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卡卡……”
什么聲音?
“卡卡……卡卡……”
誰?是誰在叫她?
“卡卡……想起來……你快想起來……”
想?想什么東西?
“卡卡……卡卡……”
這聲音,是她所不熟識的。誰?到底是誰在叫她?
“卡卡?”
忍、無、可、忍!根本就沒注意到,后來的呼喚聲不似先前的和煦女聲,卡卡做出任何一個睡眠一再被打斷的人所會做出的反應--“要叫了!”她大叫出聲,而時間在這一刻靜止。
暴怒的小臉對上杰洛斯探詢的俊顏,前者尷尬得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應,后者則是微蹙起眉,像是思考著什么。
“呃……那個……那個……”慘了,打瞌睡被抓包,還被逮個正著,這下該怎么辦?
“沒睡好?”杰洛斯沒多說什么,修長的指探向她泛著淡淡青暈的眼眶。
“嗯……可是我昨天很早就睡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覺得越睡越累,害我一直想睡覺!彼忉,一邊裝著無辜,另一方面是真的覺得很不解!拔也皇枪室庖蝾⒉粚懝φn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她偷偷瞄他一眼,以為他會生氣,還為避萬一地把她仍是空白的拉丁文作業收了起來,但他沒特別表示什么,只是抱過她,以略偏低溫的額貼觸上她的。
“這種情形有幾天了?”杰洛斯測著她的體溫問。
“我沒事的,你不要那么擔心!彼怨缘厝嗡麛[布。
“查克說你這幾天的精神一直很不好?”因為是她,他說話的語氣跟神情多了幾分溫暖的人氣。
“沒什么,可能是我這幾天玩得太累了!彼灰詾橐猓J定這些天的疲累,皆是她自己貪玩,趁著不上課的空檔在吉佛列客島上跑來跑去的結果。
“是嗎?”杰洛斯抱起她,換來她的哇哇大叫。
“我不要看醫生,不要看醫生啦!”她太了解他的行事模式,知道他想做什么,直覺地感到害怕,不自覺地用力抱緊他。
“只是檢查檢查!彼⒉挥X得他的做法是小題大作。
“我只是玩得太累,不用做什么檢查的啦,”她尖叫。
“只是看個醫生而已!彼恢浪诳咕苁裁。
“可是我不喜歡看醫生,我不喜歡!”她繼續尖叫,更加用力地抱緊了他,活像只要被丟進水里的小猴兒般,正在做最后的生死掙扎,只能緊攀住所能巴到的任何東西,即使是他的脖子。
他皺眉,因為她的反應。
“不舒服要看醫生!彼f明,像在教育一個極讓人頭疼的孩子,而事實也正是如此,她撒起賴來,確實是個極讓人頭疼的孩子。
“我沒有不舒服,我只是玩得太瘋了,所以人比較累而已。”見他有軟化的跡象,她趕忙表明她的健康狀況。
他不語,似是在考慮她的話。
“是真的啦,我人很好,全身都很好,沒有病、也沒有痛的,我保證,句句實言,沒有一句是騙你的!”怕他不信,她連忙起誓。
瞧她這么鄭重其事地保證著,他是真的認真在考慮她的話了。
“那勒斯……”她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好怕他不信她的話。
幾乎在她就要放棄、以為自己這一回是在劫難逃的時候,他總算開口!叭绻皇娣欢ㄒf。”
“嗯!”她允諾,臉上掛著一抹大大的燦爛笑容,就差沒高聲歡呼來表示他的英明。
杰洛斯抱她步向一邊的沙發上,怕她當成耳邊風,只得強調道:“我是說真的”
“我知道,如果不舒服,我一定會告訴你。”她也很慎重地保證。
他沒說話,只是揉揉她的頭發。其實心里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但瞧她剛剛那么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不由得軟化于她的請求下,再一次地順了她的意思,不勉強她看最厭惡的醫生。
她皺皺鼻子,直覺地抓開他的大手、與之十指交纏后,這才好奇地對上他的眼問:“今天怎么有空過來?這時候你不都是在忙的嗎?”
“聽說你沒精神,過來看看!
