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戀 第二章 作者:湍梓 |
好冷!錢雅蓉冷得全身縮成一團,顫抖不已。 這地方又濕又冷,尤其入夜以后寒氣自地底直沖上地面,教在上頭的她如坐針氈。她真的快凍死了,也后悔死了。 她后悔自己逞一時之快,才會陷入眼前的絕境中,F在,誰也不會來救她。 她想起遠在京城的錢家莊,想起她爹以及家人。她的大姊老早就出嫁了,大哥則尚未娶妻。她也想起那像精靈般可愛的小妹,不知道她是否還在追著尹律楓跑? 她冷得直往墻角靠。敏兒呢?敏兒是否也跟她一樣,遭遇相同的命運?還是她聰明些,懂得處變不驚? 她看著四周空曠的墻壁,從上方滲進來的水正“滴答、滴答”的響個不停,為這令人窒息的寧靜平添幾分詭異。她曾讀過幾本寫神怪軼事的書,但跟實際的情景比起來,那些描述根本不算什么。她緊靠著墻壁,雖然底下鋪了些稻草,但仍抵擋不住傳來的陣陣寒氣。漸漸的,她感到一股不尋常的睡意侵襲著她,像是在召喚她休息一樣,她任由自己放松睡去。 “思珞大哥,求求你告訴我,我家小姐人在哪兒?”敏兒不斷的哀求思珞,她很擔心小姐的下落。 思珞看著眼前的小美人。她實在是朵美麗的花兒,而他向來抗拒不了這種尤物。他的品味跟大當家的大不相同,像那位千金小姐的脾氣,他一點也不想領教。 “求求你!泵魞恨彰陌螅滦〗愕牟恢p重會惹惱了那個大魔頭。 “她……她現在人在地牢里!彼肩蠼洸黄鹚陌,老實回答。 “地牢?”這兒是衙門嗎?竟還有地牢? “為什么會在那兒?”這還需要問嗎?八成是小姐的火爆脾氣惹來的,但她還是恪守本分的問道。 “因為她讓大當家很不——”思珞馬上糾正用語,他們可是“君子寨”!講話不能這么粗魯!八尨螽敿液懿桓吲d,這就是原因! “讓我去見她!逼綍r和小姐斗斗嘴、小鬧一番也就罷了,在這當頭,她絕不會見死不救。 “不行。”沒大當家的吩咐,誰也不敢去見那個大美人,他擺明要大伙兒遠離她。 “求求你讓我去見她。小姐弱不禁風,經不起那種地方的折騰!惫饴牎暗乩巍本蛪驀樔肆耍螞r住在那地方。 “不行!倍麋笥衅痰莫q豫。不要說是體弱的姑娘,就算是他們這些銅筋鐵骨的山賊,也對那地方敬謝不敏。但命令就是命令,在“清靈寨”里,違抗大當家的命令就等于違反軍紀,定斬不饒。 “求求你,思珞大哥!泵魞褐,眼淚忍不住往下掉,雙手巴著思珞的手臂不放,教久未碰女色的思珞心頭有如小鹿亂撞,只有投降的份。 “好吧!但你不可以出聲,要小心的跟在我身邊,知不知道?”思珞說罷便牽起敏兒的小手,順便吃個豆腐。 “我知道,我不會出聲的!泵魞禾绷,壓根兒沒注意到柔荑正被思珞握著。 帶“女人”去探視應該不犯法吧?思珞心存僥幸的自我安慰。反正要死還有個敏兒姑娘陪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怕什么? 他們兩人就這么偷偷摸摸、東躲西藏的來到地牢入口,看守的辰看見他們大吃一驚。 “思珞哥,你……你不要命了嗎?”他瞪大眼睛看著他身旁的敏兒。這女孩果然漂亮,難怪思珞哥會著了她的道。 “噓!彼肩筅s緊用他空著的左手放在嘴邊示意訾辰噤聲。 “那女人還好嗎?”由于沒有人知道關在地牢的大美女姓什么,叫什么,所以一律以“大當家的女人”或是“那女人”稱呼之。 “我哪里知道?自從被分配到守地牢這任務以來,我連探都不敢探一眼,怕被大當家宰了!宾こ綇膩頉]想過他所崇拜的大當家醋勁這么強,真是可怕。 