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現在我讓你回去,但是,最多十年,我一定會去找你,你要等我,靜……你一定要等我!”
“御!”賀靜驚呼一聲,立刻由夢里清醒。
她用力地喘息著,看著四周;這是她的房間,她熟悉的空間,整間臥房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低頭看著胸前的琉璃墜,一種近乎心痛的感覺再度蔓延。
琉璃墜的中央,只刻著一個藍色的“御”字;而她剛剛喊出口的,也是“御”字。
如果這是一個名字,那么,他是誰?
賀靜閉上眼,試圖回想,卻什么也想不起來,只有腦海里那道聲音愈來愈大。
是誰……要她等他?
甩了甩頭,腦海里仍是一片空白;她望向床頭,不經意別見一張紙條被紙縝壓在柜子上。
小靜,中午記得來公司和大哥一起午餐。
賀軍留
是她那個六點半出門,七點準時到公司的大哥留的;而他除了是個工作狂,也個護妹成癡的大哥。
想到哥哥們對她的保護欲,賀靜又好氣又好笑;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他們偏偏還把她當小孩看。而這種情形,從十一年前,賀家父母在國外度假時,發生潛水意外后持續到現在,從未改變。
翻開被子下床,賀靜進入盥洗室,洗去驚醒的失神和無眠,然后望著鏡子里的自己。
“賀靜,你到底忘記了什么呢?”
她知道,癥結一定在日本。
她去過日本,卻不記得去過日本的哪里,發生了什么事。
總有一天,她一定要想起來。
。 。 。
從那次和好友們去一個有“銅鏡傳說”的地方出游后到現在,已經過了半個月,而這半個月來,賀靜每天晚上都作同樣的夢。
傳說,通常只是聽說,未經證實,也沒有科學根據,會是真的嗎?
假如是假的,那為什么她看見的,卻是她隨身一直戴著的琉璃墜?!
又假如是真的,那為什么,她每天做相同的夢,夢見同樣的句子、同樣的聲音,卻不知道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這顆琉璃墜……她覺得既陌生、又熟悉,從她十七歲那年從日本回來后,就再也不曾離過身。
哥哥說,她以前根本不曾戴過這種項墜;但很奇怪地,她就是不想拿下它,仿佛覺得……它已經是她的一部分,再也割舍不掉。
為什么她會有這種感覺?
每次想到這個問題,賀靜第一千零一次的反應還是——嘆氣。
不知道其他三位好友是不是也像她一樣,被銅鏡里的畫面給嚇呆了,還是被困擾住了。
上完課,她抱著書本和資料離開學校,一個人緩緩走向校外的人行磚道,碩二的研究案與報告關系到她能不能順利畢業,所以在即將上碩二的暑假,即使放假她還是每天到學校,上一些他課程和收集有關資料。
可是這半個月來她的報告進度簡直一團亂,每天晚上看著頸子上的琉璃墜看到失眠的結果,是她就算能清醒的來上課,卻聽不進老師所說的每句話。
再這樣下去,她的報告就要完蛋了!
唉!
她又嘆氣了。
如果嘆一次氣會短命三分鐘,那么她這半個月以來所嘆氣過的次數加起來,絕對會讓她少掉整整一個月的壽命。
不想了,還是先到公司去找大哥吧,最近她的反常已經讓她的兩個哥哥對她展開高度的關切,如果她再繼續這樣下去,很快地,大哥無疑會開始進行那種每天接送她上下課、每天盯她正常用餐的“寵妹專案”,保證讓她連一點點胡思亂想的空間都沒有。
上了公車,半個小時后到達“賀氏”辦公大樓的對街,賀靜下了公車,等綠燈亮時,她連忙過馬路;就在她走到斑馬線中央,一輛黑色的轎車卻無視于紅燈,直直朝她沖撞而來。
“。 辟R靜想退開已經來不及,眼看就要被車子撞上!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以比車子更快的速度撲向她,在飛身的同時,以沖力抱起她,在空中懸了個圈后落地站穩,而她隨之也在他的手臂下站穩。
一切都在瞬間結束。
而那輛詭異的黑色轎車,一晃眼已在車陣中失去蹤影;停紅燈的駕駛人、一旁的行人都被這突來的一幕嚇了一跳,只能驚愕地瞪著眼,看著這個身手無比迅速的男人。
“還好嗎?”