“哼!查克那個大嘴巴,真是愛亂講話,我只是這幾天忙著探險,玩得太累而已,又沒有怎么樣?”她抱怨。
“喜歡這里?”他淡淡一笑,知道她所有的探險活動。
“嗯!好喜歡,這里好美喔,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原來吉佛列客島是個這么美的島嶼?我以前一直以為它是個鳥不拉屎、烏龜不下蛋的荒涼地方!彼峦律,嬌俏不已地說明她錯誤的想像。
“喜歡就好!彼姆磻故菦]什么特別的。
“那勒斯……”他稀松平常的反應讓她有些不解!半y道你不喜歡這里嗎?”
“無所謂喜不喜歡,什么地方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彼硎,態度稍嫌冷淡。
“怎么會呢?像之前,我們去過很多地方,在那么多的城市里,你都沒有特別喜歡、會特別想停留的城市嗎?”她不解。
“沒有!彼鐚嵒卮穑瑪蒯斀罔F。
“沒有?”她傻眼,為了他的答案!霸趺磿@樣?你真的沒有一點點個人的特別喜好嗎?像英國啊,我覺得它們鄉村的景色很美,很像圖畫;法國則是有一種富麗堂皇的美;美國的話有一種自由的氣氛;埃及的話是神秘;中國的話……”
他靜默地聽著她如數家珍,那些都是他們共同走過的國家。
“喏喏,你看,我們去過很多的地方耶,難道在這么多的國家中,你都沒有特別喜歡的地方。烤褪悄欠N會讓你產生一種特別情感的地方,一般人都會有特別喜好的,不是嗎?”她不懂他在想什么。
“這很重要嗎?”他不覺得這事有什么好討論的。
“我還是覺得不對勁,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彼櫚櫛亲!熬退悴惶釀e的地方好了,吉佛列客島又不是其他的地方,你說過,在你被領養后就是被帶來這里養育,那這里應該算是你的家、你的根,一般人對自己的家或是根都會懷有一份特殊的情惑,怎么你都沒有?”
“我今天難得有空,你就準備跟我研究這個問題嗎?”他好整以暇地問。
“你今天有空?”她一臉的驚喜,早已忘了剛剛的問題。真的嗎?是真的嗎?”
“我說過……”
“不準質疑你的話!”她在他皺眉前飛快地接過他的話,語畢,淘氣地朝他吐吐可愛的丁香小舌,扮了個鬼臉。每次都是這一句,真是老套!
他揚眉,考慮是要掐死她,還是打她小屁股一頓比較好?
“我開玩笑,開玩笑啦!”她機靈得很,他一個眼神示意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以連忙補救她的失言!坝憛,你怎么這么沒有幽默感?”
“你要在這里浪費時間討論我的幽默感,還是跟我出去騎馬?”他直接丟出選擇,以他過往的經驗來研判,若再讓她繼續扯下去,那絕對是沒完沒了。
“騎馬?這里有馬?”她驚喜交加!罢娴膯?真的嗎?這里有馬,你要帶我去騎?
好好喔……等等!你沒騙人吧?最近我看你挺忙的,怎么會突然間就有空了?”
一時的欣喜很快地讓現實感給拉回,她狐疑地看著他,覺得不對勁“這表示……你不想騎馬?”他逕自解釋她的意思。
“哪有?我哪有說我不想騎馬!迸滤麃G下她去做自己的事,她緊緊巴住他,說什么也不肯放手!拔业囊馑际牵阍趺磿袝r間?你的事情忙完了嗎?”“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他草草帶過。
“是嗎?”她不信!叭绻媸悄菢,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這幾天你跟查克怎么總是沒空理我?”
是從沒過問過他在做的事,但她好歹也是有感覺的人,光憑感覺,她也能知道他是不是在忙,豈能讓他這樣胡混過關?
對于她的疑問,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你大概比較想看醫生,而不是想騎馬!彼蝗蛔飨铝私Y論。
“哪有!”她直覺地尖叫抗議,然后將之前的問題給忘得干干凈凈。
焦點模糊成功!
接下來,杰洛斯只需應付她的抗議即可,至于他近期之內所忙的事,那就是她不需要、而他也不想讓她知道的事情了。
事實就是這么簡單。
并不是第一次騎馬,但這是卡卡第一次在吉佛列客島上騎馬。
對卡卡而言上這行程是讓人快樂的,因為不似平日自己的小小探險,只能有一段沒一段地瞎摸亂走,這一回她有杰洛斯的陪伴,兩個人可以一塊兒騎乘名駒慢慢游覽整個島上景觀,這光是用想的,就讓人覺得美妙無比。是以按理來說,卡卡她應該興奮得像只出籠的聒噪小鳥般,快樂得沒一刻靜默。
結果不然!
