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情無猜 第二章 作者:陶陶 |
“等我——”楊漢文在后面喊叫,他停在路中央彎著身喘氣。 楊漢成停下腳步,“快點!” “很累耶!”楊漢文抱怨道。 眾人跑到一處陰涼的墻角后后才稍事休息,一行人靠著墻喘氣,烈晶當空,讓所有的人熱得全身冒汗,曾逸煌緊抓住佩嘉的手,掌心泌出汗。 他仰頭直喘氣,而后轉(zhuǎn)向佩嘉,她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瞧,眼眶中蓄著濕意,兩人都沒說話,而后他先移開了視線。 “有追來嗎?”文雁小聲問,還擔心的想往來時路探看。 楊漢強探頭出去,文雁緊張兮兮的抓著他的衣裳歪頭往外瞧。 “沒有!睏顫h強靠回墻邊,一個勁兒的喘著氣。 眾人相視一眼,這才放松心情。 文雁露出笑!皠倓偤每膳锣!” 楊漢強拉了拉身上的衣裳扇涼,而后抬手擦拭額上的汗。 “呵!阿強,你的手——”文雁抓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他的上臂有道紅色的痕跡。 “沒什么,剛剛被打到的。”楊漢強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 “為什么被打?”完全在狀況外的楊漢文出聲發(fā)問,他看了滿身是鞭痕的阿煌一眼,不懂他為什么會被打成這樣?雖然爸媽生氣的時候偶爾也會用藤條打他們幾下,可真的只是幾下而已…… 他想問阿煌,可瞧見阿煌冷漠的臉,他就什么也問不出口,只好轉(zhuǎn)而向大哥尋求答案。 楊漢成輕敲一下弟弟的頭!昂昧,不要問那么多!逼鋵嵥膊欢Kㄈツ樕系暮拐f道:“你們別亂跑,我去買冰!彼鶎值碾s貨店走去。 佩嘉看了一眼始終不吭一聲的曾逸煌,不覺咬著下后,他想說話,卻不知要說什么,她想哭,可又不愿在這時落下淚來“逸煌流血了!蔽难阒钢_上破皮的傷痕。 “沒關(guān)系!痹莼偷皖^悶聲說了一句。 “阿煌,你爸爸為什么這么兇?”文雁繼續(xù)發(fā)問。 曾逸煌沒說話,只是盯著自己沒穿鞋的雙腳。 “文雁,你別問了!睏顫h強拉了她一下。 “為什么?”文雁不解的皺起眉頭。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事實上,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沉默持續(xù)了幾秒,直到楊漢文出聲,“大哥買冰回來了。” 楊漢成越過馬路,發(fā)給每個人一支冰棒。 大伙兒的心情立刻轉(zhuǎn)好,坐下一塊兒吃冰棒,文雁笑著吃一口楊漢強的八寶冰,把自已的紅豆牛奶冰也給他吃一口。 “我也要。”楊漢文湊過來想吃紅豆冰,卻讓楊漢強推開頭。 “吃你自己的!睏顫h強瞪他。 “為什么你能吃我不能?”楊漢文不滿的大叫。 文雁看著他,將冰棒舉到他面前!耙步o你吃一口。但不能力大口喔!” 楊漢文的頭一湊過來,楊漢強就立刻將他推開!案绲氖怯箢^冰,你去吃芋頭的!睏顫h強的語氣很強硬。 “哼!每次都這樣!睏顫h文不滿地抱怨!拔矣植灰箢^,我要紅豆! 佩嘉一邊聽著揚氏兄弟吵鬧爭執(zhí),一邊吃冰,她抬眼望向曾逸煌,卻見他只是低頭埋首吃東西,她的手讓他握出了汗,濕濕的感覺有些不舒服,她想抽回手擦一擦,卻發(fā)現(xiàn)他一直握得好牢。 “阿煌?”她軟軟地喚了一聲。 他動了一下,偏頭看她!班?”他回應(yīng)的語氣有些生硬。 “我……”她頓了一下!暗纫幌挛?guī)湍悴了帯!?br /> “不用!彼恼Z氣有些悶悶的。 