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藍雪失蹤一個多月,不只上官家,連身為姐夫的楚家、司徒家,也全加入尋人的行列。
三家人上上下下、日夜不停地找,結果還是沒找到人。這種消息要是傳出去,上官世家還要不要在江湖上立足?
上官業由最初的擔憂,到現在是憤怒。
要是被他知道是那個混小子抓走他女兒不放,他絕對當場劈了他!
上官世家的大廳里,不但三個哥哥在場,連藍雪已出嫁的兩個姐姐和姐夫都因為擔心而回來。
“已經一個多月了,為什么還是找不到藍雪?”上官綠袖無法明白,集三家人的力量可以翻遍整個中原,但卻找不到一個藍雪,一定有什么是他們遺漏了。
楚言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無言地摟著妻子,陪在妻子身邊。
不一會兒,上官非隴風塵仆仆地由北方趕回來。
“找到藍雪了。”
他一進大廳,就說了這句話。
全大廳里的人神情一喜,立刻追問:“她在哪里?”
上官非隴走向父親。
“這是我前天收到的家書,藍雪寫的!彼麑⒛欠庑沤唤o父親。
他猜的沒錯,藍雪果然被那個家伙帶走了。
當藍雪在黃山出事時,上官非隴立刻放下正在談判的生意,由北方趕回來,到皖浙一帶幫忙尋找。除了聯絡不上的小弟紫隴外,其余三個弟弟也在第一時間趕回來。皖浙一帶找不到,他們立刻向外擴散。
藍雪遇危,那個誓言保護藍雪的男人應該會知道。只是上官非隴聽說當時北宮無名人并不在南方,應該不可能神通廣大地立刻趕來。
結果,他錯了。北宮無名不但立刻趕到黃山,而且在藍雪遇危時,及時救走了她。
看在他還很有誠意地替藍雪送家書,上官非隴可以不計較他私自帶走藍雪的事;可是,他送家書為什么不能干脆點兒地送到上官世家,偏要派人送到北方,要不是他必須回北方去處理與慕容世家的生意往來,不知道還要錯失這封家書多久!
上官業看完信,差點怒吼出來。
“非隴,這個北宮無名是誰?”
“這……”
“說!”
“如果我的調查沒錯,他應該是云流宮四堂之一,玄武堂堂主!
云流宮四堂之一每個人臉上出現不同的表情。
關于云流宮,江湖上的傳言不少,但大多數是正面的。而四堂之主的說法,更是在江湖上流傳十多年。
一身黑衣、絕無僅有的冷肅氣息,復姓北宮,武功深不可測,能在任何地方來去自如,除了玄武堂主,還有誰?
四堂之主行事低調,除了幾次在武林重大聚會上,他曾見過一身白衣的白虎堂主,其他三堂之主幾乎從不公開露面。
“藍雪怎么會認識這種人!?”上官業近幾年也許比較沒在江湖上走動,但可不代表他對云流宮一無所知。
“我從頭說起吧!”上官非隴望向眾人!捌鋵崳缭诰拍昵、藍雪就無意中認識了北宮無名,而且北宮無名還救了她一命……”
就上官非隴所知的,九年前初識、四年半前的短暫見面,加上猜測,九年來,北宮無名每隔一段時間就來這里陪伴藍雪。
但上官非隴一直想不通的是,藍雪居然一直沒對他們提起北宮無名的事。
依藍雪單純的個性,根本不會瞞家人任何事,除非,北宮無名并不希望他們知道,所以要求藍雪不說。
但藍雪如果真那么聽北宮無名的話,那他妹妹——很明顯的,早就九年前就不屬于上官家了。
“這次黃山的事件起因是前朝寶藏,而齊盛庸之所以要抓藍兒,是要以藍兒威脅娘,要娘交出開啟白玉如意的方法!
上官夫人,就是前朝公主,在流亡途中遇到危險被上官業所救,因而相戀、并成親。
“不過這件事爹不需要再擔心,因為齊盛庸已經在半個月前,因為意圖謀反,在金陵被處死,娘和藍兒都不會再有危險了!
“那白玉如意呢?”