事實上比靜默這種反常的行為更糟,因為她睡著了,在沒有預期到的情況下,不知不覺地睡死在杰洛斯的懷中。
這么明顯的不對勁,就算卡卡想用太過疲累作為借口來抵賴都不行,因為她自己也嚇到了。
她不知道她怎么會變成這樣,這種突然睡著可不是她平常睡覺的習慣,尤其在她明明是很興奮的心情下,更何況不管換作是誰,都沒有人能夠在這種亢奮的情緒中不知不覺地睡著?墒鞘虑榫褪沁@么發生了|她睡著了!在一種興致高昂的情緒下。
她是真的嚇到了,但因為更怕看醫生,所以就算覺得有異,也是硬著頭皮扯謊,說是因為她太累才睡著,而這個拙劣的謊言很快就被拆穿,因為她嗜睡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一開始或許不明顯,但到了她上床的時間一日早過一日,而起床的時間卻又一天拖得比一天晚的時候,整個事情便明朗化了起來。
這時候的她再也不能用太累來當借口,因為這時候的她根本沒有累的機會,晚晚起床的她沒做什么事,天才剛黑就又沉沉地睡去,平均一天睡超過十六個小時,而這還不包括她失神打瞌睡的時間。
到這地步,就算不用杰洛斯硬逼,卡卡自己也知道嚴重性,所以她乖乖地接受了醫生的診治。只是沒什么好消息,對于她渴睡的狀態,醫生也檢查一不出個所以然來,而就在這不解當中,卡卡嗜睡的情況一日比一日加重……“少爺,帶卡卡小姐出島就醫的事,等過一陣子再說好嗎?”
迷迷糊糊中,卡卡聽到有人在說話,那聲音……是查克的。
“卡卡需要更精密的檢查跟治療。”
!她也認得這聲音,這是那勒斯的?ǹǖ男闹腥滩蛔≥p輕一嘆,因為這低沉磁性的好聽嗓音。
“少爺,查克不該多嘴,但強恩博士他正等著您的出現,現在外頭不知道埋伏了多少想要您性命的狙擊手,我們這么貿然地帶卡卡小姐離開吉佛列客島,這實在是……實在是……”查克擔憂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你以為我在乎那些嗎?”杰洛斯冷冷低哼了一聲。
“但是我們不能讓卡卡小姐冒險,如果有了什么萬一,那些人的目標若不在您,而是放在卡卡小姐的身上……”后面的話不用多說就足以表示查克想說的了。
“你要我看著卡卡一直昏睡下去?”杰洛斯低語道,一雙深邃如黑夜星子的眼定定地看著床上恬靜的睡顏。
“但是……但是查克真的不認為這時候離開吉佛列客島是個好主意!
“那就找人來!”杰洛斯陰狠地低斥一聲。“不管是設備還是人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我要看到他們!”
“但是……但是……”查克覺得為難。“少爺,一下子要運送那么大量的醫療器具,又突然找那么多醫生來島上,人多混雜的,很容易讓不肖之徒混進島上,這對您跟卡卡小姐的安全很不利!
“你質疑我的命令?”杰洛斯看著他,身上輻射出的怒意讓他那俊美得如同惡魔一般的美麗臉龐上閃耀著一份妖異的光輝。
“查克不敢!”查克咚一聲地跪了下去,不敢拿命去賭自己的運氣。
卡卡試著動了動。她有好多話想說,但她好累……“卡卡?”杰洛斯發現她的努力,適才的怒意盡數消去,他輕握住她的手,眸光不曾離開過她的臉。
“那勒斯……”她使力,將另一只沒被握住的手用力握緊,把指甲深深地掐陷入軟嫩的掌心中,寄望疼痛能換來片刻的清醒。
意外于她的清醒,但杰洛斯沒說什么,一個眼神示意,前一刻還跪在地上請罪的查克已心領神會地欠身退出,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覺得怎么樣?還是想睡嗎?”看著她掙扎地想坐起,杰洛斯制止她。“別勉強,若覺得累,就再睡會兒!
