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後荊葒站在廚房門口,笑盈盈地問。
厲戎祖皺著眉頭,直瞅著她瞧。
她的動機不像那些想勾引他的冶艷女人;她的心思也不像想討好喜愛男人,那種小女人的細(xì)膩心思。
在他眼底看來,她倒像是個盡職的傭人。
兩道濃眉緊蹙起,他實在很想教她怎么做一個富家千金。
對她的自然表現(xiàn),他覺得好氣又好笑。
後荊葒杵在廚房門口怔忡的望著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由惱怒漸轉(zhuǎn)成微笑,她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晃首嘆笑,對她,他不自覺的想憐惜。
「進(jìn)來吧!」
反正她裝不來富家千金的嬌生慣養(yǎng),就讓她自然一點。
後荊莊開心的步入廚房,有模有樣的挽起袖子,好似要大顯身手一般。
天知道,她從來沒下廚煮過一頓飯,連鍋鏟都不會拿。不過,今天他是主廚,她相信,幫忙拿個東西,當(dāng)個小助手,應(yīng)該不難才是。
「我要做什么?」她攤開雙手,一副興奮期待的表情。
常常,她想幫她媽煮飯、炒菜,可是,她媽總是忙得一團(tuán)亂,叫她別在廚房礙手礙腳,她知道,她媽是疼她,不讓她碰油煙。
「先把你買的東西拿出來,OK?」他把米酒倒在鱈魚片上,放在一邊。
「喔,好的!」
後荊葒打開冰箱,把她買的「豐盛」材料,拿出來給他看。
打開袋子一看,他的兩道濃眉,不客氣的飛揚倒豎。
「你就買這些?」他斜睨了她一眼。
她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出糗了!覆缓脝?」
原本,她還覺得自己頭一回買菜,能買這么多,挺有成就感的,但她的成就感,在他濃眉皺起時,就已入下水道逃走了。
厲戎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淡淡的告訴她:「我不會全煮這些!」
他把袋子丟還給她。她難道沒聞到那條魷魚已經(jīng)發(fā)臭了嗎?還是她以為,魷魚本來就有這么重的腥臭味?
洗過手後,他把剛才用米酒腌過的鱈魚,放入鍋中煎一分鐘,再盛入湯盤中。
「把那個火腿蘑菇濃湯,加三分之一的溫水?dāng)噭!?br />
他看了她一眼,又忙著把今天早上用香料和白蘭地酒,腌了八小時的鵝肝拿出來,隔水用慢火烤。
「這個弄好了!
後荊葒把加了溫水?dāng)噭虻臐鉁f給他,靜站在一旁,仔細(xì)的看他怎么做。
厲戎祖把魚片涂上火腿蘑菇濃湯,再鋪上起司,接著,放入烤箱中。
他走一步、她跟一步,就怕漏學(xué)了一樣。
在他把用鴨骨和腳尖熬煮的鴨汁過濾後,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猛地回過頭——
她挨在他身邊,認(rèn)真的看著,兩人的距離過近,他一回頭,他的唇刷過了她的左耳,一種異樣的顫悚,讓她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她整個呆愣住,清靈的水眸直瞅著他。
那柔嫩的觸感,讓他的唇揚著滿意的笑容。
「幫我泡一杯咖啡來,OK?」
他說完,回過頭,把松露絲、鴨肝油、鹽、胡椒,加入剛才過濾後的鴨汁內(nèi)。
後荊葒摀著左耳,羞的臉都紅了,她一旋踵,疾步奔出。
端著鋪好的鴨胸肉,放入烤箱中,看她嬌羞的奔出,他不禁低笑著。
果然是個清純女!
。
後荊葒在他的吩咐下,拿著湯匙,把用鹽水煮熟的洋芋,搗成泥狀。
在他炸魚頭的時候,她忍不住問了:「咖啡好像涼了,要不要我再去重泡一杯?」
她端來後,他只喝了一口,就沒再碰過,她以為,他是忙的沒時間喝。
厲戎祖把香菇、冬筍片、豆腐,放入鍋中,和魚頭一起熬煮。
在灑米酒時,他偏頭說了一句:「不用了!
