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思念
將對你的思念擬化成樹
根植在記憶 的 最深處
交錯以溫柔及苦澀的枝椏
成為生命中 永不遺忘的 指標(biāo)
思念 在寂寞之中
喧嘩翻騰
以一種 絕不屈服的姿態(tài)
阻撓著將要遠(yuǎn)行的 愛情
時間 過濾 記憶
留下來的你我 將以何種心情憶起
褪了色的纏綿
那 錯過的扉頁
我 將念起你 以最美的那一瞬間
而你 將以什么樣的心情
與遠(yuǎn)去的我
重新繾綣?
這曾經(jīng)是個迷人的職業(yè)。
曾經(jīng)!
她疲憊地將行李扔在客廳的地上,整個身子倒在沙發(fā)中呻吟:“天哪!我發(fā)誓我絕不讓我女兒將來當(dāng)個空姐!這根本不是人做的職業(yè)!”
“你已經(jīng)第一千次說這句話了!”她笑呵呵地端出一杯水交給她:“巴黎好不好玩?”
“你問我可憐的腿吧!”她奮力地爬起來,貪婪地喝了一大口水,兩眼迅速地掃了四周:“凌思呢?”
“還沒回來,大概會晚一點(diǎn),她下個禮拜飛澳洲,現(xiàn)在正在店里盤點(diǎn)東西!卑⒚襞呐乃募纾骸跋热ハ磦澡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到公司去?”
歐陽輕風(fēng)呻吟:“殺了我吧!”
“如果你明天不去的話,這個愿望會很快實(shí)現(xiàn)的!
“阿敏,你就不能給我一些最基本的同情心嗎?”
她輕笑:“不幸的很,同情心近來缺貨,我買不到。”
“為什么?”她努力側(cè)著頭思索:“以前我為什么會覺得空中小姐是項(xiàng)好職業(yè)?我為什么不立定更偉大的志愿?比如科學(xué)家之類的?”
“歐陽小姐,麻煩你不要睜著眼睛做夢,那會有損美容的!卑⒚艄室舛褐。
“楊志敏!你根本冷血無情!扼殺夢想的劊子手!”她咕噥著抱怨,心不甘,情不愿地提起行李往房間里走。
“宵夜吃水餃。”
她立刻精神大振,涎著戀哀求:“二十個!拜托!”
“十五!
“十八行不行?”
志敏又好氣又好笑地瞪著她:“上次是誰抱怨腰圍太粗的?”
“那個人一墜機(jī)死在大西洋中了!彼蓱z兮兮地望著她:“昨日之一切仿佛昨日之死!”
“我不想再買磅稱了!”她警告。
輕風(fēng)像小狗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賠你十個新的,二十個!求求你!”
“歐陽輕風(fēng),你早晚會上不了飛機(jī)的,理由是太胖!穿不過機(jī)艙門!”
“!水餃,死而無憾!彼凉M足地閉上眼。
周凌思細(xì)心地清點(diǎn)帳本上貨物的數(shù)目,這是每個月的例行公事。
和兩個好友合開這家小店已有一年多,店里賣的東西和服飾全是她們由世界各地采購而來;現(xiàn)在跑單幫的空姐已不多,而她和志敏,輕風(fēng)卻樂此不疲。
其實(shí),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希望過安定的日子,年少時向往的多采多姿的飛行生涯,過久了難免卷怠——
這間小店似乎代表著一種安定的力量。
平時不出勤時她們輪流看守小店,偶爾三個人同時出勤便找朋友同事來代班,一年多下來雖然沒賺多少錢,卻仍能維持不錯的營運(yùn)。
這得歸功于三個人全然不同的性格所造成的眼光上的差異。
楊志敏溫柔而女性化,離過婚有了一個小女兒的她,心思細(xì)密,挑選的服飾及小東西都十分實(shí)用,而且符合經(jīng)濟(jì)效益;例如同樣質(zhì)料的衣服,她絕不會帶像“圣羅蘭”的這種名牌,反而會去尋找一些款式相似而設(shè)計者知名度不高,價格公道的回來。
歐陽輕風(fēng)則大而化之;仍然孩子氣的她,來自父母寵愛的家庭,凡事都有些漫不經(jīng)心,卻十分富有浪漫氣質(zhì),唯美中還帶點(diǎn)淘氣可愛;她喜歡的東西通常價格不會太便宜,卻絕對符合精致格調(diào)。
而周凌思自己呢?她是三個人之中對瀟灑的,很少去逛店面,反而喜歡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挖寶,找不知名的雕刻家,不知名的設(shè)計師,帶回來的東西千奇百怪,不見得有用卻一定很怪,很吸引人。
這樣三個女人開的店自然很豐富,可以網(wǎng)羅不同的顧客群。
女人是很奇怪的生物,當(dāng)她尚未將心交出去之前,她可能會對另一個人百般挑剔,可是一旦接受了對方,卻有百般容忍的本事。
凌思,志敏和輕風(fēng)便是如此。她們相互關(guān)心不會相互干涉,那種和家人一樣親近卻完全沒有負(fù)擔(dān)的感情,使她們彼此珍惜至今。
想著想著終于點(diǎn)完了,她伸個懶腰正要大呵欠,卻發(fā)現(xiàn)有個男人站在店門口對她含笑以對。
她一驚連忙收斂姿態(tài),多年來嚴(yán)格的訓(xùn)練已使她不管在任何時刻都能以最好的一面面對客人。
男人已推門進(jìn)來。
“需要什么嗎?”凌思客氣地問。
他自信地微笑:“我站在外面很久了,看你正在忙,不好意思打擾你,我想買一份生日禮物,希望你替我選擇!
