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城外南方的一座山上,留著一座荒廢多年的宅院,由現場殘留的痕跡看來,這座宅院顯然曾遭過火焚。
一名身著青袍的男子翻身下馬后,走進宅里。
初春的風微帶著寒意,而這滿屋的冷清讓四周的氣溫變得更低,然而他像是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寒冷,帶著祭祀用品,他繼續往宅里走。
一年的時間,可以讓一個荒無人跡的地方迅速長滿雜草、滿灰塵和結滿蜘蛛網——但是他愈走向里頭,就愈覺得不對勁。
這里,干凈的出乎人意料。
他迅速步向宅院的中心,看見兩座并立的墓碑依然矗立,他安心了點,但也更困惑。
墓碑前,有被清掃過的痕跡,還擺著饅頭、鮮花素果,還有燃燒未盡的香。
是誰來祭拜過?
除了他,還有誰會記得這里曾經發生過的事,與這里殘留的冤魂?
難道——是她嗎?!
他立刻望向四周,卻沒看見任何身影。
他失望地望回墓前,點香、擺上供晶,祭拜過后,定定立于墓前。
那一夜,所有人都死了,整座宅院被放火焚燒,什么都不留,只有他活著,而她……生死末卜。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那一夜;十年來,他沒有一刻忘記過父母與家人的慘狀。
“爹、娘,我已經確定了滅家仇人是誰,而且,他用我們的家傳寶刀,揚名于北方!
那把刀,能助柯渡飛揚名,但除了削鐵如泥外,他不會得到任何實質利益。墨硯刀之謎,只有葉家人能解。
“爹,你放心,我會拿回我們的家傳寶刀,而滅門的仇,我一定會報!
當年那個恩將仇報的人,如今成為一堡與一寨之主,身份不同以往。但是,他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遺孤,滅門之仇,他一定會報!
“爹、娘,如果你們有靈,請保佑孩兒,能夠找到云兒……”那個讓他深愛人骨,惦念半生的女子。
“不管她變成怎么樣,她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不管滄海桑田,他都不會忘記她。
* * *
南山草原上,兩匹馬一前一后快速奔過。
“小姐,我們回去吧!才到春天,那些獵物不會這么早出來活動的!备诤竺婺敲凶右宦穭裾f,已經勸了整整一個時辰了,結果他前面那匹馬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跑。
“少啰嗦,本小姐沒叫你跟著我,想回去你自己回去!”她才不管,反而策馬愈跑愈快。
“小姐,你沒經過堡主同意就跑出來,萬一出了什么事,小的實在擔待不起!
“你不說、我不說,爹絕對不會發現我偷跑出來!薄
“小姐……”
“閉嘴,你再啰嗦,就滾回堡里去,我不需要一個多嘴的隨從!”煩死了!
她跑向山林,意外看見一只灰兔跑在草叢里,她勒住馬,雙眼緊盯著灰兔的同時也拔出背后的箭,一張弓,箭矢立刻疾射而出。
灰兔突然靜止不動。
“射到了!”她歡呼一聲,立刻趨馬向前,身后那名無奈的護衛只好也跟去。
就在她下馬要拿起自己的戰利品時,右邊林子里突然竄出三個人,早一步將灰兔給取走。
發現自己的獵物被搶,她劈頭就是一陣罵——
“你們這幾個無禮的小人,竟敢搶本小姐的獵物!”
那三個人一聽,立刻好笑地看著彼此。
“大哥,她說你搶了她的獵物耶!”
“胡說,她的箭明明射到地上,這只兔子是被我們大哥抓到的。個子最小的那個男人不服氣地道。
‘快點把本小姐的獵物還來,本小姐可以不跟你們計較,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她高傲地道。
‘哦?’抓起兔子的那個男人把兔子給放回山林。
‘喂,你干嘛?’她眼琤琤看著兔子跑掉。
‘你說你射中兔子,那么就再射射看,看你這次是不是射得中!
‘你快點把本小姐的獵物給抓回來,本小姐還可以燒你們一命,否則,別怪本小姐對你們不客氣!’她生氣地道。
‘哦?怎么個不客氣法?’他們三人向前圍住她。
‘兄弟們,你們有見過這么不講理的女人嗎?’
‘沒有!瘍蓚小弟很合作地回道。
‘明明自己射不中兔子,還硬賴我們,你們說,這種女人是不是欠教訓?’做大哥的又問。
‘是!瘍蓚小弟再度異口同聲。
‘好大的膽子。你們竟敢對我這么說話——’
她當下撥出劍就要砍人,身后的護衛趕緊阻止。
‘小姐,別這樣!
‘放開我,你沒看到他們對我是什么態度嗎,還不幫我教訓他們?’
