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地方,那里的男人個個英俊瀟酒,風(fēng)流倜儻,所有你渴望的溫柔都可以從他們身上得到。
有一個地方,那里的男人個個精通愛情,風(fēng)度翩翩,所有你渴望的輕憐蜜意,恣意狂情,他們都會一一為你傾盡——只要你有足夠的錢。
他們總是呢噥沙啞地問:你寂寞嗎?
如果你有一顆急需撫慰的寂寞芳心,卻又找不到一個溫暖的胸膛,那么你可以在他們身上得到暫時的,任何形式的安慰。
當(dāng)然,前提乃是你得有足夠的錢。
明白嗎?他們是一群將愛情、肉體論斤計兩販賣的男人。
他們說上帝用男人的肋骨創(chuàng)造了女人,男人們終舊一生在愛情的戰(zhàn)場上追逐爭奪自己失去的,或特別迷人的肋骨。
而他們?哈!
那略帶著嘲諷的聲音冷冷的說:他們的責(zé)任是安慰那些不屬于任何一個胸膛或不滿于自己所屬胸膛的女人。
他們說:
上帝販賣真理,代價是你虔誠的信仰。
他們販賣愛情,代價是你荷包里的錢。
他們都是男人。
這是一個關(guān)于三個愛情販子的故事。
※※※
林森路上一棟灰色的大樓,在大臺北市里類似的大樓不下數(shù)百棟,它一點也不特別,任何時候,任何人經(jīng)過都不會多看它一眼。
最安全,最不顯眼的地方,通常也是最危險的地方。當(dāng)然,這得視你對“危險”的定義而定。
十二層樓高的大樓年代并不久遠(yuǎn),至少看守它的大樓管理員年紀(jì)一定比它更為蒼邁!
他很老了,老得看不出年紀(jì),坐在小小堆滿雜物信件的柜臺后面,彷佛已有千年,他總是靜靜的坐在那里,躲在報紙后面的跟永遠(yuǎn)是半睜半閉的。
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人在乎他在想什么,他存在的象征意義遠(yuǎn)大于實際上的意義。
很久了,他那半睜半閉的眼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無視于大樓中進進出出光鮮亮麗的男女,從來不盤問,也從來不說話,在絕大多數(shù)的時候,根本沒人記得他的存在。
深夜十一點,大臺北的夜生活正進行到最熱烈的時候,這棟大樓冷冷清清的,和一般安靜的住宅大樓沒什么兩樣,管理員的眼睛仍一如往昔地盯著那張報紙,令人懷疑他到底是不是還清醒著?至少在她走進大樓,站在他面前等電梯時,他仍是連眉也不抬。
他連眉也不抬地看著她走進電梯,按下按鍵。
他連眉也不抬地看著電梯直升十二樓。
大樓的樓層板上十二樓的地方有塊小得幾乎看不見的招牌:芳心鋼琴酒吧。
一名貴婦在深夜十一點走進了芳心鋼琴酒吧。
芳心鋼琴酒吧的門口有個小小的噴水池,池中噴水的不是天使,不是美人魚,而是個裸男,一個裸男噴水池在芳心鋼琴酒吧的門口,屹立不搖。呵!
酒吧的門是鋼門,電動鋼門,自然是人力打不開的那種,她站在門口,冷冷地朝著上方隱藏的攝影機望了一眼,門立刻無聲無息的滑開。
“歡迎光臨,林夫人,晚安!”一個清秀,笑容可掬的男侍站在門口迎接她,順手接過她的銀狐披肩。
她淡淡地點點頭!罢垖⑽议_的酒送過來!比缓笕o他一張千元大鈔。
男侍者微笑著頷首。“知道了,包廂已經(jīng)整理好,請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她沒再多說什么,彷佛早巳習(xí)慣似的穿過舞池中擁抱跳舞的男女,筆直走向她所屬的包廂。
酒吧中燈光昏暗,音樂柔和,小小的舞池中只有二對男女若有似無地跳著舞,近八十坪的空間全隔成小包廂,氣氛有些冷清,或許是因為隔音效果很好,即使有人吵翻了天也聽不到。
真的聽不到!當(dāng)她經(jīng)過一個大包廂時里面聚集了十幾個女人——
十幾個正在尖叫的女人,里面的大桌子上有個男人煽情地跳著脫衣舞。
她愣了一下,不太相信地眨眨眼睛。
男人的上半身已經(jīng)脫光了,天知道是他自己脫的,還是被那幾個如狼似虎的女人剝的,現(xiàn)在他正噯昧地解著自己的皮帶!
