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發生了那么多事,幾乎像一場夢一樣,有時她真想敲敲自己的腦袋,看看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沙奇!不!該稱呼為莎瑞琪亞·愛莫琳·史都華小姐,當她躺在自己的臥室中時,她仍得連用好幾盆清水洗臉,確定自己是清醒的時候,才敢放任自己的思想去回憶這一夜所發生的事!
當她再度出現在舞會上,和已恢復原裝扮的塞奇站在女王的兩側時,她仍有些恍恍惚惚的?墒桥鹾⑺麄儍扇送频奖娙说拿媲埃嵵氐南蛉珎惗刭F族們介紹時,那種感覺不知該稱之為喜或悲!或許是悲喜交加吧!
“各位淑女、紳士們,容我介紹大英帝國史都華家族的兩位繼承人,長子塞奇·西赫頓·史都華先生,及長女莎瑞琪亞·愛莫琳·史都華小姐!
場中一時之間鴉雀無聲,然后如雷的掌聲響起。沙奇一直木然的微笑著,看到愛琳姑媽、母親以及摩尼的欣喜淚水,接受塞奇熱情的擁抱,她似乎仍無法相信這一切,即使有母親含淚的訴說這家族傳統,及當年情況的急迫,但要相信自己竟是個女人,這實在太難了!
直到漢斯如火熾熱的眼神出現在她的眼前!那眼神充滿了熱情、占有及狂熱,令她明白了這宣布代表的意義!
它代表了她從此必須成為一個女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須學習一切為人妻應學的事物!她不能再肆無忌憚的騎著“南十字星”、帶著“撒旦”到處跑、不能再使劍!
不能……似乎過去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已離她遠去!
可是她能和漢斯一起!能成為他的妻子!
妻子!沙奇呻吟一聲,她還沒自震驚的情緒中恢復,漢斯又炸得她七葷八素!
他在所有人面前向她單膝下跪,懇求她同意嫁給他為妻,這個舉動令所有人震撼!
安茜亞哭喊一聲當場昏厥,許多小姐們立刻以淚洗面投入最接近她們的男士懷抱中,場中一片混亂,而他仍平靜的等待她的回答!
“我……”她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用眼神向其他人求救,但他們似乎全是一副樂觀其成的樣子,沒人打算幫助她,連塞奇都微笑地看著這一幕!“你……你必須先征求我父親的同意!
公爵大人聳聳肩,將這個燙手的山芋又拋回他女兒的手上,“只要莎瑞琪亞愿意,我當然同意,我的孩子!
漢斯又轉回她的臉上,她囁嚅著,心底有個聲音大叫著:同意他!同意他!可是她無論如何就是說不出口,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一樣!
沙奇焦急的扭絞著她的雙手,咬著下唇不知如何是好,眼淚威脅著要掉下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可以如愿以償永遠和漢斯在一起了,可以卻不是以她原先所想的方式,她再也不是沙奇了!如果漢斯和其他人一樣要求她當個淑女,要她放棄她以前的生活,那她又該怎么辦呢?
她是絕對當不成淑女的!她會令他失望,然后制就再也不要她了!沙奇哀求的眼神使漢斯心軟,他知道這對她來說還難以接受,看她受到這種壓力,他心疼了!
他溫柔的牽起她扭絞的雙手,望進她不知所措的眸子里,他輕輕哄道:“沒關系,你可以考慮,我會等你的!”
她楚楚可憐的點點頭,在他的引導下走向舞池中.擁亂的思緒使她錯過漢斯深情的眼光、也錯過了女士們又嫉又羨的竊竊私語。
她只知道自己不停的周旋在不同的人懷中,轉得她幾乎要分不清楚東西南北,直到舞會結束,她的腦海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就在這種渾渾噩噩的情況下,她坐上馬車回到公回府,女侍們幫她沐浴更衣,送她上床;她甚至毫無所覺乖乖的喝下一杯牛奶,心思卻一直維持著一片既空白又混亂的現象,到現在仍不敢相信這一切都在短短數小時前發生過!
