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蒔菱站在公寓的門外,決心和夢云的女友歐陽嵐談談,讓她知難而退。
她聽夢綺說,歐陽嵐就是幫助他們母子的恩人,又很巧合歐云嵐居然是獲得夢云的心的女孩。雖如此,但兩者不可混為一談,恩情可以報答,想進聶家大門卻不可能,身分、地位懸殊,差別太大無法成就一椿好姻緣,這是她堅信不悖的至理名言。
卓蒔菱看著走道,挑剔地想:這棟大樓還算干凈,只是,不曉得那位歐陽嵐是否是整齊清潔的女孩,還是一位邋遢只注重門面不注重衛生環境的女人。
她按著門鈴,內心有著不安,害怕看到臟亂的室內。
沒有人來開門,或許,尚未下班!
此時,歐陽嵐一口氣從一樓爬到五樓,撥撥秀發,微笑地想:芩和楓一定會贊美她的體力愈來愈好,咦——怎么有人在門口呢?看她的穿著就知道是位貴婦。她走到那人旁邊,禮貌地問:“呃,請問你要找誰呢?”
卓蒔菱轉身面對她,沒錯,她就是自己在醫院見到的女孩,雖是匆匆一瞥,但自己對她的印象很深。
“我要找歐陽嵐小姐!弊可P菱擺出高姿態。
歐陽嵐甫見她的臉孔,驚訝這位貴婦的美麗、高貴、端莊,結果,此時的傲慢,一副有錢人的嘴臉破壞自己對她的好感。
歐陽嵐遵守家訓第四條要尊敬長輩,所以仍有禮地說:“我就是歐陽嵐,找我有什么事呢?”她打開門,側著身,“我們進去談吧!
歐陽嵐良好的教養讓卓蒔菱好印象,可惜,她的家世……卓蒔菱強壓下對她的喜歡,不然,未戰就兵敗如山倒,太便宜這小妮子了。
她一進入客廳,挑剔的眼眸就四處瀏覽,積習難改地走到哪摸到哪,看看手指是否沾有灰塵。甚至,從手提包里拿出手帕,小瓶消毒水、殺蟲劑,一副如臨大敵地逛著四周,嘴巴念念有辭,這里不夠干凈------
歐陽嵐看她的舉動看得都傻眼了,怎么有這種人呢?不安襲上心頭,莫非——這位貴婦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可是又不像,她的言談很正常啊。
怔了半晌,歐陽嵐把身上所背的物口一古腦兒地卸放在桌上,跑到婦人的身后,“夫人,我該怎么稱呼你?”想轉移她的注意力。暗想,她不是精神病院就是衛生局的人,不然哪有人連夾縫的灰塵也不放過。
“你叫我聶伯母好了!彼龔脑∈肄D回客廳,“你的屋內還算清潔,但是仍有些灰塵……”數落一大堆。
歐陽嵐突然發其想,這位陌生的聶伯母一進門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挑剔自己的住處,她那么愛干凈就讓自己回報她一局。
壞壞的笑容掠過歐陽嵐純真無邪的臉龐,“伯母,那你何不看我的陽臺是否干凈?”幾天前她才在便利屋選了好多小昆蟲的模型放在果樹上,塑膠制的昆蟲乍看就像真的,許多人曾上當受騙,有的時候,她會染上歐陽芩的古靈精怪。卓蒔菱不疑有他,示意她領路。
歐陽嵐打開門讓她走出陽臺,“伯母,陽臺上有許多的果樹盆栽,含羞草、豬籠草,它們都很漂亮吧?”
