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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緣天注定 第三章
作者:陶陶
   

  “爹、爹,您沒事吧?”索冀禮見父親睜開眼,連忙詢問,一臉的焦急之色。

  索仕鞍欲起身,索冀禮忙伸手攙扶!澳鷦e下床。”

  索仕鞍左右張望,著急地道:“公主呢?”他怎么會躺在床上了?

  “孩兒沒讓她過來,怕您又生氣了——”

  “混帳!”索仕鞍憤怒的打斷他,隨即猛咳了幾聲。“我……咳……我見了你才氣……”

  “您別發(fā)火!”索冀禮皺著眉,捺著性子拍著他的背為他順順氣。

  “去把公主給我請來!彼蠛!耙撬娴幕亓司,咱們府上府下百余條人命就會都讓你給害了。”

  “哪有這么嚴重?孩兒至今沒碰過她一根手指頭,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自然能清清白白的再嫁!彼刹挥X得有何不妥。

  “屁話!你這是在給我裝傻嗎?”他氣得全身都在發(fā)抖。

  “你不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公主是什么身份,你的老子只是個行將就木的沒用廢人,她的靠山可是皇上,能比嗎?”他氣急敗壞的斥喝著,臉孔漲得通紅,再次咳起嗽來。

  當今皇上對群臣的無情殺戮是有目共睹的,光是洪武十三年胡惟庸一案,受誅連者就有三萬余人,二十六年的“藍玉案”誅連一萬五千余人,主事者自然是死不足惜,可牽連之廣,著實讓人心驚。

  經(jīng)過這兩個案子,當年他們這些跟隨皇上打天下的人,幾乎都被皇上所殺,洪武二十七年,宋國公馮勝也因藍玉案被賜死,甚至有人謠傳,開國第一功臣徐達不是病卒,而是讓皇上毒死的。

  光是這些,便足以讓他這個殘剩的開國勛臣日夜擔心,深怕一個不留意,就會禍事臨門,他一直這樣小心翼翼的行事,結(jié)果他的兒子竟然……

  “說得好聽,再嫁……咳……公主的顏面將置于何地?皇上的臉要往哪兒擱?這些你想過沒?你是腦袋糊涂了嗎?說得倒輕松!彼麆×业乜攘藥茁暋

  索冀禮輕撫著父親的背!白怨哦,也有不少公主曾改嫁過,何損于天子顏面!彼骷蕉Y仍是一臉的不以為然!斑@種事也能拿來這樣比嗎?”他氣得滿臉通紅。“再嫁是萬不得已,不是駙馬死了,就是駙馬不賢——”

  “有的是駙馬受不了公主的氣焰!彼骷蕉Y不忘補充一句。

  “你真想把我氣死是不是?”索仕鞍咆哮道。

  索冀禮見父親激動成這樣,這才不再言語。

  “當初這門親事我是接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你倒輕松、倒神氣,公主才剛進門,新婚夜你就給我捅了個大樓子,好神氣啊你……”索仕鞍喘口大氣。

  “理由倒好,說你受不得公主的氣,也不想想你做了什么,縈璇的事不是你捅的嗎?公主才嫁進來,就聽到一個下賤女人懷了你的種,別說是公主了,就是一般的女人也受不!公主沒尋死尋活的告到皇上那兒去,那是咱們祖上積德,公主識大體,而你呢?還給我擺個臭架子,存心要氣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

  “我辛辛苦苦的補洞,你倒好,樓子愈捅愈大,還懷疑到公主的貞節(jié)上,你活得不耐煩,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怒目而視。

  “她與瞿溟形影不離,誰曉得——”

  “放屁!”他怒罵道:“你自個兒腦袋齷齪,也別將齷齪的心思往人家身上套,這下可好,真的把公主惹火了,你還不快去想辦法滅火,難不成你真要皇上抄了將軍府嗎?這會兒先別說傳到皇上耳中,若燕王知道他妹子受了委屈,不大發(fā)雷霆嗎?”

