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個人捧著鏡子已經很不習慣了,加上旁邊圍繞著一堆看好戲的同學那就更不習慣,莫心妤覺得全身好像有千百只蟲在鉆動,渾身不自在。
“他那樣扛著大鏡子動也不動的,不累嗎?”沒話找話,其實真正受不了的是她。
“放心,他受過嚴格訓練,拿個一整天也不成問題!贝笮l回復了她的問題。
“剛那個撲克臉是誰啊?”
“你說的是哪個?”
“說話、表情都很臭的那一個!
“你說我們老板喔?”
“有那種老板,你日子肯定不好過!”
“不會,我們老板對我很不錯,而且薪水也給得很高,你不喜歡他喔?”
“我干嘛要喜歡那種說話惡毒的家伙。”
對她來說,他與她不該有交集的,剛才的心跳失速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一旁陸續傳來竊竊私語,看好戲的人越來越多,而隨著鏡子里面自己的改變,莫心妤的眼神也不自覺的發亮。
那是她嗎?只是做了些許的改變,原先覆蓋在額頭上的瀏海修短了些,原本過長的頭發也多了許多層次,感覺并沒有修剪太多,卻讓她整個人變得神采飛揚,她真懷疑坐在鏡子前面的是她本人。
大功并未告成,設計師將剪刀等工具收拾妥后,把她交給另一個穿著打扮相當時髦的紅發男人,他拿起一堆粉開始在她的臉上作畫。
“喂,我沒答應要化妝!”
她一直深信年輕就是本錢,所以在同年紀的女孩忙著買化妝品和衣服的時候,她則忙著賺自己的學費和累積存摺內的財富。
“適當的化妝是必要的,在歐洲這是一種禮儀!贝笮l急忙安撫她。
“我知道,你說的我統統都知道,但是我又沒有要去歐洲,在臺灣我當我自己就可以了!
”小姐,請你配合一點,就當是為了十萬元的獎金!
抵擋不了十萬元的誘惑,她乖乖的妥協了。
就在她不情不愿的閉著眼忍受臉上被刷子刷來抹去的同時,四周傳來驚嘆聲。
“她……真的是莫心妤嗎?我不相信!”
“騙人!”
這些人怎么搞的?莫心妤就是莫心妤,家里雖窮,母親替人幫傭,老爸每天被老板削,但她仍是從小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莫心妤。
她正想張眼反擊那些人的輕蔑,設計師卻突然高呼,“OK了!戚先生,這邊大功告成!
戚仲威排開眾人向前靠近,在人群中更顯得他氣度非凡,那些小毛頭根本和他沒得比,王者風范多半是與生俱來的,他便是其一。
又是那種莫名的心跳加速,生怕被他發現自己臉頰顏色的轉變,莫心妤飛快的把視線調開。
“哥,你的眼光果然比較獨到!”
任誰看見她的轉變都會感到驚艷,雖然戚仲威不說半句話,但他的心底也為此發出由衷的贊嘆。
有一刻他甚至懷疑,改造她然后把她送到歐洲尼爾斯面前到底對不對?
”大衛,準備讓同學們開始投票。”
緊張、刺激,就見參加活動的女孩們個個綻放出比平常嬌媚百倍的笑容,為的無非就是那十萬塊獎金,而她,似乎也該學學人家,裝出諂媚的笑容,可是一看見戚仲威站在她面前,她怎么就是無法把笑給擠出來。
死了!毀了!
她在心底低嘆,看來她和十萬塊是無緣嘍!
但是開票的結果卻跌破眾人眼鏡,更讓她差點當場昏厥,不知道哪來的票源,總之她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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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臺北天氣出奇得好,和風陣陣,涼爽宜人。
過了午后,莫媽突然提議要帶莫心妤去逛街買衣服。
“為什么突然說要幫我買衣服?”莫心妤一臉狐疑的盯著母親!
老媽向來精打細算,非必要不支出,就連鞏太太好心送她的幾套衣服,她也舍不得穿,今天居然這么大方要帶自己去買衣服?
“看你變漂亮,我就想把你打扮得像洋娃娃。”
“我才不想當人偶!
“說什么傻話,變漂亮機會就多,把你嫁個好男人是媽最大的期望!