賀靜還沒從一陣搖晃中回神,耳邊突然灑落一聲低沉而自制、卻又略帶關懷的男性嗓音,她直覺地抬起眼。
他!
看見他的臉,賀靜腦海里突然感到一陣尖銳的刺痛,她難受的低吟,渾身一震,身子隨即倒了下去。
靜!
男人眼里閃過一陣壓抑的心疼,及時伸出手抱住了她。
* 。 。
“這是怎么回事?”賀軍死皺著眉,瞪著眼前的大樓守衛。
半個小時之前,他的妹妹被送進來,他當場丟下所有公事找來醫生為她作診斷,確定妹妹沒事,賀軍才暫時放心。
把妹妹安置在休息室里、通知弟弟這件事,確定賀軒正在趕來的途中,他這才注意到那個報訊的守衛。
“董事長,這……我……我也不知道!笔匦l暗吞了口氣,注意到賀軍發怒的表情。
“不、知、道?”賀軍冷緩地重復,在那道無情又含怒的眼神注視下,守衛立刻嚇出一身冷汗。
“呃……是一位先生……把賀小姐給抱進來……說……說賀小姐……差點被車子撞到……”
“被車子撞到?!”賀軒進門時剛好聽到這句!霸趺椿厥?”
“那個送小靜來的男人呢?”賀軍再問。
“走……走了。”守衛結巴地回答。
“知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不知道……那個先生……沒有留下姓名。”在公司兩大主事者的注視下,守衛簡直是提心吊膽。
“那人長什么模樣?”賀軒接口問道。
“他很一局……大概跟董事長差不多,穿著一身黑衣黑褲,表情很冷,長得……像日本人,說話的腔調不像臺灣人……”
日本人?賀軍皺起眉。
“送小靜來的時候,他有說什么嗎?”
“沒有!
“你先下去吧。”知道問不出什么結果,賀軍擺 手要人離開!
“是!甭牭竭@句話,守衛的表情像得到特赦,立刻轉身離開。
賀軒走到處掩的休息室門口,看見里頭正躺在床上的妹妹。
“小靜沒事吧?”接到消息,賀軒也不管陸航部下午的會議,只叫人延后,就立刻趕來。
“沒事,醫生說她可能是被嚇到,所以昏倒!辟R軍一臉深思的表情。
確定妹妹沒事,賀軒走出來到一旁的沙發坐下。
“大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這是單純的意外,還是真的有人想傷害小靜!闭f到后面那句話,賀軍的表情冷的不能再冷。
“小靜的生活一向單純,不應該有人會想傷害她。”賀軒停頓了下,“除非是沖著賀氏而來!
“最近你有得罪什么人嗎?”賀軍雷達似的眼立刻掃向自己的弟弟。
不是賀軒做事不懂進退,而是賀軒太有女人緣, 有意無意就會傷透別人家千余、少婦的心,要說有天有人拿槍來追殺賀軒,賀軍是絕對相信的。“沒有。”賀軒鄭重否認,“大哥,我最近很乖。再說,就算真的有人恨我,也絕對不會想和賀氏過不去!背悄切┤嗽谂_灣做生意完全不必靠航運,否則就絕對沒有人敢動傷害賀家人的腦筋。
“最近的合作往來方面呢?”賀軍再問。
賀軒凝眉想了想。
“合作案大多很順利,沒什么大問題,惟一比較有摩擦的,應該是有關臺灣與關西空中航運權的爭奪戰!
“對手是誰?”
“跟我們比較有拼的,應該是C航空!辟R軒深思地回道:“但是到目前為止,情況都還不明朗。
C航空在航運界也算小有名氣,雖然C航空是外資公司,但是卻很想進駐臺灣市場,這種生意上的爭端,應該還不至于嚴重到想危害對方的性命。
大哥,我們會不會太多慮了,也許這次小靜的事,只是一件單純的意外?”