上官業追問。
“前朝寶藏的事,皇上正式宣布為無稽之談,不許任何人再提起。白玉如意則回到定王爺藍雷的手里,成為傳家寶!彼闫饋恚麄兒投ㄍ鯛斶是表親關系呢,因為定王爺的父親,是娘的兄長。白玉如意在定王爺手里,也就沒有人敢妄動了。
“那么藍兒為什么又會在北宮無名手里?”
“在齊盛庸抓走藍兒、想輕薄藍兒的時候,北宮無名適時趕到,才及時救走妹妹。而且,四年半前,北宮無名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上官家無法保護藍兒,他就要將藍兒帶走。”上官非隴才說完,上官業立刻暴跳如雷。
“誰說上官家無法保護藍兒!”
“但藍兒三次有生命危險,都是北宮無名解的圍,這是事實!鄙瞎俜请]不想打擊父親,但人家一直救了藍兒,也是事實呀!
“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居然替那個混小子說話。俊鄙瞎贅I瞪著大兒子。
“孩兒不敢!鄙瞎俜请]趕緊低頭認錯。
事關爹親最寶貝的三個女兒時,那絕對是沒有折扣可言的,上官非隴可不想早北宮無名一步被當成箭靶。
“爹,現在知道藍雪的下落,我們該怎么做?”綠袖實際地問道!
“當然是直接上云流宮要人!
“要不要告訴娘?”綠袖再問。上官夫人因為藍雪失蹤,整日擔心,幾乎整整瘦掉一圈。
“我會告訴她,藍兒找到了,讓她放心。”想到妻子,上官業嚴肅的臉上終于出現一點柔情!霸屏鲗m由我和非隴、翊隴去就可以,你和紅嫣留下來陪你娘,沐隴和靖隴,留守上官家!
“不如讓楚言和司徒璇也陪爹去吧!”
綠袖又道。
上官家與云流宮并無往來,云流宮又高手如云,多一點人去總是比較安全。
“不必了,難道那些人還能把我吃了不成!?”上官業才不怕。
“綠袖,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們是去找回藍兒,不是去比武的!鄙瞎俜请]安撫妹妹!拔蚁嘈旁屏鲗m并不是不講理的地方!
“好吧!
兄長既然這么說,綠袖也不再多言。
“岳父,讓我也一起去吧,司徒家的商行和白虎堂有些往來,至少白虎堂主認得我,也許會愿意帶我們進云流宮!彼就借蝗婚_口。
云流宮的確切位置,只有云流宮人才知道,沒有人引路,他們是絕對無法云流宮的。
“好吧!鄙瞎贅I勉強同意,然后對要跟去的三人道:“你們去準備一下,一個時辰后我們就出發!
他要馬上把女兒給帶回來!
* * *
北宮無名持續守在藍雪床邊。
她的高燒,不像是因為風寒而起,除了最初的風寒癥狀,她就只是一直發燒,神志昏沉。
天仇說過,她的體質不畏毒,但中毒時,會有類似風寒的過敏反應,只要等毒褪了,她自然也就好了。
難道……是中毒!?
馮寨的人擅使毒。
她果然是馮寨的人,那么她嫁給張鏢頭,也是別有所圖了。
他深思的神情,因為與她交握的手動了動,注意力立刻轉向她。
不是,她不是累贅!
藍雪忽然驚醒,眼一睜,就看見北宮無名關切地凝望著她。
“無名!
她撐起身子,想爬到他懷里。
“沒事,不要怕!辈淮榔饋,他已經一把擁她入懷,緊緊抱住。
“無名、無名……”
她喃喃不斷低喚,臉蛋拼命往他懷里藏,像是想把自己埋在他的身體里。
“我在這里!
他低語,一面撫著她的發絲。
她在他懷里藏了很久,直到她覺得心安了,能感覺到他有力雙臂的摟抱,才稍稍抬起頭。
“你回來了!
她憨然一笑,眼神無限依戀。
“你卻睡了整整兩天。”他低頭努了努她鼻尖,語氣親密無比。
“真的嗎。俊
她圓瞠著眼。
“你著涼了,發了兩天高燒。”
她的病,來得兇、也去得快,一醒來,她什么癥狀都沒了。真奇特!