思珞同情的點點頭。不要說是被宰,可能行刑前還要先挖掉眼瞎?蓱z的訾辰! “把牢門打開!彼肩笙铝,為了在敏兒姑娘面前一展威風,他只有冒險了。 “你……你說什么?”訾辰嚇了一大跳。不要說是思珞哥,換作是二當家的命令,他也不敢開門。里頭關的可是大當家的寶貝,他還想多活幾年。 “求求你,守門大哥!泵魞嚎蓱z分分的注視著訾辰。“小姐一向體弱,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昏倒在地牢里了! “不……不會吧!宾こ铰勓圆唤琢四。那女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會是第一個陪葬的人。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小姐只要一碰寒氣或淋到雨,馬上就倒下。”這也是她擔心的原因。 “還不快開門!苯浰@么一講,連思珞也開始著急起來了。 “是!” 訾辰七手八腳的將鎖匙轉了幾圈,牢門立即打開。思珞立刻拿下掛在墻邊的火把,直奔靠在墻邊奄奄一息的人兒。 “小姐!”敏兒立即飛奔到錢雅蓉身邊,用手探她的額頭。 糟了!她果然主病了。 “小姐發燒了!”敏兒焦急的看向愣在一旁的思珞和訾辰,以萬分著急的語氣開口道。 “那怎么辦!彼笺t和訾辰對看一眼。他們倆之中誰也沒有發過燒,哪懂得如何處理? 這兩個白癡!敏兒在心中開罵,嘴巴卻很識趣的開口求道:“先把她抱離這個陰寒的地方,我來照顧她。”其實這也是她進錢家莊的原因——照顧體弱的錢二小姐。 她原本是一位名醫的獨生女,因為爹賭輸了錢,才落得賣人錢家莊為仆,擔任錢稚蓉的貼身侍女。她從小就對醫術興趣濃厚,再加上是獨身女,父親在衣缽無人繼承的情況下,將一身所學盡傳給她。原本她想學爹一般懸壺濟世,無奈世風不容一介女子獨力行醫,而且爹又欠錢家莊一大筆錢,她就這么被賣了抵債。 原本三年的契約在前些日子就到了,敏兒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么還會繼續留在錢家莊。大概是她可憐錢雅蓉空有一張絕麗面孔,卻長得一顆笨腦袋的關系吧!她該倔強的時候拚命撒嬌,不該豎持的時候又死守著不放,就像是現在。 瞧她把自個兒搞成什么模祥?唉! “抱!”一聽見這個字眼,兩個大男人都像被火燙著般自她們身旁跳開。 “我……不敢!彼肩缶故菦]用的第一人。 “我也不敢!宾こ阶詣訄竺诙。 “你們都不敢?!”敏兒氣絕到大吼出聲。他們還算是男人嗎? “你們不敢,我敢!我自個兒來。”敏兒用力拉著錢雅蓉的身體,無奈她比敏兒高半顆頭的軀體一動也不動。 “敏兒姑娘……!彼肩筅吳跋霂退。但一想到大當家那張狂怒的臉,不由得又停下腳步。 敏兒挫敗的一拳打在墻壁上,對著他們大吼:“混蛋!你們想害死她嗎?還不快去找‘敢拖’的人來!” 思珞被敏兒那一拳嚇著,霎時她的玉女形象碎成一片片,原來她才是真正難惹的女孩。 “我們——” “這是怎么回事?”秋飛的聲音自他們身后傳來,驚動了疆持著的三人。 “二當家!”思珞和訾辰如蒙大赦的看著秋飛,滿臉感激。 秋飛原本在做例行的巡夜工作,差點教大開的牢房給嚇著,他還以為錢雅蓉跑了。 “你來得正好,快將小姐抱到一個溫暖的地方!泵魞簭氐装l揮大夫救人時的本性,完全忘了自個兒此刻該卑躬屈膝。 秋飛雖然以君子風度著稱,但仍不習慣讓一介女子指使。