“我寧愿多盧,也不要拿小靜的安危冒險,只要有一丁點兒傷害到小靜的可能,我就要全力防范!辟R軍態度堅定。“你應該沒忘記八年前的事,我絕不要再一次見到小靜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的模樣。”
賀軒一時無語。
“明天以前,我要你找來一組保全人員,隨時保護小靜的安全!
“大哥,沒那么嚴重吧?!”道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賀靜走出休息室,除一臉色還有點蒼白之外,看起來都很好!斑@只是一件小意外,你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小靜!”賀軍與賀軒向時起身走向她,最后由賀軒將她扶到沙發上落坐,待她像個易碎的玻璃娃娃。
“哥,我沒事!彼悬c哭笑不得地看著坐在她身旁的兩位兄長,她沒那么脆弱!
是不是真的沒事,絕對不是賀靜說了就算,賀軍和資軒再三打量妹妹,確定她真的只是受了點驚嚇、沒其他后遺癥,才稍微放心。
“小靜,為了你的安全,從明天開始,我讓司機接送你上下學!辟R軍說道。
“哥,這只是一件小意外!”她抗議。
“那就是你太不小心,哥哥擔心你,只好派一個人跟著你,免得你再不小心!辟R軍淡淡地回道,反正他已經下了決定,不管妹妹說什么,他都打算這么做。
“二哥!”賀靜轉向賀軒尋求支援。
“別看我!辟R軒舉手撇得遠遠,“為了你的安全,我也贊同大哥的做法;事實上,我還考慮是不是該隨車加派保全人員……”
嗯,或許真該考慮一下。兩兄弟對看一眼,心里各自評估。
賀靜翻了翻白眼,完全沒轍。
她的兩個哥哥一向疼她,而這種溺愛妹妹的傾向與癥狀,隨著她的年歲以倍數增加,外面聞傳言他們是“戀妹”了。
可是他們才不管別人怎么說,依然視保護她為首要之務;知道他們是因為關心她、疼愛她才擔心, 她還能說什么?
“好吧,”她不甘愿地道:“我同意讓司機接送就是。”天知道那有多么不自由,連去逛個書店都得跟司機報備會合的時間、一個人去喝個咖啡也得跟司機說,真是辛苦。
“小靜,我知道這會讓你覺得很不自由,但是哥哥們不可能隨時跟著你,你是我們最疼愛的妹妹,我們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賀軒寵愛地摟了摟她安撫道。
“我知道。”賀靜低應,然后問道:“哥哥,救我的那個人呢?”
“救你?!”賀家兄弟互看一眼,賀軍又問:“什么意思?”
“我差點被車子撞到的時候,有個男人救了我,應該是他送我來的吧,他人呢?”
賀軍將事情聯想了下。
“我沒見到那個人,把你帶上來的是警衛;那個人沒有留下姓名,也不知道他是誰!
“是嗎?”賀靜垂下眼。
他的面孔明明陌生卻又無比熟悉,她微皺起眉,忍著因寫回想而出現的微疼。
“怎么了?”一直看著妹妹的賀軍注意到她的異樣。
“沒什么!
“小靜,你可以把事情的經過說一次嗎?”賀軒說道。
也許有線索可以查一查。
“我只記得,我下了公車,要過馬路到這里,結果一輛黑色的轎車闖過紅燈沖向我,是那個男人及時救了我,我才沒被車子撞上。后來,那輛車子很快就不見了!
賀靜的記憶也只到這里,她明明記得那張面孔,卻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很想見到他。
“有看到車牌號碼嗎?”
“沒有。”賀靜朝二哥搖搖頭。
“好吧,先別想了,靜還沒吃中飯,我們一起到附近的餐廳用餐!辟R軍說道。
“嗯。”
各自丟下辦公室里堆滿的公事,賀軍和賀軒決定先喂飽妹妹。賺錢和妹妹相比,當然是妹妹重要噦!
。 。 。
“歐氏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內,歐陽挪開其他事務,專心招待這個遠方來的友人。
“見到她了嗎?”歐陽遞了一杯咖啡給面前的男人。
“見到了!彼喍痰卮鸬馈
“那么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他表情頓了一下。
“保護她!