他是不好意思和她說,他實在喝不慣三合一那種隨身包,那不是不好,只是他喝慣用煮的,那味道他一喝,就覺得不對。
「喔!顾c點頭!高@個洋芋我用好了,接下來要做什么?」
她看著他線條剛毅的側(cè)臉,和那緊抿的唇線,很難不去想,前一刻他的唇拂過她耳垂的情景。
感覺雙頰發(fā)燙,她深呼吸,努力平穩(wěn)心頭亂竄的情緒。
人家他都表現(xiàn)的好像沒發(fā)生過拂耳事件,她也應(yīng)該大方的不以為意,也許人家根本不屑有這種意外的接觸。
他高大的身形,矗立在她眼前。她想,他又高又酷又帥,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女生倒追他吧?
厲戎祖把青蒜撒入已勾芡好的籮粉魚頭豆腐湯中,回身把松露碎和些許的松露汁,加入她搗成泥狀的洋芋內(nèi)。
「把它攪拌均勻就可以了。」
「喔,好的!
他從烤箱內(nèi),把烤熟的鴨胸拿出來裝盤,再把她搗好的洋芋泥置於盤邊,淋上醬汁。
「好了,端到餐桌去!
「好香哦!」
再度折回廚房內(nèi),他正把橄欖油倒入柳橙汁中,她好奇的問他:
「這個是要做什么的?」不會是想毒死她的吧?
厲戎祖把隔水烤了約七十分鐘的鵝肝,放在一旁,確定它冷卻後,把它切片,放入盤內(nèi)。
「這道是柳橙法國鵝肝醬。」他把柳橙的部分果肉擺在盤子旁,再把剛才加入橄欖油的柳橙汁,加入些許的蘋果醋,然後淋在鵝肝的周圍。
「好了,我們可以亨用豐盛的晚餐了。」他朝她咧了個笑容。
她主動的端起鵝肝醬,笑盈盈地步出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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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當(dāng)王廚以來,最嚴(yán)重的一次失控。
將近二十道的菜,把整張長形方桌擺的滿滿的,而且,還是「中西合璧」。
「哇,好豐盛喔!」
看著餐桌上,每一道菜皆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躍入後荊葒腦內(nèi)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打電話叫她爸媽一起來吃。
但是,不可以!
她現(xiàn)在還是假冒的千金小姐,她爸媽一來,她不就露出馬腳了?
沒關(guān)系,反正這么多菜,只有他和她一定吃不完的,明一她再把菜包回去就好了。
「我們來吃吧!」她對他甜甜一笑。
「你吃就好,我吃不下!箍吹侥菨M滿的一桌菜,他就飽了。
「?!我自己一個人吃啊?那你呢?你不餓嗎?」她低聲的問。
看到她一臉失望的表情,他的心頭又起了憐惜。
「我是有點餓,我們一起吃吧!」
「嗯!」她雀躍的點著頭。
他幫她拉著椅子,體貼的幫她服務(wù)著,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公主一般,她垂著首,笑吟吟的入座。
。
為了把菜留給爸媽吃,在以不破壞整道菜為原則之下,後荊葒每一道都吃一點,二十道菜吃下來,她已經(jīng)有些微飽了。
「你怎么都沒吃?」她仰頭,問著站在她身邊的男人。
「我吃不下!顾喆鹬
他吃東西,向來吃氣氛,像是這種滿滿一桌,好像「辦桌」一樣,太熱鬧的感覺,他吃不下。
倒是,他很殷勤的在服侍她。
「你還想吃什么嗎?我來幫你!
「我想,我吃不下了,肚子有點脹!顾⑽⑿χ覆贿^,你的廚藝真的很棒,每道菜都很好吃!
他頷首,回應(yīng)她的贊美。
「確定不想吃了?」他又問一遍。
「嗯!
「那我們到沙發(fā)上坐一下,聊一聊!顾驹谒徇,幫她拉椅子。
後荊葒起身,先行走向客廳。她心想,大概是要算帳了吧!