卓蒔菱被陽臺上的果樹驚住,“很少有人把果樹擺在陽臺當盆栽,你不喜歡花嗎?”她的視絲落在豬籠草身上,“那是……”那棵植物很詭異,沒有開花卻是有著垂落的藤須,尾端長成一個直立的花生殼狀的外形,上頭有蓋子。
歐陽嵐手指輕撥含差草的葉片,眼睛看著豬籠草的陷影,“這是豬籠草呀,你看看,一只蚊子成為它的祭品了!焙门d奮地大叫。
卓蒔菱遲疑地站在歐陽嵐旁邊,猶豫地瞄那垂吊的小袋子一眼,一只蚊子陷在液狀的黏粘中爬不出來。她向旁退了一步,猛調開目光,把視絲移回樹上,倏地,她瞠大眼睛想看清樹葉上的東西——
“啊——是……是蚱蜢……”卓蒔菱驚叫,“救命哪——”手上的皮包也掉落在地上,她邁著軟弱的雙腿想逃離陽臺,逃開她最害怕的昆蟲。
歐陽嵐被她的叫聲嚇住,捂住雙耳才能杜絕那凄厲的尖叫聲,仿佛要貫穿耳膜。歐陽嵐肯定她一定是被昆蟲的模型嚇到,原想捉弄一下,沒想到她對小昆蟲畏懼,這下可不好玩了!
歐陽嵐放下雙手,看她跌跌撞撞奔客廳。咦!聶伯母的身體怎搖晃著?該不會——昏倒這兩字在腦中浮起,暗叫不妙,一個箭步沖到卓蒔菱的身旁,正好,接住驚嚇過度而休克的卓蒔菱“伯母,你不可以昏倒啊!”歐陽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撐住她全身的重量,“求你醒醒啊!”
歐陽嵐看著昏迷不醒的她,發誓絕不再捉弄、惡作劇。
卓蒔菱幽幽醒來,映人眼底的是陌生的臥室,她只記得自己快昏倒的那一剎那,其余完全不知發生何事,看來是那位歐陽嵐小姐扶她進來房間的。
掀開薄被,虛弟弟地坐了起來,靠床頭喘息,她仍心有余懼,害怕那些小昆蟲會飛進來。
額頭掉下一塊濕毛巾,她把毛巾拿在手上,展開毛巾自語著“是新的,歐陽嵐真是有心人,知道她有潔癖!
凝注臥室內的擺設,簡單明了,又不失大方溫馨,墻壁上掛滿攝影作品,夢云說她是攝影師,由照片中端詳,歐陽嵐確實有攝影的天分。
側過身把毛巾放在床頭柜上,想下床走走,驀地,她的手腳僵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床頭柜上擺放著相框,相框里的照片人兒是歐陽翰和袁薊橋夫婦。
卓蒔菱顫著手拿起照片想看清楚,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沒錯,確實是他們,但是,相片中的人比較年輕。她跌人沉思里,歐陽翰、歐陽嵐,難道——他們是父女!
臥室的門被打開,歐陽嵐端著熱牛奶進來。
“伯母,你怎么坐起來了呢?”歐陽嵐把牛奶放在化妝
臺上,跑到床邊想扶她躺下,“對不起啦,害你昏倒!辈煌5氐狼。
卓蒔菱婉拒她的好意,也注意到她哭腫的眼睛,“你哭了,為什么?可以告訴我嗎?”卓蒔菱和顏悅色地間。
歐陽嵐眨著眼睛,有點訝異,她的轉變好大,不像先前的傲慢、咄咄逼人,反而變得慈祥,就像她親愛的媽媽。這樣的她歐陽嵐樂于親近。
歐云嵐扁著小嘴,垂下頭,手掌重疊放在膝上,一副做錯事的模樣,“聶伯母,害你昏倒我非常自責,我不是故意的,原本想開個無傷大牙的玩笑,沒想到害你受到驚嚇,請原諒我的錯!
微笑在卓蒔菱唇角散開,“我也有錯,我們扯平吧!睔W陽嵐的臉和薊橋年輕時好像。這時候,她明白為什么在醫院乍見歐陽嵐時,會有種熟悉的感覺,原來是故人的女兒。
歐陽嵐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喜出望外,“你真的肯原諒我?”看見卓蒔菱微笑地點頭,她不安的心整個得到解脫,“對了,我有泡牛奶讓你壓壓驚!彼杆俚匦淼交瘖y臺拿起溫熱的牛奶回到卓蒔菱的面前,“伯母,趁熱喝。呃!對了,這杯子也是新的,請放心飲用!彼蝗黄骋娮可P菱手上的相框,“伯母,你……”
卓進菱把相框擺回原位,接過杯子,“我擅自拿來看很失禮他們是你的家人?”她企盼得到解答,“他們好年輕!