里面那些女人的表情全是近乎猙獰的瘋狂,一把鈔票塞到男人的褲沿,他竟笑著拋了個媚眼,女人們又如癡如醉的尖叫起來!
她愣愣地看著,男人發(fā)現(xiàn)了她的存在,邪笑著送了個飛吻給她——她清醒過來,微一蹙眉,走進自己的包廂。
包廂里已放好她要的酒,音樂是她所喜愛的古典輕音樂,她坐在舒適的沙發(fā)上,雙頰竟有些發(fā)熱——
“林夫人廣大班阿常笑吟吟地推開門走進來,和一般的老鴇沒什么兩樣,那一臉見到恩客似的表情令人有些作嘔!“對不起啊!讓你久等了,怎么這么久沒來!”說著替她倒了杯酒,他的指甲上涂著可怕的粉紅色蔻丹。
“是嗎!”
阿常仍是笑吟吟的!敖裉煨÷凡辉,阿南大概會晚點過來,我替你介幾個新人好不好?都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淡淡地抬起眼,幾乎不落痕跡地!案舯谡谔璧氖钦l?”
阿常眨眨眼!疤?哦!你說那個不要臉的小天?”
“小天?”
“是啊!你看你有多久沒來了,小天上班都一個多月啦!現(xiàn)在正紅呢!”他一臉逢迎的笑意!安贿^如果你喜歡,我叫他轉(zhuǎn)臺于好不好?”
她垂著眼啜了口酒。“都可以!+.
他頓時笑開了臉!澳俏蚁冉邪氝^來,小天馬上到!”說著他起身,而她掏出二張鈔票遞給他!爸x謝林夫人?”
她無動于衷地喝著酒,完全沒有表情的臉顯得高深莫測,但他不在意,依舊眉開眼笑地走了出去,微胖的身材竟搖擺生姿——
※※※
一雙涂著鮮紅色蔻丹妖艷的手輕輕劃過他壯碩的背,而他冷靜地套上長褲,絲毫不受影響,不為所動。
她輕輕地抱住他,雪白的胴體泛著性愛過后的迷人光澤,艷艷的唇吻著他的背呢喃著“等一下再走……”
他轉(zhuǎn)過身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肌膚!昂芡砹,我還得趕回去。”
她笑了起來,邪邪地盯著他!凹隅婞c費也留不住你?”
他那線條剛硬的臉沒有表情,只輕輕推開她繼續(xù)穿衣服。
“生氣啦?沒見過你這么性格的男妓!彼瓊身根本不在乎自己正一絲不掛地躺在他的面前!拔一隋X買你的全場啦!”她優(yōu)雅地看看自己手上的滿天星!八闼銜r間你還得陪我兩個鐘頭才到整點,你想就這么算了?”
他沉默地停下動作,背部的線條僵硬起來。
她微微一笑,幾乎是得意的環(huán)抱住他的腰,愛憐地輕咬他的肌膚,輕聲撒嬌:“為什么一定要這樣才能留住你?你就這么不喜歡我?大多數(shù)的男人都渴望著求我和他們上床,而我卻必須付你錢才能得到你!你難道不知道我是真的舍不得你走?”
他仍然僵硬地沉默著,強忍著甩開她作嘔的感覺,而她的手已經(jīng)滑到他的腰部——
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
這個淫邪一如蛇蝎的女人偏偏是個錢多得花不完的女人!
殷素素,商界富豪的遺孀,認(rèn)識她的人都知道,她那老邁的丈夫必是死在她那駭人的欲望之下,留下那上億的遺產(chǎn)供她揮霍,而她那不正常的欲望令男人聞風(fēng)生畏!