  “難道孩兒一輩子就得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受她的氣嗎?”索冀禮隱忍著怒火抗議。

  “她給你氣受?”索仕鞍冷哼一聲!熬烤故钦l給誰氣受?每回你見了公主,不是像瘋狗一樣亂吠,就是與她頂撞、不假辭色,我要你給她賠個禮——”

  “孩兒做錯了什么要給她賠笑臉?”他可不是個輕易給人鞠躬哈腰的人。

  “你做錯了什么?”索仕鞍舉起手指著他,整個人顫抖不已,一臉的無法置信。“你這個畜生!縈璇的事不是你的錯,難不成是公主拿刀抵著你的脖子要你去做的嗎?公主才嫁過來,就發(fā)生這樣的丑事,你不要臉她還要臉哩!”

  “縈琥的事是個意外。”他皺起眉,他怎么知道事情會演變至此!霸僬f,縈璇有孕一事,孩兒事先并不知情,知情后,就立刻做了處理,并無失當之處,不假辭色的人應該是公主,不是孩兒!”

  他從頭到尾才是那個受氣的人,公主氣焰囂張就算了,連個護衛(wèi)也都能在公主的勢力下騎到他的頭上,那他還當什么將軍?不如廢了他!

  “你——”索仕鞍被氣得上氣不接下氣。

  索冀禮見狀,連忙朝門外大喊,“黃大夫!

  一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立即沖進房內(nèi)!袄咸珷敗彼B忙以緩慢的力道揉撫索仕鞍的背。“您別氣了,上了年紀的人,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索仕鞍緩下氣,粗喘道:“要這孽子給我轟出去,再瞧……瞧見他,我這條命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黃大夫轉(zhuǎn)向索冀禮。“將軍,我看您還是先避一下的好。”

  索冀禮忿忿不平的起身,點個頭,臨走之前還說了一句,“這事孩兒自會處理,父親不用憂心!

  話畢,隨即離開房間。

  ***

  鳳翎坐在石椅上,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瞿溟則隨侍在一旁,自臨國公索仕鞍昏倒后,她便一語不發(fā)地坐在這兒,幾乎要一刻鐘了,他心中憂心她,卻不知該如何說明。

  “外頭風大,還是先回房吧!”瞿溟的語氣中難掩關(guān)心之意。

  鳳翎回過神,舉目看向他!蚌匿!彼穆曇糨p輕柔柔的!盎橐鲈撌强鞓返,不是嗎?”

  瞿溟皺一下眉頭,有些難以回答。

  她喟嘆一聲!盀槭裁次腋惺艿降闹挥袪幊撑c傷害?是我錯了,還是他錯了?”

  “公主不該想這些!彼穆曇衾飵е唤z喑啞。

  “要我不想,談何容易?”她緩緩的起身!斑@樁婚姻看來是錯了!彼蛱炜铡

  “公主打算怎么做?”瞿溟詢問。

  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轉(zhuǎn)向他說道:“若我是一般女子,臨國公又怎么會在聽見我說要離異時心急的病發(fā),就因為我是公主,所以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他待我是懼怕多于喜愛!

  “臨國公擔心皇上會怪罪牽連,所以戰(zhàn)戰(zhàn)兢兢!彼靼走@個道理。

  鳳翎微扯嘴角,表情有一絲無奈!八麚牡牟皇菦]有道理!比粢栏富实膫性,屆時恐怕會大發(fā)雷霆,就算她力勸,她也沒把握能保索府幾分周全。

  “這婚姻將我困住了!彼χ鴵u頭。“我雖然想走,可卻不想弄到這步田地!彼F(xiàn)在總算體會到那種“半點不由人”的境地。

  瞿溟見她一臉的無奈落寞,雙拳不由得握緊。“讓屬下同索將軍談談!

  她愣了一下,隨即扯出一抹笑!拔抑滥愕男囊猓蛇@事該由我自己解決,再說,你們兩個每回見面便起干戈,何必再生事端呢?我自個兒會有法子的。”

  “公主打算怎么做?”他移近她。

  她勾起嘴角,冷風揚起她的發(fā)!笆紫,”她微微一笑!拔乙M屋取暖,在這兒能讓頭腦清醒,可身體卻要凍僵了!

  聞言,瞿淇立刻移至她的身后,多少替她擋去些寒風。

  “你回京途中,順道回濟南一趟吧!”她步下石階。

  他詫異的揚起眉,沒想到她還記得他的家鄉(xiāng)。

  “你多少年沒回去了?”她回頭問,在石階下站定。

  “十年!