“沒關系,你讓我起來,不然我怕我會睡著!彼撊醯匦πΓ⌒〉哪樕媳M是讓人心憐的荏弱。
看著這樣的她,杰洛斯的心口猛地竄過一陣疼痛,那感覺是那么樣地尖銳,險些讓他無力招架。
“那勒斯,你上床陪我好嗎?”眷戀著他的體溫,她央求。
他無言,默默地上了床,依她所愿地抱起她,將之安放在自己的身上,任更加輕盈細瘦的她賴在他的懷中休憩。
聽著他的心跳,她滿足地嘆了一口氣,像只愛嬌的小貓兒般,小臉依戀地在他的胸口上磨蹭了兩下。
房內有一時的靜默,直到他以為她又沉沉睡去的時候……“為什么對查克發脾氣?”她突然開口。
他沒接話,不過她本來就沒指望他接口,只是繼續說道:“你早該告訴我的,關于有人要殺你的事!
“想取我性命的人一直就沒少過!彼灰詾橐。
“這倒也是,似乎一直有人想要殺你!彼叵,發現這五年來她所經歷的暗殺事件確實是不少,而且每一個都是針對他而來,只是都沒成功罷了!盀槭裁纯偸怯腥讼胍獨⒛隳兀俊彼欢。
“你別管那些,不會有事的。”他不想談這問題,因為那太過于丑惡。只為了不讓他有機會干擾其他國家的經濟,各國之間總是暗地里安排殺手來暗殺他,想徹底解決掉他這個威脅,但他并不希望她知道這些人性自私的一面。
“我覺得查克說得對,既然知道有人想殺害你,這時就得更加小心島上的安全,所以你不該讓太多人在這時候到島上來。”她就事論事,即使她不了解詳細的內情。
“你需要治療。”一句話,簡簡單單的五個字,那就是他的回答。
“但是我不想讓你冒險,那勒斯,我不想你為我冒險!彼X得感動,心口漲得滿滿的,只能使力抱緊他。
她知道他看重她,但她又何嘗不是呢?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他,她絕不希望他因為她而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不會有事的!彼p喃道,不知是在安慰她,關于他的安全問題上還是在安慰他自己,關于她奇怪的嗜睡病癥。
“那勒斯……”想起曾見過的電影,她遲疑地開口!澳阏f我會不會……會不會有一天睡著后就再也醒不來了?”
“別亂說!”他以難得的嚴厲語氣斥責她。
“那勒斯,你別這樣,我們得面對現實!彼故潜日l都看得開。
“我會讓人治好你的!彼f著他的承諾。
“就算治不好也沒關系,真的,沒關系的!彼匦π!耙驗槲乙呀浐軡M足了,跟很多人比起來,我真的是個很幸運的人,可以認識你,和你開心地生活了五年,這種幸福我擁有了五年,實在不能再貪心地要求更多了。”
“你在說什么傻話!”他惱怒,直覺不喜歡聽她這種喪氣的話語。
“那勒斯,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好喜歡好喜歡你!彼袷菦]看見他的氣惱,突地改了個話題。
他悶聲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雖然你有時候很悶,就像現在這樣,老半天說不上一句話,但我還是喜歡你。”
她笑笑,但沒一會兒,又擺出嚴肅的樣子來!安贿^啊,你有時真的很討厭就是了!
他皺眉看她。
“別皺眉,這樣會老得快!彼斐鍪,輕柔地撫平他的眉心。“我已經追不上你了,若是你再老得快一些,我們之問的距離會越來越遠……”她說著沒人懂的話,但她本來就不想讓他明白她的這份奇妙的心思,所以她緊接著一笑,帶開了話題。“你啊,有時候真的很討人厭,不過那也是我自己小心眼,才會覺得你討厭。你知道嗎?我最不喜歡你的生理需求了!
他險些因為她的話而嗆到,而她像是毫無所覺,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還繼續地往下說道:“真討厭,為什么你們男人會有這么奇怪的生理需求呢?你知道嗎?每次我看你抱別的女人,都會好生氣,但查克說那是必須的,要是不讓你抱其他的女人,你會生病,所以我就算覺得討厭,也只得忍受。”
她的臉皺了起來,看得出真為這種事而不開心。
“但是我不懂!彪[忍不住,她問出心中的疑惑!澳抢账梗瑸槭裁茨銈兡腥藭猩硇枨竽?像我,我從來沒想過要抱其他的人。∵是說,就是因為我沒有想過要抱其他的人,所以才會得到這種會一直想睡覺的怪病?”