“發燒……”
她望著他!澳恰瓱o名一直照顧我?”
“當然!彼c頭。
“那、那我……我……”
“怎么樣?”
“我很麻煩!”她低叫了出來,愧疚的不敢再望他!拔摇疫B照顧自己都做不好……我、我連累了無名……”
“你是我的。”他低首喃語,嘴唇尋著了她的。“你不麻煩、也不是累贅,而是我的女人……”
“女人?”她被他的吻弄亂了心神,被動地回應。
爹老說她是小孩子呢!
“記得你睡著前,我說的話嗎?”
“話?”她半昏半沉地,很難思考。
“你不是累贅、不是麻煩,是我北宮無名唯一心愛的女人。”
“心愛的女人?”她聽到了。
無名說……愛她……沒有很大聲,可是很清楚,她真的有聽到了!
“如果我病了,你會不會照顧我?”他低問。
“會!彼昧c頭,他則是更用力地吻她。
“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嗎?”他再問。
“想!焙孟牒孟搿
“別人說的話跟我說的話,你相信誰?”
“你!彼恍潘。
“那么,忘記別人說的話,只要記得我說的。”他低柔的語氣里含著強迫,“藍雪,只聽我的,好嗎?”
“好!睖I水一下子涌進眼眶,她連連點頭。
“不要哭。”他吻向她的眼,吮干淚水!拔业乃{雪,要勇敢一點。記住,有我在,你不必怕任何事,也不必擔心任何事!
“嗯!彼贮c點頭。
“這才乖!彼俣葥碜∷。
“無名……很重要……”
“嗯?”
“藍雪喜歡無名,無名很重要,我只要無名,不要別人。”她含淚說著心里的話,好怕好怕他會不要她了。
“我也只要你,不要別人,懂嗎?”吻著她的額、她的鼻,最后滑下她的唇瓣,再度深深吻住。
如果她對自己沒有信心,那么他就給她信心;如果她覺得自己不重要,那么他就要她明白,她很重要。
他吻了她好久、好久,在他終于放開她的唇時,她忽然低低笑了出來。
無名微瞇著眼看她。
“愛——是不是比喜歡還要喜歡!”她記得,好像聽姐姐說過。
“是!
“那,無名只愛藍雪,對不對?”她甜甜地問。
“對!彼c頭。
“藍雪也只愛無名!”她跪坐在床上,長發披散在身后,笑容更加燦爛,神情滿足的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寶物。
沒有任何男人看見這一幕會不動心,尤其當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子又擁有絕俗美貌的時候,就算他從小就看她長大也一樣。
“很好!北睂m無名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漠視自己體內的騷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那我們來談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她偏著頭,滿臉疑惑。
“我不在的時候,你是不是跟張夫人說過話?”他問,克制著不去碰她,F在碰她,他就不一定停得下來了。
“嗯!毙θ莺芸祀[沒,她無措地點點頭。
“在我出門前,我交代過什么?”
“除了曹叔,不可以……和別人說話。”她小小聲地回答。
“那你為什么不聽話?”他蹙起眉。
“我……對不起……”她無措地垂下臉,很想靠到他身邊,卻又不敢。
無名在生她的氣。她咬著下唇,愈想愈難過。
他嘆了口氣,伸手摟她入懷。
“我很不高興。”他著念著,雙手卻還是很溫柔地輕撫著她。
“對不起……”她哽著聲。
“知道我為什么不高興嗎?”他語氣轉軟。
“因為我沒有聽話!
“還有呢?”