  這回輪到她訝異了。“十年?”

  “那兒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留戀的!彼爻读艘幌伦旖,他雙親皆已身亡,再無親人等他回去。

  她凝視著他冷硬的的臉部線條!笆菃幔俊

  他頷首,低頭俯視她無瑕的臉蛋。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情形,那時的她還只是個粉嫩的小娃兒……

  “看來我又打擾到你們兩個了!

  這聲嘲諷的話語一響起,鳳翎立即冷下臉,瞿溟則皺一下眉頭。

  索冀禮的心中則是升起一股無名火,這兩人若沒有曖昧,會這樣形影不離、含情脈脈?他才不信呢!

  鳳翎轉(zhuǎn)向她名義上的夫婿,臉上淡然無表情!皩④娪窒氤臣軉幔俊

  對他,除了陌生外還是陌生,她甚至不知該如何與他和平相處,兩人成親不到幾天,卻是爭吵無數(shù),要這樣的婚姻何用?

  索冀禮壓下惱火的情緒。“我是來同公主把話說清楚的!

  鳳翎向瞿溟使個眼色,他猶疑了一下,不過,最后仍是頷首告退。

  她撫著眼前的花朵問道:“索大人還好吧?”

  “父親很好!彼喍痰幕卮。

  她點個頭,沒再說話。

  索冀禮凝視著她的側(cè)臉,不可否認的,她擁有花容月貌之姿、傾國傾城之色,只要是男人,都會對她有非分之想,可一想到她的身份、她的傲氣,欲望往往都會隨之熄滅。

  “公主仍打算回京?”他轉(zhuǎn)向正題。

  她微揚嘴角!敖K會回去的!彼卮鸬媚@鈨煽伞

  “公主打算央求皇上降旨廢了這門婚事?”他又問。

  “將軍覺得不妥嗎?”她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我是無所謂,可我不能不為父親著想,若是皇上要怪,就怪我一人,與其他人皆不相干。”他說得很大聲。

  她瞥他一眼。“那就請將軍同我一起回京面見父皇,由你來同父皇解釋吧!而在這之前,你最好先告知四皇兄一聲!

  索冀禮皺一下眉頭,這才開始覺得這事棘手。先別說皇上那關(guān),恐怕他連燕王這關(guān)都過不了,倒不是他懼怕燕王在一怒之下會斬了他,而是怕到時燕王苦口婆心、好言相勸,他又如何開得了口?他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

  可在面見皇上之前,他又不能不先去面見燕王,畢竟燕王是他的主子,他這個做下屬的有事,自然要先稟告一聲。

  “將軍看起來面有難色!兵P翎心知肚明地說:“如果將軍想到了什么萬全之策,再來同我說吧!”說完,她就往前走去。

  索冀禮見她就要離去,一股惱意又陡地升了上來,他一個跨步攔在她的面前!肮髡埩舨剑以掃沒說完。”

  她冷靜以對!罢堈f!

  索冀禮惱怒地道:“公主可曾想過這樁婚姻為何會走到這步田地?”

  她微揚柳眉,并不答話。

  “因為公主的氣焰讓人無法忍受!边@句話憋在他心里都要生瘡了!拔译m地位不如公主、權(quán)勢不如公主,可我好歹是你的夫婿,是個男人——”

  “所以我該溫柔相待、軟言以對、委曲求全?”她替他接話!皩④娍稍脒^你又做了什么、努力過什么?”她冷下臉來反問。

  “自從嫁予你,我未計較你什么,可將軍卻屢屢出言不遜,懷疑我與瞿溟有曖昧,光是這一項,我要治罪于你,又有何難事?”她的聲音像冰一樣地刮過他。“難道將軍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何非難之處嗎?”

  “我有何可非難的?”他怒聲道:“若是縈旋一事,我已做了最好的處置,公主還有何不滿?至于瞿溟,他仗著你的氣勢,都爬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心里會好受嗎?我還是不是將軍?再說,你們兩人形影不離,剛剛還說說笑笑的。”

  “可你一瞧見我便冷下臉,我還能怎么想?我到底算什么?我還當什么駙馬?”他激動地伸手握住她的肩。

  鳳翎見他激動,直覺要往后退,可卻仍是讓他扣住了自己,一陣疼痛自肩上傳來。

  “放手!彼齾柭暤溃骸澳闶ダ碇橇!