“是啊,一人得道全家就雞犬升天咩!”
“胡言亂語!
“好啦,對不起嘛!出門吧!
逛街的時候,莫媽看上一件白色洋裝。
莫心妤看見它要價五千七百,臉整個垮下來,“媽,您有沒有搞錯?那個那么貴,別買了!”
怪的是,莫媽說什么也要幫她買那一件洋裝,“看見這件洋裝,我就想起你小時候的模樣,那時候經濟沒這樣蕭條,我最喜歡把你打扮得像小公主!
是啊!那時候的媽媽不會為了一點小錢錙銖比較,和父親也相當恩愛,可不景氣的經濟改變了母親的價值觀,讓她的家庭從此難得安寧。
結果還是買下那套白色洋裝,以九折價錢購得。
吃飯亦是難得的奢侈,莫媽提議要去一家新開幕的餐廳,莫心妤反對無效,就如同一件白色洋裝,因為莫媽相當堅持只得買下,而此時就穿在她的身上。
高級餐廳,因為新開幕,不知道是慕名而來的客人多,還是來捧場的客人占的比例高,總之,這家叫做翡冷翠的餐廳高朋滿座。
“這里太高級了吧?”莫心妤環視四下一眼,忍不住扯著莫媽的手,“我們回家去吃啦!”
“安啦!”莫媽轉頭對服務生說:“我姓莫,我訂了位置。”
“莫太太嗎?”服務生恭敬的詢問。
“是的!
“請跟我來!
服務生領著她們到一個靠窗的位置,才要坐下,莫心妤卻意外的發現鞏安琳也在場。真是冤家路窄!
“真是稀奇!你們也來學人家當上流社會人士嗎?”鞏安琳繞著她走一圈,嘲諷的說:“你這樣真像猴子穿禮服!
“小姐……”看見鞏安琳,莫媽的表情也變得畏怯起來。
“媽,我們去別的地方吃吧。”
不想讓母親任人欺負,莫心妤拉著她準備離開,但鞏安琳卻一揮手,讓人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吧,我倒想看看好戲!
“鞏大小姐,我媽是在你們家工作沒錯,但是我們吃頓飯還不至于礙到你吧?你有必要這樣損人嗎?”
“我損人?還是有人自不量力呢?”
“什么自不量力?把話說清楚!”
“來這里的人都很清楚為什么而來,難道你想否認自己是來參加貝克家財團替少東挑選少夫人候選人的宴會?”
“什么?”莫心妤把視線轉向母親,一臉的懷疑,“媽,她說的不是真的吧?您沒替我報名什么鬼候選人的活動吧?”
“我……”
看著母親一臉尷尬,她直覺得自己被親人出賣,一時怒火中燒,“我說過我不想參加的嘛!您瞧這會來這里被嘲笑,我們回家吧!”
“不是你母親替你報名的,是我推薦你的!
她們的爭執聲被一道突如其來的男聲壓過,莫心妤轉過頭,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戚仲威。
“你剛說什么?”
“我說是我推薦你的,得到那場校園比賽的優勝,你難道沒有點自覺嗎?”不想看莫家母女惡臉相向,戚仲威決定跳出來當那個壞人。
“什么意思?我又該有什么自覺?”
“那個活動就是我們在物色人選的活動之一,先從各大專院學校挑選出學生公認最美麗的女孩,再漸進的篩選出前五名,今天算是第一階段的面試,我們將會從參選者當中,挑選出十五名進行初賽,并于初賽時淘汰五名參選者,然后進行決賽……”
莫心妤聽不下去,打斷他的話,“你當在挑選皇后,還是太子妃?!”真是夠了,“把人當傻瓜耍著玩,也該有個限度吧?!”
她拉著母親往外走。這里全是一堆自以為是的公子、小姐,他們根本不知道尊重兩字怎么寫,她可是連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你可不能走!
“我要走,你能管得了嗎?”走到門口,她轉頭反問他。
“我當然不會管你那么多,可是合約上清楚載明,報名參加者若是中途放棄,如同悔約,是必須賠償我方一切損失的。”
“哈!你們是詐騙財團。窟@種一本萬利的生財之道可真是厲害!”