她回頭和他說:「你先坐一下,我上樓去拿東西。」
說罷,她沿著鋪上印尼金檀香木的回旋梯,上到二樓。
。
「你算好了嗎?」
厲戎祖正專注著看雜志中的美食報導(dǎo),突然一道嬌怯的聲音,柔柔的飄進(jìn)他耳膜內(nèi)。
他揚首,兩道濃眉又蹙起!杆闶裁矗俊
他反問她,倒是令她錯愕!杆械馁M用呀,就是今晚這一餐,我該付多少錢給你?」
早在兩天前,她就領(lǐng)了幾萬塊,放在她睡的客房里,為的就是要付今晚這一餐。
聞言,他點點頭,并從口袋中,拿出一張列著明細(xì)的收據(jù)給她。
通常,在他出門之前,他會把所有的材料費用和他的工錢,一并列清楚,除非還有其他狀況,譬如:煮的太辛苦……他才會視情況加減明細(xì)表上的金額。
後荊葒微笑的接過收據(jù),但在看到收據(jù)上的總金額時,她彷若已置身北極,不但笑容僵住,想說話,喉嚨好像也被凍住了一般。
「怎么了?有任何問題,你可以直說無妨!
她算是頭一個拿到收據(jù),有這種奇怪反應(yīng)的人。
「我、我……」後荊葒以為自己眼花,但再仔細(xì)看了一遍,收據(jù)上的總金額,還是死硬硬的沒有短少!甘俏迦f嗎?」
不相信眼睛,她只好把重大責(zé)任,交給耳朵去處理。
「沒錯!顾c著頭。「覺得太貴嗎?」他看她的表情就是如他所言。
後荊葒硬著頭皮,努力地強迫自己晃首。「不、不。只是,我忘了領(lǐng)錢,家里只有三萬塊的現(xiàn)金,呃……」
她原本以為三萬塊就足夠了,沒想到,竟然短少了兩萬塊!
難怪他會有佰萬月薪——呃,她不是說他坑錢啦,只是,一頓晚餐要五萬塊,真的是讓她心疼白花花的鈔票。
「沒關(guān)系,你可以開支票。」他佯裝無視她的窘態(tài),低頭繼續(xù)翻著雜志。
支票?!她哪來的支票簿?別說支票簿了,她從來也沒收過人家開給她的支票。
「我、我先給你三萬塊,另外兩萬塊,我明天再匯給你!顾龓е敢,小聲的說道。沒錢歸沒錢,但她可不會欠人家一毛錢。
「匯給我?怎么匯?如果你銷聲匿跡,那我兩萬塊找誰要?你不會是想請我住到『白宮』里去吧?」
「白宮?!」她都沒錢了,哪有辦法請他到白宮一游,恐怕連飛美國的機票,她都付不出來了。後荊葒在心中自嘲著,但細(xì)一思想,他的話,好像有幾分譏誚。
最聰明的那一條腦筋,接上他的話後,解讀出來的含義,令她月眉顰蹙,小嘴忿忿地嘟起。
「你別看輕我,我窮歸窮,但絕不會欠你一塊錢!你放心,我和布希不熟,白宮我還進(jìn)不去的!」
她咬著唇,頭一回這么氣憤的罵人,她的血壓一定暴漲到二百,否則,怎么會有點在發(fā)抖?
好吧,她承認(rèn),她好脾氣慣了,沒有這么「兇狠」的罵過人,大概是身體的器官,不適應(yīng)她這種異常的情緒,才會慌措。
看到她氣得臉紅,而且她明明很生氣,卻一點生氣的架式都沒有。
厲戎祖看了她好半晌,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笑什么?」她怯怯的問。不會是她形容錯了吧?難道現(xiàn)在白宮的主人,不是布希?還是要正確的說小布希?
努力的回想方才的話語,想復(fù)查一遍自己有沒有說錯什么?可是,他的笑容令她思緒紊亂,她什么都想不清了。
厲戎祖站起身,兩手負(fù)背,一臉興味的走到她身邊,以謙卑之態(tài),問道:
「我不確定我有沒有聽清楚?」
「我說的布希,就是指小布希!顾椭,他抓了她的語病。不過,這一點小小的錯,他也要挑她毛。坎枷:托〔枷,還是一家人呢!