他挑起右眉看著敏兒。 “你再不幫忙,小姐就沒救了!彼捏w溫愈升愈高,她得趕緊幫她降溫。 “怎么回事?”秋飛也感到事態嚴重,排開擋在前面的思珞和訾辰,走到她們的面前蹲下。 “她發燒了!泵魞憾ǘǹ粗镲w,以責備的口吻說道: “這個地方天寒地凍,你們竟把她關到這里?她有多好的體力也承受不住,更何況我家小姐一向體弱! 這位叫敏兒的丫環比起她家小姐,更有大小姐的氣勢,秋飛頗感意外。 秋飛一把抱起正發燒的錢雅蓉,準備將她抱到客房去。 此刻襲人爛醉如泥,房里恐怕不適合病人休養。 “我們寨里沒有大夫,你會醫術嗎?”寨里的弟兄雖然免不了會生病,但都是強壯的男人,頂多抓幾帖藥服下便是,所以寨里沒有大夫,簡單的藥房倒有一個。 “設問題,我懂一點醫術!泵魞赫f罷,拉起錢雅蓉的手腕,以兩指把脈。還好,她吐了一回氣。雖然脈搏無力些,但尚無大礙。 秋飛滿臉驚訝的看著敏兒。心想,原來深藏不露的不只是“清靈寨”的弟兄們,連他們搶來的女人也是。 錢雅蓉綴緩的自昏睡中醒來。她原本以為自己會見到地獄般可怕的景象,卻意外的發現敏兒趴在床頭上的臉。是敏兒救了自己嗎?真傻!她罵自己。除了敏兒能屢屢從鬼門關將她拉回陽世之外,誰有這么大的本領? 她實在不該埋沒在錢家莊當一名平凡的女仆,如此好本領的女子,放眼大唐有幾人呢?她知道敏兒放不下自己,否則契約三個月前就到了,她何苦留在錢家莊供她差遣啊?雖然她平日舌尖嘴利,可是沒了她斗斗嘴,錢家莊的二小旭生涯著實無聊。她也想過要給一大筆錢,讓敏兒離開錢家莊去過自己的日子,無奈敏兒也舍不得。 “小姐,你醒了?”敏兒沒敢入睡,只敢小盹一番。 “燒退了!泵魞浩届o的摸摸錢雅蓉的額頭,這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敏兒,若是沒有了你,我該怎么辦?”她知道這佯說很自私,但這是她的肺腑之言。 “你放心,在尚未確定有人可以代替我照顧你之前,我不會離開的!边@是真話,她竟荒謬的將照顧小姐當作是自己的責任。 “謝謝你!卞X雅蓉緊緊握著敏兒的手,感激的看著她。 “謝什么,這是我的工作!”沒了平日囂張氣盛的小姐,她反倒不習慣。 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是秋飛。 “請進!泵魞捍蠓降难M來。說實在的,秋飛這個人雖然是名山賊,可是氣質、談吐卻高于京城的公子哥兒甚多,君子風度及領導能力又佳,若能將小姐交給他,她就可以放心離去了,只可惜他對小姐不感興趣。 “小姐醒了嗎?”秋飛有禮的寒暄,并輕輕的帶上房門,手中還捧著一大碗雞湯。 “醒了。”敏兒注視著他手中的碗。“這東西是……”“這是雞湯,我命弟兄們熬的。”他沒說是他押著思珞和訾辰做的,以懲罰他們昨夜的膽小。 “我不知道床上躺著的姑娘貴姓,或許你愿意告訴我! 秋飛誠摯的看著敏兒。 “她叫——” “不準說!卞X雅蓉無力的吐出這句命令。她才不會讓自己成為威脅錢家莊的人質。 敏兒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命令嚇著,硬是將到口的話吞進肚子里。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不想成天稱你為姑娘罷了,那樣很沒禮貌! 錢雅蓉費力起身靠在床頭,他雖然看起來很老實,但畢競是名山賊,在這山賊寨里的地位好像也不低,她不能冒險。 “既然是干山賊的,還需要什么禮貌?你那么有禮怎么不會洗手不干?”錢雅蓉忍不住出日損人,她就是看不起他們做那種骯臟的勾當。 這個千金小姐可真會損人啊!只可惜秋飛向來定性好,整不倒他。更何況襲人無緣無故將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關入地牢中,也算是他們虧待了人家,挨幾句罵不會少掉一塊肉,就饒過她那張利嘴吧! 他嘆口氣,將手里端著的雞湯送到她面前。 “這是大伙兒為你熬的,請你趁熱喝了吧! “我不喝。”錢雅蓉連忙將頭轉向另一邊,拒絕秋飛的好意。 “小姐,人家特地為你熬的,你就喝了吧!”敏兒幾乎是呻吟出聲,她不懂“識時務者為俊杰”這句話嗎?為什么做任何事都要跟現實作對? “是啊,敏兒姑娘也這么悅,你就喝了吧。”秋飛不知所措的看著她的側臉,這女人真難搞定。 “不喝就是不喝。你羅嗦——” “是!你羅嗦個什么勁!”襲人鐵著一張臉蹬著秋飛手中的雞湯。他關心過頭了,竟敢擅自幫他的女人熬雞湯。 “襲人,你終于醒了!弊蛲硭鹊脿醉沒人敢叫醒他,“抱”這女人的爛差事才會落在他身上。這倒好,折騰了一夜的倒楣事輪不到他,一大早發飆這等神氣事就等著他做。 唉,老天實在太不公平了。 “廢話!彼俨恍眩葧䞍耗切±苯凡话汛蠡飪赫垓v死才怪。 他不知道昨晚的沖動決定竟會造成這樣的后果。要不是跟在那小女人身邊的女仆懂醫術,她早就魂魄歸天了。當他早上醒來得知這個消息時,第一個反應就是自責。自己是得了什么失心瘋,竟然會將那么脆弱的小女人關在又冷又臟的地方。他忍不住心中的焦急趕過來看她,看她是否安然無恙,卻見到秋飛一臉溫和的哄著她喝雞湯,霎時怒火中饒,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就算要喂雞湯也該由他來,怎么也輪不到那家伙才對。 不行!他一定要收斂自個兒的脾氣。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秋飛對她沒有絲毫愛意,有的只是君子的問候而己。 去他的君子風度!平日看起來頗為順眼的行為,現在看來卻礙眼得很。這個假仁假意的家伙! “都交給你了。我和敏兒姑娘先告辭了!鼻镲w連忙將手中的雞湯塞入襲人的手里,拉起敏兒就跑。 “喂,你拉著敏兒走做什么?”錢雅蓉氣得捶身旁的床板。 死敏兒,居然留下她一個人獨自面對這個大魔頭。 走得好,省得礙事。至少秋飛這點還不苯,他想。 “你……你想干嘛?”錢雅蓉滿臉不自在的看著襲人高深莫測的表情。老實說,這人的臉上若不要老繃著臉,的確是很英俊。她這輩子還沒見過比他更英俊的男人,就算是掄語劍,和他比起來也只能用來陪襯。但那不意味著他就可以碰她,她是錢家莊的二小姐,京城第一美人,絕不可能將自己委身紿一名山賊。 “喝湯!币u人舀了一湯匙,放在她嘴邊等著她喝下去。 “不喝。我才不吃這山寨的骯臟食物!痹谒磥,那只會臟了她的嘴,沒絲毫益處。 “骯臟?”襲人隱忍住直冒上來的怒氣。這位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難道是靠水養大的,竟然嫌寨里的食物臟? “對,骯臟,所以我不喝。給我拿走。”錢雅蓉一副公主對平民的態度,似乎至今沒將雞湯揮掉已經是莫大的恩惠。 “給我喝完!币u人終于爆發隱忍著的怒氣,索性連湯匙都省了,整碗雞湯端到她的面前,強迫她喝下。 “我不喝!彼芍,滿臉倔強。 “喝!”襲人的耐心全失,用手捉住她的下巴,就要撐開她的嘴將雞湯硬倒進去。 “你干什么?放肆!”錢雅蓉收回下巴,同時用手打掉那碗雞湯,湯和碗就這么飛出去,落在襲人的身上。 襲人臉色陰沉的看著自己沾滿油水的綠袍。這混帳女人!竟然將弟兄們的心意輕易的揮掉,像是在趕一只蒼蠅般。他抬起頭看向錢雅蓉,那張絕麗的臉競沒有一絲悔意。 好!嫌他們的食物臟是嗎?他就要讓她嘗嘗沒食物可吃是什么滋味,看她還敢不敢嫌他們的食物臟。 “既然你那高貴的嘴不接受我們的食物,從現在起你不會有東西吃,直到認錯為止。” “沒東西吃更好,省得吃壞了本姑娘的身子!币詾樗龝掳!沒東西就沒東西吃,反正她也不屑吃過山寨里的任何東西。 這說的是什么話!襲人瞇起他的豹眼,倏然走到門口,冷冷的說:“我警告你,別指望寨里的兄弟會幫你送食物過來,沒有我的吩咐,他們絕不敢動! “誰稀罕你的食物,哼!”錢雅蓉毫不在意的對著甩上的房門皺眉,這人的禮貌真差,果然是個山賊,既是山賊就意味他不會有啥教養。她聳聳肩,要她錢二小姐投降認錯?下輩子吧!她滿不在乎的躺回床上,安然入眠。 第一天,錢雅蓉還沒什么動靜,強忍著饑餓的感覺。 第二天,她拚命的喝水,企圖戰勝自己的肚皮,安慰自己光喝水就夠了。 第三天,她虛弱的躺在床上,腦子想的全是食物,她好想吃東西,就算是一個饅頭也好。但想歸想,她可不打算為一個饅頭認錯。 就在她餓得頭暈眼花的同時,大廳里卻響起各種不同的聲音。 “襲人,你要這樣折磨她到什么時候?”秋飛口氣不佳的質問襲人,他就是看不慣他這樣虐待一位姑娘。 “直到她認錯為止。”襲人也不甚愉快的回答他,口氣中充滿了“你少管閑事”的味道。 “認錯?”秋飛不贊同的瞪著他,開口道:“要是她一直都不認錯,那怎么辦?你打算餓死她嗎?” “不會啦!大當家怎么舍得?頂多給她一個教訓罷了! 自詡是寨里戀愛專家的思珞,頭一個站出來投襲人一票。 “我贊成恩珞的說法!毖母鹨舱境鰜頌橐u人再增一票。 “那姑娘這么倔,萬一她還沒來得及認錯就餓死了,到時候你怎么收拾?冰冷的軀體是暖不了床的!鼻镲w就是看不慣襲人那副草菅人命的辦事態度,他完全忘了已過世大當家的交代,要維持“清靈寨”的好名聲。 “我倒認為二當家說的對。我守了多日的客房,還沒見她喊過一聲餓!币萃た催@情形,也不禁為那千金小姐捏把冷汗。 “我也這么認為。”守過牢房的訾辰也投秋飛一票。那個地牢那么冷,他沒聽過那姑娘哼過一聲,可見她有多倔強。 所以現在是三比三,平手。 “夠了!币u人忍著滿肚子的怒氣,大聲喝道。這些他會不知道嗎?只不過那小妮子脾氣那么倔,他話又說得那么狠,就算他后悔,也拉不下臉再回客房去求她吃飯。 這一切全是她自找的!他忍住心痛的感覺,不斷的說服自己。 “敏兒姑娘說你再不給她家小姐吃飯,你今晚就得收尸了!眲倧柠惽宸坷锱芑卮髲d的苑楚,氣喘如牛的接著報告。 他是負責看守敏兒的人,以防她偷偷送食物給錢雅蓉。 在座的眾男人聞言色變,他們怎么也沒想到,那位千金小姐的體力會這么差。 “不會吧!不過才三天!比绻B同“雞湯事件”那天一并算的話,是三天半。 “三天對我們來說當然不算什么,但對體質贏弱的大小姐來說,那就非同小可了!鼻镲w冷靜的說道,兩眼直視襲人。 “襲人,你怎么說?” “媽的! 襲人難得口出穢言,倏地從大當家的座位上站起來,大步跨向客房。 “你說那千金小姐會不會死?”苑楚記起敏兒著急的模祥。 “不會的,只要有敏兒姑娘在就不會。”