“我不行了!他冷冷握住她那蠢蠢欲動的手!
她竟笑了起來!膀_人!你是唯一能夠滿足我的男人,我知道你可以,只不過你想留著力氣回去哄你的小情人對不對?”
他終于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拔艺娴囊吡,你可以扣掉那些鐘點費,我不在乎——”,
“我在乎!彼似饋,晶瑩的大眼中有不懷好意地哀怨!霸俣嗯阄乙幌聲趺礃訂?你不能就這樣走!”
他忍耐地嘆口氣轉(zhuǎn)過身來!澳愕降走要我怎么樣?”
她垂下閃著淫欲的眼拉開他的長褲,邪邪地笑了起來!澳阏f呢?”
※※※
“我——我叫阿寶——”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立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地盯著她看!拔野⒊=形襾怼獊怼獊砼隳恪
她意外地抬起頭,他竟臉紅了,笨手笨腳地關(guān)上門,呆呆地望著她。
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斑M來坐!
他慌亂地點點頭,坐在沙發(fā)上不安地挪動,又想起什么似的替她倒酒,卻弄翻酒杯,她輕呼一聲連忙閃開。“對不
起!對不起!我——我替你擦——”
她看著他手忙腳亂地擦著桌子,又注視她那沾濕了一塊的裙角,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反而淡淡地笑了笑。:“不要緊,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他自責(zé)地坐回沙發(fā)上,囁嚅著:“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
——”
“沒關(guān)系!彼参克,幾乎有點憐惜地看著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還這么年輕,長得不算好看,當(dāng)舞男是有些勉強,卻也算得上人模人樣的。這么可惜,難道他不明白他和這個地方是這么的格格不入!
沒等她招呼,他端起酒杯壯膽似的喝了一大口,臉更紅了,愣愣地看著她!拔椅医邪殹
“你說過了!
“我——我——”他仍然結(jié)巴,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不由得求助地望向門口,過了好半晌,才背詞似的開口。“林夫人想做什么:唱歌、跳舞還是聊天?”
她搖搖頭!笆裁炊疾灰,你陪我喝喝酒,說說話吧!
“好?”他獲救似的一口答應(yīng),隨即又是一愣,呆呆地看著她。“那我們要說什么?”
“你說笑話給我聽?”她微笑著提議。
阿寶用力點點頭很開心地開口!坝幸惶煨∶鞯膵寢尳行∶魅ベI醬油,她叮嚀說一定要等車子過了之后才可以過馬路,等了很久小明還沒有回來,媽媽就很擔(dān)心,又過了一下子小明哭著回來了,媽媽就問他為什么這么久才回來,那小明就哭著說:我等了很久,可是都沒有車子過去。”他眉飛色舞的說完,希祈地看著她。她反而愣住了,怎么會有這么單純的人?
他見她沒笑,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干笑兩聲掩飾自己的不安。“不好笑?那我再想一個——”
“不用了!
他急了起來!拔艺f一個真的很好笑的!你不要叫我走,真的一定很好笑?很久很久以前——”
“你幾歲了?”她淡淡地打斷他。
他一愣,有些失望地垂下頭。“二十五!
“退伍了!
“沒有!彼麑擂蔚刂钢缸约旱哪_!拔冶馄阶,他們不讓我當(dāng)兵!
她若有似無地點點頭,談話似乎就到此為止,她端起酒杯啜了口酒。
阿寶偷偷的瞄她,好一會兒才鼓足了勇氣低聲開口!拔沂遣皇钦娴暮懿?”
“差!不會啊!
“是嗎!”他泄氣地搓著手,彷佛自言自語似的!翱墒俏易隽艘粋多月了,點過我的人都再也不要我——小天和我差不多時間來的,現(xiàn)在他最紅——
她沒表示任何意見,到這種地方來,有必要發(fā)表任何意見嗎?所以她只是沉默,離開的念頭升了起來。
“嗨!”一個男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正將襯衫往自己的頭上套。“我是小天!保
她抬起頭,揚了揚眉,他爽朗的笑著,那笑容幾乎不該在這種地方出現(xiàn),那么自在一她輕輕一笑!罢堊。”
他坐了下來,拍拍阿寶的肩膀!霸趺礃?聊些什么?”