“別亂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苯苈逅箤τ谒耐普撎湫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解釋,關于男人會有的欲望問題。
“我不懂,我只是很不喜歡看你跟其他的女人在一起!
“等你好起來,我再也不眼其他的女人在一起。”他突然說道。
“真的嗎?”她抬頭看他,眼中帶著快樂的光輝,而因為開心,就連聲音也多了一份活力!安或_人?你以后都不會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
“我說過……”
“不準質疑你的話!”她默契十足地接完下句,接著淘氣地吐舌甜笑道!澳忝看味贾粫@一句!
他看著她,過了好半晌,修長的指輕撫上她的頰!澳銜闷饋淼!
“我也希望我好起來,可是我怕!彼驼Z,有種想哭的感覺!澳抢账梗以揪筒徽、長不大了,現在又一直想睡覺,我好怕,我會不會睡一睡就這樣死掉了?”
“別胡思亂想,我說了,你不會有事的!彼f著,沒發現緊擁她的力道加重了幾分。“查克會找來最好的醫生,島上會引進最先進的醫療設備,你會很快地好起來,很快!
“那勒斯……”溫溫熱熱的液體從她的眼中流出,她用力抱緊他,知道他其實比她還要擔心她的病情;雖然他嘴上沒說,但她就是知道,知道他在為她擔心,他一直就是這樣的人,拙于表達自己的感覺。
“沒事的。”他拍拍她的背,接著抬起她淚漣漣的小臉,慢慢地拭去上頭的淚。
“嗯!辈幌胱屗贋樗苄,她強顏歡笑地擠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其實,她真的很想相信他,但……有用嗎?她心里明白得很,這種事不是憑著相信就能解決的。
“累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他看出她的疲憊。
“不要,我們再多講一些話!彼龘u頭,努力壓抑著睡意地拒絕他的提議,深怕不把握住這些能相處的時光,以后就算是想說都沒機會了。
杰洛斯沒說什么,但這并不表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靜靜地抱著她,痛恨自己那份無能為力的感覺。
“那勒斯,答應我,別找醫生了!膘o默中,已開始昏昏欲睡,思識也已逐漸模糊的她語出突然地開口說道:“如果這是我的命,注定要這樣死去,那我就這樣死去,我不希望像只被實驗的白老鼠一樣,沒有尊嚴地被擺弄著直到斷氣!
“你不會死的!”他痛恨她提起這種事。
“我知道,只是睡著,沒有知覺地睡到我斷氣的那一天為止!彼瘋卣f著,大約知曉自己嗜睡的病情。
“你不會死的!”他皺眉,不喜歡聽她這么說。
“那勒斯,你不用安慰我了,人生自古誰無死呢?我不怕死,但我覺得過意不去,因為要辛苦你照顧長睡不醒的我……”她虛弱地笑笑,快要抵擋不住那陣睡意。
“你不會死的!”他固執地說著。
她不再與他爭辯,因為她抵抗不了睡意,才閃神一下便已沉沉睡去。
見她再次進入睡眠狀態,對著那寧靜安詳的睡顏,素來冷漠自制的俊顏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不該有的脆弱。
懷抱著她,杰洛斯輕輕、輕輕地加重一些擁抱她的力量,仿佛對待珍貴易碎的寶貝似的,就怕弄壞他懷中的她。
他覺得他正在失去她,他不喜歡那樣的感覺,很不喜歡!
但他到底該怎么做才能實質地幫助到她呢?
當卡卡嗜睡的情況進展到一日超過二十個小時的時候,各式的醫療器具已被一批批送來,就連各斗最菁英的醫學權威也被一個個帶到吉佛列客島,就是為了幫卡卡做最完善的診治。
但沒有用!所有的人想盡一切的辦法,就是無法抑止卡卡嗜睡的癥狀,而這時的卡卡,她一整日的清醒時間已不超過一個小時了。
“卡卡……卡卡……”
恍恍惚惚中,卡卡又覺得有人在叫她了。每次都這樣,在她睡著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人在呼喚著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訴她似的。
她一直沒跟杰洛斯提這件事,因為每次在她聽得真切前,那些呼喚她的聲音就又消失無蹤上讓她就算想跟杰洛斯提這件事也不知道該從哪里說起,是以她一直當那呼喚聲是她的幻覺,從未加以理會過。
可如今,那呼喚聲越來越明顯,明顯到她覺得聲音就出現在她的耳邊,而她心口處正燃著一股不知名的熱上讓她難受得快喘不過氣。
“卡卡,你快想起來,快想起,不然就要不及了!