這叫什么?真的是被賣了還替人數鈔票,蠢斃了!
但,此時她是人在賊船上,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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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人愛耍把戲,挑個未來少夫人也要勞師動眾弄得人盡皆知,各方來打探消息的不少,八卦新聞天天報導,人們最愛喝咖啡聊是非。
莫心妤也從報章上,獲知不少有關戚仲威的資料。原來他有二分之一來自歐洲貴族的血統,難怪她老是覺得他眼瞳的顏色和一般人不太一樣,他的頭發偏向紅褐色,原來也是天生的。
她還知道,他是威企集團的負責人,威企集團的產業多方發展,有傳播事業也有高科技,旗下威企傳播更是捧出不少偶像團體,當紅的光速少年就是一例。
唉!了解得越多,越感覺兩人差距遙遠,那種怎么努力都拉不近的距離讓人感到無力。看著看著,莫心妤不自覺嘆了口氣。
“怎么無精打采的?”
“學長,沒事!
盧文杰笑著打趣,“學長當然沒事,有心事的是你!
“我?我沒事。 彼奶摰膹娬{。
“別裝了,難得看你發愣還不停嘆氣,有心事要說出來比較輕松喔,我不介意暫時充當你的垃圾桶!
盧文杰,商企的高材生,再一年就要畢業了,也是他介紹她到這家KTV打工的,是校內少數幾個沒被鞏安琳迷昏的男人。
“學長,你看我像是有心事的樣子嗎?”
“像!
“別傻了,我忙著賺錢都沒時間了,哪有多余的時間多愁善感。你看錯了,我一點事情都沒有!彼b灑脫,想掩人耳目。
盧文杰可一點都不信她的說詞,“這么見外喔,我以為我們倆的交情很夠,應該可以分享一下彼此的心情故事的,顯然我想太多了。”
“學長,你是西街少年看多了喔?別一副刑望的樣子嘛!那樣有點惡心耶!”
“是嗎?我以為像他應該會獲得英俊瀟灑這類的評語!
“是一臉傻傻的娃娃,乳臭未干!彼容^欣賞成熟點的男人。
無意間,她腦袋閃過了戚仲威的臉孔,嚇得她整個人往后倒,要不是盧文杰及時拉住她,隔天她八成就上了新聞頭條,標題是:花樣年華少女跳樓自殺。
“早叫你不要坐在圍墻上,差點被你嚇死!”盧文杰一臉心悸猶存,氣急敗壞的罵她。
“對不起!我手滑了一下!惫徊豢梢院紒y想,差點鬧出人命來。
連忙跳下圍墻,莫心妤再度謝過盧文杰的救命之恩。
“我去工作了!
“有事情可以找我商量!”他望著她的背影叫。
“我沒事!彼硨χ麚]手,假裝依然灑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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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克集團未來少夫人選拔賽如火如荼進行著,每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終于到了決戰的關頭。
早在參宴前兩天,貝克財團就差人送了一套衣服到莫家,那是一套鵝黃色的低胸禮服,以及一副鵝黃色的面具,禮盒內還附有張小卡片,上面注明必須在宴會開始前抵達,不得遲到。
生怕戚仲威使出那套違約賠償的伎倆,更怕臺北的交通會礙事,莫心妤早請人代班,然后在指定的前一小時抵達,可是她又無法先進去,因為卡片上另有聲明不得提早進揚。
宴會是晚上舉行,豪門宅邸又位處郊外,她連想到處晃晃消磨時間都沒辦法,好不容易熬到約定的時間,一進門,大衛就把她拉進一間休息室?設計師和造型師早就等在那兒。
“又要做什么?”
“當然是做造型嘍!”大衛解釋道:“這是規定,所有造型由貝克財團聘請的造型師一手包辦!
“真麻煩!
滿心不愿,但莫心妤還是乖乖坐著被涂抹上一堆顏料,然后換裝完畢被送進會場。她愕然發現,來參加選拔的候選人統統穿著一樣的衣服和打扮。
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么名堂?!