“沒什么!”他不自然地笑了起來。“我去拿冰塊。”
“我買你的全場,不要擔(dān)心了!彼兀^也不抬地說。
阿寶苦笑著點點頭!爸x謝!”
小天夸張地吹了聲口哨!巴!那么大手筆?我有沒有份?”
她仍是一抹淡然的笑意!芭阄液染瓢!”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那眼神彷佛不經(jīng)意地掃過她,事實上卻已在幾秒鐘之內(nèi)完成了他評估的工作。
她不算老,大概三十歲的年紀(jì),皮膚保養(yǎng)得極好,完美無瑕的化妝近乎不露痕跡,修長的玉手上只有透明指甲油和一枚價值不菲,卻一點都不夸耀的鉆戒。
她并不頂美,修飾得十分高雅,幾乎是太高雅了,平靜秀氣的五官上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她一點也不哀怨,從小常的口中知道她是大老林資政的姨太太,那老家伙也的確夠老了,她該是個深閨怨婦,但她看起來竟一點也不哀怨,太平靜了!
那種令人高深莫測的平靜反而引起他的好奇。
“快五點了,待會兒我請你吃早點好不好!”
“早點?”她的語氣彷佛那是個她從沒聽過的名詞似
小天笑了起來,飽含興致地望著她!澳悄阌懈玫奶嶙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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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玩了啦!你已經(jīng)輸?shù)羰畮兹f了啦!”賭場的開分小姐又憐憫又同情地扯扯他的衣袖壓低了聲音說著:“手氣不好就明天再來嘛!”。
他不耐煩地扯回自己的衣袖!叭プ瞿愕氖吕!我管那么多!”
那小姐無奈又泄氣地輕橫他一眼!肮苣闳ニ!妮妮打了幾通電話來了,再不收手,倒楣的是你!”
他根本不理她,專注地盯著輪盤上的小白球,那跳動的數(shù)字完全吸引了的注意力。
賭場里只有兩臺機器,一臺賓果,一臺輪盤,玩家也不多,輪盤這邊坐了三個人,賓果那里只有一個人。他叼著煙,揉揉自己的一頭亂發(fā),百般無聊似地盯著輪盤,修長的腿蹺在椅子上,神情有種無賴似的邪氣。
坐在他對面的是個女人,一個年華已不在的中年女人,珠光寶氣而且濃妝艷抹,看得出來是經(jīng)過一番風(fēng)塵掙扎女人。
她一直盯著他看,已經(jīng)看了一整晚了,百看不膩似的笑吟吟地,他正在輸錢,而她正在贏錢。
“喂!帥哥,你已經(jīng)輸下少了吧?”
小路抬起眼,斜睨著她!笆前,那怎么樣?”
“我贏了很多哦!比你輸?shù)舻倪多!
她面前分?jǐn)?shù)板上的數(shù)字比他的的確多了很多,而他仍叼著他的煙!笆前!那又怎么樣?”,
“分你吃紅好不好?”她看著他手腕上原本戴著金表的地方,帶著臺灣腔的國語努力要顯出誘惑的樣子!拔铱茨銊倓偞髂侵直淼臉幼雍芎每,我去給你拿回來好不好?”
他挑了挑俊眉,淡淡地址了扯唇角!叭缓竽?”
她的眼里立刻綻出貪婪的光芒!拔艺埬愫瓤Х劝!”
“哦?就只為了請我喝咖啡要替我把表拿回來?”他不禁失笑,那笑容里有一絲不屑。“不會吧?”
女人咽了咽口水,四下張望一下,生怕人家聽到似的!翱纯措娪昂群瓤Х劝!那也沒什么……”
他太明白這樣的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干了大半輩子的舞女,賺夠了男人的錢,有了點小積,卻年老色衰,搞不好還弄了一身的病,沒人要了,又不甘寂寞,拿著那一點錢就四處想買男人。.