凌思打量眼前的男人,純粹職業(yè)性地評估他,在她所見過的那么多的男人中,他算是相當(dāng)不錯的一個;高度夠,眉宇之間有股陽剛之氣,談吐自信而不失風(fēng)度——“是送女朋友還是......”
“妹妹!
凌思仍不改其專業(yè)態(tài)度:“多大年紀(jì)呢?令妹喜歡哪一種風(fēng)格的東西?”
“和你的年紀(jì)差不多,至于喜歡什么樣風(fēng)格的我倒不清楚,她調(diào)皮得很,成天活蹦亂跳的——喔!她是個造型設(shè)計師。”
凌思想了一想,走到 一個小柜子前拉開抽屜拿出一條飛龍造型的古龍銀手鏈:“這個好嗎?是倫敦一個設(shè)計師設(shè)計的,造型很別致!
男人很認(rèn)真地打量它:“這看起來像剛從土里挖出來!
她笑了:“今年流行復(fù)古,令妹既然是造型設(shè)計師,應(yīng)該對流行風(fēng)向很清楚,這是設(shè)計如此,并非真的古物!
“那好,就它吧!”男人點(diǎn)點(diǎn)頭將手鏈交還給她:“麻煩替我包裝。”
“好!绷杷技(xì)心地找了個小盒子將手鏈裝進(jìn)去。
男子望著她許久,等她包裝好抬起頭來之時,兩人的視線再度交會......
“我叫林皇宇!
“林先生!彼龑⑿『凶咏唤o他,順手接過他數(shù)好的鈔票。
“你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嗎?”他有些好奇地問。
“有必要嗎?”她數(shù)好零錢及發(fā)票交還給他,仍是禮貌地微笑:“謝謝!歡迎再來!
“我以為交換名字是禮貌!
“男生的禮貌!比詭е,眼底卻已有一絲不耐。
林皇宇被挑起興趣了;眼前這個小女子看起來和善親切,沒想到卻是只收起利爪的小獅子。
美麗而危險的小獅子。
“那我能不能請問芳名?”
再堅持下去似乎顯得太小家子氣,她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周凌思。”
他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俊朗異常:“周小姐,謝謝你!我會再來的!
“再見!
林皇宇朝她點(diǎn)頭微笑,步伐灑脫地走了出去,連背影都寫上了“自信”兩個字。
凌思聳聳肩,這種男人見得太多反而有些遺憾。
其實(shí)她并不欣賞太強(qiáng)悍的男人,尤其有些根本只是一種偽裝;她會喜歡的男人該是剛?cè)岵?jì)的,可惜那種男人少之又少。
“凌思?”
“。 彼馔獾卣玖似饋,笑意在臉上形成:“阿凱!你怎么來了?”
他的臉上有著靦腆的笑意:“輕風(fēng)是不是今天回來?”
她揶揄地笑了笑:“來打探軍情?”
“也不是......”他囁嚅著:“我想去看看她,又怕她不開心......”