  “怎么?我連碰都碰不得你嗎?”他更氣了,他到底做的是什么丈夫?

  “放手——”她從沒這樣生氣過,原本白皙的臉已漲成粉紅色。

  “放開公主。”瞿溟冷冷的聲音自索冀禮身后傳來。

  索冀禮一聽見他的聲音,無疑是火上加油,他猛地轉(zhuǎn)身,就見瞿溟的劍尖抵著他的喉嚨。

  “好個奴才!”索冀禮這次是真的火大了!敖裉煳也粴⒛,誓不為人!”

  瞿溟冷然地收回劍,退后一步,示意他出招。

  索冀禮二話不說上掌便劈了過去,須臾間,兩人已大動干戈。

  鳳翎站在一旁,眉心斂起,無意識地動了一下疼痛的肩膀!蚌匿椋瑒e傷了將軍!

  他是京里第一錦衣衛(wèi),論武功自然無人能出其右,所以她并不擔心他,只是,他若傷了將軍,反而麻煩。

  索冀禮聽見她的話,頓時怒海翻騰,每一招都向瞿溟的要害打去;瞿溟從容應對,在索冀禮打向他胸膛之際,以左手化開,右手快速地擊上他的脅下,令他踉蹌退了一步。

  “夠了!兵P翎出聲阻止,再打下去,都要將人引來了,府里鬧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沒必要再添一樁。

  念頭才剛落,就見園子的另一端已跑來一群侍衛(wèi),另一邊則是她的隨從。她伸手揉揉眉心,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已經(jīng)讓她徹底厭倦了。

  瞿溟正要走向她,卻又讓索冀禮攔了下來。

  “哪里走!”他今天若不宰了瞿溟,實在難消他的心頭之恨。

  “將軍——”

  “公主——”

  趕來的侍衛(wèi)與隨從再次見到這個場面時,不由得愣了一下,不過,基于上一次的經(jīng)驗,雙方人馬都不敢亂動,只是神色戒備的瞪視著彼此。

  “將軍還不住手嗎?”鳳翎蹙眉說道。

  “辦不到!”索冀禮咬牙切齒的回答,一連出了數(shù)掌想將瞿溟打倒。

  此時,一名帶隊的侍衛(wèi)長立刻拔出自己的刀叫道:“將軍,接住。”

  索冀禮一個旋身,接住大刀,二話不說的便立即朝瞿溟揮去。

  這邊的郭韋看不下去,也立即喊道:“統(tǒng)領(lǐng)拔劍!”再怎么說,瞿溟都是他們侍衛(wèi)親軍的統(tǒng)領(lǐng),他自然希望他能打敗將軍。

  他一喊,其他的隨從也跟著大喊,“統(tǒng)領(lǐng)拔劍!

  而他們一喊,另一邊的侍衛(wèi)也開始叫陣。

  鳳翎蹙緊眉心,想道:“還不住口,成什么體統(tǒng)!”他們這樣也不怕事情鬧得不可收拾嗎?

  見她生氣了,兩邊人馬立時全住了口。

  “還不架開他們!彼岣呗曇裘畹。

  “是!惫f與其他隨從立即上前,可因為將軍手里拿著刀,他們近身不易,最后,就見一伙人直繞著他們打轉(zhuǎn)。

  瞿溟以劍鞘擋住索冀禮的攻擊,雙方來來回回拆了十幾招,索冀禮揮舞大刀的聲音聽起來像陣陣疾風,仿佛能削鐵如泥。

  鳳翎正欲叫瞿溟住手時,突然一名仆役奔跑而來,叫道:“燕王……燕王來拜訪將軍跟公主了!

  大伙兒聽見這話,不由得吃了一驚。

  這時,仆役靠近瞧見了打斗,不由得又低呼了一聲,“怎么回事?怎么……打……”

  他話還沒說完,便讓侍衛(wèi)長捂住了嘴巴。“不許大聲嚷嚷!彼吐暢夂,若是讓燕王知道了,那怎么得了!

  鳳翎見索冀禮還沒有要收手的意思,不由得鎖緊眉心!皩④娺不住手嗎?”