他皺眉苦笑著。她顯然抓錯了重點!
「我不是要討論布希父子的事。」他的黑眸直瞅著她瞧!肝衣牭侥阕苑Q你是窮人——住在這么豪華的別墅中,你怎么會和窮人沾上邊?」
「我……」糟了!她真的有這么說嗎?心虛的垂下螓首,她無顏見他了。
見她垮下雙肩,一副無助的羸弱模樣,他也不再咄咄逼人了。
「你還真會開玩笑!」
他替她打了圓場,讓她有臺階下。
打從一開始,他發(fā)現(xiàn)她不像富家千金時,他就沒打算追究,而且,這件事也不在他的管轄范圍內(nèi)。
「我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兩手交握在格子裙前,她像認(rèn)錯的小孩,臉上有著愧意。
既然她自己招認(rèn)了,也無須再硬裝自己是富家千金。她知道他好心,想幫她找臺階下,可是,繼續(xù)隱瞞下去,她會過意不去的。
「對不起!」她朝他彎身,敬個禮。
大刺刺的坐在沙發(fā)上的厲戎祖,對她的行禮儀式,感到錯愕。
「你不用向我道歉,你是不是富家千金,和我一點關(guān)連也沒有!
「可是,雜志不是說了,除了有錢人家,你們不會為其他人下廚嗎?」
她對他抱歉的是,因為她的欺瞞,讓他的服務(wù)對象,降低了格調(diào)。
他撇嘴一笑!改莻呀!那是雜志采訪的編輯,誤解了我們的意思!箖(yōu)閑的蹺高腿,他兩手環(huán)胸,續(xù)道:「我告訴他,我們要在格調(diào)高尚的廚房工作,而且昂貴的工資,不是一般人付得起的。我想,他大概直接認(rèn)定,我們只接有錢人的Case。不過,倒也無妨。」
他無所謂的攤開手。這樣一來,他就不會再碰到,拿到收據(jù)時,和她有同樣反應(yīng)的人。
聽見他的解釋,她才知道,她是誤解了他。
不過,經(jīng)過這一回,以後她不會再自不量力了。
這種昂貴的享受,真的不是她該去體驗的。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聲稱自己是富家千金,只是,那時我翻雜志,看到有關(guān)你們的報導(dǎo),突然就沖動的想請你來下廚!
她和他解釋,并把手中的三萬塊遞給他。
「剩下的兩萬塊,我一定會給你,你放心!」
他把錢放在桌上,抬眼問她:「那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我是來幫我媽打掃這幢別墅的!」她沒有心眼,還和他說了詳細(xì)!肝野稚酥夭,我媽在照顧他,我又沒找到工作,所以,就代替我媽來這里打掃!
他了然的點點頭,想和她說話,瞥見他的NOKIA8850金色典藏版,在玻璃桌上,震動旋轉(zhuǎn)著。
他抬手示意她等一下,伸手接起手機——
「喂,我是厲戎祖……是媽!我很好。什么?表姑婆?喔,我想起來了。媽,Sorry,您給我的電話號碼不見了……喔,好的,等一下,我拿紙……」
看他的樣子,似乎要抄電話號碼,她從電話旁,拿一張白紙給他。
接過了紙,他朝她頷首默謝!负昧,媽,您說……嗯,好!
當(dāng)一組熟悉的電話號碼,從他口中喃喃念出時,後荊葒的臉都綠了,她真想轉(zhuǎn)到壁櫥內(nèi),不要再出來見人了。
「OK!媽,我會替您向表姑婆問候的,Bye!」
關(guān)上手機,他揚揚手中的紙條,撇嘴笑道:「世界還真是小啊!」
她尷尬的點點頭!甘前!」
好死不死,他的表姑婆,竟然是這幢別墅的女主人。
看來,連老天爺都想戳破她的謊言,還好她及早認(rèn)了錯,否則,真的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