沙奇躺在四柱大床上,抱著“撒旦”,臉偎在它溫暖的皮毛上輕聲低語:“‘撒旦’,你說我該怎么辦呢?萬一他們要我和你分開……”
“撒旦”悲慘的嗚咽二聲,沙奇安慰的抱著它,下定決心似的告訴它:“你不要擔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們送走你的!如果他們要你走,我們就一起走!和‘南十字星’一起,我們回吉普賽婆婆那里去,他們一定會歡迎我們的!”她的神色黯然下來:“可是那樣就不能和漢斯在一起了!”她苦惱的瞪著天花板努力的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撒旦”突然豎起耳朵轉向門口,不一會兒門口傳來敲門聲,來人似乎怕驚醒別人,門敲得又輕又急!吧称?”
“塞奇?”沙奇拍拍“撒旦”,赤著腳跳下床去開門。“什么事?”
塞奇閃身進來,一身黑衣裝扮,他輕聲關上門。
“什么事這樣神秘兮兮的?”沙奇偏著頭的打量她的哥哥。
“沙奇……喔!莎瑞琪亞……”
“別叫我莎瑞琪亞!”沙奇厭惡的打斷,她實在很難適應自己的新身份。
“好!沙奇!比嬗H愛的摟著沙奇在床沿坐下!皠e煩惱,告訴你一個好玩的冒險故事好不好?”
“你這身打扮為的就是要‘告訴'’我一個好玩的冒險故事?”她斜視他。
“呃……比較有真實感!”
沙奇賭氣爬上床抱著“撒旦”,“我又不會因為被宣布是個女人就突然變笨!”
塞奇有些不自在,原本他是想來逗沙奇開心的,可是帶她一起去又實在太冒險了!
他猶豫著。
“是不是今天晚上他們要去抓想害我的人?”
“是啊!你……”塞奇一頓,看向沙奇,她果然一臉得意的瞄著他!叭妫銓嵲谛枰喽嗑毩!彼χ麓玻枷蛞鹿,抓起一個黑色包袱。
“沙奇?”塞奇又氣又急,他這個妹妹實在太古靈精怪了!
“我也要去!彼虉痰膿Q上黑衣,把銀色小短劍配在腰上,不一會兒已打扮完成,她拉下頭罩瞪著不發一語的塞奇!澳阋遣蛔屛胰,我就吵得連你也去不成!”
塞奇又好氣又好笑的看她威脅的姿態,終于認輸。“漢斯一定會殺了我的!”他低聲咕噥走向門口。
“他非習慣不可!”沙奇理所當然的說著,拍拍“撒旦”,它向窗口一躍而出,她自己也正爬下窗口。
“沙奇!”塞奇一楞,立刻奔向窗口。
沙奇對他頑皮一笑,原來窗口系著一條繩子直通地面。“這樣快多了!
借著“撒旦”靈敏的嗅覺,他們在黑暗中奔馳。
“你怎么知道這件事的?”沙奇轉向身旁的塞奇。
“史帝夫回來了,他們和父親在書房里談話,被我聽見了!彼惶靡馑嫉幕卮稹
“他們是誰?”
“史帝夫、漢斯,還有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人。”
“誰?”
“羅連·格蘭特侯爵!
沙奇一楞,雖然羅連是她的朋友,但大主教畢竟是他的父親,她沒想到羅連竟然會和公爵聯手對付自己的父親!
前方四匹馬已隱隱可見,他們放輕馬匹以免驚動他們,小心的注視他們奔馳的方向。
“你猜他們要去哪里?”
沙奇皺著眉!昂孟袷莻惗貜V場!
“難道他們要在倫敦廣場公開審犯人?”塞奇不解的低語。
“我猜他們是要直接去大主教的住處或圣保羅大教堂。”沙奇策馬往另一個方向奔去。
“沙奇?”塞奇連忙跟上:“你去哪里?”
“我知道有一條捷徑,我們可以比他們先到!”
倫敦廣場前圣保羅大教堂。深夜的倫敦廣場,除了偶爾傳來流浪醉漢的呢噥之外,安靜無聲。高聳的教堂在黑夜中依然有一股肅穆的莊嚴。
沙奇、塞奇和“撒旦”悄悄的潛至大教堂的門口。
“不要輕舉妄動,萬一打草驚蛇,讓主謀者逃了就糟了!”塞奇拉住沙奇,但兩人體內的冒險血液都無可遏抑的沸騰著“我們先進去,說不定漢斯他們會需要我們的幫助!鄙称娲蜷_旁邊懺悔門的小門。
“你就只記得漢斯!”塞奇取笑著跟進。
沙奇瞪他一眼,迅速關上門,“‘撒旦’,往有人的地方去!”