她看他一眼,隨即低下頭來,淚水募地落在地上,印成濕濕的小圓點,像雨珠。 她扭著手,不要他握,他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心慌地瞧見她腮邊掛著淚水,肩膀微微抽動著。 “佩嘉?”他的語氣有絲緊張。 “我要回家了。”佩嘉拭著淚說。 楊漢成轉(zhuǎn)頭看他們!盎丶遥俊彼肓艘幌!斑@樣也好,佩嘉,你家不是有冷氣?我們?nèi)ツ慵掖道錃夂昧。”在這兒都快熱暈了。 “好啊、好啊!”文雁開心地笑,冷氣比電風扇涼好多好多。 佩嘉微愣,一會兒才道:“你們不是在烤地瓜嗎?”她沒料到他們會想到她家去。 “啊——”眾人大叫了一聲,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一邊吃地瓜一邊吹冷氣更好!蔽难闩d高采烈地說!斑有,再買枝冰! “哪來那么多錢!”楊漢成皺起眉。“你們吃的冰是我的零用錢耶!” “我有,我有十塊!蔽难闾统隹诖锏挠矌!鞍,你呢?” “我只有五塊!睏顫h強也掏出錢來。 “這么少。”文雁嘟著嘴皺眉。 “我昨天抽了一堆綠豆糕給你吃,當然沒錢了!睏顫h強立刻遭。“阿文,你的錢呢?” “在豬公里!睏顫h文微笑著說。 “去拿出來!睏顫h強命令道。 “不要。”楊漢文拒絕!澳莻是我要買底片的! “你買底片干嘛!每次都亂拍!睏顫h成一臉的不以為然。 “我哪有。 睏顫h文辯稱。 佩嘉見他們?nèi)值苡忠称饋,連忙道;“我有五十塊。” 她從裙袋內(nèi)拿出鈔票,再吵下去,他們一定又會打起來了。 語畢,現(xiàn)場立刻鴉雀無聲,大家全瞪著那張五十塊鈔票。 “你怎么會有那么多錢?”文雁羨慕地說。雖然知道佩嘉的爹媽很有錢,可沒想到他們給零用錢也這么大方。 “媽媽給我的。”她把錢遞給楊漢成!澳銈?nèi)ベI東西,我得先回家了! “好。”楊漢成咧嘴笑著,不客氣地接過,開始分配眾人的工作,“阿強,你跟文雁去拿地瓜,我跟阿文去買冰,阿煌先跟佩嘉回去! 楊家三兄弟與文雁高興地一起離開,留下佩嘉與曾逸煌兩人仍在坐在原地。 “我要回去了!彼鹕。 他松開一直握著的手,沒說話,也沒動,仍是坐著。 佩嘉咬著下唇!澳恪阋灰饋?” 他的身子動了一下,抬眸看向她,表情猶疑,一會兒才扶著墻慢慢起身。 佩嘉瞧見他糾結(jié)的表情,知道他很痛,她強忍住淚,伸扌攙著他的腰,讓他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可以自己走,不用你——” “你不要說話了!彼財嗨脑挕 他沒再吭聲,只是扶著她一步步往前走。 這時,已離他們好大一段路的楊漢文開口問道:“阿煌為什么被他爸爸打成這樣?他為什么不跑?”楊漢文發(fā)問,每次他媽要打他,他都會跑給媽媽追。 “他被抓住了!睏顫h強回答。 “對。∷职趾每膳,而且好臭,都是酒的味道!蔽难阊a充說明。 楊漢成皺著眉頭思索,“要想個辦法才行,難怪阿煌每次身上都會有那么多傷!币郧皢査己龓н^,沒想到他有這么可怕的爸爸。 “叫爸去說好了,大人說比較有用!睏顫h強建議道。 “我也叫我爸去!蔽难愀胶停S即又加了一句,“萬一說了也沒用怎么辦?” “那就叫阿煌住我們家,不要回去了!睏顫h文天真地說。 “不行,媽不會答應(yīng)的!睏顫h強回答。 “為什么?”楊漢文反駁道。 “媽每次都說養(yǎng)我們?nèi)齻已經(jīng)很煩了,怎么可能會愿意再多養(yǎng)一個!睏顫h強說。 楊漢成點點頭。“大人很煩的,一堆這個不行、那個不行的! “那我們把他藏起來,等他爸爸不生氣了再讓他回去。”文雁提議。 “藏起來?”楊漢文抓抓頭。 “對!