“阿凱,你這樣追得到輕風(fēng)我才不信!”她嘆息著搖頭。
安中凱是個再內(nèi)向害羞不過的男子,偏偏又愛上大而化之的輕風(fēng);她知道輕風(fēng)是最恨別人扭扭捏捏的,而阿凱非常不幸地正好是個中楚翹。
阿凱是個燈光師,在影劇圈還小有名氣,她曾看過他工作時的專注及認(rèn)真;奇怪的是,一離開他的工作崗位,他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放不開。
輕風(fēng)老是嘲笑他是“照亮別人,掩藏自己”。
“別再泄我的氣了!彼趩实?fù)u搖頭:“我也不知道怎么會這樣......”
凌思無奈地望著他:“那你是打算怎么樣呢?我等一會兒就打烊了,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回去?”
他猶豫了一下:“上次她要出國前,說她不想再見到我......”
“輕風(fēng)只是孩子氣,你認(rèn)識她這么久了還不了解她嗎?說不定她早忘了自己說過什么話了!
“那......”
“阿凱!”她勸道:“如果你真的喜歡輕風(fēng),那最好改改你這優(yōu)柔寡斷的個性,否則我保證你一輩子也別想把她追到手!”
“凌思,你回來了——阿凱?”志敏欣喜地招呼:“好久不見了,你好嗎?輕風(fēng)才剛回來呢!正在廚房吃餃子,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謝謝!”他不太自在地婉拒,站在她們雅致的客廳內(nèi)有種不知所措的笨拙。
“坐。”凌思推他坐在沙發(fā)上,和志敏交換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
“凌思!是不是你?開來吃餃子!”輕風(fēng)興奮地端了盤餃子走了出來:“......阿凱!又是你!”她有些意外地嚷著:“我以為你已經(jīng)陣亡了呢!怎么又出現(xiàn)了?”
“我......”
“拜托你口下留情!”凌思白了她一眼:“不要老師欺負(fù)阿凱老實(shí)好不好?”
“我哪有?他那么木訥老實(shí),都快成上古圣人了,這種人種太罕見,我怎么人心欺負(fù)他?”她一臉無辜地嚷著。
阿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阿凱則呆滯地坐著。
輕風(fēng)又好氣又好笑地叫:“還不過來一起吃?木頭人人!真沒見過比你還木頭的人!”
“真的?”他有些懷疑地問,仿佛不太相信她會突然轉(zhuǎn)變態(tài)度似的。
“懶得理你!”她白了他一眼,徑自坐在桌前大快朵頤。
“來呀!”阿敏臭他:“放心!餃子是我包的,我不會在里面下毒的!
安中凱想了許久,終于還是放棄,從口袋中掏出兩張票,來到輕風(fēng)的面前:“這是你一直想聽的演奏會票,我托人買到了......”
“哦!然后呢?”她斜睨著他,表情明顯的十分挑釁,似乎要看他有沒有勇氣說下去。
他漲紅了臉囁嚅了半天:“明——明天晚上七點(diǎn)半——我來接你!
“明天我在公司!
“那——那我到公司去接你!
“如果我不想去呢?”
他硬生生地清清緊張卻仍結(jié)巴笨拙的喉結(jié):“那——那——”
“哇!”她突然暴吼一聲,他嚇了一大跳,倒退了好幾步,票都震落在地上,他不安而驚惶失措地站著。
歐陽輕風(fēng)頓時泄氣:“算了,你明天到家里來接我吧!再見!卑P楞楞地望著她,仍不敢移動分毫。
“我說再見!趁我還沒改變注意之前快滾!”她惡狠狠地朝他齜牙吼著。
“喔!喔!那再見!”然后像是身后有惡鬼在追趕他似的,立刻溜得不見人影。
“有!”她罵道。
阿敏和凌思已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笑?有什么好笑的?”她賭氣地塞了滿口的餃子在嘴里嚼,模樣像極了小孩兒:“氣死人了!”
“輕風(fēng),你和阿凱根本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寶,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老實(shí)對他不滿意,我看你們挺合適的。”阿敏輕笑著說:“現(xiàn)在像阿凱這種癡心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喲!”
“是!”她厭惡地嗤道:“你那么欣賞他,那送給你好了!”
“你聽聽這個沒良心的女人說的話!”阿敏又好笑又好氣地說。
凌思聳聳肩:“阿凱看上她是他的不幸!
“可是我一直覺得他們很合適呢!”
“合適個鬼!”輕風(fēng)咕噥:“那么呆的男人!”
“那你還給他希望?”