“撒旦”悄無聲息的在前方引導,他們在教堂幽暗的燈光中緩緩前進。
教堂里燭火搖曳,映在諸多的天主像上竟有一股無可言喻的神秘奇異之感,和白天的莊嚴隆重有著天壤之別,偶爾傳來的夜梟叫聲更增添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
他們往里面的高層走去,經過長而崎嶇的甬道,終于在最深處的一間小秘室前停下來。
自門縫中看去,那是一間約可容納五十人的祈禱室,里面燈光明亮,照它的布置看來像是天主教的彌撒儀式;祈禱臺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教士袍的男人,而一只黃褐色的大肥貓正跳上臺上張牙舞爪的盯著他們!
“有客人嗎?‘維多利亞’?”男人緩緩轉過身來。
沙奇和塞奇迅速躲在門的兩邊,此時甬道傳來離亂的腳步聲。
“我們的客人來了!蹦腥说驼Z。
沙奇和塞奇互使個眼色,看向小秘室旁的點燈小門,他們在腳步聲的掩護下躲人門內。
自門內他們來到天主塑像的背后,正好可以看清室內的一切情況而不被發覺,只有那只討厭的貓不時張牙舞爪的對他們示威。
男人面對著門,手持圣經,微笑著等待門外的人。然后他的微笑僵住了!門外進來的不是他預期中的人!
菲利浦公爵、史帝夫、漢斯和羅連出現在門口,史奇夫手捧著一大塊石碑。
“久違了,大主教!狈评蚱制届o的和男人招呼。
“公爵,深夜造訪有什么事嗎?”大主教枯搞的聲音仿佛枯葉在腳底下踩一般。
“送你一份禮物!笔返鄯蚍浩鹨唤z恨意的微笑,將石碑翻出來呈現在他的眼前。
“‘太陽神之怒’!”大主教低語,充滿著敬畏伸出他的手想撫摸石碑上的碑文。
史帝夫迅速移開石碑,自懷中掏出一份文件丟在大主教的腳下!爸鹘蹋@些信你還認得吧?”
他的臉色死白,不時望向門口,持著圣經的手微微發顫!拔也恢滥阍谡f什么!”
“你的人不會來了,今晚他們全在監獄中度過——以后也是!狈评制届o的告訴他,看著他鐵青的神色,他有一絲的憐憫!爸鹘涕w下,你輸了!
他犀利的眼光直射向站在門口的羅連,其中的激烈仇恨令人心驚!他仿佛想用眼中的熾焰將羅連化為灰燼!
“是你對不對?你這個叛徒!”
“父親——”羅連困難的開口,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稱呼他為父親,卻不知是在這種情況之下,他要如何向他解釋他之所以會來這里是想保全他的性命!
漢斯感受到羅連深沉的痛苦,立刻挺身而出!伴w下,現在還想利用羅連嗎?你根本不配當一個父親!”
“他甚至不配當一個人!”史帝夫憎恨的瞪著他!熬蜑榱诉@塊石碑,你竟然殺害了我全家,這就是你的目的是嗎?”他步步向主教逼進。“好!我將它送給你!”
史帝夫將石碑送到主教的眼前,大主教不可思議的望著他,手顫巍巍的撫摸石碑上的碑文!斑@就是神諭!英國該是一個宗教國!天主教徒是英國的主人……”他敬畏的低語。
史帝夫眼中燃起復仇之火,毫無警兆地將手一放!
在大主教凄厲的哀嚎中,“太陽神之怒”跌落在地上,成為片片石塊——一堆毫無意義的石塊!
“你——你——”他跪下來抱著那堆碎石!澳銥^神!你是個惡魔!”他撕裂般的哭叫。
“是嗎?這塊石碑,沾滿我平克那雷家族的血,你這種行為才真是‘太陽神之怒’!
你失敗了!不會再有人成為你的犧牲品了!”
羅連走向前,他的眼中寫滿不忍,這個人畢竟是他的父親。∷悄敲吹耐!