藏在佩嘉家里,反正她爸爸媽媽每次都不在!蔽难阍较朐接X得這是個好辦法。 “順便教他跑快一點,這樣就不會被他爸爸抓到了!睏顫h強也說!皨屆看我蛭覀,我們一下子就跑走了,媽根本追不上! “看來也只好先這樣了。”楊漢成搔搔頭說。 ***佩嘉拿來小藥箱為曾逸煌擦拭傷口,他的小腿上全是一條條的抽痕,手上也有、背上也有,有些還因為破皮而泛出血絲,有些則是舊傷轉(zhuǎn)成的青紫色痕跡,看著他傷痕累累的模樣,佩嘉差點又落下淚來。 “阿煌……”她以棉花沾紅藥水輕擦他的傷口!澳惆职譃槭裁创蚰悖俊彼龜Q著眉心,眼眶濕潤。 “不知道!彼櫭,不想談這件事。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澳阕隽耸裁醋屇惆职稚鷼獾氖聠?” “沒有!彼鋈话胃呗曇!拔一丶,他……”曾逸煌止住了話語,臉孔漲得通紅,他氣怒的撇開臉,不發(fā)一言。 “你爸爸——” “你不要問了,你以后也不要再到我家去!彼舐暤亟財嗨脑。 他的壞脾氣讓佩嘉惱怒地轉(zhuǎn)開頭,淚水瞬間溢出眼眶,她不服輸?shù)厥萌ァ?br /> 沒聽到她說話,他慢慢轉(zhuǎn)頭向她!芭寮巍 她故意扭過身子背對他。 “我……””他別扭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裳!蔽也皇枪室庖啬隳敲创舐暤,對不起……” 她沒有說話,只是揉了揉眼睛。 曾逸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不要哭……我是不要你被他打,才叫你不要到我家去的。對了,我……我有東西給你!彼@才想起口袋里的糖果!拔一丶夷眠@個! 佩嘉依舊緘默,不過倒是偷偷轉(zhuǎn)了頭,黑眸悄悄地瞥他。 曾逸煌微抬起身子,右手滑進口袋拿出海心棒棒糖,可塑膠管卻因為被塞在口袋里而彎曲,連上頭的糖果都碎了。 他捧著碎裂的棒棒糖,表情有些尷尬且不知所措,當察覺到她的視線時,急忙將糖果往口袋里塞回去。 “這個不要了。” “為什么不要了?”佩嘉急道,伸手去拿。 “碎掉了。” 佩嘉一把搶過,在瞧見彎曲的塑膠管跟碎裂的梅心糖曲忽然破涕為笑。 “不要這個了,下次我再買一個給你!痹莼托募钡恼f.“我喜歡這個!迸寮螆(zhí)著地說。這是他第一次買來送地東西,而且還是她最喜歡的梅心糖。 曾逸煌弄不懂她,不過也沒再爭辯,只要見她高興,他就高興了!拔冶緛硐胍I多一點給你,可是我沒這么多錢! “我只要一個就好了!彼龑澢乃苣z管拉直。 “但是碎了……”他漲紅臉。 “碎了吃更方便。”她解開纏繞的橡皮圈,拿出一小塊碎糖遞給他。 “你吃就好!彼f。他不喜歡吃這個東西,他喜歡吃那種紅紅的芒果干。 “我只喜歡吃有酸梅的地方,邊邊的給你吃!彼贸鲋虚g的酸梅放人自己的口中,外層包裹著的麥芽糖讓她嘗到甜味。 “快點!彼疽馑渤浴 他只好拿了一塊破裂的麥芽糖放人口中,她燦爛的笑靨讓他看傻了眼,他沒想到送她一支棒棒糖就能讓她這么高興。 兩人靠著沙發(fā)吃得很開心,他握著她的小手讓她幫他擦藥,雖然傷口很疼,可他的心卻很快樂,只要能跟她在一起,能看著她的笑臉,他就覺得很安心。 他決定了,他以后要買更多的東西給她! ***自從這件事后,兩人又快快樂樂地在一塊兒了,不鬧別扭、不使小性子,唯一改變的是佩嘉常要曾逸煌到她家去做功課,無聊的時候就看電視,借以躲避他爸爸的毒打,佩嘉還教他彈鋼琴,兩人興起時,還常按著琴健胡亂彈奏。 至于楊家兄弟不知怎回事,突然三不五時就找曾逸煌打架,將他摔得慘兮兮,佩矗起初很生氣,后來文雁說,他們是在教他跆拳道;她有絲茫然,不過,在聽到這會讓曾逸煌不那么容易被他爸爸抓住后,佩嘉也就釋懷了。 