‘小姐,他們并沒有惡意,你就別計較了,先回堡吧!頌殡S從的柯超,很努力地勸。
‘走開!’她甩開他!粠臀揖蜐L!
‘嘖,脾氣真嗆。’那個大哥搖搖頭。
‘對啊,以后誰娶到她,真的是倒霉了!隙胶。
‘住口,你們不想活了,竟敢批評本姑娘,看劍!’她氣不過的拿劍就砍,那三人連忙閃開。
‘老大,反正你還沒成親,我們抓她給你當老婆好了!
‘這么兇的我可不要!洗筮呴W躲還邊搖頭。
‘二哥,不然給你好了。’
‘我才不要。’老二連忙跳遠一點。
她氣得用力一揮,更刺那個最矮小的男人。
老三連忙跳開,反手一撥,她一時沒立穩的向后倒。
‘哇,我可不敢要你!’老三一把推開倒過來的軟玉溫香。
‘你、你們……’她好不容易站穩,生氣地大吼:‘柯超,你還不過來幫本小姐教訓他們!’
‘這……’柯超無奈地將小姐護在身后!淮蟾纾壹倚〗銢]有惡意,請你們別再逗她了!
‘那很簡單,叫她道個歉就成,我們三兄弟本來就不屑跟個女流之輩計較!隙p手盤胸道。
‘這……’柯超為難不已。
‘柯超,我是叫你來打人,不是道歉的,不想幫本小姐,就給本小姐滾遠一點!’她一把將他推開,又沖向那三人。
看得出來,她學過劍,但是劍術可真是差,而那三個男人也不占她便宜,后來只有老二跟她對打,另兩人只站在一邊看,一邊說風涼話:
‘大哥,你說這附近有哪家的女兒個性這么刁蠻的?’
‘我看,除了柯家堡之外,沒有第二家了!
‘大哥,你說我們今天得罪了柯大小姐,那以后還有好日子過嗎?’
‘我們沒得罪何家堡,柯家堡就讓我們好過了嗎?’老大冷笑的反問。
柯超一邊擔心著小姐,想勸架,又不敢貿然加入戰局;一邊又聽到那兩兄弟的對話,心里更是著急。
‘小姐,算了,我們還是先回堡吧。’
‘閉嘴!膭Ρ粨,那人一劍刺來。
柯超一見情形不對立刻縱身擋住,隨即那兩個原本旁觀的兄弟也加入戰局,五個人頓時打成一團。
武器被奪的柯家大小姐很快就被捉住,柯超連忙想救人,結果讓自己也受傷。
‘住手,你再反抗下去,你尊敬的小姐身上會立刻見血!阶】录掖笮〗愕睦隙{道。
‘別傷害小姐!鲁⒖掏,不敢任意妄動。
‘大哥,你說要怎么辦?’老二問道。
‘嗯……’老大想了想。‘我們的小生意被他們弄垮了,不如就讓這小子回去拿錢,用三百兩米交換這個大小姐!
‘三百兩?柯家大小姐只值三百兩?’老三懷疑道。
‘三百兩是用來賠償我們生意的損失,不是這個大小姐的價值。’老大補充道:‘依我的標準,這個什么柯家大小姐的,連二百兩的價值都沒有!
‘你、你們……’柯家大小姐氣得漲紅臉。
‘三位壯士,我愿意回柯家堡取三百兩,但請你們先放了我家小姐!鲁\懇地說道。
‘放了她?你當我們是呆子嗎?’人都放了,誰還會未付贖金啊。
‘這……不然我留下來當人質,讓我家小姐回去拿錢!鲁塘康。
‘你?’三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氵@個當人奴才的,在你家小姐眼里大概連三兩都不值,抓了你對我們有什么好處?別在這里廢話,快點回去拿錢,要是再晚一點,我不敢保證你重視的小姐還能完好無恙。’
‘放了他!暥鴣,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青袍男子終于決定現身。
‘你是誰?’老大皺眉。
‘放了這位姑娘,你們立刻離開,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啾凶诱務務f道。
‘你想英雄救美?’老大對小弟使了個眼色,兩人同時沖上。
‘該說是你們以多數少,缺乏大丈夫行為!挷耪f完,沖上前的兩人已經一前一后被他甩在地上,只剩那個押著人的老二。
‘你是誰,為什么多管閑事?’老二努力咽下驚恐。
這個男人動作快的嚇人,在他還沒有看清楚的時候,他的大哥和小弟已經被打倒在地。
‘放了這位姑娘,立刻離開!嗯勰凶釉俣日f道,向前一步。
‘你——別過來——’‘來’字還沒收音,架在柯家大小組頸子上的劍已經被隔開。
青袍男子狀似輕松的反折對方的手,一聲痛叫傳出,利劍隨即脫手落地。
‘立刻離開!砰_那個老二,讓他們三兄弟跌成一堆。
‘大哥,我們……’老二握著自己受傷的手。
‘走。’大哥揚聲,三兄弟立刻走人。
‘小姐,你沒事吧?’危機解除,柯超立刻關心地問。
‘如果我有事,你十條命都不夠賠!’沒用的家伙!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然后瞄到那名救了她的男人就要離開,立刻追上去!@位公子,請等等。’
‘還有事?’青袍男子回問,暗自記下了那三人的面貌。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請問公子如何稱呼?’一反剛才的大呼小叫,她很端莊有禮地請教。
青袍男子挑了了眉,才開口回答:‘東方情。’
‘東方公子如果不嫌棄,請到柯家堡做客,讓無雙有機會能答謝公子!鎺咔拥匮埖。
‘柯家堡?’