“我沒辦法啊!”她委屈地嚷:“甩不掉嘛!不管我再怎么對他,他都還是有本事出現(xiàn),我有什么辦法?我有時候想想他也滿可憐的......”她說著,無奈地皺皺眉頭,不多時又沒事似的舒展開來:“反正我已經(jīng)盡力了。”
凌思和阿敏互望一眼,只有無奈地笑笑。
輕風(fēng)一直是這樣的,孩子似的任性,孩子似的脾氣,誰也拿她沒辦法。
她似乎從來沒真正在乎過誰,任何事都無法困擾她超過三天,或者說連三個小時都很困難。
輕風(fēng)并不是無知,她只是好玩,孩子似的個性有時連她自己都頭痛,當(dāng)然那也只是偶爾。
“阿敏!你來了!
“姑!敝久粲H密地上前擁抱老人家:“你還好嗎?這幾天比較忙,所以到今天才來,小懷乖不乖?”
“當(dāng)然乖啦!”楊老太太開心地笑著:“她等一下就下課了,你等她一下!
她拉著侄女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工作累不累?我去煮中飯給你吃好不好?”
“姑!”阿敏拉住她:“我才不會累呢!你帶小懷才辛苦,我來煮飯吧!”她揚(yáng)揚(yáng)手上的菜:“看!我?guī)阕類鄢缘聂~來呢!等一下煮魚湯吃!
“別忙!別忙!我們還沒說說話呢?小懷這幾天老是吵著要找你!崩咸珖@口氣:“現(xiàn)在的小孩懂得可多了,那天還指著電視上的小孩,說自己和她一樣是孤兒呢!可跟她說了老半天才說清楚!
志敏沉默地垂眼。這三年來,小懷一直交給姑姑帶,剛離婚時是因?yàn)楹⒆舆太小,自己又必須工作,所以無法帶她,而今則是為了賺更多的錢改善環(huán)境,可是相對失去的也就更多了。
也曾想過將孩子帶在自己身邊,可是這么一來,她勢必得放棄自己目前的工作;而且?guī)е眩仨毩碚易√,日子將更加困難。
“阿敏,都這么多年了,你還不打算找個男人結(jié)婚?”
“姑!女人不一定要結(jié)婚的,更何況現(xiàn)在的我不是很好嗎?再過一陣子,等我存夠了錢,再接你和小懷三個人一起住,那我就滿足了!”
“說得跟連續(xù)劇的臺詞似的!崩先思夜緡佒。
“姑!”
“本來就是!”
志敏啼笑皆非地望著她:“不知道你和小懷是誰受誰的影響多些?”
“都有啦!我告訴你,你別欺負(fù)我老眼昏花,我心理可清楚得很,你是還惦記著那個混小子對吧?別傻了,人家搞不好早另結(jié)新歡去了,只有你還像個圣女似的念著他!”
她臉色一變,許久不說話,過了好半晌才勉強(qiáng)地笑了笑:“小懷快回來了,我去做飯!
“去!去!去!我懶得跟你說!
她那匆忙逃去,仿佛遇見鬼魅似的背影,讓老人家輕輕地嘆了口氣。
婚是離了,可是心仍留在那負(fù)心漢的身上,守活寡似的日子她仍不打算放棄,怎么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就這么死心眼地看不開呢?
他們年輕人的恩恩怨怨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這世間的是非曲直她看得多了,其實(shí)到頭來沒什么兩樣;可是阿敏這孩子她可心疼得很,說什么也不能再這樣下去。
“婆婆!我回來了!婆婆!”
“來了!來了!嚷嚷個什么勁兒?”老人家咕噥著挪動她那走過三分之二世紀(jì)以上的小腳來到門邊開門:“大呼小叫的!女孩子這樣粗魯小心嫁不出去!”
“才不會!有好多男生追我,是我不喜歡!”小懷神氣地朝她皺鼻:“他們都太‘遜’了,等我張大我要嫁給羅叔叔!
老人家眼睛驀然一亮!
羅庭威!
那個新搬到樓下的孩子和阿敏可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
“來來來!”她拉著小侄孫走到客廳餓角落里:“告訴婆婆,你今天有沒有看到羅叔叔?”
小懷古靈精怪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問這個做什么?”
“有沒有?”
“兩個小時!
老人家瞪著她:“不成!”
“那我不要告訴你!毙研ξ兀骸俺悄阕屛铱磧蓚小時的電視!”
“你會變成電視兒童!一個半小時!”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電視兒童了!彼僦燧p嚷:“兩個小時!”