歐陽嵐順手拿起照片,凝視相片里的男女,“他們是我爸媽,我非常愛他們,這張相片是十幾年前所拍攝的!彼牧硪恢皇治兆⌒乜诘捻楁,仿佛全部的家人圍繞在身邊。
卓蒔菱在和歐陽嵐相處的短短時間里,就清楚地感受到歐陽嵐所散發出來的魅力,可以理解聶夢云為何會舍棄那些天生尤物的佳麗而獨獨鐘愛歐陽嵐。她是否要堅持門當戶對呢?她矛盾得不知如何?
“奇怪,伯母,我不曾見過你,你怎么認識我呢?”
“我們曾在醫院見過,你忘了嗎?”
“有嗎?我不記得!彼@個人有個壞病,不相干的人很快就忘記了,她支著下巴努力回想,“為何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她的模樣好可愛,卓蒔菱笑出聲,“我是石南宏的外祖母,我們在產房外曾照過面!彼c出地點。
“啊!你是石太太的母親!睔W陽嵐面有赧色,“我真的忘記了,那天我走得匆忙,沒和你們打招呼!
卓蒔菱揮著手,“你是為善不欲人知……”
“小嵐!甭檳粼频暮敖新暣驍嗨脑。
夢云全身蓄滿一股熾烈的怒氣,他無法原諒他母親私下找小嵐談判。
他摟著她的腰,親她的唇瓣,“你還好吧?”希望來得及阻止母親對她的傷害。
歐陽嵐高興地圈住他的腰,仰著頭說:“聶伯母原諒我的惡作劇了,謝謝你立刻趕回來!
從歐陽嵐的神情中,他斷定歐陽嵐尚不知他們是母子。他放開歐陽嵐,來到他母親面前,迎著母親了然的眼光,“媽,你還好吧?”
卓蒔菱可以感受到兒子刻意隱藏的怒氣,“你放心,很高興我沒將預定講的話說出口!比羰钦f出口將蘊釀出何種風暴呢?她不敢想像。
是什么原因改變媽媽的想法呢?他思忖。
歐陽嵐瞠著大眼,結結巴巴地說:“夢云,你叫……叫她媽,那你們是母子””忽略了卓蒔菱異樣的回答。
聶夢云關心地摟著她的肩,“嗯,我們是母子。”
卓蒔菱也笑著頷首。
歐陽嵐傻傻地說:“難怪喔,你們的習性好像,原來是遺傳!眿寢尩臐嶑陛^為嚴重些。
這番話引得他們哈哈大笑,因為目前還沒人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
“夢云,送我回家!弊可P菱下床,向歐陽嵐道再見后,逕自先離開。
她要回家好好想想,理清思緒,她以為歐陽翰夫婦已死,不然,怎會快三十年了沒有絲毫訊息。乍然得知他們仍安然無恙也有了下一代,內心的震撼無法言喻。
歐陽嵐把卓蒔菱的手提包交給聶夢云,目送他們離開。
坐在椅上想著,聶伯母是夢云的母親,而伯母又是石南宏的外祖母,那南宏的母親不就是夢云的姊姊,他是南宏的舅舅。自己怎么和夢云的家人這么有緣?全牽扯在一起。
卓蒔菱坐上車,聶夢云正想開口,她卻阻止了,“夢云,此時你什么都不要問!眱鹤訍圩o歐陽嵐的心她會看不出來嗎?
