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戀 第五章 作者:湍梓 |
自從隔日襲人帶著錢雅蓉回“清靈寨”后,大家就發現他們的關系變了。大當家不再躊躇不安,錢二小姐也不再驕縱任性。而且他們還住在同一個房間,這清楚的顯示了錢雅蓉在“清靈寨”的地位。雖然寨里的兄弟們對錢雅蓉沒啥好感,但只要是大當家的決定,大家只有服從的份,哪敢多吭半句。 情形仍然沒改變多少,大當家對每個稍稍靠近錢二小姐的弟兄仍然怒目相向,莫名其妙的猛吃飛醋,嚇得眾弟兄只要一見到她的身影拔腿就跑。尤其是思珞,自從上回看守錢稚蓉失敗之后,就仿佛活在地獄中。他一向偏好女色,卻怎么也不敢招惹錢二小姐,甚至到躲她的地步。偏偏錢雅蓉對那天打昏他的事情感到抱歉萬分,逢人便問思珞的下落,想要跟他道歉。這反而嚇壞了恩珞,他寨里寨外到處躲,拚命的祈禱老天可別讓她找到他。只可惜他運氣不好,這天,錢雅蓉終于在書房逮到他了。 “思珞大哥,你在這兒真是太好了,我找你很久了呢! 玩了好幾天的捉迷藏,她終于找到目標。 “錢……錢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也躲你很久了,思洛在心里暗暗回答。 “我一我想跟你道歉,很抱歉那天打昏你,你不要緊吧?”她是真的感到很抱歉,于是上前趨近一步,想要檢查思略的后腦勺。 思珞仿佛被電到一般的往后退了一步,結果因為用力過猛,整個人被身后的椅子卡到,連人帶椅跌個倒栽蔥,后腦勺不偏不倚剛好敲在地面上。 “思珞大哥,你要不要緊?”錢雅蓉這下急了,連忙大步一跨就要去扶思珞起身。怎知她不幫還好,愈幫愈糟,不但人沒拉到,自己反而被裙擺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傾去。情急之下她隨手一抓,結果桌子沒抓著,抓住了一個大硯臺,她控制不住自己倒下去的力量,手中的硯臺往正掙扎著起身的思珞的頭上砸去!芭!”一聲,思珞的頭頂驀然腫起了個大包。 “啊!對不起!卞X雅蓉被自己的杰作嚇了一大跳,睜大了眼、口。 “沒……沒關系。”他揉揉頭頂上的大腫包,心中氣得直想殺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幫你揉!卞X雅菪七手八腳慌慌張張的往思珞頭上探去,思略只得拚命閃躲她伸出來的八爪手。 “不用了,不用了。”真要命,怎么躲也躲不掉。 “一定要,都是我不好。”她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她好笨,為何總做不好每一件事? “你不要哭啊,我說沒關系了!彼肩笠幌蜃钆屡⒆涌蓿齻円豢匏屯督。 “誰說沒關系,都是我不好。耍不是我苯手苯腳又任性,你也不會受傷。我聽說海文和大刀還為了我的事被關進地牢,我也要向他們道歉。”她愈說愈傷心,淚珠愈滴愈快。 “他們都會原諒你的,你先不要哭!彼肩笫置δ_亂的安撫道。心中想著待會兒要記得跟他們通風報信,好教他們提早做好躲人的準備。 “你會原諒我嗎?”錢雅蓉激動的捉住思珞的手臂,可憐兮兮的問道。 “我當——” “你們這是在干嘛?又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的原諒,啊? 思珞?” 襲人鐵青著臉踏進書房。他找了錢雅蓉一整天,原來她跑到這兒擁著一個男人的手臂,真是氣煞人也。 完了!這回準死了。思珞坐在地板上認命的嘆氣。 “我是在請求思珞大哥原諒我打昏他的事!卞X雅蓉趕緊放開思珞的手臂,起身走近襲人。 “是嗎?”襲人一臉陰沉的看著巴著他手臂的小臉,再一臉陰沉的看向坐在地上的思珞,沒忽略掉他頭上的腫包。 “那——你原不原諒她?”他的口氣仿拂在警告思珞要是敢說“不”就準備下地獄。 “我當然原諒她!彼肩笙騺韽纳迫缌,此刻不要說是“原諒”就算要打昏他也行。 “他原諒你了。走!”襲人二話不說,拉著錢雅蓉便往后山的水池走去,一路上未說半句話。 她努力跟上襲人的腳步,她愈跟愈累,也愈跟愈氣,這個男人到底是怎么了? “停,我受夠了!你到底在生什么氣?”她用力甩開他的右手,停在原地瞪他。 “再也不許跟別的男人說話,聽見了沒有!币u人一把摟住她的腰,硬生生的將她勾往自己的身子。 “你……你發什么神經?他們都是你的弟兄耶!币彩撬淖用瘛2挥H近他們怎能算是一寨之后? “我不管是不是弟兄?傊灰悄腥,你就給我離得遠遠的!笔〉盟傩。 “你簡直有病!彼烂膾暝。此刻她最想做的就是踢死這個無理取鬧的山賊。 “是病也好,不是也罷。總之我不許你再靠近別的男人,聽清楚了?”他的眼中盈滿了不安。他要如何對她啟齒,對于雙方家世差別的恐懼?他如何能保證這一刻她要他,下一刻不會轉身離去?雖然他已經擁有她的身體,但那并不代表一切。他想要她的心,她的所有,包括那又為他綻放的笑顏。他憎恨每一個看她的男人,更恨她跟他們說話。他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是病態的,但他就是止不住自己莫名的嫉妒心,而成為那種有病的男人。 “那我豈不是要當啞巴?整個山寨除了敏兒是女人之夕卜,剩下的全是男人,你要我怎么跟他們溝通?用比的。” 所以說愛他簡直像在玩命,連話都不許說,教她如何在“清靈寨”里生活下去? “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說就成了!彼褪菬o法忍受她跟其別人談笑。 “原來我只是由原先的牢寵跳入另一個牢寵。”她好失望,原以為會有所不同,顯然她錯了,但在“錢家莊”至少她還有異人交談的自由。 “你為什么要這么說?”他刷白了臉。他一向對她疼愛有加,深怕她受到一丁點傷害。 “難道不是嗎?跟思珞道個歉我就會飛走嗎?看別的男人一眼我的魂就會不見嗎?你根本是在懷疑我,處處提防我。我說錯了嗎?”她簡直快氣炸了。 “你別胡說。我——不信任的是別的男人,并不是你! 是這樣子嗎?他自己也不確定,或許她真說對了幾分事實。 “騙人!碑斔前装V。 拔蚁嘈啪瓦B山寨里的蛇,沒經過你的允許也不敢隨便亂咬人,更何況是你那群兄弟! 竟用蛇來比喻他的霸道,真是敗紿她了;蛟S她說的對,他是反應過度了。 “你說的對,是我自己不好!彼麖膩頉]如此迅速敗陣過,到底這個小女人有什么不同,能讓他毫不猶豫的檢視自己的內心。 “你用不著如此不安,我的眼里只有你!北侥腥,也不想想她是為了誰才留下來。 “我知道。”他摟緊她。他不需要解釋太多,他的小野貓懂得他的心,懷中甜美、柔順的可人兒就是他的夢想。 為了倮有這個夢想,他愿意付出一切。 他看著夕陽余暉,幸福的空氣敷布在四周。然而在他的內心總有一股深深的不安,那是一個荒謬的預感,似乎這個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寧靜生活即將結束。 他用力甩頭,甩掉自己的不安,同時也甩掉那道揮之不去的陰影。 “敏兒,好端端的,你干嘛端藥來,我沒生病!”錢雅蓉滿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敏兒。在襲人的照料下,她一切正常,甚至可以說是“好的不得了! 敏兒只是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隨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下定決心,端起藥汁遞給她。 “把它喝下去!彪m然她也不愿意這么做,但這關系到小姐的性命,她不得不做。 “這……這是什么!焙诤诘囊煌,怪嚇人的。 “能讓你免于受孕的東西! “受……孕?”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就知道你不懂這回事!泵魞簾o奈的回答!澳汶y道不清楚,你和襲人做的——那事兒,是會懷孕的! “我——”錢雅蓉的小臉倏然脹紅,一張臉垂得低低的,像個做錯事被逮個正著的小孩。 “把它喝了!彼僖淮未叽。 “可是,我沒想過我不要孩子!”雖然現在才開始想嫌晚了點,但有一個孩子這個想法,深深打動了她的心,她想要一個有著襲人面孔的男孩。 “問題的關鍵不在于你想不想要,而是能不能要!泵魞弘m不忍心道出事實,但基于不能隱瞞當事人的原則,她還是說了。 “你說這活是什么意思?”錢雅蓉的臉漸漸轉白。敏兒該不會是在說她無法懷孕吧? “意思就是你不適合懷孕! “不適合?”她被敏兒搞胡涂了,女人還有分適不適合懷孕的? “一般女人都經得起十月懷胎的辛苦,但小姐你不同,你的體質太弱,就算熬過十個月的懷孕期,也未必撐得過生產那一關。為了你的身子著想,趁還來得及,快把藥喝了。”她昨天才幫小姐把過脈,確定她尚未懷孕。 “我……不……要!睘槭裁蠢咸齑@么不公平,連一般女人能做的事都無法參與。既然不能體會為人母的滋味,她還留著這條命做什么?索性丟了吧! “你在說什么?!你不想活了嗎?!”敏兒霎時怒火中燒,她如此努力要救她的命,她自己卻不懂得珍惜。 “對!我是不想活了!卞X雅蓉也跟著發飆。 “既然我連當一個母親的喜悅都無法得知,我還活著做什么?不如死了吧!”她大吼,淚水和失望一起涌上眼底。 “叫我喝這個……我,我死也不喝!”她一把掃過桌面,將黑色的藥汁揮掉。 “小姐,你——” 一聲輕輕的呼喚打斷了敏兒的話,是襲人進來了。 “敏兒姑娘,你何不先出去,這兒就交給我吧!”襲人一臉沉重的看著地上的藥汁。由他那陰沉的臉色中,敏兒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悲傷,看出來他已經聽到一切對話。 “我——真的很抱歉,如果能有別的辦法,我一定不會這么做!彼蚕雵L嘗被喊一聲“姨”的滋味,可惜天不從人愿,小姐的體質太弱了。 “我知道。”襲人輕輕的點頭,眼底凈是哀傷。 敏兒同樣輕輕的點頭回禮,帶著一臉不忍離去,留下四眼相對的兩人。 “襲人!”她飛奔至他的懷抱中,忍不住嚎啕大哭。 “別哭了,再哭下去又要生病了!彼Ьo懷中的淚人兒,內心也跟著哭泣。 “為什么?為什么我就不能像正常人一祥?我想要生你的孩子!彼龘潴碌臏I水浸濕了襲人的衣襟,但他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他也想要小孩,但他更想要懷中的可人兒平平安安,即使那意味著他將沒有子嗣。 “你一定很失望。”要不然他不會半天不吭聲。 “我是失望,”他無法說謊!暗腋谝饽愕慕】。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待在我身邊,就算是沒有孩子也無所謂! 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騙人!蹦腥瞬豢赡懿幌M凶铀茫皇窃诎参克T了。 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沒有絲毫價值,就算她空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結果仍然相同。 她不能絆住他一生,他值得有更好的人生。就算做這個決定如此痛苦,痛到她幾乎無法承受,她還是得將它說出口。 “你……再找別的女人吧!我既然無法生育,對你來說就太殘忍了。我相信還有其他女人擠破頭想要頂我的位置!