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所有停在小鎮的江湖人,全都一窩蜂地離開,趕往青城派。就只有西門不回還在那里慢吞吞地吃早餐。
"你怎么吃那么慢!"拜托,她都三兩口就吞飽了,他怎么一臉沒要沒緊,夾顆花生跟數花生粒一樣慢。
"吃東西要慢慢吃,才不會弄壞自己的腸胃,再說,我們又不趕時間,何必那么急?"他繼續慢吞吞。
"怎么不急?大家都走了耶!"她拍桌子、站起來。這人怎么回事啊,不是要去看武林大會嗎?該不會改變主意了吧?
"大家都走了,不代表我們也得走,小家伙,走江湖的第二個秘訣,就是絕對不要搶先,因為愈搶先的人通常愈早死。"他還有閑情逸致說教。
懂了,反正他就是不打算那么早走就是。風初雪按捺住性子坐下來。
"那要等到什么時候?"
"等我吃飽。"他說,被她橫眉一掃之余,又補了一句:"再買一包糖炒栗子給你當零食,我們再走。"看戲湊熱鬧嘛,當然得帶點零食啰,不然怎么能看得"津津有味"呢?
一聽到要幫她買零食,風初雪立刻一掃怒眉,轉眼笑開。
"算你有良心。"稱贊他一下,算回報。"你放心,萬一太無聊,我會分你吃的。"瞧她說得多理所當然。
不知道那個付賬的人,到底是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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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粉這場武林大會,青城派在一個月內將原先給弟子使用的練武場再擴大一倍。主位是青城滿腔熱忱,左右兩邊是給各門派的位置,中間空的武場,則是給比武者使用。
當西門不回與風初雪到達青城派的時候,青城派門主還正在對大家說話。
"……很感謝各位賞臉,現在老夫宣布,今天的比武純粹是切磋武藝,以不傷人為原則,最后贏的人,將是南武林第一高手。"
"門主,今天比武的勝利者,不也是南武林的盟主嗎?"有人問了。
"要當盟主,必須才德兼備,比武勝利者將是青城派推認的人選,但還必須要南武林各派的認同,他才能當上盟主。"青城派門主回答,圓滑得不敢自以為是地公布盟主之人。
"貧尼請教門主,為何臨時要舉行這場比武大會?"
"長久以來,江湖上門派林立,不免也有些紛爭,老夫辦比武大會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讓大家有機會能多交流,而提議選南武林盟主,也是希望借由盟主的存在,平時能調解紛爭、重要時能代表江湖人士做些事。不過,盟主之事,是老夫提議,希望諸位能贊成。"
"既是南武林之事,為什么還有北武林的人來?"跟北武林門派不合的人開始鼓噪起來。
"各位稍安勿躁。"門主安撫道:"眾所周知,中原武林乃一家親,南北其實是人所分野,大家同是江湖人,能和睦共處,維持武林和平相信是大家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今天南武林之事,有北武林人作見證,也來互相交流,他日北武林之事,南武林一樣參與,能化成見為尊重,何樂而不為?"
這么一說,原本鼓噪的門派立刻安靜了下來。見大家都沒有問題了,青城門主立刻高聲宣布。
"現在,請諸位派出代表抽簽,比武順序,將由抽簽決定。"
不一會兒,比武正式開始,西門不回摟著風初雪半藏身在人群后方的樹干上。風初雪還真的邊看人比武,邊剝栗子吃。
西門不回狀似悠閑,對場中變化卻全看在眼里。
"不回,你想誰會是最后的贏家?"
"江湖上有哪幾個知名門派,你知道嗎?"他低首看她,反問道。
"我知道。一幫、二宮、三家、四莊、五派。"這個爹有提過。
"這些門派是哪些?"