“好吧!媽媽,等你想告訴我原因時再說吧!彼娴暮闷鎷寢寫B度為什么改變,但也欣喜母親的轉變,這椿婚事不再有阻礙了。
維嵐攝影工作室
“她終于了解你的家庭背景!绷_維棠面色凝重,“我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發生?什么意思?”聶夢云眉心都打結了,語氣急躁不耐煩,“你可否把知道的事告訴我,我需要知道小嵐的一切,才能找出癥結!睕]耐心聽他廢話。
聶焰昆把手搭在他肩上,他側頭看著大哥,“耐心點,羅先生會幫助我們。”知道聶夢云習慣主導任何事。
聶夢云把手插在褲袋,挫敗地低吼:“我恨,恨這種無力感,我最愛的小嵐痛徹心肺從我面前逃開,我卻沒辦法抹去她的哀傷,了解她因何而悲!”他氣自己、惱恨自己、一拳捶在桌上,讓疼痛麻痹椎心刺骨的痛覺。
聶焰昆臉色大變拽住他的手腕,“夢云,你這是干什么?傷害自己也于事無補!彼娴呐,怕夢云失云歐陽嵐會失去理智進而自虐。
羅維棠瞄著聶夢云紅腫的手掌,可見那一拳他發泄了全部的氣力,他對歐陽嵐用情頗深。
“聶先生,歐陽嵐的家規第五條是不得和富豪之人談戀愛,這就是原因!彼麌@口氣,“嵐也基于這點拒絕我的追求,我退而求其次成為她的好友、夥伴,視他為妹妹。因為我們只能是朋友而不能成為情人,我沒有吸引嵐的特質,但,你是嵐用整個心去愛的人,所以她受到的打擊更深!
聶焰昆不平地說:“笑死人,哪有那種不合理的家規,歐陽嵐的爸媽真的怪人!
反觀,聶夢云聽完,整個人冷靜下來,擅于分析、組織的特質回歸腦部,深遂容智的眼眸閃爍著疑點。
歐陽家的家規和他母親堅持的門戶相當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原本媽媽到公寓是為了向小嵐下馬威,卻奇異地改變初衷,這改變絕非偶然,這其中是否有關聯?
“你對歐陽嵐的家庭很了解嗎?”聶夢云凝睇他,“維棠,你認識小嵐很多年,對她的家庭、家人是否曾深入了解。”
“嵐,有爸媽和兩個姊姊。”羅維棠怔怔地說,“奇怪,我連嵐的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喲!扁话l覺自己只認識嵐這個人,對她其余的一無所知,那也按呢?
“你太離譜了,連她家在哪也不知道!甭櫻胬ゲ豢伤甲h地搖首,“奇怪的人都湊在一起了!
羅維棠搔搔頭,“和嵐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都是討論如何經營工作室,串門子也只限她租賃的公寓,沒去想她老家在哪里。”真丟人,面子盡掃落地,合夥人的家世認識不到三分之一。
“我知道歐陽嵐的老家在哪里!蹦X海中的疑結點并湊完成,聶夢云開口道。
“我不相信。”羅維棠斜睨他,口吻凈是懷疑,“我和瑋濃都不曉得,你會知道!
“不要太小看我弟弟。”
羅維棠不服氣地說:“那你說,在哪里?”
“‘魅影山莊’!甭檳粼谱旖歉∑鹨荒ú灰撞煊X的微笑,“而小嵐的兩位姊姊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你知道嗎?”
羅維棠呆若木雞,“‘魅影山莊’,那是鬼耶!边@就是歐陽嵐阻止他們前去的原因?訝異的神色浮在他臉上。
“沒錯,她是三胞胎!甭檳粼普酒饋恚按蟾,我們回公司吧!
聶焰昆、羅維棠猜不透他的思緒。
他淡淡地笑,“你們有疑問?”他們頷首,“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我給小嵐一星期的時時間讓她冷靜,她會知道我們的愛情是斬不斷的,然后我會登門去拜訪伯父、伯母消彌他們的偏見!甭檳粼朴凶孕懦ミ@小小的障礙。
依他對小嵐的了解,她一定會逃到胞姊那里舔傷,選擇她的路是是順從家規或是愛情。
羅維棠抬手放在聶夢云肩上,“不出三天嵐會出面解決,她不是懦夫、不會逃避,但是她會無法面對你,你要有心理準備!庇袝r候嵐的個性很拗、頑固不變。
“謝謝你的提醒!甭檳粼茍远ò缘赖卣f,“若是你碰到她,請轉告她,生生世世我會纏著她,不容許她避逃我的愛。”
“我會轉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