彼龗觊_他的懷抱,認真的凝望他的臉。 “住口!”襲人一拳打在木桌上,裂開的線條猶如他顴頭上冒起的青筋。 錢雅蓉被襲人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到底以為我是什么樣的男人?!喜新厭舊,朝三暮四?”她怎能這么輕易將再見說出口?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想委屈你罷了!币簧寂c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綁在一起,這還不委屈嗎? “我一點也不感到委屈。唯一讓我感到委屈的是你說要離開我。”他再度擁她人懷,勾起她的下巴。 “不要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就否定掉整個生命的價值。 我相信就算是沒有孩子,我們仍然能幸福快樂,就夠了! “襲人……”她太感動了。 “我要你答應我,從此以后不再提離去的事,也不再說一些要我去找別的女人之類的廢話!痹僬f一次,他準會找布條塞她的嘴。 “我答應你!彼侨绱诵腋D芘c他相逢、相戀。他曾經以為自己不可能接受他。在她高傲的心中,只有身分、地位、長相能與她匹配的男人,才是她要托村終生的對象,從沒想過一個人的內心比他的外表、財富更為重要。襲人雖是一名山賊,卻有著不輸任何人的學識與外表,更重要的是,他愛她。 “如果這就是老天給我們的命運,我們也只好認了! 襲人輕輕的在她的耳邊說道,難掩語氣中的無奈。 是啊,如果這就是她的宿命,她除了認栽還能如何? 只不過在她尚未做出努力之前,她是不會輕易投降的。她在心中暗暗決定。 離開襲人房間的敏兒,慢無目的四處亂走,卻意外在后山遇到秋飛。 “秋飛哥,你在做什么呀?”難得他有如此閑情,竟抱本書坐在池塘邊閱讀。 “沒什么,隨便看看罷了!鼻镲w抬頭一看是敏兒,一顆心跟著放下來,他就怕是錢雅蓉。倒不是他對她有什么成見,而是怕襲人的醋勁。前幾天思珞的悲慘遭遇己傳遍山寨,現在整座山寨的弟兄人人自危,以免又莫名其妙的慘遭襲人“關愛的眼神! “《左氏春秋》,哇!”敏兒實在很欽佩秋飛的好學精神,他沒上京赴考真是太可惜了。 “只是消遣,沒什么好值得大驚小怪的!鼻镲w有些赧然。面對神秘的敏兒,他不敢自以為是。 “我一直很好奇,你們為什么要當山賊?我從來沒看過土匪窩像‘清靈寨’一樣,不但豪華干凈,連寨里的弟兄也文質彬彬,就算是京城的公子哥兒,也跟你們沒得比! 這個疑問存在她心中很久了,今天終于有機會問他。 “你看過幾個山寨?”秋飛丟給她問題。 她不禁微笑!耙粋也沒有! “那就對了。”他也跟著微笑!扒屐`寨的確有些不同的地方。這要從老當家說起,故事很長! “我不趕時間!泵魞毫胬慕釉。處在這片山寨,最多的就是時間。 “老當家是個有趣的人,誰也不知道他的出身,只知道他是長安人! “他來自京城?”這真是奇了。 “是的。他似乎是個有錢人,帶著所有的家當及四位好友來到這里,蓋了這山寨。據說,這個山寨的格局跟他在長安城的老家一模一樣。” “那……他真的很有錢!边@山寨甚至比“掄莊”還大。 “非但如此,他還要求每一位弟兄都要讀書識字,所以山寨里沒有文盲!币幌肫鹈恳晃坏苄中r候念書時的痛苦表情,秋飛不禁笑了起來。 “那真了不起!本退闶巧钤诰┏堑陌傩,也沒幾戶有此遠見。敏兒真想見老當家一面,可惜他已經去世了。 “你和襲人怎么來的?”她一直很好奇。 “我們是孤兒。襲人是在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里被老當家從樹林內撿回來的,而我呢?則是從一堆樹葉中被挖出來的,那時恰巧是秋天。” “所以你叫秋飛,而他被取名為襲人?” “你真聰明耶,敏兒!