這種事他見得太多,若他小路淪落到必須靠這種女人他可就慘淡了,對她,他甚至找不到一絲憐憫。
“我看不必了!彼d趣缺缺地回答,繼續(xù)回到他的輪盤邊上!
“那我替你付你所有輸?shù)舻腻X?”
他撇撇唇角,不耐煩地站了起來。“謝謝!不必了!彼蜷_分小姐示意!巴ㄍㄏ吹!
那女人心有未甘,依依不舍地也站了起來。
賭場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從窗外看去,一個女人開著賓士五百,戴著黑墨鏡在門口等待著。
小路笑了起來,指指外面的女人,語氣同情而嘲諷地。
“你以為你是凱子娘?告訴你,外面那個才是!”說完他瀟灑地?fù)蹞垡陆,推開門揚長而去。
女人定在當(dāng)場,臉色一陣青白!八麐尩!什么東西?小白臉!”.
“你錯了!”開分小姐聳聳肩笑了起來!八皇切“啄槪莻舞男!?
“又輸了多少?”
“也沒多少,快二十萬吧!”他躺在車子的椅背上看著她!案墒裁?”
女人正視著前方!捌ぐ镉袕埼迨f的支票,自己拿!
小路一愣,立刻意識到氣氛不對。“干什么?”
她嘆口氣,將車子靠路邊停下來!拔覀円院蟛灰僖娒媪!
他的眉頭一撐,神色陰沉起來,臉轉(zhuǎn)向車窗外。
“小路,別這樣!彼p撫著他的臉!蹦阋仓牢沂钦娴暮芟矚g你,可是我那死鬼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如果我再見你,他一定會搬去和那個狐貍精一起住的!你知道我舍不得你……”
“哼!是哦!”·
女人無奈地自己打開皮包拿出支票塞到他手里!暗仁虑檫^去我再去找你!
“好啊!就這樣。”他不耐煩地將支票塞進自己的口袋里。”我在這里下車就可以了!
“你生我的氣啊?”
“沒有啊!”
女人聳聳肩,竟有些如釋重負(fù)的笑意!皠e生氣了,那我就送你到這里,你自己叫計程車吧!”
他一窒,立刻推開車門,站在路邊看著她揚塵而去,自己倒像被遺棄的垃圾狗——“操!”
他狠狠地詛咒一聲,陰沉地倚在電線桿上點起一支煙。
他生氣?呵!他有什么好生氣的?這些女人不都是一個德性;沒事拿著老公的錢出來亂扔,砸死一個算一個,等到玩夠了又一臉哈巴相地回去舔男人的腳趾頭!
生氣?呵!呵!高興還來不及!
他拍拍自己口袋的五十萬,先前的陰沉一掃而空。
那些女人全當(dāng)自已是國色天香,以為他會哭著求她們不要離開,操上別鬧了!他小路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會舍不得?
真他媽的好笑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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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伏在方向盤上,背脊微微發(fā)抖,那不潔的感覺驅(qū)之不去!
他想洗澡,想作嘔,感覺像被強暴過一樣!
聽其他的男人們說過,和自己痛恨的女人上床就像被強暴,漸漸的,他終于能夠體會那種感覺。
他顫抖地點燃煙,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努力想平撫自己的內(nèi)心,他不能以這樣的面目去見碧雪。
樓上的燈光仍亮著;她一定還在等,她總是這樣的,每天苦苦地守候著他,溫柔而無悔地等待著。
堂堂一個美術(shù)系的大學(xué)生,每天下課唯一會做的就是回家,她從不出去玩,不交朋友,甚至沒有打電話串門子的習(xí)慣。
一年前她為了他的事和她的家人決裂之后,她連家也回不去了,鎮(zhèn)日守著他們的房子等待他。
她總是溫柔而安靜的微笑著,抱著她心愛的貓“偵探”躲在家里料理家事,看書、看電視、畫畫,偶爾出來散散步,那就是她的生活。
他就是她全部的生活。
商碧雪只為他而活!