‘嗯,’她點點頭,‘柯家堡堡主柯波飛是我爹,你救了我,我爹一定會很歡迎你來做客!
‘舉手之勞,柯姑娘不必客氣!麚u頭推卻,轉身要走。
‘不,東方公子請到柯家堡讓無雙招待一番,不然無雙過意不去。’柯無雙連忙攔住他,很誠意地請求。
‘這……好吧!瘱|方情終于點點頭。
‘太好了!’柯無雙漾開笑臉!畺|方公子請隨我來!龔阶园芽腿私o請回去,至于騎來的兩匹馬和佩劍,當然就是柯超得收拾呷。
* * *
小姐失蹤了一整天,柯家堡上下幾乎亂成一團,何家堡主知道后更是生氣的不得了。
‘天黑以前沒找到小姐,你們統統不必回來見我!’
就因為堡主這句話,所有堡內弟子全部出動,城里城外找成一團,小姐沒出現,就沒有人敢回去。
終于,遠遠的道路前方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擔心到等在門口的總管總算松了口氣,急忙迎上前。
‘小姐,你總算回來了!@下所有人都可以安心回堡,好好吃頓晚餐了。
‘怎么了嗎?’柯無雙狐疑地問。怎么總管一臉如釋重負?
‘你沒說一聲就出門,全堡上下沒人知道你去了哪里,堡主正在里頭發脾氣呢!’真是拜托小姐,以后別再跟他們玩‘捉迷藏’了。
‘我去見爹。’她說著就要往里頭走,還不忘一手牽著東方情。
東方情不著痕跡的掙開,只跟在她身后。
‘爹!’她半跑著進大廳,撲進父親懷里。
‘雙兒,你跑到哪里去了?’看見女兒回來,柯渡飛總算安心。
‘整天在堡里好問,所以我去打獵、順便散心
嘛。’
‘爹不是要你少出門,就算要出門,也得多帶幾個護衛產?’柯渡飛皺眉看著女兒。
‘有柯超跟著我呀!
‘只帶一個怎么夠保護你?’柯渡飛眉皺的更厲害。
‘對呀,好可怕,柯超好沒用。’她又偎回父親懷里!覀冊谀仙脚龅綆讉混混,柯超都不幫我,害我差點被人提走,幸好東方公子及時出現,要不是他救了我,爹您現在就看不到女兒了!
東方公子?柯渡飛這才有空看向大廳里那名陌生的男人。
柯無雙放開父親,站到兩個男人中間為兩人介紹。
‘爹,這位是東方情公子;東方公子,這是我爹,也是柯家堡的堡主。’
‘見過堡主。’東方情斂住眼神。
‘多謝你救了小女,請坐!悬c面熟。
‘謝謝。’
兩個男人坐下來對視,柯渡飛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他女兒口中的救命恩人;而東方情也坦蕩蕩地任他打量。
不一會兒,柯渡飛滿意了。
‘東方公子府上哪里?’
‘先父母早逝,在下便落拓江湖,居無定所!
東方情面不改色地回道。
‘那么東方公子怎么會到南山?’
‘純粹是經過,見到令媛遭人挾持,這才出手,只是沒想到這位落難的姑娘會是堡主的千金。’
‘那……’柯渡飛還想再問,柯無雙已經不耐煩地出聲打斷。
‘爹,東方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應該一直對他問東問西的,來者是客,我邀請東方公子來堡里做客,至少我們該好好招待他呀!
‘說的是!滦ow點點頭,看向東方情!畺|方公于若不嫌棄,就和我們父女倆一起用晚睛,在堡里多住幾天!
‘多謝堡主盛情,東方情恭敬不如從命!