而今卻跪在地上像個失去糖果的小孩般哭泣。
“父親,承認吧!你已經失敗了!祈求他們的諒……”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和你那該死的圖,他們也找不到‘太陽神之怒’,他們也毀不了它!都是你!”
那枯槁伸向他的手指如此忿怒和憎恨,羅連竟無法動彈,被自己父親的憎恨所震懾!
大主教的唇角泛起一個惡意的微笑!澳阃藛幔磕闶菒耗е,不管你做什么事,惡魔都會緊緊跟在你身邊的!你以為你能改變嗎?你以為你會被天主所接受嗎?”
殘酷的笑聲宣竄下羅連的背脊,他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是惡魔之子!他是兄妹相戀所種下的惡果!
“羅連!別聽他胡說!”菲利浦大喝:“瑪麗修女沒有和他生下你!”
羅連一震,轉頭望著菲利浦。
“有!當然有!只有我能接近瑪麗!她是我的妻子!”大主教冷血的微笑,走進羅連的身邊,手輕輕放在羅連的頸子上!皟鹤,你的生命是我給你的!”
他仿佛被催眠一般,被那只黃褐色和自己相似的眸子所蠱惑!羅連無法動彈,這個人竟是他的父親嗎?
一大疊紙張當頭擊來,發黃的紙片在四周飛舞……
“他根本不能生育!”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當頭淋下,羅連突然清醒轉向發話的人。
史帝夫指著四周飄著的紙片!拔腋赣H和他的信件中寫得很清楚,他根本不能生育,在我父親的日記中也有記載!”他揚揚手中的一本日記!八麖娖饶隳赣H當修女,他愛上自己的異母妹妹,而你母親卻愛上一個法國人!”
“他說謊!瑪麗愛我,她根本不愛那個雜種!”
羅連望著他半瘋狂的眸子!澳阏f謊!”
他黃褐色的眸子變暗,殘酷的笑意再次泛起。“好!我說謊……”他的手驀然縮緊:“你和你那婊子母親一個樣子!你們全都背叛我!”
“羅連!”漢斯驚呼:“快掙扎!”
那突如其來的力道太強,一時之間只覺眼前金星亂冒無力掙開!
菲利浦和史帝夫、漢斯紛紛抽出長劍!按笾鹘!快放開他!”
“反正我已沒什么可以損失了不是嗎?”他凄厲地大笑!拔乙呀浭裁炊紱]有了!
可是我不會失敗的!我不會失敗的!”
一聲震天的怒吼,一道黑影驀然自天主神像后跳了出來!傲_連,你不要緊吧!”
沙奇關心的探視他頸子上的傷痕。
羅連大口的喘息一陣,望著眼前關懷的面孔,他的心中突然充滿了愛意!他緊緊的擁著沙奇,對世界滿懷熱愛與希望,他想大聲呼嘯,告訴所有的人他不是“惡魔之子”!
也許他仍是個私生子,但他再也不是那種身上流著冰水的“惡魔之子”了!
“我愛你!天使!”他滿懷感激和愛意說出一句話,“謝謝你!為了這一切!”
沙奇笑了!她這次在羅連眼中看到的是友愛!一種朋友、甚至是兄妹的愛!她欣喜無比的在羅連的頰上輕吻一下!肮材!”
漢斯呆住了!他的臉色雪白,望著沙奇和羅連親昵的模樣,他過去從來沒有想過除了他之外,沙奇也有可能愛上別的男人;而現在他驀然發覺天使般的沙奇和月神的羅連是如此合適的一對!
當他在倫敦廣場上看到羅連的畫,他的心中充滿驚愕,那些畫是屬于愛人的!沒有愛絕不可能在畫上表現出那樣充滿愛意的筆觸!
那時他知道羅連是愛沙奇的,在羅連為了沙奇自曝身份之后,他更明白了這一點,但是他卻從來不曾認真的考慮過,沙奇是否也愛羅連?
他別過臉去,心中的痛楚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地上的“撒旦”已成功的制服主教,它望向它的小主人,而沙奇也望向菲利浦。
“史帝夫?”菲利浦詢問。
史帝夫顫抖的手顯示了他內心的交戰,地上的黑豹身下的男人絲毫不像個冷血的謀殺者,仿佛只是個無助枯稿的老人,而這個老人卻毀了他全家,殺盡他的親人!