雖然他們想到了這樣的好辦法,但曾逸煌似乎再怎么快也依舊慢父親一步,傷痕如往常般經(jīng)常出現(xiàn),他屬于孩子的天真與笑容在生活的磨難中迅速褪去。 他越來越沉我,而他與佩嘉的鴻溝也越來越大,有時,他會憤恨地對她嘶吼,氣憤自己的弱小,他每天都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 當他這么說的時候,加總會有一絲害怕,因為他似乎變成了她不認識的人,她也想過要快快長大,但卻從沒用這么生氣的語氣講過。 在他們升上三年級后,曾逸煌的母親住進了醫(yī)院,他們一群人到醫(yī)院探望的時候,瞧見他父親跪在病床前,說了些他很后悔之類的話。 佩嘉沒有聽仔細,因為曾逸煌娘家的人都在謾罵,聲音大得蓋過了他父親的話語。 她從病房的門縫中看見曾伯母的臉腫得很大,身上裹了許多紗布,這景象讓她驚懼,他們一行人互看了一眼后,悄悄地又離開了醫(yī)院,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良久,佩嘉才問:“警察不能把他爸爸關(guān)起來嗎?” “我問過我爸爸,他說警察不管這種事。”回答的是文雁她的眉心也是緊皺著的。 “為什么?”輪到楊漢文發(fā)問!懊看挝覀儾宦犜挘笕瞬欢紣壅f警察來了,警察會把我們捉去?” 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有答案,最后只能歸結(jié)于——大人最奇怪了。 一個禮拜后,曾逸煌來找她。 “這給你!彼统雒沸奶恰 佩嘉伸手接過。“你媽媽好一點了嗎?” “嗯!”他應(yīng)了一聲!澳愠园!”他看著她白凈的臉,努力地盯著她,像是要努力將她記在心上一樣。 “嗯!”她松開綁著的橡皮圈!澳阋灰圆级。繈寢屬I了很多。” “佩嘉……”他喊她一聲。 “嗯?”她抬眼看他!笆裁?” “我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微笑!罢娴膯幔俊彼秊樗械胶芨吲d。 “嗯!”他忽然轉(zhuǎn)開視線,盯著地面。“我們要……要搬去我外婆家住! 她一臉疑惑。 “外婆叫我們?nèi)ジ,這樣他就打不到我們了!彼耘f盯著地板說。 佩嘉沒應(yīng)聲,只是呆愣著。 兩人徑自沉默著,只聽見外頭蟬鳴的卿卿聲。 半晌,他抬起頭說道:“你吃呵!”他舉起她的手,將糖果湊到她嘴邊!巴馄沤o我二十塊錢,等一下我們?nèi)コ闁|西。” “搬家……”她頓了一下。“很遠嗎?” “嗯!要騎摩托車。”他又說了一句!翱禳c吃。” 她忽然難過起來,又問道:“騎很久嗎?” “嗯!”他忽然拉起她的手。“我們?nèi)ジ勺械,外婆給我二十塊!彼坪跬俗约阂呀(jīng)說過這句話,于是又重復(fù)了一次。 她抽回手!拔也灰ィ乙獙懽鳂I(yè)!彼饜灇鈦怼 他呆了幾秒后才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她鼓著腮幫子,撇開頭不看他。 “我也不想搬家,可是……可是我更不想看到我媽受傷。”他的語氣有些激動。她沒說話,只是抿著嘴。 他握緊膝上的拳頭!拔乙吡恕!彼鋈黄鹕怼 她沒動。 他突然跑了出去,當他將紗門弄得震天響時,她伸手揉了揉眼睛,水珠在她手背上輕輕滑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紗門的碰撞聲讓她抬起頭,她轉(zhuǎn)向門口,瞧見他又跑了回來。他喘著氣走到她身邊,將手上的糖果全撒在她的裙子上。 “都給你!彼男靥艅×移鸱。 