“姑?是不是小懷回來了?”阿敏在廚房里面問道。
老人家又氣又急,反倒是小懷氣定神閑的;沒法子,只好妥協(xié)了:“好啦好啦!快說!”
“好吧!”小女孩笑吟吟地:“有!剛剛就是他載我回來的呢!”
“那......”
“婆婆你有陰謀?”小懷打量著她,側(cè)著頭眼睛閃了閃:“配合費(fèi)要五十塊!
“小懷!”阿敏在里頭喊。
“要不要隨你!”她扮個鬼臉,惡作劇地大喊:“媽咪!我回來了!”
老人家氣得跳腳:“你這個小鬼靈精!行了!行了!五十就五十!早晚我會討回來的!”
小懷樂不可支地朝她搖搖手指:“姑婆婆,那是不可能的!”
辦完所有瑣碎的事之后,她百無聊賴地坐在公司地下附屬的咖啡吧里。志敏和凌思的休假快結(jié)束了,只有她的休假才剛開始,少了她們兩個在公司,她顯得有些寂寞。
公司里的同時大都很熟了,能招呼聊天的也不少,但不知道為什么,她就是提不起精神來。
看看時間其實(shí)也該回去了,阿凱會到家里接她......
想到他,她忍不住有些煩躁地攪攪咖啡杯;對阿凱,她也說不上到底是哪種感覺?
討厭似乎也還不至于,像阿凱那么癡心專情的人說實(shí)在還真少見,他追她快兩年了,連她的手都還沒牽過,簡直是異類中的異類!
或許正是因?yàn)樗菍⑺顬榕竦膽B(tài)度,使她有些厭倦吧!
總覺得愛情應(yīng)該還有更強(qiáng)烈的東西存在,可惜安中凱偏偏就少了那一點(diǎn)感覺。
自從擔(dān)任空姐以來也交過不少男朋友,有的烈火似的燃燒過三天便無疾而終,有的則游戲似的玩了一陣子,就這么來來去去,誰走了,誰來了,對她都沒什么影響。
其實(shí)也不是不想定下來,可是談何容易呢?這年頭找合適的男朋友已夠難了,合適的情人簡直要打燈籠找了,那合適的丈夫大概只有等待奇跡了!
“輕風(fēng)?”
她抬起頭,眼睛驀然一亮!
走在機(jī)長旁邊那個高大挺拔的男子是誰?
“機(jī)長!”她以最美的微笑招呼。
何機(jī)長帶著那男子來到她的身邊:“來來來!我替你們這一對俊男美女介紹一下,這是歐陽輕風(fēng),我們X航之花,艷冠群芳!這是新進(jìn)的工程師,他來的時候你正好出差去了,所以沒見到,羅庭威!
“你好!彼卸Y地朝她頷首招呼,眼里寫著贊賞。
輕風(fēng)微笑:“你好。”
何機(jī)長任務(wù)告終似的拍拍手:“你們聊聊,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對了輕風(fēng),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庭威和我們約了吃飯,你一起過來吧?”
“好!”
“那好,等一下讓庭威送你回家換衣服吧!我先走了!”話聲一落,他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居然還不忘轉(zhuǎn)頭朝她眨眨眼。
輕風(fēng)頓時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仿佛被設(shè)計了推入某個陷阱之中而不自知。面對羅庭威,所有素日玩笑游戲的心情全然不翼而飛。
“常聽公司同事提起你!
平日大方任性的她這次竟羞澀地紅了臉:“大概不會是夸獎吧?”
“怎么會?”他有些意外:“他們都說你不但長得好,氣質(zhì)及人緣都是上上之選,不少男同事奉你為心目中的偶像呢!”
“是嗎?”她心中暗暗叫苦,笨拙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那是他們開玩笑的。”
她努力地眨眼睛,想將原來的自己;貋,那模樣既滑稽又可愛。
“看不出你連傳統(tǒng)美德都一應(yīng)俱全!
她一楞,望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謝謝!‘看不出來’下次可以省略!”
羅庭威笑了笑:“跟我說話那么恐怖嗎?看你好像小學(xué)生被盤問功課一樣。你的眼睛不累嗎?我很擔(dān)心它會掉下來!”
輕風(fēng)終于能夠自在地聳聳肩輕笑:“我不大習(xí)慣和陌生人交談,而且陋習(xí)難改!”
“這對一個空姐來說可真是悲慘!彼首魍榈赝骸澳氵@次登機(jī)一定很痛苦吧!”