  索冀禮故意聽而不聞,他今天若不出這口怨氣,他絕不善罷甘休,更何況在這么多下屬的面前,這狗奴才至今仍未拔劍,根本就是存心給他難堪,沒將他放在眼里,這羞辱他如何也忍不下來。

  瞿溟不斷的以劍鞘擋住他的攻擊,雖說他的武功在將軍之上,可將軍的窮追纏打也讓他難以脫身。

  鳳翎冷下臉,她直直的朝兩人走去。

  郭韋見公主朝兩人打斗的范圍而去,嚇得連膽都要跳出來了,不由分說的就要阻止。

  “給我讓開!兵P翎怒聲道。

  “可是……”

  “我說讓開!”她揚高聲音怒視他。

  長得高頭大馬,一臉粗獷的郭韋頓時有些慌張失措,一下子失了主張!肮鳌

  鳳翎走過他的身邊,他也不敢攔阻,只是心急地大叫!翱熳∈,會傷了公主!彼钡馗诠鞯纳砗。

  其他侍衛(wèi)與隨從也都大叫!肮鳌彼械娜巳粨矶。

  瞿溟見她已要上前,心中一急,喝道:“攔下公主。”

  瞿溟右手以閃電般的速度卸飛劍鞘,劍鞘筆直地打向索冀禮的肩,因為兩人距離近,所以,索冀禮根本沒空間閃避,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挨了一擊,往后退了一步。

  瞿溟趁勢往一旁飛掠,以背部擋在公主的面前。“郭韋,帶走公主。”他厲聲道,雙眼注視著怒沖沖而來的索冀禮。

  “屬下……”

  郭韋話還沒說完,鳳翎就已自瞿溟身旁跨出。

  瞿溟的左手迅速搭上她的肩,欲將她推開。

  這時,就聽見索冀禮大吼一聲,“拿開你的臟手——”他揮刀直劈而來。

  郭韋反射性地拔刀竄上前,擋下他揮來的刀刃!皩④娙粼俨蛔∈郑瑫䝼斯。”他瞪大眼,一臉的怒意,眼睛泛起血絲。

  所有的隨從與侍衛(wèi)在同一時間全抽出兵器,刀刃相向、怒目相對。

  “這是怎么回事?想造反嗎?”

  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讓所有的人全止住動作,鳳翎放松地吁了一口氣,轉(zhuǎn)身望向來人。

  “四哥。”

  ***

  “都成什么體統(tǒng)了?夫妻間竟然兵刃相向,是天要反了,還是怎么著?”朱棣大聲怒斥。

  他是個中等身材,體格結(jié)實的中年男子,年約四十,國字臉,蓄著胡髭,穿著一身紫藍華服,服上繡著獸紋,腳蹬黑色長靴,身旁跟著兩名貼身護衛(wèi)。

  “屬下……”索冀禮一句話也接不下去。

  “怎么?說不出話嗎?”朱棣繼續(xù)斥喝!叭粑彝韥硪徊,你手上那把刀就要往鳳翎的脖上抹去了嗎?你不是個糊涂人,怎么會做出這等糊涂事?幸好是我見了這陣仗,若是讓皇上瞧見,你這顆腦袋立即就要落了地!

  “屬下不是要殺公主,而是想宰了瞿溟!彼骷蕉Y咬牙切齒的說。

  “瞿溟?”朱棣緩下怒火!案匿橛惺裁搓P(guān)系?”

  “他……”索冀禮頓了一下,看了朱棣身后的護衛(wèi)一眼。

  朱棣以眼神示意兩名護衛(wèi)先離開偏聽,在兩人退下后,他才繼續(xù)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雙手往后一甩下袍,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索冀禮開始將瞿溟的“惡行惡狀”一一稟告。

  朱棣只是沉思地聽著,并未打斷他的話語,一刻鐘后才又開口道:“我離開京城到這兒時,瞿溟還沒進京,所以沒同他接觸過,一直到他在十一年前救了鳳翎跟宜妃,父皇才將他擢升為近親護衛(wèi),沒幾年就成了指揮使,雖然才見過他幾次面,可記得他是個盡責的人,或許就是因為護主心切,所以才讓你有了這樣的誤解,再怎么說,他也是皇上身邊的人,你同他計較什么?而且,我記得你不是那種重視繁文縟節(jié)的人。”

