jiān)善喜終于捱受不住,扯著開心地數(shù)著錢的耿凌,劈頭問道:“您還沒說清楚,這褲腰帶,您究竟是怎么得來的?”
“一百零三、一百零五……”耿凌倒是利落,邊數(shù)著錢邊不經(jīng)意地回了話,“五阿哥送我的……”一轉(zhuǎn)頭,她犀利的眸光掃向竹簾旁姓安的小太監(jiān),“別同我裝迷糊,小安子,你那日下注的是十兩,這會兒你只拿三兩出來,剩下的七兩呢?”
“耿少爺真是個明白人!”小安子訕笑著自懷中掏出七兩銀子送入耿凌眼前小錢丘里,“一點(diǎn)都逃不過您的法眼,可……方才您說東西是五阿哥給您的,打死安子也不信!”
小安子是胤佑的內(nèi)侍,對于不愛多話,老冷肅個臉不知忖度個什么的五阿哥頗有忌憚。
“別說小安子……”海公公沉著聲,望著眼前白花花的銀兩,臉上還算頗有風(fēng)度,桌下的手卻握得死緊,“我老海也不相信!”
“兩千七百四十九!”耿凌痛快一喊,“總算數(shù)完了,唉!贏得太多可真累人,數(shù)得手酸!先說明了,下回再賭,只許整數(shù),不收散銀的!”
她嘻嘻笑環(huán)顧眾人,自腰中取出一口布袋,嘩啦啦一掃,白花花的紋銀全入了袋,“信也成,不信也成,這褲腰帶當(dāng)真是五阿哥自個兒解下來送給我的,說明了不用還的。”
“我不信!”
“我也不信!”叫喚聲在榭水閣里此起彼落。
“不信的人不妨自個兒去問五阿哥本人!惫⒘铚\笑盈盈,“這樣的賭局真是過癮,接下來該輪到什么?太后的花盆鞋?還是哪位公主的披領(lǐng)?”
“耿凌!”虎聲一吼,耿凌的聲音停在空中。
該死!原該輪到小安子顧守閣口的,但因他急著掏錢,早忘了這項重責(zé)大任,曲橋上,咄咄逼人而來的,正是耿凌的爹,弘文院翰林太師太傅經(jīng)筵講官耿介之。
“爹!”耿凌看了看空無一物的桌上,捉賊捉贓,幸好賭具還沒端上,銀子也都入袋了,誰還能指證她在干壞事呢?耿凌堆起笑,“今兒個怎么這么有空?通常這會兒您該還在翰林苑里的嘛!”
“就因?yàn)樗銣?zhǔn)了我會在翰林苑里,”耿介之環(huán)顧閣里十多名佯裝無事,摳摳耳朵、摸摸鼻子的大小太監(jiān),冷哼了聲,“所以你就趁這時機(jī)來惹事?”
“冤枉呀!爹!惫⒘枰荒槦o辜,“凌兒正在同公公們研究……研究佛經(jīng)!
“哪一部?”耿介之冷聲問道。
“二十四章經(jīng)!焙9珟凸⒘杞涌,這套佛經(jīng)是佛學(xué)入門經(jīng)典,淺顯易懂。
“沒想到你這孩子竟能對佛經(jīng)產(chǎn)生興趣,”耿介之寒著嗓,“早知如此也不用帶你入宮,直接送入佛寺修行便是,省我多少煩心事。”
“不遲,不遲!边@紫禁城雖大,規(guī)矩卻繁,若能因此而離開也不錯,耿凌笑道:“若爹爹真有此意,還是可以即刻將凌兒送至名山大剎修行的!
“太遲,太遲!惫⒔橹曕皣@,“一切都已然太遲,方才皇上找我去,說五阿哥指名要你當(dāng)他的貼身侍衛(wèi),九品御用侍衛(wèi)!
此語一出,耿凌身邊不斷揚(yáng)起恭賀聲,人人認(rèn)定她是升了官。
偷條褲腰帶能撈到個官銜,誰都認(rèn)定耿凌真是走了狗屎運(yùn)。
唯有耿介之面色黯淡,耿凌呆若木雞。
怎么辦?該當(dāng)遠(yuǎn)離的人,卻仿佛命中注定,一步步,離她愈來愈近……
。 。 。
隔天,耿凌就不得不嘟起了嘴開始當(dāng)差。
跟著五阿哥不是難事,他不是個難伺候的人,只是這十五年來,散漫的她向來只會無所事事,惹是生非,真要她定下心來有所作為,真是要了她的命。
既是貼身侍衛(wèi),自得終日在胤佑跟前當(dāng)差,胤佑寢宮中有間耿凌的房,緊鄰著胤佑的寢房,屋子不大,陳設(shè)卻很周全,只是,耿凌卻從沒在里頭過夜。
因?yàn)樗仨氃诿咳账X前,讓鄒嬤嬤幫她松開纏胸布條,且在每日起床后,再讓嬤嬤捆扎完成,她得仰仗著嬤嬤過日子,可是一個貼身侍衛(wèi)是不可能帶個嬤嬤一塊兒當(dāng)差的。
是以,她不得不每日在別人睡后溜回耿介之在宮中的寓所,并趕在胤佑睡醒前趕回五阿哥寢宮。
為了這,她每日恨恨地咒罵了胤佑千回,要命!她是個多重眠的人,這樣一來,也不知道剝奪了她多少睡眠的樂趣。
是以,常常一早胤佑喚她時,她都猶在夢中,神智不清。
如果在這之前,他常在夢中見過她,那么,情況已然互換,是的,現(xiàn)在的她總是睡眼惺忪地覷著他——猶在夢中。
偏生,他誰也不想見,就愛看著她。
像這會兒,小安子在他房里布上早膳,吃飯就吃飯嘛,她就不信刺客會在他吃飯時來找麻煩,即使是刺客,也要吃飯的,不是嗎?