"丐幫,云流宮,靈鸞宮,慕容世家,上官世家,封勝世家,逍遙山莊,黑風山莊,衛劍山莊,名曜山莊,唐門,峨嵋,少林,武當,龍行門。"她應答如流,還依照數字順序。
"嗯。"他點點頭,"這些門派之所以能在江湖上屹立百年而倍受推崇,除了武功各有所長之外,還有一點便是代代傳承皆有人才,行事不偏不倚,所以他們公開說一句話,在江湖上就能有一定的分量。你再看看場中的人--"他一一分析給她聽。
依出席的人看來,江湖上號稱的二宮、三家、四莊全沒到,而被稱"一幫"的丐幫因為弟子遍及全武林,所以派了一名五袋長老到場,看樣子并無意參加比武,而五派中,位于南武林的唐門、峨嵋、武當都到了,但唐門來的一老一少在唐門中輩分不算高,看來也無意角逐"第一高手"的名號。
這么一推算,這場比武的實質意義大大降低,恐怕最后,也只淪為這些門派的意氣與面子之爭。
"那,還比這場武干嘛?"風初雪一聽就懂。
"那也不一定。"他低笑,摟著她肩的手,不自覺變成把玩著她的烏發。"比武論輸贏,總比在街上沒事找架打好吧。"提供機會給大家消耗過多的體力,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口德不太好。"她皺皺鼻子。
"有嗎?!"他眨眨眼,他沒罵人啊。
"你下面的大家,都比喻成沒事在街上亂晃的混混,口德哪里好?"相處幾天下來,她已經有點摸熟他的個性了。
基本上這人講話都是修飾過,拐彎抹角的,而沒說出口的言下之意,絕對是會把對方氣的殺人的那種。
"你愈來愈了解我了。"他再度低笑,傾近她發梢,嗅聞她獨有的少女芬芳--已經能誘惑得了他的那種。
"那不是件好事。"她一臉凝重。
"怎么說?"他訝然。
"因為愈了解你,就代表我的腦袋也愈來愈曲折,拐了十八九個彎,那我就得得跟你一樣奸詐了。"近墨者黑哪!
他被她嫌惡的語氣逗笑了出來。
"這樣才好啊,絕對不怕被人騙。"
"才不好。"她嘟起表情。"人生最難得是活得單純,因為單純才容易快樂,如果像你一樣奸詐,就成了皮里春秋的人,就連笑,別人都以為你肚子里正在算計著別人。"
他哈哈大笑。
"快樂是很私人事,你自己知道你快樂就好,何必管別人怎么想?"
"所以事實證明,近墨者黑,我快被你帶壞了。"她好哀怨地嘆著。
想她剛出谷的時候,還是個天天笑的少女,遇到他以后,就天天生氣,總有一天會早衰。
他又大笑了,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
"怎么辦,你愈來愈讓我著迷了!"他低嘆道。
說歪理,理所當然;占他便宜的反客為主,理所當然,耍賴,更是理所當然。她對每件事的反應,者像在挑戰著他對世事的認知,她迷人而多變的舉止,讓他想一再挖掘。這種想望愈來愈大,快要令他無法自制了。
"我可不想你著迷。"她用肩膀,很沒情調的頂了頂他靠過來的下巴。"你是老人家,少誘拐我這個純情少女。"
"我老人家?"他表情滑稽。
"對啊。"她大無畏地點點頭。
"我才二十八歲。"連而立之年都還不到耶!
"我才十八,比起我,你夠老了。"她一臉嫌棄。
"這樣才夠沉穩。"他為自己伸冤。
"不是年紀太大、行動不快?"她立刻回道。
"是深思熟慮而后行。"他再辯。
"是奸詐吧?"她涼涼道。
"小雪,聽說我是主人耶。"隱隱約約像警告。
"所以更要有容人直言的雅量。"她甜甜地回道。
下面比武場鬧烘烘,他們也在樹上吵的不亦樂乎。這是同行以來,西門不回第一次在口頭上落下風。
"你呀!"他只能無奈地揉揉她的發。誰叫年紀是他不能反駁的事實,他的確長了她十歲。
"不可以弄亂我的頭發。"她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玩她的頭發。
西門不回玩上興頭,以另一只手抓住她一綹秀發,初雪另一手拿著栗子包沒得擋,只好轉身--
"啊--"叫聲被迫收住,因為西門不回已經眼明手快的摟住她,一串低沉的笑語從她頭頂落下。
"就算你想下去,也不必選'掉下去'的方式吧。"振臂一收,她又穩穩當當坐回樹干上。
風初雪驚魂未定地抱住他的腰。
"不怕不怕。"撫撫心口,好家在好家在。一時忘了她在樹上,差點就跌得鼻青臉腫了。
"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他難得說話這么自大。
"有你在我才該怕。"可惜人家半點面子都不賞他。"你看起來就不牢靠,一點也不安全。"
"我哪里不牢靠了?"從來只有別人看重他,望塵莫及的份兒,偏偏她就是嫌棄他。嘖,真不給面子。
"瞧你一身白衣白扇,渾身白的一塌糊涂,聽說這種對顏色有某種勢頭的人,通常個性就會有點自命不凡。"
"而且平常看起來和善和善,笑笑地好像沒什么威脅性,可是一旦被惹惱了,就會像一只睡著的老虎被吵醒一樣,讓那個不知死活膽敢惹到你的人不得好死。"
他的瀟灑被她評論成自命不凡,和善成了睡貓,被惹火了還會發狂,她當他是什么猛獸嗎?