“你有權處置他的生命!狈评謬烂C的望著眼前的年輕人,他明白他內心的激動,他也明白這個決定會影響這孩子的一生,但他希望由他自己來決定!
史帝夫扭絞著手中父親的日記,他對童年的印象不多,但仍記得父親是個仁慈的長者,他總將他抱在膝上慈愛的告訴他:“孩子,長大后一定要記得,仇恨是自己最大的敵人!不要讓它控制你的生命!”
這十多年來,他一直忘了這一點,他被仇恨所蒙蔽,直到現在,父親的音容卻如此清晰的出現在眼前!
是該結束仇恨的時候了!
他望著沙奇,無聲的搖搖頭,沙奇一揮手,撒旦立刻放開地上的老人回到她的身邊。
菲利浦欣慰的拍拍史帝夫的肩!鞍阉唤o侍衛隊處理吧!”
史帝夫驀然一仰頭,淚水自眼眶中又流回肚子里,他無聲的向父親祈禱,但愿他們的靈魂得已安息!他已報了仇了!
他憐憫的望著地上縮成一圈瑟瑟發抖的男人,然后毫不猶豫轉頭向外走去!
他們魚貫的走出秘室,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著不同的感慨,背后傳來凄絕的啜泣聲似乎代表著一個結束!他畢竟為自己的狂熱付出了一生的代價!
就在他們走出的同時,地上的大主教爬向那一堆碎石,那是他畢生的心血!原本他可以成功的!原本他可以成功的!
他仰天長嘯!什么都完了!到了最后連他的天主都背棄了他!他狂亂的將碎石一片一片、一堆一堆用力的拋擲看,然后他望向他終身奉獻的天主像,毫不猶豫踉蹌著奔過去用力將它扳倒!
倒在地上的燭臺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在四周形成一片火海!但他沒有跑,只是抱著那剩下的碑文,放聲的哭笑著!“燒吧!燒吧!把一切都燒光!全都燒光!”
他的理想、他的奉獻,全部在熊熊的火焰當中化為一片焦炭!
他們沉默的望著燃燒的秘室,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顯得如此明亮,在火中一只著了火的貓哀嚎著奔竄,企圖逃離那個火獄,但不久便抽搐著倒向地面它的主人身旁,而它曾是一只幸運的貓!
侍衛隊在幾分鐘內趕到,努力的搶救這場小火,他們都沒注意到公爵和他們一行人,甚至馬蹄聲響起,他們也毫無所覺!
史帝夫和羅連一跳上馬背便失去了人影,而漢斯在悲哀的望了沙奇一眼之后也奔向黑暗之中。
“漢斯!”沙奇叫著,她一直想和漢斯說話,但漢斯的表現很奇怪。
“去!”塞奇催促著。
沙奇望著父親和哥哥,猶豫著。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孩子!狈评治⑽⒁恍Γ崔D身沒入黑暗中。
“再不去,他就不要你了!”塞奇一踢馬腹跟著他們父親離去的方向奔去。“‘撒旦’跟我來!”他大吼。
“撒旦”望著沙奇,她終于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撒旦”迅速奔向樹林之中。而沙奇則望著漢斯離去的方向,終于雙腿用力一夾,策著“南十字星”朝她的目標前去!
在漢斯·賽頓伯爵的府中,漢斯站在臥室的火爐面前陰郁的望著燃燒的火焰;他一手持著酒瓶,另一手拿著杯子,不停的喝著酒。
他并不是一個好酒的人,而今夜他卻需要酒精來麻醉他疼痛的知覺!
沙奇爬上窗口的樹,凝視著房間中的漢斯,他臉部的線條僵硬,凌亂的黑發和半敞的襯衫使他看起來十分雄偉,火光映在他五官分明的臉上造成一種令人畏懼的氣息;仿佛一個忿怒的異教神抵!
沙奇猶豫著縮在樹上,她從未看到漢斯像現在這個樣子,好像隨時可以赤手殺來!
仿佛感應到她的凝視似的!他轉過頭來,看著黑暗中的某一點,然后忿怒的用力將酒杯擲向窗戶!
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和杯子使沙奇驚呼一聲!她畏縮的瞪視著破碎的窗戶和酒杯,開始迅速的往下爬。
“沙奇!”漢斯看到窗口的人影,那一聲驚呼是他絕不會認錯的!他奔向窗口打開窗戶,“沙奇!”