秋飛肯定的回答。 他曾目睹她的醫術,知道她絕非庸醫。 “真奇怪,有那么好的醫術,敏兒姑娘卻是一個丫環!彼肩笠灿X得不可思議,這其中必有文章。 “恐怕她有不得己的苦衷吧!”秋飛敢肯定她是好人家出身,只是由于種種原因,才不得不賣身當丫環,供人差遣。 “會是什么原因呢?”思珞對她的興趣已經轉變為尊敬,他還未曾見過哪一個姑娘有如此的能耐。 “這就不可得知了!彼且粋謎,那個千金小姐也是。 “她——” “思珞!”一聲巨吼自客房隱隱約約的傳到大廳,思珞應聲而跑。他一踏進門,只見大當家臉色發白的對著他下命令。 “去把那個叫敏兒的姑娘找來。” “是!彼肩笳彂值目粗螽敿覒阎屑喝换柝实那Ы鹦〗,暗暗的祈禱;你可不能死! 我好餓。這是存在錢雅蓉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她全身餓得軟綿綿的,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非常虛弱,她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隱隱約約中,她感到一股溫柔的力量迫使她張口。 “小姐,把嘴打開!币粋溫柔但堅決的力量撐開了她的嘴,將湯汁灌進去。 “敏……兒?”她一聽見是敏兒的聲音便放下心來,仿佛敏兒是救星一般。 “對,是我!泵魞撼领o的回答,再舀一匙雞湯送進她的嘴里。 錢雅蓉柔順的吞下敏兒喂她喝的雞湯,繼而想起這雞湯的來源,她倏然張開眼睛,瞪著敏兒瞧。 “這雞湯是那群山賊熬的?”敏兒居然拿他們的骯臟食物喂她。 “正是他們做的!泵魞汉敛辉诤醯脑僖ㄆ鹨怀姿偷剿爝。“小姐,請你張口! “我不喝,拿走!”錢雅蓉瞪著敏兒手中捧著的雞湯!罢l要吃他們的骯臟食物!彪m然吼出這幾句話就像要她的命一般,她還是撐著身體盡力表現出她的不屑。 “他們骯臟你就高貴?”敏兒的眼中升起一股暴怒!澳闳舨皇敲猛短ネ秾α巳思,今天被賺骯臟、下等的人就輪到你了。你以為他們想當山賊!還不是有不得己的苦衷,就跟我一樣倒楣,身不由己要當你這不知人間疾苦大小姐的丫環! “敏兒,你……你居然幫著外人!焙喼睔馍匪X家二小姐。 “我誰都不幫,我幫一個‘理’字。今天要不是你的任性,咱們怎么會身陷山寨?若不是你不識抬舉,又怎么會被關到地牢?若不是你狗眼看人低,又怎么會把自己弄得瀕臨餓死邊緣?你當我吃飽沒事干!一天到晚跟在身邊救你的命就行了?”敏兒氣極,心想她家道中落前也是一名千金大小姐,怎么沒有她一半的驕氣?就算是京城的首富“掄莊”的大小姐掄語蘭也沒她那么驕傲。傳說中她雖然任性,但對下人好得很,沒有絲毫大小姐的架子。 “你——”錢雅蓉被罵得啞口無言。 “我什么?你再不給我乖乖的喝完這碗雞湯,看我會不會把它硬塞進你的嘴里!泵魞悍旁捦{。這位任性的大小姐就是欠人罵。 錢雅蓉只得乖乖的在她的瞪視下將雞湯喝完。敏兒真兇,比起她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她一向將兇悍以嘲諷包裝,總是用一種冷冷的態度看待世事變化,仿佛事不關己。 對她而言,唯一例外的大慨要算是自己,她的任性及驕傲再加上弱不禁風的身子,迫使向來冷眼旁觀世事的敏兒不得不費盡心力照顧她。 “敏兒,我……我會死嗎?”她總覺得憑她這身體,絕對活不過二十歲。 “放心。憑你還能有力氣對我吼的情形看來,你離死還有一大段距離。”