她低頭,瞧著裙子上的蝦味先、口香糖、酸梅、梅心糖和一堆小東西。 佩嘉抬頭望向他,他卻局促不安地轉(zhuǎn)開視線!拔覀冊趯W校還是可以見面的……” 她終于嚶嚶地哭出聲,他立刻轉(zhuǎn)向她!澳悴灰蘩!”他顯得手足無措。 “我才……沒哭……”她不甘示弱地說。 他在她身邊坐下!暗纫幌挛覀冊賮砬媚愕匿撉。”他突然握著她的手,軟軟的觸感讓他心跳加快了些。 佩嘉微愣了一下,但沒有掙脫,以前他很喜歡握她的手,后來就越來越少了。 “好。”她擦著淚,兩人相視一笑。 這天,兩人玩得很開心,一邊吃東西、一邊敲鋼琴,叮叮咚咚的吵鬧聲夾雜著兩人的笑聲。 稍晚,佩嘉從豬公里挖出了一百塊,還找了楊家三兄弟跟文雁一起出來吃東西,一群人跑到好幾條街外看人鋪柏油,那臭味讓人掩鼻,不過,他們還是很好奇地站在一旁看著柏油鋪在馬路上變成一條黑黑的路,連他們的衣服都無法幸免,全都沾上了一點一點的印子。 當他們回家時,天色都暗了,意外地,佩嘉瞧見母親站在門口,她直覺地拉了一下裙子,想拂去印在上面的黑點。 “跑去哪兒了?”鄭秀玉攏上兩道修飾完美的柳眉,燙卷的發(fā)絲垂在肩上,唇上染著粉紅,頸上戴著珍珠項鏈,一襲剪裁大方的鵝黃連身及膝裙將她襯托得好高貴。 曾逸煌看她一眼,眉頭皺了一下。 “姚媽媽好!币慌缘奈难阆乳_口打招呼。 “嗯!”她冷冷地應(yīng)了聲。“玩得這么臟,進去把衣服換下來! “哦!”佩嘉頷首,對眾人說:“再見!薄 “再見!蔽难愠龘]揮手。 當她們母女倆走進屋里后,文雁立刻吐吐舌頭!芭迥酵炅,一定會被她媽媽罵的。” “我們回去也會被罵!睏顫h強低頭瞄了一下白衣上的黑點,媽看到可能會發(fā)瘋,說不定還會氣得拿藤條抽他們。 “哈……我躲得遠遠的沒弄到。”楊漢文高興地拍手笑著。 楊漢成與楊漢強同時敲了一下他的頭!澳阈覟(zāi)樂禍啊,你!” “啊一-”楊漢文哀叫一聲。 “哈……”見狀,文雁笑得好開心!莼玩i著眉宇,視線不時往姚家瞥去。 一進屋,鄭秀玉立刻道:“說多少次了,不要跟他們出去野。” 佩嘉沒應(yīng)聲,只是往樓上跑,鄭秀玉的聲音卻緊跟而來。 “你的鋼琴老師說你最近都沒在練琴,是不是玩瘋了?你都三年級了,還老是跟他們混在一起,尤其是那個什么阿煌;他爸是個沒出息的酒鬼,他能好到哪兒去——” “阿煌不像他爸爸!迸寮紊鷼獾貞(yīng)了一聲。 鄭秀玉沉下臉!耙惶崴,你就跟我頂嘴。”她用食指推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后不許他進來家里,也不許跟他混在一起。” 佩嘉沒說話,只是氣呼呼的瞪著母親。 “你這是什么眼神?”鄭秀玉怒道。 佩嘉嚷嚷著,“你從來都不在家,卻要管那么多——” “你說什么!”鄭秀玉以手指輕打了一下她的嘴!拔沂悄銒,不能管你嗎?” 佩甚低頭,淚水凝聚在眼中。 鄭秀玉嘆口氣,以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八懔,我晚一點再跟你說,我還要有事要出去!彼D(zhuǎn)身走向主臥室,打算換套衣服。 佩嘉低泣著,肩膀顫抖,她討厭大人,她最討厭大人了! ***第二天,曾逸煌坐上他舅舅的摩托車離開,他們在后頭跟著跑著,佩嘉雖然感到難過,但想到他們能在學校碰面,心情也就好轉(zhuǎn)些。 佩嘉沒想到的是,年紀越長后,用于男女生的界線也越來越清楚,當坐在她隔壁的男生以粉筆在兩人桌上畫下丑陋的白線后,曾逸煌似乎也讓這條線擋在兩人之間。 在學校里,他見到她時,開始不太打招呼,只是瞄了她一眼后,就跟其他男生一起玩耍。 只要她找他說上幾句話,同學就起哄著叫嚷:哦——男生愛女生。她總是漲紅著臉,又氣又惱,卻不知該怎么辦。 