她正爬到一半,望著窗口的漢斯和下面的地面,她咬著唇猶豫著,怯怯的望著漢斯。
“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上來!”漢斯又好氣又好笑的看看她緊攀著樹干游移不定的樣子。
沙奇慢吞吞的往上爬,不過這次她選擇樹干的另一面,只露出一張小臉蛋戒備著,準備只要漢斯一發脾氣她就往下跳!
漢斯心疼的看著她謹慎的模樣,知道是自己的怒氣嚇壞她了!想到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沙奇居然會害怕他的怒氣,令他又高興苦難過!
她會來是不是表示她仍有一點在乎他?她會害怕他怕怒氣是不是表示在她的心里仍有他的存在?漢斯的心里燃起一線希望。
“進來!”他柔聲向她伸出手,像哄孩子般的哄著她。
沙奇搖搖頭,她很氣自己這么懦弱,可是又實在不敢面對他的忿怒,他看起來那么生氣,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
“天使,我不會對你發脾氣的,我保證!”
“你——你為什么那么生氣?”她小小聲的開口,試性的問他:“是不是因為我沒答應你的求婚?”
“你來就為了問我這件事嗎?”他溫柔的望著她。
沙奇咬咬唇輕輕的點點頭。“本來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的!彼恼f道:“可是你一直不理我!
漢斯輕嘆口氣,即使知道她愛的是別人,但卻仍忍不住深愛著她,她那么楚楚可憐,介于小孩和女人之間氣質無可救藥的吸引他,男孩的沙奇,女孩的沙奇都令他心疼!
“我沒有生你的氣,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睗h斯再度伸出手!翱焐蟻,你這樣太危險了!”
沙奇仍搖搖頭,凝視漢斯和往常樣溫柔的眼,她終于鼓起勇氣大聲說:“我——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上來再說?”他皺著眉頭問道。
“這件事很重要,我——我不是淑女,我以后也不會是的!”
她一本正經的嚴肅模樣使漢斯忍不住大笑起來!原來她只為了告訴他這件事!實在可愛得讓人心疼。
沙奇噘起嘴,覺得自尊大受傷害!她是為了他好才告訴他的,而他卻笑得好像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忿怒的瞪著他,淚水不知不覺的盈滿眼眶。
沙奇一言不發的往下爬。
“沙奇!”漢斯止住笑聲,看到沙奇的淚水,他才知這件事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
而他卻傷害了她!“別走!對不起,我不該笑的!”歉疚的低語。
她忿怒的抹去淚水!拔也挪辉诤跄阈Γ∧阆矚g笑你就笑好了!我才不希罕你的道歉!我也不要嫁給你!”她說完雙手一放往下跳去。
“沙奇!”漢斯大驚失色,立刻跳上樹往下溜。
沙奇朝她綁馬的地方奔去,不理會身后的呼喊;她覺得丟臉極了,一心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沙奇!”漢斯自后面拉著她:“別走!”
“我再也不要和你說話了!”她像個孩子似的甩開他,忿怒的往前走,一天下來的委屈全部涌上心頭,轉眼問她的天地頓時變了色,而她卻連個哭訴的對象都沒有!
“沙奇。”漢斯拉著她,將她擁進懷里!皠e哭,什么委屈告訴我!
她忍不住抱住他,在他胸前哭了起來,像過去一樣,只有在漢斯的懷里她才感到安全,似乎一切都有他可以承擔;但這次不一樣,誰也幫不了她了!
漢斯抱起她,在花園的草皮上坐下來,背倚著樹,溫柔無比的輕撫她的背部!笆裁词逻@么傷心?”
她仍埋在他的胸膛中,抽抽噎噎的訴說著:“我不要當女人,我永遠也不會成為淑女!到時候大家都會笑我,我只會做我自己!可是母親說我以后是個淑女了,我該怎么辦?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都不理我,我好難過!”她停頓一下,雙手無意識的扯著他的襯衫,淚仍不停的奔流出來!叭嬲f那些淑女吃東西像小鳥一樣好可憐,我永遠也學不來,以后我再也不能騎‘南十字星’了,也不能上‘希斯達尼亞號’了;如果嫁給你就要當個很乖的淑女,可是不這樣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好難過!你又那么生氣,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你一直不理我,我一個人好害怕!”