"我是平和度日,至于裝扮是我個人的偏好,但不代表我做人失敗。"吱,真是不識貨。
"難怪你娶不到老婆。"當作沒聽到他的反駁,再加一句作總結。
"我娶不到老婆?!"他指了指自己她真是徹底看扁他了。"放心,我已經有對象了。"看來,他有必要徹底重整一下自己的形象。
"誰?"她眼一瞇,聽到他有對象,她心里突然閃過一陣不太舒服的感覺。
"我何必告訴你?!"他涼涼地回道。
她表情一皺。"沒人愛就沒人愛,我又不會大肆宣傳,何必不敢承認?"心眼兒一轉,激將法立刻出招,不信他不說。
"你真的想知道?"他忽然神情專注地望著她,害她心漏跳了一下。
"要說就說,別婆婆媽媽。"她不甘示弱地回望他。
"好,這個人是--"最后的字,消失在他突然傾向前的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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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片溫熱的唇相觸,她呆了,一瞬間,身外的打斗聲、助喝聲,仿佛都遙遠得像落到天的那一邊。
他微退,低笑了聲,再傾前吻住。
他的唇薄實有力,而她的唇瓣柔軟細致,他不急著攻城掠地,只是以唇摩蹭著她的,燙濕的舌微微探路,將他的氣息,濡上她唇瓣。
她呆呆張大眼,連手上還沒吃完的栗子掉下去了都不知道。
"誰!"栗子落地的聲音,被守在人群后的青城派弟子發覺,立刻大喝一聲。
青城派弟子涌了過來,看見地上的栗子殼,直覺就往上看。
西門不回幾乎同時回神,停住意猶未盡的吻,將她摟在身前,心知避不了,他干脆現身。
"打擾了。"兩道人影翩然落下。
"你!"剛剛大喝那個人立刻瞇起眼。
真是冤家路窄,西門不回差點翻起白眼。
"你竟敢到青城派撒野!"語氣一轉,立刻變指責。
"在下……"
"來人,拿下他。"話被打斷,一群青城弟子立刻圍上去。
真是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
西門不回一手摟著她,一手持扇以對抗那些刀劍,青城派門主號稱刀劍雙修,也懂掌法,所以門下弟子用刀用劍都有,分辨的記號就是刀柄或劍柄上的符號?磥,這個昨晚賠他銀子了事的用刀者是打算報仇了。
風初雪依著他的腳步,本來是打算出手幫他的,可是想到他剛剛……反正他也還應付得來,她先看戲好了。
這方的騷動,很快引來場中人的注意,一群青城派弟子正圍攻一個人,青城派門主趁場中比賽結束,立刻先喊暫停。
"住手,這是怎么回事?"青城派門主趕過來,身后跟著他最得意的大弟子。
"師父。"一群青城派弟子立刻停手,但依然把人圍住。
"趙城,你說。"青城派門主看向他的二弟子。
"回稟師父,這兩個人鬼鬼崇崇被徒兒發現,所以徒兒與眾師弟才準備拿下他們。"趙城回道。
原來他是青城派的二弟子,西門不回想道。青城派門主的四大高徒,名字就按青、城、至、勝排列,且聽說二徒最好女色,難怪他色膽包天,敢半夜潛進客棧打初雪的主意。
"你是何人?"青城派門主威嚴問道。"既然來到本派,本派自當以禮相待,客下隱而不出,是何用意?"