什么東西要來不及了?她只覺得心口處的不適越來越劇烈,仿佛就快要燒起來似的,讓她感到痛苦不已。
“那勒斯。杰洛斯,放下你手中的槍!”
斥喝聲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疼痛,將卡卡從虛虛緲緲的幻境中拉出,心窩處的不適仍持續著,而除此之外,有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正扯著她的頭發,當她沒有感覺似地架著以威脅那勒斯。
“放開她,我可以考慮饒你不死!苯苈逅龟幊恋乜粗鴴冻挚ǹǖ娜。
“你以為我怕死?哼!敢來吉佛列客島,我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心了,只不過我就算要死,也不會讓你好過。”抓住卡卡的男人狠笑著。
“我還以為你的復仇值得讓人期待,沒想到竟是這么不入流的手段……強恩博士,你真是越活越回去,太讓人失望了!苯苈逅估浜摺
“你認出我了?”有一瞬間的心慌,但特地整容過的強恩很快地鎮定下來。“哼!
認出了也好,省得你死得不明不白,不知道是死在誰的手上。”
“你以為你動得了我?”杰洛斯酷寒的俊顏上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沒有這張王牌,我確實是沒把握,但她現在在我的手上,你說我動不動得了你呢?”強恩用力地扯了下卡卡的頭發。
“那勒斯……”卡卡痛苦地呻吟出聲,不光是因為頭發被扯得很痛,還有她心口處的火熱,那陣熱燒得她覺得自己即將就此死去。
“少爺?”不等杰洛斯說什么,一旁待命的查克已經看不下去了。
杰洛斯不語,但那如惡魔般俊美絕倫的臉上泛起殺意。
“怎么,心疼了是不是?今天她若會死,也全是拜你所賜,誰讓她是你最在乎的人呢?”強恩邪笑著。他可是花了不少的心力,才得知這一個杰洛斯唯一的弱點,也是花了不少工夫才能混進島上來,進行他的復仇計劃--當年在實驗室被毀的時候他就發過誓,他會讓那勒斯。杰洛斯付出代價,現在,他正在索取這份代價。
“我會讓你后悔沒有及早學會“后悔”這兩個字的意思!”杰洛斯終于開口,冷絕的模樣,恍若惡魔的審判,判定了他必死的下場。
“后悔?”強恩博士一陣大笑,緊接著惡狠狠地怒瞪著他!笆前,我是曾后悔過,竟培育了你這個不知感恩圖報的怪物!也不想想,要不是我,你能讓布雷德領養,又豈會有今天的天賦與成就?結果呢?你翅膀才剛長硬就讓人毀了我的實驗室,破壞我多年的研究心血,這后悔的感覺,可長長整整的伴了我五年之久……不過無妨了,今天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后悔!”
“強恩博士,這里是吉佛列客島,你是逃不掉的。”查克提醒他,希望他能識時務地放過卡卡。
“逃?我何必要逃?”強恩早有打算,他的目標從頭到尾就是杰洛斯!暗故悄,讓我混進來,又在你能發現前早你一步行動上這后悔的滋味嘗得如何?是不是痛不欲生呢?等我真正開始折磨她,你會更……”
砰!一聲巨響打斷了強恩的恐嚇言詞,時間在這一剎那間靜止|沒有人會料到,受挾持的卡卡會趁著強恩博士不注意的時候,自己動手去扣動扳機,使得被槍枝抵住的腹部真成了彈包,硬生生地挨了這一槍。
在鮮血染紅她純白睡衣前,杰洛斯做出反應--他一個縱身飛撲,拾起丟在地上的槍,砰砰兩聲,連發兩槍,目標皆正中強恩的肩胛骨。
吃痛的強恩握不住手里的槍枝,在他松手失去兇器的同時整個人往后倒去,恰恰好讓慢了半拍的查克抓住他,狠很地朝他痛揍幾拳好為卡卡出氣。
“卡卡?”杰洛斯接住了她,她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像尊沒有生命力的洋娃娃。
“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動手開槍的!是她自己動手的!“情勢的突然逆轉讓強恩反應不及,尤其在挨了揍之后,不復幾秒前的囂張氣焰,強恩的態度就像是見了貓的老鼠般,畏縮得讓人感到嫌惡。
查克覺得厭煩,重拳一揮,直接打昏了強恩,省得那副窩囊樣礙大家的眼。
“卡卡?”杰洛斯根本無心理會其他的事,他抱著她,輕聲地喚著她,語氣中有幾分他不自覺的恐慌。
“那……那勒斯……”她吃力地喚著他,努力地舉起發顫的小手想觸碰他。
他握住她發顫的小手,舉至唇邊輕吻了下。
“噓,你別說話,醫生很快就來了,很快的……查克,醫生!快找醫生來!”