  “屬下也不想與他計較,可他的氣焰實在是過于囂張,這口氣屬下是怎樣也咽不下去!”索冀禮仍是積怒在心。

  “就算看他不順眼,有必要將鳳翎也牽扯在內(nèi)嗎?你不會不知道我這妹子是皇上心上的一塊肉吧?誰要動她,讓她受了委屈,那就是自找罪受!敝扉娴卣f。

  “瞿溟就是有公主護著,才會目中無人!彼骷蕉Y滿不是滋味地說:“他倆形影不離,將我這做丈夫的置于何地?那不如讓他做了駙馬——”

  “你這是什么話!”朱棣喝道,氣憤地站起身!安幌胍耸遣皇?你是在懷疑什么?”

  索冀禮沒有吭聲。

  “好好的一段姻緣,成了什么樣子?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外頭傳了什么?人家說鳳翎逼死了你的家妓,這是怎么一回事?”他怒問。

  “縈璇是自個兒懸梁自盡的,不關(guān)公主的事!彼骷蕉Y勉為其難地回答。

  “廢話!我當然知道不關(guān)鳳翎的事,雖然我足足大了這妹子二十幾歲,也不常跟她相處,可她的性子我是清楚得很,她不會干這樣的事,我是問你怎么會捅下這樣的樓子?才新婚就生事端,存心讓人看笑話嗎?”他就是聽聞了此事,才過來了解的。

  “這事也是屬下始料未及的。”他怎么可能會存心讓這樣的事發(fā)生呢!

  朱棣來回踱步!叭羰沁@事傳到皇上耳中,你可有罪受了,說不定連我都脫不了關(guān)系!你知不知道當初這門親事我推了多少力?原想你和鳳翎是天賜良緣,可現(xiàn)在呢?成什么了?”他氣憤地一甩袖。

  索冀禮思考著,現(xiàn)在究竟是不是說實話的時候?最后還是下了決心。“今天公主已開了口,說要進京見皇上,要皇上廢了這門親事——”

  “什么?”朱棣震驚地大吼一聲。

  “屬下也覺得這樣甚好。”索冀禮繼續(xù)說完被打斷的話。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朱棣不可置信地又吼了一聲。

  “屬下已經(jīng)豁出去了,畢竟這樣三天兩頭的吵也不是辦法!彼幌牒煤玫囊粋將軍府成天這樣鬧!叭绻噬弦底,我一個人承擔!

  “說得倒輕松!敝扉浜咭宦!澳阋詾榛橐鍪莾簯騿?不好玩就可以不要玩?這事由不得你,再說,皇上也不可能會答應,這事要是傳得舉國皆知,天子的顏面要往哪兒擱?”

  索冀禮皺起濃眉,一言不發(fā)。

  “公主那邊我會再跟她說說,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鬧成這樣!敝扉τ柍獾溃骸傍P翎的性子我多少知道點,她是個明事理的人,你自己也要好好檢討一下,你南院的家妓有多少!唉!對女人你又不是不清楚,為何一碰上鳳翎,就鬧得這般不可收拾?”

  “公主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權(quán)勢、地位皆在屬下之上,屬下奈她不得!

  “這什么話?什么奈她不得?你這是同她打仗嗎?”朱棣又上了火!半y怪你們會鬧成這樣,鳳翎向來吃軟不吃硬,跟你同一個性子,你跟她硬碰硬,是想玉石俱焚嗎?”

  “王爺言重了!彼徽J為他和公主會走到這一步。

  “那是你什么都不知情,才會這樣說!敝扉υ谝巫由献。“你聽過宜妃的事嗎?”