西門不回還沒解釋,唐門的代表唐遠、唐明叔侄已經先出聲。
"西門兄。"唐明立刻向前,拱手笑道:"年前一別,想不到能在這里相遇,你也是來比武的嗎?"
"見過唐前輩。"先向長輩唐遠打招呼,西門不回才轉向唐明。"唐兄說笑了,在下只是路過,來見見世面而已。"
唐明哈哈大笑。
"堂堂云流宮白虎堂堂主,早已名揚天下,還需要見世面嗎?"
白虎堂堂主?!眾人一陣驚訝,青城派門主更是臉色一轉,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原來是白虎堂主,老夫有失遠迎。"
"門主客氣了。"西門不回虛應的同時,順便奉送兩顆白眼給唐明,這家伙一定是故意說出身份,想害他走不成。
真是的,自己受苦有必要拉著他一起嗎?真是枉費他們相交一場。
唐明回他一個很樂的微笑。陷害成功!
"堂主請進,老夫早已為你安排好位置。"青城派門主以禮相迎,所有人都在看他。
西門不回暗嘆,這次好像不去不行了。
"噢!"西門不回才舉步,風初雪立刻撫著肚子,痛叫著:"好難過……我肚子好痛……"
西門不回立刻把握機會。
"小雪,怎么了?"他彎下身。
"肚子好痛……找……大夫……好痛哦……"她繼續哀叫。
"打擾各位雅興,在下向各位致歉,請門主原諒在下臨時有急事,改日再登門拜訪,告辭了。"一把將嬌俏人兒打橫抱起,西門不回足下一點,卓絕的輕功立刻奔出眾人的視線。
嘩!眾人心中一陣驚呼。
傳說中的四大堂主果然非浪得虛名,光是輕功,在場人士就少有人能及得上,唐明掩嘴偷笑,被叔叔瞪了一眼。
不回什么時候對一名女子那么好了?!嗯……有問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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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青城派,再策馬離開小鎮到一處郊外草地上,西門不回停下馬兒喝水,手臂也才放開風初雪。
"我沒事。"她跳離開他一步遠,叉著腰道。
"我知道。"他點頭而笑。
"我知道。"他點頭而笑。
"可是你有事了。"她凝重地道。
"哦?"
"這個。"她手一揚,瞬間朝他左臉揮去。
西門不回不改笑容,雙眸只是溫柔地望著她。
"你為什么不閃?"手掌在他臉旁頓住,她質問。
"你又為什么停?"
"是我先問的。"
"那么你先回答如何?"
"你……你……討厭!"她氣悶地跺腳。
他抓住她手腕,要往自己臉上打,她立刻抽回。"不要。"
"那我替你打。"他還真的要自己打自己。
"不要!"她飛快抓住他的手。"我不準。"
"為什么?"他輕柔地反問。
"要打……也是我打,不用你……自己打自己。"她倔著口氣回答。
西門不回一笑。"我輕薄了你,你該生氣的。"
"不準你說。"她瞪他。"還有,我的確在生氣,生你的氣,西門不回,你是只色狼!"
"我不是。"他鄭重否認。
"你是!"她又跺腳。
"我承認是,你會比較高興嗎?"他一臉深思。"如果我是色狼,那表示,你是只吸引色狼的母狼--"
"閉嘴!"她捂住他的嘴,"你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好,我不說。"從善如流,并且趁機擁住她。"你真的好可愛。"
"放、放開啦!"她低叫。"我還沒消氣,不準你抱著我。"
"氣什么呢?"他沒有強硬地摟住她,就讓她掙了開去。
"我氣你偷吻我,一點情調都沒有。"最初的害羞過去,她開始覺得不被尊重,好歹這是她的初吻耶,他未免太草率了。
"嗯……"他又深思了下。"是氣我吻你比較多,還是氣沒情調比較多?"
"兩個都有。"她仰起頷,表情忿忿不平。"先解釋你為什么吻我?"
"這么明顯的事實,你還看不出來嗎?"他故作驚訝。"會吻你,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啰。"
"喜--歡?"她拉長音,一臉不滿。"你哪里喜歡我了?"
西門不回含笑凝望著她,"我整個人都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