她想弄個清楚,但是進門前大衛交代過,會場不許私下聊天,據說是為了公平起見,想來做一樣的打扮也是為了混淆評審的視覺,防止有人走后門賄賂嘍。
誰也不知道是誰,確實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挑個老婆嘛,有必要這樣大費周章嗎?搞不好那個貝克財團繼承人長得像肉圓,又或者根本就是藏在圣母院內的鐘樓怪人一個。
以貌取人不妥,但是人總是要看對眼嘛!
真不知道有錢人家的腦袋在想什么?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莫心妤開始按捺不住,走出會場看見在外面看守的大衛,她忍不住發飆,“你們到底把人家當什么來著?有錢人就可以耍著人玩嗎?我們都等了快一個小時,我也是很忙的耶!”
從她的聲音,大衛認出是她,也因為她是戚仲威特別挑選的,他對她也就格外照顧,“有點耐心嘛!就快要到了,相信我,再兩分鐘就OK!
“最好是那樣啦!”
她再度回到會場。果真如大衛說的,兩分鐘一到,四周突然一片黑暗,在眾人驚慌之際,突然又有了光線,會場中央被光線照成了圖形,仿佛是一輪落在地面上的月亮。
“很高興再次見到各位!
戚仲威的聲音從不知名的地方傳來。
“今天的選拔絕對是公平、公正,所以不管各位的條件與家世如何,每一個美麗的你都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辈恢罏槭裁?雖然置身在此,莫心妤卻老是覺得這里的一切和她無關,反倒是那個愛裝酷的戚仲威老是占據她的思緒。
“貝克家是歐洲貴族,所以要當貝克家的一員,國際標準舞是必然要會的,接下來將考驗各位的國際舞跳得如何,希望各位全力以赴。”
這下子她肯定要遭到淘汰的,她連華爾滋和吉魯巴都分不清楚,怎么跳出標準的國際舞呢?
怪的是她一點都不擔心,反倒感到松了一口氣。
就在音樂緩緩揚起時,從另一方向走出一票做同樣打扮、戴同樣面具的男子。
莫心妤帶著看戲的心情靜觀其變,直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并且對她做出邀舞的動作。
看著眾人紛紛滑入舞池,她舉著手遲疑半晌,就在她想退縮的時候,對方卻一把將她帶入舞池。
“放輕松,我會帶著你跳!
莫心妤認出聲音的主人就是那個老愛嘲笑她的戚仲威。她瞪著他,身體隨他擺動。她根本不會跳舞,但是在他的帶領下,卻可以輕易的跨出舞步。
有幾回她幾乎踩到他的腳,結果總是被他強而有力的手給扭轉乾坤,他的手堅定的緊握著她的,帶領著她跳出每一步,他的舞跳得真可說是出神入化,連她這個向來不喜歡男人跳舞的女孩都忍不住為他贊嘆。
直到結束,她都沒有出亂子,帶著飄然的心情離開宴會現場,她去又復返,在停車場等到戚仲威等人。
“大衛,你們先回去!敝吮娙耍葜偻叩剿媲,淡然笑說:“這樣算不算走后門呢?我是主審,你這時候出現在這里,可是會引人非議的!
“我……”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乖乖的上了車,她坐在副駕駛座觀察著他的神情,距離很近,她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而她嗅著空氣中屬于他獨特的氣息,腦袋有些醺然欲醉。
一路上兩人始終無語,直到車子到莫家門外,她下了車,在發現他準備驅車離開時,她一鼓作氣的對著他大喊,“請再和我跳一次舞!彼囊罅钇葜偻读艘幌,隨之狐疑的問:“跳舞?現在?”
“是的!”她要確定跳舞時那種飄然的感覺到底是一時沖昏了頭,還是她的心中有種情感正在發酵。等于許久他沒動作,就在她準備要死心了,他卻下了車。
“沒有音樂,不知道小姐是否愿意賞光和我跳一支月光舞?”
她遞出自己的柔荑,任由他帶領,心跳是舞步的節拍,時而優緩,時而狂亂,以大地為舞池,在月光下輕舞。
一曲終于結束,離去前他在她的唇上輕印一吻,“接下來要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望著車子遠去,她才發覺,自己被奪去初吻。
“什么嘛!吻了我卻祝我好運?!什么意思?”她的咆哮聲如雷,卻只在靜靜的夜空回蕩,像哀怨的秋之歌。
剛剛結束的,是他們兩人的月光舞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