  索冀禮不懂話題怎么會轉(zhuǎn)到這兒來!安恢!彼粫缘靡隋枪鞯哪赣H,聽說是個絕美的女子。

  “這也難怪,發(fā)生那件事的時候,你才十幾歲,再加上這事兒在宮中是禁止談論的,所以,知情的沒幾個!彼似鸫杀瓤诓韬蟛诺溃骸霸斍槲乙膊簧跚宄,因為,父皇娶宜妃沒多久,我便北上駐進燕王府,只曉得她是父皇在民間識得的女子,‘絕美動人’這四個字是一點也不假,我第一次見到宜妃時,也著實驚為天人,那時她才十八,就跟鳳翎現(xiàn)在的歲數(shù)一樣,不過,她始終郁郁寡歡,沒見她笑過。”

  “聽說她在民間已有心上人,是皇上……”他頓了一下,沒再繼續(xù)說,又喝口茶。

  索冀禮明白地點了點頭,這不難猜,定是皇上強行將之收入宮中。

  “她是個纖弱嫻靜的女子,向來不與人爭,只是始終眉頭深鎖,后來身子便一直弱下來,這也是可預料的,心中抑郁,身子自然就硬朗不起來,她一直安安靜靜的,讓人幾乎要忘了她的存在,一直到鳳翎七歲那年才出了事!彼畔虏璞。

  “宮中失火那次?”索冀禮皺緊眉頭,這事他聽聞過。

  朱棣頷首!霸敿毜那樾螞]人知道,只曉得宜妃那天突然去找皇上,兩人不知說了什么,回來后,宜妃的寢宮便起祝融,是瞿溟將她們母女救了出來;第二天,宜妃讓人在幻彩湖發(fā)現(xiàn),有人說她是失足落水,也有人說她是投湖自盡,但真相始終沒有人知道!

  “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心里有個譜,莫要讓鳳翎也做出這樣絕決的事,到時你會后悔莫及!敝扉φZ重心長地說。

  索冀禮沒應聲,只是一臉沉思樣,似乎直到這時,他才開始思考他與公主未來的路該怎么走。

  ***

  “公主方才實在不該過來!宾匿榈恼Z氣中有一絲緊繃。

  鳳翎微揚嘴角!斑@是最快速的方法。”她伸出雙手在火爐上烤著!拔以谀莾赫镜貌荒蜔┝,又覺得冷,所以……”她閉上眼睛,享受自手上傳來的暖意。

  瞿溟因她的回答而喟嘆一聲。

  她睜開雙眼,抬眼望他,嘴角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拔沂莻任性的公主,對嗎?”

  他搖搖頭。

  她的笑意更深了!爸豢上,就連我也不能事事任性,若真能凡事任性而為,也算是一個天大的恩賜,人只要長大了,做什么事都得顧忌著,為別人著想……”她的聲音漸漸隱去。

  他見她斂上眉,眉頭不由得也跟著皺起。“公主打算回京去嗎?”他記得她對索冀禮說的話。

  她沉默下來,一會兒才道:“你說我該回去嗎?”

  “公主值得比這更好的對待!

  她望著他,淺淺一笑,沒說什么。

  他也徑自沉默著。

  鳳翎將視線移回燒紅的炭火!蚌匿椋阋驳搅嗽摮捎H的年紀,對嗎?”

  他沒有應聲。

  “將來你若娶了媳婦,可要好好待她。”她收回手交疊在膝上,眼神有些遙遠,忽然道:“我不回京了!

  “為什么?”他攏緊眉,臉色有些凝重。

  “三年前二皇兄的死帶給父皇不小的打擊,自那以后,他老人家就日漸蒼老,這你是知道的。近日來,他的身子骨更差了,可要做的工作一樣他沒少,他一個人日理萬機,要煩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我這個做女兒的不能替他老人家分憂解勞也就罷了,又怎好拿自個兒的瑣事去煩擾他呢?再說,這婚事是我親口應允的,是苦是甜我都沒得抱怨!彼L長的嘆口氣。

  瞿溟見她一臉憂愁,不由得激動的握緊雙拳。

  “不過你放心,這婚事我已看開了,再壞不就是這樣嗎?我不會讓自個兒受委屈的。”她自嘲地一笑!霸僬f,我畢竟是個公主,誰敢給我氣受?我可不是可憐的小媳婦!彼ν,卻發(fā)現(xiàn)他一臉緊繃。

  “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彼逼鹕碜印

  “屬下不希望公主過這樣的日子。”他的嗓音低沉,黑眸定定地凝視著她。

  “這樣的日子也沒什么苦的,就跟在宮中一樣!彼脑拵е┰S的安撫意味!昂昧,別再為我的事費心,你啟程回京后,要替我好好照顧父皇!币惶峒案富,她的眉宇間便添上一抹憂愁。

  他頷首。

  她這才再展笑靨,心,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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