鼻镲w一向就這么認為。 “其實我并不叫敏兒,敏兒是我的小名!背诵〗阒,他大概是唯一知道她真實姓名的人。 “哦?”秋飛諒訝道,他一直以為那是她的名字。 “我姓唐,唐秋纏,跟你一樣有個秋字! “我深感榮幸!彼嬲\的說。 “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他真的十分好奇。 真不愧是“山賊中之君子”,說話溫和有禮,敏兒微笑的想著。 “請說! “我們一直很好奇你的出身。你說話的氣勢、處事的態度和高明的醫術,在在說明你并非市井出身,為何會淪落到當一名丫環?”這是整座山寨的人在玩的猜謎游戲,他只是稍微卑鄙一點,先跟當事人要答案。 敏兒只是看著他,但笑不語。不是她愛裝神秘,而是重復那些前塵往事太累人。 “跟你成為孤兒的理由一樣。有許多事情并不是我們自己說要掌控就能掌控! “說的一點也沒錯!闭媸潜茉捀呤,同時又能一針見血,秋飛更敬佩她了。 “人生有很多事是很無奈的,像是小姐的體弱!泵魞翰唤麘c幸自己有健康的身體。 “襲人會照顧她!鼻镲w一點也不擔心。襲人把她當太上皇一般供著,不許她拿比羽毛重的東西,就算她的身子再怎么弱,也很難出什么狀況。 “他要怎么照顧?他能代替小姐懷孕嗎?”敏兒可沒這么樂觀,畢竟她已經照顧小姐三年了,比惟都了解事實。 “你家小姐無法生育?”這真是一團糟。 “不是不能,而是不適合。她的身子太弱,我怕她搪不過生產的過程!彼唤麌@息。 “所以你就自作主張的想幫助她?”秋飛猜中事實,敏兒驚訝的挑起眉看著他。 “你不認為那應該由她自己決定?你這么自作主張已經超越了好大夫應有的分際!鼻镲w平靜的道出事實。他猜她是讓自己的關心給蒙蔽住心智,一時無法看清自己的錯誤。 敏兒聞言如遭電擊。秋飛說的沒錯,她是超越權限了。 因為自己和小姐如仆如友的情誼,使她不自覺的站在朋友的立場行事,而非大夫的立場。 “你說得對,我是越了界!泵魞撼姓J自己的錯誤!暗M管知道這祥是錯的,我還是會這么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姐喪命。” 秋飛盯著她半天不說話,心中卻是對她佩服不己。他還不曾見過有哪個女人能如此擇善固執。 “你是一位好朋友,也是一名好大夫。錢小姐能有你這么一位朋友真是她的福氣! “可惜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和我唱反調!泵魞赫{皮的笑道,抬頭仰望廚藍的天空。 “這里一向都是這么寧靜嗎?”敏兒問秋飛,她實在很難將這里的環境跟“山賊”想在一起。一般山寨不都是熱鬧滾滾嗎? “是啊,這是我和襲人訂下的現矩。襲人最討厭弟兄們慌慌張張,而我最討厭他們大聲嚷嚷,所以就變成這么安靜了!闭f穿了,他們的規矩是白訂的。老當家在世時就立下嚴厲的規矩——在山寨中不得橫沖直撞、大聲喧嘩,他和襲人不過沿用舊習而己。 “只可惜再過不久,我就要和這片青山綠水說再見了! 敏兒突然覺得解脫,同對帶有不舍。 “你要離開?”秋飛愣了一會兒。他才剛開始適應寨中多了兩位女性的生活,比較理性懂事的敏兒卻說要走? “我遲早要走的。”敏兒朝著秋飛淡淡一笑。 “我還以為你是錢小姐的貼身丫環!币话阗N身丫環不都是小姐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嗎? “我是。但我的契約早就到期了,只是放心不下她才繼續留著!倍袼K于可以卸下這責任了。 “因襲人的出現,你終于可以放心將錢小姐交給他。我說的對不對?”他弄懂了她的意思。 敏兒笑著點頭。秋飛真是一個聰明體帖的好男人,跟小姐原先的夢中情人——掄語劍——有得比。只不過掄語劍給人一種疏離感,一號表情反而比秋飛溫和的表情更具吸引力。難怪她一點也沒想過要喜歡上秋飛,他只適合用來做大哥。 “我渴望自由!彼谝淮卧趧e人面前剖祈自己。這些話她對小姐未曾提起。 他能體會她的感覺。寨里一些瑣碎的雜事常搞得他心浮氣躁,直想“離寨出走。” “老爺是一個嚴厲的人,又忙于生意,所以經常忽略小姐。她又體弱多病,從小就和少爺、大小姐隔離。病痛加上被嫌棄,造就了她任性、驕縱的性格。因為她知道,不這么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彼聪蚯镲w,仿佛要取得他的諒解。 秋飛雖然難以體會錢雅蓉的痛苦,但光想一個小女孩被關在冷清的房間,落寞的看著窗外,心中瞬間涌起無限的同情。 “自我進了‘錢家莊’之后,小姐的身子總算慢慢好轉,但她的體質太弱,或許是缺乏愛的緣故,身體一直健康不起來!泵魞涸俅翁ь^仰望天空,看著天際冉冉飄過的白云,就像是一條波動的河流。是。∵@就是人生,終于也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 “就算有了襲人,但他不是大夫,無法取代你的位置。 你何不留下來呢?自從你來了之后,寨里的弟兄一有病痛全都讓你一手包了,再也不用下山找大夫醫治,方便得很哩,為此,寨里的弟兄對你欽佩得五體投地。就算不為你家小姐,也為我們這群可憐的男人留下來吧!”更何況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頭闖,難倮不會有什么不測。 “謝謝你,秋飛哥,我還是要走!彼缦氇氉匀タ纯催@個世界,到處走走,秋飛只得嘆息。想飛的小鳥任誰也攔不住。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清靈寨’的安危!泵魞和蝗辉掍h一轉,引起了秋飛的注意。 “此話怎講?”這附近的山寨,除了宿敵“山烏寨”之外,沒人敢惹他們啊。 “小姐被襲人找回來以后,我仔細搜過她穿的衣服,始終沒找到那張一千兩的銀票! 秋飛不禁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一千兩耶!襲人當日八成被錢雅菪迷昏了頭,才會忘記搜她的身。 “那又如何?”也許她弄丟了,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敏兒瞪了他一眼。 “我問過小姐了。小姐說銀票被另一個山賊搶走了,而那名山賊并沒有被襲人擊斃! “所以……”他還是弄不清楚這跟“清靈寨”的安危有啥關連。 “所以這張銀票一定會被兌現,而老爺可以藉由這張銀票,輕而易舉的判斷出到底是誰綁了我們!边@個苯蛋!才剛說他聰明而已,馬上就換上一張白癡面孔。真是氣人。 “依我看,事情沒這么嚴重吧?”這就是女人家,沒事總愛把事情想得很大!耙粡堛y票能瞧出什么端倪?票子上又沒有印‘你的女兒被清靈寨搶了’幾個大字,放一百二十個心好了! “別把事情想得那么簡單。依老爺死要面子的脾氣,他若不把小姐我到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再加上大少爺就算要死纏爛打也非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的個性,‘清靈寨’此番在勸難逃!边@也是她擔心的原因。 “你擔心個什么勁?就算你家老爺攻上山寨,也只有被打退的份,寨里的弟兄個個身手了得,我們還沒吃過敗戰呢!”更何況憑他秋飛的名聲與人緣,要調動另外幾個山寨的人幫他們,也不是什么難事。 “最好是如此。否則一下子來了成千上百的士兵,我怕你們應付不了! “士兵?”秋飛挑起了雙眉!澳愕囊馑际钦f,錢老爺有能力調動官府的人?” “沒錯。我家老爺平日與朝中眾官交好,時常阿諛巴結。