柯渡飛笑了出來。‘別跟我客氣,你救了我唯一的女兒,柯家堡歡迎你留下來做客。’
* * *
晚膳過后,東方情被安排在客院住下,趁著月色明亮,他閑適地在堡中散步,一面觀察堡中的環境。
由外觀看來,柯家堡像被守衛的固若金湯,但進了堡后他發現,除了某處再走的地方真有守衛巡邏外,柯家堡內部其實很容易入侵,想來要攻破柯家堡并沒想象中的難,不枉他來這一趟。
柯渡飛,柯家堡之主,果然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在大廳里,每一句話都是在探他的底。
柯無雙,任性、嬌蠻,雖然是柯渡飛疼愛的女兒,但是卻一點江湖經驗也沒有,看得出來柯渡飛對這個女兒保護的過分。
如果要對付柯渡飛,最容易又能令他最痛苦的方法,就是從他女兒著手。
但是,冤有頭、債有主,他向來不牽連無辜。
這十年間,柯渡飛成功建立起柯家堡,并且將生意擴展至整個山東,現在想扳倒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怎么做才會比較完美?
截斷柯家堡的營生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重點……
‘又是你,我不是吩咐過,不準你在廚房和后院以外的地方活動,你居然敢違背我的命令,跑來這里!’
接著,啪地一聲,毫不留情的巴掌聲響起。
東方情循聲而去。
‘小……小姐,我不是……’
‘不是什么?’柯無雙斥道:‘要不是看在你無依無靠,又長得這副丑模樣,一個人在外面可能會餓死,我老早就叫人把你趕走,F在你給我記住,以后不準你到前院來,立刻滾回去!’
‘可是……’
‘還有可是?!’柯無雙第二記巴掌立刻甩出去,授著用力將她推向后院的拱門。
‘啊!’她絆到門檻往前撲,她雙手揮著想抓住什么來穩住自己,卻什么也沒抓到,就這么直跌向地面。
柯無雙才想再補一腳,身后卻有人抓住她的手,讓她踢出去的腳趕緊收回來站穩,回頭準備甩去一巴掌。
‘誰敢……啊,是東方公子!豢吹绞菛|方情,兇惡的語氣一變,揚在半空中的手掌也立刻收回,態度頓時轉成溫柔,‘東方公子怎么來了?’
‘我聽到這里有聲音,所以過來看看。’東方情淡淡回道。放開柯無雙,走向前去將跌在地上的女子給扶起來。
‘東方公子別理她,她只是堡里的一個小小奴仆,只會裝可憐、又不聽話,不值得你去扶她。’柯無雙想拉開他,東方情只搖了下頭。
‘她跌倒了,我扶她起來,這無關身份!@位堡主干金看來真的是被寵過頭了。‘她做錯什么事,讓你這么生氣?’生氣到非得將人給打倒在地不可!
‘這個奴才不聽話、不守堡里的規矩,我才要好好訓她。東方公子還是先回房休息,別管她了!
‘哦?’東方情微一低眼,那名戴著頭紗的女子立刻低下頭,避開他的探視,他心一動,轉而望向柯無雙,‘柯姑娘,今天是我到貴堡做客的第一天,可否給我一點情面,就不要在這么晚的時候訓誡奴仆了?’
‘這……’柯無雙一接收他的眼神,立刻微羞紅了臉!取⒓热皇菛|方公子開口,無雙就不再多說!
‘多謝柯姑娘!
‘東方公子,堡里地形你不熟,我送你回房吧!
柯無雙拉他的手臂就要走。
‘多謝柯姑娘好意,不過我還不累,想在這里再逛一下!
‘那我陪你!聼o雙立刻道。
‘不用了,我知道怎么回房,柯姑娘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又受到驚嚇,應該先回房休息!
‘可是……’
‘柯姑娘貴為一堡之干金,不該為了一點小事這么費神,還是先回房休息吧!瘱|方情咧出一抹淡淡的笑。
柯無雙幾乎被那抹溫柔笑意迷住。
‘我……好吧,既然東方公子這么說了,那我就先回房休息;東方公子也不要逛的太晚。’”
“我明白!彼c點頭。
“那,晚安!
“晚安!睎|方情目送走柯無雙,立刻回頭,見那名女子正快步走向后院,他立刻大步向前,擋住她去路的同時,雙手按住她的肩。
“公……公子……”她的聲音細若蚊納,頭低的快要垂到胸前。
“我長得很可怕,讓你連看都不敢看嗎?”他的音調平穩的讓人不安。
“不、不是……”
“那么,抬起頭!
“不要!彼徒兄貞肮,請、請放開奴婢,奴婢必須——”
話還沒說完,她的臉已冷不防地被他以手指托起,一張滿是傷疤的臉,霎時完全暴露在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