她大可利用此時,在她房中補(bǔ)眠的,多好……嗯!多圓滿……
可偏偏,她硬是聽到了他的傳喚。
“凌兒!”
她氣惱地來了,一副想殺人的模樣站在他身旁,想想就恨,沒問清楚一個月究竟拿他多少俸給,竟讓他這樣沒日沒夜地使喚。
她讓他看臭臉,他也不計較,邊盯著她邊啖粥,拿她當(dāng)配菜似地。
如果可以,她真想將頭卸下來由他瞧個夠,而她,還可以去夢周公。
“凌兒!”該是在她點(diǎn)了第七百三十五下頭時,他出的聲吧!
“五阿哥有事?”她盡力想甩去一直找她玩耍的瞌睡蟲。
“我沒事,可是你再這樣點(diǎn)下去,早晚會出事,”他忍著笑,“小凌兒,你是不是每夜都同人玩到三更半夜才肯上床?”
“五阿哥太抬舉凌兒了,”她嘟囔著!皩m里有哪只夜貓肯陪人玩到三更半夜?”
“那倒是,”他點(diǎn)點(diǎn)頭,覷她一眼,“還是,你老毛病又犯了?”
清楚他意指為何,她急急搖頭否認(rèn),“戒了,凌兒早戒了賭了!彼牡缀藓扪a(bǔ)了句,“還不夠早,否則也不會淪落到這兒當(dāng)差了!
“你若真是困了,不如,先睡我床上吧!”
胤佑的好意總算讓她整個清醒了過來。
睡他的床?!不如把肉放在砧板上吧!
*** 。 。
每日早朝后,胤佑有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都關(guān)在練功室里,這份工作,旁的不提,耿凌最感興趣的,該是這段時間吧!
能親眼看見一個高手汗水淋漓地練著各式招式真是件暢快的事情。
胤佑在練功時,大半光裸著上身,他習(xí)的是少林派正宗內(nèi)功,穩(wěn)扎穩(wěn)打起家,對于他的赤裸,耿凌倒不覺不妥,光著上身的男人她瞧多了,爹爹的不計,往日她在北京城里呼朋引伴,在男人堆中胡混時,這樣的陣仗看多了,只是相較起那堆白斬雞,胤佑的胸膛格外好看,也難怪,耿凌扁扁嘴,他能夠風(fēng)流浪蕩!
偶爾小安子在忙著別的事兒時,會叫耿凌幫五阿哥擦拭他因著練武濡濕了胸膛的汗珠,并幫他著衣,耿凌做得自自然然,毫不忸怩,這更使得胤佑對于她的性別毫無懷疑,雖然,這樣的認(rèn)定讓他頗為失望。
但在他眼里,即使她不是他夢中的女孩兒,他對待她還是與旁人明顯不同,特別縱容,特別寬松,特別疼寵。
是以,在她摸熟了他對她的特殊禮遇后,沒多久,頑皮貪玩的本性就掩不住地浮現(xiàn)出來了,幾次直言無諱,犯上成功后,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起了微妙變化,明著里,他使喚著她,實(shí)際上,他少不了她。
他喜歡看她肆無忌憚時的張狂,喜歡看她嘻笑玩鬧時清亮的明眸。
她喜歡看他遇上煩心事時緊皺的眉頭,喜歡聽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兩人間有種曖昧不明的情緒正在悄悄地滋長著。
只是,他和她都不知道罷了。
那一夜,算時間他早該入眠,她本想偷偷回爹那兒,卻聽到——
“凌兒!”
她沒好氣,瞪大眼睛來到他房里。
“你還沒睡?”
怒火叢叢,她連名諱都省下了,這感覺極像是個保姆想在娃兒睡熟后偷眠,卻發(fā)現(xiàn)哄了半天,娃兒卻不肯睡的懊惱。
“我正想著你說過的話,”他倒不介意,輕笑,“怕你找不到可以陪你玩?zhèn)暢快的夜貓!
耿凌不敢置信,這笨蛋!還真當(dāng)她是夜夜玩樂到爬不起床?
“找不到又如何?”她聲音很冷。
“不打緊,”他還是笑,“我可以陪你!
感謝他的美意,這一夜,他帶著她偷出皇城,在山林里聽狼嚎梟嘶,聽山嵐泉鳴,肚子餓了,他甚至打了只山豬幫兩人進(jìn)貢五臟廟,她玩得開心,完全忘了形,根本毫無睡意,她看得出,他也是,眼神始終湛亮亮地含著笑意。
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喜歡同他一起。
喜歡得超出想像。
他們玩到寅時方歸,然后,他給了她一天假。
他仍是去上了早朝,卻任由她睡到夕陽下山。
真好,這徉的主子還算懂事。
她在睡夢中甜甜贊道。
下次若他還要找她夜游,嗯,倒是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