“但是,你有辦法接近她嗎?”歐陽好奇地問。
“歐氏”與“賀氏航運”雖然有往來,但并不算太密切,不過臺灣商圈就這么點大,要認識一個人不一定得熟識那個人。
賀氏航運在賀家兄弟的協力打造下,這幾年規模擴大的驚人,一個冷靜的運籌帷幄、一個對外的超級笑臉公關,賀氏想不壯大都很難。
賀家兄弟是黃金單身漢,聽說他們最重視的,就是他們惟一的妹妹,事情只要扯上賀靜,賀家兄弟絕對不會等閑視之,在這種情況下,想接近賀靜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需要接近她。”只要他出現,她自然會來找他。
歐陽看著他淺淡的微笑,感受到他的自信,但臺灣不比日本,有些事歐陽必須提醒他一下。
“風間,你一個人來臺灣,不借助任何家族的勢力,要找回你所鐘愛的女人,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不過,你該明白兩邊環境不同,真的出了什么狀況,若我能使上力的,盡管開口!
明白風間的傲氣,歐陽也只點到為止,相信風間會明白他的意思。
“我明白!彼戳藲W陽一眼,眼里有著若有似無的微笑!斑@是慎一交代的?”
“呃……”歐陽一臉尷尬地笑。
源慎一和風間天御是知交,而和歐陽是好朋友。經由源慎一,歐陽也認識不少日本產經界的人,還外加一些神神秘秘的“特殊人物”,風間天御就是其中之一。而“風間”這兩個字,在日本商界可是赫赫有名。
風間為了私事而來臺灣,所以不動用任何商界力量,而在臺灣,有財有勢便可通行每一寸土地,但歐陽畢竟是地主,不需慎一的請托,他也很愿意幫風間的忙。
“謝謝,”風間天御總算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案嬖V慎一,好好享受他的蜜月,不要老是擔心一些有的沒的!
“哦!睔W陽忍住笑。
老實說,有時候慎一就是對任何事都太“關心”了點兒,不知道這是不是從小被培養成大家族繼承人的“優點”;幸好慎一也順利卸下家族的責任,與此生惟一鐘愛的女子比翼雙飛。
“對了,”歐陽從辦公桌上拿來一家飯店的名片,寫下特定保留的房號,交給風間天御。“這是我替你保留的房間,在臺灣的這段期間,你都可以住在這里,算是我的友情招待。”
風間天御接過名片,不愿接受歐陽的好意:“我可以自付——”
“只有住宿與早餐免費!睔W陽打斷他的話,“如果你要客房服務、或者享用其他餐點,我會要他們另外計費。是好朋友,就不要跟我客氣。”知道風間天御的固執,歐陽將一切挑明。
風間天御再度笑了。
“謝謝!睔W陽的細心讓他沒有理由再推卻。
“另外,這張邀請函給你!睔W陽將早就準備好的邀請函交給他!懊魈焱砩,C航空某新購得兩架新型客機,特別在遠東飯店召開記者會,等記者會結束,在歐式自助餐會招待業界人土,你可以去看看,順便評估一下C航空的實力。”
風間天御看著邀請函,盡管不愿接受好友的贊助,但好友仍以他們的方式替他找到一些管道,這令風間天御有些感動、又有些啼笑皆非,這些人,就是無法對好友們的事置身事外。
“歐陽,謝了!焙喍痰膬蓚字,風間天御將邀 請函收下。
“別客氣,這只是順便而已,反正明天晚上我也不可能去參加——因為我得陪小汐,邀請函放著也是放著,不如讓你去白吃白喝一頓!
“代我問候小汐。”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但歐陽對妻子鄭汐茵的疼愛,讓風間天御印象深刻。
“我會的,也希望很快能見到你心目中的那個女子!睔W陽笑了笑。老實說,對那個能讓天御思念八年的女子,他可是好奇極了,偏偏惟二見過她的“堂之君”和“川”都不愿多提。
“會有機會的!闭劦剿,風間天御連笑容都變溫柔了。
以咖啡代酒,兩人向對方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