有時隔壁班的文雁聽見,會沖過來幫她打那些臭男生,可她做不到,她不是文雁,而曾逸煌也不是一天到晚找人打架,讓人見了就怕的楊漢強,于是尷尬在兩人之間越筑越深。 “喂!你超過線了! 佩嘉眨眨眼,轉(zhuǎn)向江俊棋。 “你的手。”江俊棋以手指戳她的手肘。 佩嘉不高興地皺眉縮回手,隨即偏頭望向窗外。 “喂——”他毫無預(yù)警地拉了一下她的辮子。 她吃痛地悶哼一聲,氣道:“你做什么!”她怒視著他。 “哈……生氣了——”江俊棋莫名地哈哈笑了起來。 長大后,佩嘉才明了,他其實是沒有惡意的,只是一般小男生表達喜歡的無聊舉動,可當時在她眼中,她是完全不懂的,只覺得他很討厭,自從與他同坐后,他就一直找她麻煩。 江俊棋惡劣地又拉她一下,佩嘉生氣地要打他,他立刻跑離座位,班上其他同學則嘻嘻哈哈地看看他們。 佩嘉原本要追上去,但在看見站在教室后面的曾逸煌后,她又改變主意的坐了下來,最近他一直不睬她,她也與他賭氣,不想理他、不想瞧他。 江俊棋見她沒追上來,于是又跑回來扯她的頭發(fā),佩嘉氣得紅了眼眶,揮手打他。 “你做什——” 佩嘉話還沒說完,江俊棋就突然讓人推開,撞上隔壁排的桌椅。 “你干嘛?”曾逸煌怒瞪著江俊棋。 江俊棋不怒反笑。“哦――你們相親相愛——” 他話未說完,曾逸煌就不客氣地又推了他一把。“你說!” “我說你們相親相愛——” 下一秒,曾逸煌將他壓倒在地,揍他一拳,兩人立即扭在一塊兒。 “啊!打架了,快點報告老師。”班上的女同學驚慌的嚷著。 “不要打了,老師要來了!迸寮渭泵θダ谇埔娊∑逡蕹鰜頃r,她連忙扯住曾逸煌的手臂!鞍⒒停灰蛄栓D―” 曾逸煌轉(zhuǎn)向佩嘉,見她一臉著急,這才從江俊棋身上起身。 “阿煌、阿煌——”一旁的男生殺雞似的模仿著,隨即笑成一團。 曾逸煌漲紅臉,怒氣沖沖地走向他們,男同學一見他逼近,立即一哄而散,佩嘉則站在原地,臉頰也因莫名的尷尬而氣惱地泛紅著。 事后,她在日記上寫著一堆臭男生的壞話,這時期的男生真的好令人厭煩喔! “阿煌、阿煌——”仍有男生繼續(xù)叫囂著!拔壹业墓芬步邪⒒汀!不是,是小黃! 這話像炸彈一般炸到曾逸煌身上,他像老鷹追著獵物跑,而后將那人撲倒在走廊上,經(jīng)過的學生全都嚇了一大跳。 佩嘉跟著跑出,驚慌地發(fā)現(xiàn)曾逸煌正惱火地打著人,他身下的蕭永霖已哭出聲。 “阿煌——”佩嘉跑上前,發(fā)現(xiàn)導師也正向他們跑來。 “曾逸煌——”老師的叫喊聲讓曾逸煌住了手!霸趺椿厥拢俊 曾逸煌自蕭永霖身上站起,偏頭望向一側(cè),并未答話,他的制服從腰間被拉掀了出來。 蕭永霖讓老師扶起,鼻上掛著兩條鼻涕,哭哭啼啼地說著事件始末,一旁的同學也七嘴八舌地補充。 “老師,曾逸煌先打人! “因為他跟佩嘉愛來愛去,那個江俊棋先給人家打,那個……” “好了,上課了,大家回去坐好!崩畎仓ヅ呐氖!霸莼、江俊棋,還有蕭永霖留在原地,其他人都進教室去。” “老師……”佩嘉上前一步,猶疑地喊了一聲。 “什么事?”李安芝望向她。 “是蕭永霖先罵阿煌,所以阿煌才會……”她停住沒再說下去。 “老師知道了!崩畎仓ナ疽馑然亟淌。 佩嘉瞥了曾逸煌一眼,這才躊躇地走回教室,她心里很擔心,不想他被老師處罰。 她貼著窗外,試著想聽清老師跟阿煌說了什么,但卻是無濟于事…… 后來,阿煌、江俊棋及蕭永霖全讓老師罰了站,那堂課,佩嘉什么也聽不進去,只是挑著小眉頭不知該怎么辦。 下課后,老師將她叫到辦公室,對了她說了些話。 “你要多跟曾逸煌說說話,老師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沉默了!睘榱瞬蛔屌寮温牪欢脑,她又加了一句!