敏兒輕松的顧左右而言他,企圖打發錢雅蓉的問題。 “你別跟我打哈哈!卞X雅蓉正經的看著她清秀的臉。 “我有可能活到二十歲嗎?我現在才十七歲,就己看遍京城的名醫,直到遇著了你才穩定下來。你告訴我,我的身體真的沒問題嗎?” “我也不知道!泵魞豪蠈嵉幕卮。雖說好大夫醫病也要醫心,她卻不能昧著良心說謊。 “小姐體質之弱,是我生平僅見。況且你又任性驕縱,不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即使我是華佗再世,也難醫無命之人! “這么說,我……我會死呀!卞X雅蓉的小臉倏地刷白。 “話也不是這么說,事情還沒絕望到那個地步。我們都不清楚一個人的意志力能發揮到什么地步。我相信你只要有決心、有毅力,必能突破體弱的難關,繼續活下去!泵魞何兆∷氖终\摯的說道。 “我現在尚能陪在你身邊幫你撐下去,但這不是辦法。 你我心知肚明,遲早有一天我會離去,到那時候你要怎么辦?”敏兒愈說愈感慨。但她又不能不將話挑明,她不能讓錢雅蓉永遠依賴著她,她要迫使錢雅蓉學習獨立,學習成長。 “所以你不能再像這樣驕縱下去,我不可能隨時跟在身邊澈你,你了解嗎?” “恩!卞X雅蓉注視著敏兒認真的表情。敏兒只大她一個寒暑,卻顯現出超年齡的智慧與成熟。她覺得羞愧,可是更覺得害怕,她怕敏兒有一天真的會離開她,到那時候,她真的能活下去嗎?會不會她一轉身,她就翹辮子了? “你別想那么多了,快些休息才是要事。”敏兒將她扶回床上,并為她蓋好被子。 “你不要走,我好孤單!卞X雅蓉緊拉著敏兒的衣袖不放,生怕她走掉。她真的很怕獨自一人。從小到大由于自己體弱多病,總是獨自被隔離開來。她既不能跟兄姊們一起玩,更不能靠近年幼的妹妹。大伙兒都怕她所生的病會傳染,她每天只能關在她的房間玩一些陶俑,再不然就是做些女紅,她都快被這些無聊的事窒息了。直到有一天她偷跑到大廳瞧見來訪的掄語劍,她幻想他是一位正義凜然的俠客,騎著白馬來錢家莊教她,將她救離無聊的生活。他看起來像充滿正義感的好男人,溫文儒雅卻又不失英氣。她當下就決定要嫁給這位全京城數一數二的好男人,卻沒想過對方是否有相同的意愿,總認為憑她艷冠京城的容貌再加上門當戶對的家世,掄語劍一定會答應。沒想到她送給他的袍子他雖收了,原因卻只是不好得罪“錢家莊! 其實說穿了她也不是多喜歡掄語劍,畢競她見過他一次面而巳。她只是希望能快點脫離“錢家莊”那個牢寵,壓根兒沒想過那是父親苦心為她建立的城堡,用來保護她那過度柔弱的身子。一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大伙兒是如何關心她、保護她。只不過為時已晚,因為自個兒的任性,硬要跑到這荒晾的山區撒心才會闖出大禍,F在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唉!幸好還有個敏兒在身邊,而且,她真的很怕孤單。 “我不走,我就待在這兒直到你睡著!泵魞号男馗WC。 錢雅蓉這才放心的任自己沉沉睡去,漫游在安詳的夢境中。 敏兒看著她的睡容,只有這時候的小姐才沒有那份驕氣,當個名副其實的仙子。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待在她身旁多久,最近她總覺得心浮氣躁,或許她已厭倦了照顧她的日子,也厭倦了被人依賴的感覺。