“還有……”她訥訥地,不知道還有什么。
“藍雪,看著我!彼麥睾偷孛。“我生氣的,是你聽進了張夫人的話。還有,你一個人跟她在一起,萬一她傷害了你,你知道我會有多難過嗎?”她不肯說出的話,全在高燒的睡囈中說出來了。
“我沒有想過……”她搖著頭,很難過自己害無名操心。
“你太單純了!彼謬@口氣,摟了摟她。
她太善良了,不懂得人心險惡,也不懂得該提防別人;她也太單純,不懂得撒嬌,也不懂得以他對她的疼愛,來掩飾自己不聽話的事實;做錯了事,她就只會認錯、道歉,心思完全單純。
這樣的她,更令他憐愛,可是也讓保護她成為一件困難的事。
“算了,以后記得我的話,好嗎?”他低望著她,實在舍不得她自責太久。
“嗯!彼WC!盁o名不要生氣,藍雪會聽話!币院笤僖膊粫䴙閯e人違背了他。
跟任何人比起來,無名都是最重要的,所以她只要聽無名的話。
“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要先告訴我。我不讓你和張夫人接觸,只是希望你安全,懂嗎!”他也不要她完全迎合他,她委屈了自己,他又會為她心疼。
“我不要無名生氣!彼龘u搖頭,不是很懂他的話,只知道自己不要他為她操心。
“可是我希望你快樂。”
他嘆息。
“無名快樂,藍雪就快樂!
她忽然一笑,神情專一。
“你呀!”
他沒轍地望著她,只能和她一起笑。
表面上看起來,他強悍無比,她脆弱易傷,但有些事,他們卻是相同的。
在她的心里,將他擺在第一位;他也是。
她希望他快樂,只專注在這個目標上;他也希望她在他身邊,能活得快樂自在,比以往更不受拘束。
從答應她,一定到上官家看她開始,她的存在就一點一滴滲進他的心、他的血肉,讓他開始牽掛她、關心她,最后終于愛上她。
早在五年前,他就察覺自己對她不尋常的關心。也許當時她只是個小孩,但這么多年來,能占據他心的,始終只有她。
通常他去看她,一次會陪她兩三天,但總是在晚上的時候來,天亮以前就離開。九年以來,她從不覺得奇怪,只是順從地接受這種模式。
她的要求很低,只要一點點就能滿足,從來不會貪求。這也是他為什么獨獨對她敞開心、獨獨寵愛她的主要原因。
就算她什么都不懂,那又如何?
她依然是上官藍雪,他最重視、并且立誓要保護的人。
在見過世間的血腥與冷酷后,她的純真,是他唯一能平靜的依附。就算她會成為他的弱點,他依然只要她。
因為,她已是他的心。
* * *
藍雪沒事。
她明明下了毒,為什么藍雪卻沒事?難道她下的毒太輕,讓北宮無名解掉了!?
當晚,藍雪精神奕奕地與無名一同吃晚飯,藍雪一點也沒有生病的模樣。
如果不說別的,單就美貌而言,藍雪的確是上上之選,連身為女人都她都不得不承認,藍雪的容貌得天獨厚,絕美的令她無法不嫉妒。
只是萬萬想不到北宮無名會喜歡這種單純、空有美貌的女人。不過,他愈喜歡藍雪,就等于給她一個對付他的利器。
只是,藍雪為什么沒有中毒,這點令她想不透。
“寨主?”
窗戶邊有人低叫,她立刻開窗,讓外面的人進入,同時吹熄燈火,免得被看出屋里有兩個身影。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說過,要你們稍安勿躁的嗎?”
“前幾天行刺失敗,我們失去兩個兄弟,寨里的人要我請示寨主,下一步該怎么做?”
她沉吟了半晌。
“要其他人埋伏在洛陽城外,只要北宮無名一出城,我們就動手!辈苁逭f過,他們即將離開洛陽,而且轉往西走,明晚之前,將會抵達下一個分堂口,也會將她安置在那里。如果再不動手,她就沒機會報仇了。
“但是,我們不是北宮無名的對手!币粋曹仁道他們都對付不了,而北宮無名比曹仁道更難對付。
“放心,我會讓北宮無名沒有機會出手,你照我的話做就是。”如果離開洛陽后,只有他們四人同行,那么她的機會也就來了。
“是。那寨主,我先回去了。”
“小心。”她點頭,開窗讓他離開。窗外沒有任何異狀,
她這才放心地回到床上休息,心中計劃著明天該怎么對付北宮無名。
當房里完全沒有動靜后,一直守在暗處的人,才閃身回房。
她終于露出馬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