那些宮老爺們也收了我家老爺不少好處,我家老爺要是開口說幾句,要調來上千兵力圍剿山寨也不是難事!泵魞褐币曀难劬Γ裨陂g他有沒有預防的對策。 原來這就是長老們擔心的原因。襲人此番的堅持可真會害慘了“清靈寨”。秋飛不禁搖頭,算是回答了敏兒的問題。 “我們也只能祈禱,你家老爺找不到誰綁了你家小姐! 秋飛聳聳肩,學起敏兒方才的動作,舉頭仰望天際,順便祈求上蒼。 “但愿如此!泵魞阂惨煌鐾炜铡 “爹,有消息了!卞X家的大少爺錢衛然,喜極的沖進錢家的大廳。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錢老爺一聽見,立刻站起來。 “什么消息?蓉兒人現在在哪兒?”錢老爺又驚又喜,忍不住逼問起兒子來。 “她現在在‘清靈寨’里!卞X衛然直接給他老爹答案。 “清靈寨?那是什么鬼地方!甭犉饋硐袼聫R又像土匪窩。 “是一個土匪萵。二妹被搶了!卞X衛然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對他來說,兩個妹妹都是寶貝,尤其是錢雅蓉。 “放肆!”錢老爺大力一捶,桌子上的茶杯跟著起舞。 “竟敢綁架我的女兒,看我不剿了那山寨才怪。”他愈想愈氣。京城內的百姓早己議論紛紛,每個人莫不拉長了耳朵,想探知“京城第一美人”的下落。要不是蓉兒的任性和自己的縱容,怎么會落得如此下場?被土匪搶了?天!這消息要是傳出去,她的名節可全毀了“錢家莊”也會被取笑。 “爹,您先別激動!边是錢衛然較冷靜,伸手按住餞老爺的肩頭,勸他坐下。 “現在京城里頭的人都以為蓉兒只是去益州游山玩水和拜訪親戚。您若一時忍不住把場面搞大,那不就弄得人人皆知嗎?就算蓉兒能讓您帶回來,也會落得身敗名裂!卞X衛然全都考慮過了,他另有對策。 “那你倒是說說看,咱們該怎么辦?難道任由那些山賊予取予求?”錢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拉大了嗓門說話。 說到“予取予求!边@點才傷腦筋。“清靈寨”那票山賊竟沒要求贖金,靜悄悄的仿佛沒“綁架”這回事,真是教人費疑猜。 “孩兒打算走一趟‘清靈寨’去弄個明白。為何那票山賊綁了蓉兒卻沒動靜,也沒向咱們要銀兩!彼幌驅τ羞`常理的事特別有興趣!扒屐`寨”似乎是個值得探素的地方。 “荒唐!”真搞不懂衛然的腦子裝的是什么?競然想獨闖土匪窩?喪命還快些。 “一點也不荒唐!彼老胍f服他老爹得花點時間,所以理由早就想好了。 “您想想看,那票山賊綁架了二妹,卻沒向咱們要贖金,那不是很奇怪嗎?其中的原因不難想像,要不是蓉兒沒讓他們問出她的出身,就是被……殺了!彼匆娎系蛩牟聹y而眼神黯然。他爹平日雖嚴厲,卻很疼愛子女。只可惜他從未表露出這一點,才會引起大家的誤解。 “再不然就是有其他原因!弊畲蟮目赡芫褪潜划敵伞把赫蛉恕,不過他沒敢講,深怕他老爹承受不起這奇恥大辱。 “不論是什么原因,孩兒都必須前去弄個明白。倘若真的救不回蓉兒,您要發兵報復也還不遲!钡綍r候京城的百姓會說他英勇果決,這么一來“錢家莊”的臉才掛得住。 錢老爺只好同意他兒子的想法。這個孩子,說他沖動卻又心思細膩,懶得開口卻一說話就口若懸河,有著異于常人的追根究底性格,常把人搞得發瘋。最要命的是,他又跟尹律楓那不學無術的小子是死黨,兩個人一道發起瘋來真會搞得大伙兒烏姻瘴氣。 想到尹律楓那公子哥,他便想起他的小女兒。筑兒成天追著尹律楓到處跑,早己成為京城里的一樁笑話了。 唉,為何像他這種一派正經、治家甚嚴的男人,卻生出這幾個怪里怪氣的兒女。 “也罷,隨你吧。”他不管了,就讓衛然死馬當活馬醫,靜觀其變再說。 錢衛然欣喜的接下任務,懷著探險的心收拾行李,朝益州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