那些期待與責任綁住了她,使她無法任意的飛行。她好想獨自一人旅行,直到找著生命中的真正歸宿。反正她己沒有任何親人,誰能絆得住她呢?只除了眼前的小姐。 她嘆了一口氣,伸手將歪掉的被子扶正。 是的。就因為錢雅蓉的緣故,使得她至今還未離開“錢家莊”去追求自己的夢想。這三年來,她們亦仆亦友的關系是擋在前面的最大阻礙,究竟要到何時才能卸下肩上的責任——錢雅蓉,無牽無桂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呢? 她再次檢視錢雅蓉的脈搏,一切正常,她可以安心離去了。這小姑娘倒好,叫一叫,鬧一鬧,結果累壞的是身旁的一大群人,這就是命好與否的差別。 她苦笑了一下,站起來離開房間。就在踏出房間準備將門帶上的時候,被杵在房門外的襲人嚇了一大跳。 “你……你在這兒做什么?”這人真像幽靈,不知道他待在這里多久了?該不會從頭到尾將她和小姐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吧! “看人!币u人朝門內點了一下頭。 “你……站多久了?” “夠久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表達得很清楚。他的確從頭到尾都聽到了,也聽懂了。 “那你應該知道小姐的身體狀況!彼钗豢跉。接下來要說的話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開口。 “你能不能放了我們,讓我們回去京城?” “不能。”襲人斷然否決。 “是不能還是不愿意?”敏兒淡淡的問他,眼神無畏無懼。 “都有。”襲人也無畏的看向她清明的眼。這個叫敏兒的姑娘果然有其過人的地方,難怪兄弟們會對她欽佩不己。 “我不管你是不能還是不愿意。你能向我保證,永遠不會再傷害小姐,并且保護她……一輩子?”敏兒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荒謬,說是直覺也好,她真的覺得這個人可以信賴。 “你為什么會需要我的保證?我是個山賊,大多數的人不會信賴山賊!币u人頗感意外。 “我不管你是不是山賊,我只管相信你這個人。你怎么說?” “我保證。”襲人不禁欽佩起她的堅決來,大多數的男人也沒她的膽識。一般的男人只要瞧見他的眼神就嚇得全身發抖,更別捉是柔弱聒噪的女人。他算是開了眼界。 “去吧,小姐在里頭睡著了!边@只是開始,她不知道他能履行諾言到什么地步,所以還不是離去的時候。 襲人點點頭,一腳跨入房間,另一腳尚在門外的時候,突然轉頭叫住欲離去的敏兒。 “敏兒姑娘,你若有什么藥草要采,可以請弟兄們陪你去,后山有很多!边@是自他帶她們回山寨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問候她。 “多謝公子,我會請秋飛大哥或是思珞幫我!泵魞旱囊恍Γ闶腔貞挠焉。 襲人朝她點了一下頭,隨即跨步走進門內,帶上房門。 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蛟S他就是那個值得將小姐托付給他的人吧! 只不過……一名山賊?老天爺未免太會開玩笑了吧? 敏兒無奈的搖著頭,看來小姐和那位大當家的戰爭還有得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