漢斯聽著她斷斷續續的告白,才知道原來她是這么地在乎自己,卻由于情況轉變的太快而無法接受,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氣!溫柔的偎著她柔軟的金發!皠e哭了,現在我就和你在一起了啊!沒有人要你送走‘撒旦’和‘南十字星’,淑女也可以騎的!
“可是那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她悲哀的說著。
“沒什么不一樣的,我會娶你,永遠和你在一起,你不必擔心!彼p輕摟著她。
“如果你不喜歡穿那些衣服,那你就可以不不必穿它,不過你不認為那些衣服在你身上很美嗎?”
她不太甘愿的點點頭。
“所以啦!你偶爾穿它就算是為了我好嗎?”
“嗯!彼剡M他溫暖的懷抱,充滿希望的抬頭問他:“那我可以上‘希斯達尼亞’號啰?”
“只要我和合在一起就可以!睗h斯微笑著輕吻她淚痕斑斑的小臉!澳阍敢饧藿o我,并且愛我一點點嗎?”他凝視她那精靈般的眸子。
“我當然愛你很多很多!”她抗議,但旋即明白自己所說的意思,她害羞的把臉藏進他的懷中!澳惚WC不會因為我不是淑女就生我的氣?”她小聲的問。
“我保證!”他輕指著她泛紅的小臉。“我就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不管你是不是淑女,我都會永遠愛你!”沙奇欣喜的點點頭,摟住他的頸項,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
“我也愛你,你不生氣了嗎?”
“剛剛我氣壞了,以為你愛的是羅連,我又嫉妒又悲哀!”他承認,并用力抱緊她。
“我是個大傻瓜,差點就失去你了!”
她甜蜜無比的在他耳畔低語:“不會的,我會去找你!”
他輕笑著抬起她嬌媚無比的臉蛋。“答應嫁給我了嗎?”
她含羞點頭,他的唇溫柔的蓋上來,為他們的誓言封緘!
天際的曙光照耀在兩人的身上仿佛天使的光圈繞著他們,而兩人都渾然不覺的陶醉在彼此的懷抱里……
驀然一聲炮響震醒了他們兩人!
“開戰了!”漢斯拉著沙奇往門口奔去!澳阍谶@里乖乖等著,我——”
沙奇甩開他的手,一臉倔強的瞪著他。“休想!我也要有一份!”
“莎瑞琪亞,這是戰爭,不是——”
“現在我已變成莎瑞琪亞了!你剛剛答應我的事,你全都忘了!”她忿怒的往外走。
“沙奇,這很危險,你不能去!”漢斯固執的拉住她!拔也粶誓闳ィ∧闶俏业奈椿槠!”
“你不讓我去,我就隨便跳上一條船,讓你找都找不到我!即使我死了你也不會知道!”她同樣固執的瞪著他。“你關不住我的!帶我一起去或讓我自生自滅,你自己抉擇!”
兩人互不相讓的對峙著,隆隆的炮火聲不絕于耳,終于漢斯嘆口氣:“來吧!”
沙奇興奮的抱住他,兩人一起走向未來!
公元1588年7月2日西班牙英國正式在英吉利海峽開戰。
漢斯和莎瑞琪亞在“希斯達尼亞號”上由菲利前公爵及摩尼船長和眾船員的見證下草草行了禮,兩人并肩為大英帝國而戰,并在船上度過了他們絕無僅有的蜜月。
公元1588年7月28日西班牙無敵艦隊避進加來港,英軍猛力追擊,終于擊潰西班牙名噪一時的無敵艦隊!
公元1588年8月1日。
在女王伊莉莎白的主持及祝賀下,漢斯和莎瑞琪亞在盛大的婚禮中正式結為夫妻。
由于漢斯在英西之役中表現英勇,女王特加封為漢斯·賽頓侯爵;和他的妻子在宮廷中受到永遠的歡迎,婚禮后,他們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去了哪里呢?或許是去度第二次蜜月了吧!
后來每年總有人在不同的吉普塞表演中發現一對令人欣羨的愛侶,有時是兄弟,但相同的是他們的身邊總跟著一只碩大的黑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