她被他逗得笑了又笑:“才不會!你明知道我的意思!”
“我?”他被冒犯似的大睜雙眼:“怎么可能?我才剛和你認(rèn)識呢!”
凌思爬上架子努力想那放在最上面的一個擺飾,可惜怎么拿都拿不到,一定又是輕風(fēng)偷懶叫阿凱放的,她站在椅子上瞪著它生悶氣......
“需要幫忙嗎?”
她嚇了一跳猛一回頭——“哇!”
“小心!”
遺憾的是來不及了,她不偏不倚地跌在他的身上,兩個人都躺在地板上呻吟。
林皇宇扶起正躺在他面前的她;“你還好吧?”
“不好!”凌思呻吟著,在他的扶持下坐了起來:“為什么偷偷摸摸的?想謀財害命嗎?”她氣忿地大叫。
林皇宇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可不可以先請你從我的大腿上移開再來討論我的罪行?”
她立刻觸電似的跳了起來怒視著他。
他拍拍自己的衣服站了起來,徑自移到架子前毫不費(fèi)力地將她要的東西拿給她:“這是賠罪!
凌思奪過擺飾,不想去分辨心中那莫名的感覺:“謝謝,這次有什么需要嗎?”
“有,晚餐的時間到了!
“我已經(jīng)吃過了,謝謝!”凌思不等他說完,徑自搶著說。
他好玩地打量她:“你說話一向如此簡潔有力,拒人于千里之外?”
“對!睕]下文。
然后是一陣沉默,她頭也不抬地坐在桌前登記貨號,如果他夠識相便自行離去,奇怪的是他既沒走也沒再說話,空氣便這樣凝結(jié)著。
凌思半晌之后終于抬頭:“你......”
他凝視著她,仿佛維持哪個姿勢已經(jīng)千百年似的。
她驀然紅了臉,連話都說不下去。
“那么宵夜?”他仍不放棄。
魔力似的一句話將她的神智喚回,然后她開始生氣。
非常生氣!他有什么資格這樣莫名其妙地闖進(jìn)來擾亂她?
“如果你只有這些話要說,那你可以走了。”
“我要說的話很多,你現(xiàn)在想聽?”他含笑,氣定神閑地望著她。
“林先生!彼龔(qiáng)壓下心中的怒火,佯裝出那虛假而甜蜜的笑意:“我對你要說的任何話都沒有興趣,麻煩你移動尊駕,離開我的視線!”
“至少告訴我為什么?”他看來真的十分迷惑:“我們才認(rèn)識一天......”
“我們‘不認(rèn)識’!
林皇宇有些生氣了。
眼前這個一臉倔強(qiáng)的女子全然不將他擺在眼里,反而當(dāng)他是什么毒蛇猛獸似的驅(qū)離。
他雖然不是什么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但長的可也不俗,如此下不了臺還是第一次。
“你好像不懂得什么叫‘委婉’?”
“和你不懂得‘不’有很大的關(guān)系。”她立刻回敬。
他終于苦笑一聲嘆了口氣:“好吧!不過我不會放棄的,你還會再見到我!
“那是不可能的,我明天就要出國了!
“出國?”
凌思笑了笑:“沒錯!
他愣愣地望著她:“去哪?”
“有必要告訴你嗎?再見了,林先生。”
“什么時候回來?”他仍不死心。
“或許不回來了,再見!”
他沒有再說話,只深深地望了她許久,然后轉(zhuǎn)頭走出這一家小店。
凌思走到店門口已沒有他的身影,如此嚴(yán)厲而不留情面地拒絕人,還是生平第一次。
她并不討厭林皇宇,平心而論甚至是有些喜歡的,或許便是因?yàn)樘矚g了,若不采取這種手段會有危險的......
這么多年以來她一直是這樣的,緊緊地守護(hù)著自己的心,不讓任何人有機(jī)可乘,很少人知道理由,而她也不想再提起,外面的人要怎么說都任由它去吧。
她不想去愛,也不想被愛,在今生她都將與愛絕緣——為什么突然想起這么多完全無關(guān)的事?
站在小店的玻璃窗前望著窗外已昏黃的天色,心中不免有一絲惘然。
遺憾,總是會有的,或許這所錯過的將是一生的幸福,但那又如何?
一個人平靜地過著老僧入定般的生活不也是一種幸福?盡管心中忍不住有些悵然——這該死的林皇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