熬褪窃絹碓讲幌矚g講話。” 佩嘉點頭,臉垂得低低的。 李安芝微笑著說:“至于江俊棋,他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才跟你鬧著玩的。” 她抬起頭,神情有些茫然!耙鹱⒁猓俊 “男生就是這樣!彼艘幌滤念^頂。 “可是他拉我的辮子。”佩嘉仍是不解!拔也幌矚g這樣! 李安芝笑道:“他是喜歡你才這樣! 她愕然。 “曾逸煌也是喜歡你,所以才會打江俊棋!崩畎仓ツ闷鹱郎系牟璞瓤谒!澳猩袝r候就是這樣!彼虝伎於炅耍愃频氖滤恢M過凡幾。 血液激流過佩嘉的臉龐,暈出紅霞,她的頭再次垂下,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接下來的話她沒聽進半句。 她與阿煌可說是一塊兒長大的,兩人有好長一段時間幾乎都玩在一塊兒,雖然媽媽不喜歡阿煌,但因為她老是不在家,所以也管不到她,她仍舊與阿煌在一起,每次他們都玩的很開心。 但她從來沒有想到喜不喜歡的問題,每次被湊在一塊兒的都是文雁跟楊漢強,她沒想過自己跟阿煌……她臉兒更紅了,出神地想著兩人一起吃東西、一起敲鋼琴、一起烤地瓜、一起在馬路上跑來跑去,玩辦家家酒,跳格子。 她還記得他們一群人一起打彈珠,那一陣子,她的抽屜里都擺著各式各樣他贏來的彈珠,他總是把東西放在她這兒。因為他爸爸會丟他的東西;他還做了彈弓給她,教她打樹上的鳥兒,他們還會在元宵節(jié)的時候跑到樹林里砍竹子做火把……還有好多好多事,都是她跟他一塊兒做的…… 可這幾年,阿煌變得越來越怪,她幾乎都要不懂他了,她很難過,可也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 她知道他爸爸不好,所以阿煌才會越來越奇怪,可他們都搬到外婆家住了,他為什么還是跟以前不一樣? “佩嘉,佩嘉——” 她猛地回過神,抬頭望向?qū)煛?br /> “怎么發(fā)呆了?” 她恍惚地搖搖頭,沒說話。 “好了,要上課了,回去吧!” 她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而后走出辦公室,才走幾步,便瞧見曾逸煌站在柱子旁,無聊地踢著柱子,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心酸酸的。 他募地轉(zhuǎn)向她,別扭地又移開視線!袄蠋煾阏f什么?她罵你了?” “沒有。”她默默的往前走。 他走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兩人行進的步伐!耙院蟆院竽悴灰俳形野⒒土恕! 她沒說話,淚水不爭氣地落下。 他偷偷瞥她一眼,在瞧見她的淚珠時,立即驚慌起來!澳恪阍趺戳耍俊 “佩嘉——”文雁在這時跑向兩人。 她急忙抹去淚水。 “你們老師找你干嘛?”她好奇的問,她是剛剛?cè)フ遗寮螘r,才知道她讓老師叫到辦公室去了。 “沒有。”佩嘉含糊地說!澳阏椅腋陕?”她急忙換個話題。 “后天學校不是要遠足嗎?我們放學后去買遠足要吃的東西!蔽难闩d奮地說。 “好!彼o靜地應(yīng)了聲,與文雁一起走回教室。 曾逸煌跟在后頭,心中焦躁不安,可又不知該怎么問,他只是不想被嘲笑…… 好些年后,佩嘉回憶起這段往事,發(fā)覺這天應(yīng)該算是她心境轉(zhuǎn)變的開端吧!從此,會用保護色來防衛(wèi)自己的,不再只有曾逸煌一人。 兩人的關(guān)系,自此邁入了另一階段,無憂無慮的童年已漸行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