對待她的輕柔語氣在轉向查克時全然變了一個樣,杰洛斯怒吼,不若平日的冷靜。
“那……勒斯……痛……我好痛……”她痛苦地呻吟著,已經分不清是心口處比較痛,還是中槍的部分比較痛。
“忍一忍,你再忍一忍,醫生很快就來,你很快就不會覺得痛了!边@一生,從不知道什么叫恐懼,但這時候他知道了,因為他正面臨要失去她的恐懼。
“不……不用了,我知道……我知道我要死了……她虛弱的露出一個稚氣的笑。
“不過沒關系,我很……很高興能這樣死去,你知道的……我喜歡你,喜歡你那天下為尊……強、強者無敵的樣子……”
“卡卡,你別說話,別再說話了,你要保持體力!彼难炯t了他的眼,杰洛斯覺得慌亂,那是他不曾體會過的感覺。
“我怕現在不說就……就沒有機會了!彼杏X氣力正在流失!澳抢账埂绻摇宜赖袅,你千萬別為我難過,因為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能為你做一些事,而不是成為你的累贅……讓你為了我向……向剛剛那種討厭的人低頭,如果真……真變成那樣,我就算是死也不會安心……”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我不準你死,聽到沒,我不準你死!”他狂亂地朝她吼著“對……對不起,那勒斯……這一回我可能沒辦法做到……”她想露出個讓他安心的微笑,但卻滑落下不聽話的眼淚。
“卡卡,別哭,你別哭!彼幕乓鈦y地擦去她的眼淚,可她的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直掉個不停。
“那勒斯……這……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與其永遠地沉睡著,拖著命讓你照顧……我寧愿給自己一個痛快,所以你別……別太為難強恩博士,就直接給他一個痛快吧!
她知道他的行事風格,明白若不為強恩博士求情,那他之后的日子將會是沉淪地獄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遠地活在痛苦之中。
“他害死了你,你還為那種人說情?”他怒道,直想折磨強恩到地老天荒。
“我說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能全怪他……那勒斯……你真的不愿成全我這最后的心愿嗎?”心口處的疼痛掩蓋過一切,卡卡低吟一聲,不明白她的身體是怎么了。
“別說了,我答應你就是!”杰洛斯不愿但又不忍拒絕,只得含恨答應。
“謝謝你,那勒斯……”他的承諾讓她露出一絲微笑,眼淚順勢滑落她慘白如紙的頰!澳阒绬?我舍不得……好舍不得你……”
“卡卡!卡卡!”看著她一點點、一點點地失去生命力,他心急如焚。
“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以前總以為可以纏著你一輩子,但沒想到……這個一輩子只有五年……”她苦笑,用力地吸一口氣才能繼續說道!暗以撝懔,倒是你,真的別為我難過……因為你難過,我也不會開心,所以你就當……就當我出去玩好了,你要為我活著,代我看這世界,如果真有來生,我定會再來找你……你說這樣可好?”
“好!你說什么都好!”
他的附和讓她安心地綻放出一朵笑花。“幸好你說好,我還以為……以為你會拒絕……因為我總是惹你生氣……”
“那勒斯……”她的視線開始模糊,但她舍不得閉上眼!拔矣袥]有跟你說過,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以為她還會再說點什么,但沒有了,止住了聲息,軟軟倒臥在他懷中的她不再開口
說話,而且永遠地不能再開口說話。
杰洛斯輕觸著她的臉,不愿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他已經失去了他的卡卡,絕望淹沒過他,宛若負傷的野獸,他由肺腑之中發出最沉重的悲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