她是那么地愛他,從來不過問他的事,一直安靜而溫柔地守著他們的家等他回來,他最艱苦的時候她去街頭為人作畫,去速食店打工,幫教授改卷子,從來沒喊過苦,現(xiàn)在生活好過一些了,她便留在家里替他管家。
他不知道他何其幸運可以擁有碧雪這樣的女人,他要讓她過好日子——
想到這里,他那翻騰的氣血平靜了下來!
快了!欠的債快要還清了,房子的貸款也不成問題,只要再過一陣子,再忍受一陣就可以建自己的發(fā)廊,甚至帶著碧雪到國外去玩!
他仰起頭吐出一口煙霧。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坦然地面對碧雪每天歡迎他回家的甜美笑容——他可以坦然地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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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盤小菜,一支酒瓶隨著幾句不堪入耳的詛咒和一個男人被扔了出來,尖銳的咒罵聲刺耳的叫囂著。
“他媽的!你什么東西?”,、
“我操!臭婊子!賤婢!”男人怒氣沖天地著被打紅的臉大罵,原本斯文的風(fēng)度消失得無影無蹤。”拿錢買小白臉的下三濫舞女?我操!老子還不要!”
“你說什么?”她沖了出來,赤紅的雙眼噴出火花,那披散著頭發(fā)的樣子活似夜叉?“你他媽賤骨頭——”
“吵什么!”小常低喃一聲擋在他們之間?“都快下班了!
男人憤憤不平地起身,瞪著已經(jīng)半醉的女人。“賤貨!”
“你還說!”她尖叫起來,猛撲上去,小常擋在她的面前連哄帶騙的。
“哎喲!小姑奶奶,你別鬧了!來來來!我請你喝酒——”
“我不要喝酒!我要小路!”她揪著他的衣領(lǐng),湊近他的臉,“他在哪兒?為什么不見我?嗯?你叫他出來?”
小常示意男人去打電話,那男人憤憤不平地啜了一口,喃喃地詛咒著什么才悻悻然離開,而他則將妮妮推回包廂。,
“小路!你在哪里?為什么不見我?小路!”她唱歌似的反復(fù)朗誦著,又哭又笑,那早已糊掉的妝看在男人的眼里猶如一株過夜的殘花,
“你別鬧了好不好?就算我求你嘛!”小常又氣又無奈地扶著她坐下!澳氵@樣三天兩頭來踢館,我怎么做生意?”
“你叫他出來見我!”她呼地自沙發(fā)上彈跳起來,臉色一下子猙獰起來!八趾蛣e的女人在一起是不是?她們比我有錢?錢!”她抓起皮包,自里面掏出一大把鈔票!拔叶嗟氖!看?有這么多!這么多!”她手一揚,花花綠綠的鈔票漫天飛揚起來——
“妮妮!”小常努力想制服她。“別鬧了!”
“在吵什么?”
“小路!”它歡呼一聲,飛奔到他的身邊,原先猙獰的夜叉頓時成了甜美可人的小甜甜!拔揖椭滥銜貋淼!”
小常翻翻白眼,狠狠地瞪他一眼!澳阍俨换貋磉@里就他媽的被她夷為平地了!”他氣呼呼地往外走,不忘順手抓起幾張鈔票。“算是賠償!其他的我會記在她的帳上!”
妮妮不在乎地朝他扮鬼臉!安!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賠不起!”
小路扶著她坐在沙發(fā)上,蹲下身去拾那滿地花花綠綠的鈔票!拔医心悴灰@樣三天兩頭來踢館,你這樣我很不好做人!
她嬌嗔地斜睨著他。“誰叫你躲著我,天知道你又是和哪個野女人在一起!”
“我沒有躲你!彼恼Z氣中有種壓抑的忍耐。
“那你去哪?送你的行動電話你開,B.B.CALl,也不回,你不是在躲我那是什么?”
他拾好鈔票放在桌上,替她斟了杯酒!拔乙X?小姐,我不像你是超人,更何況……”他將酒杯送到她的唇邊。“你的客人這樣管你,你受得了?”
她的臉色刷地鐵青,用力拍掉他送至唇這的酒;“客人?我這樣對你,你還當(dāng)我是個客人?”
小路深吸一口氣,陰沉地開口!叭绻悴幌氘(dāng)客人就不要到這種地方來!”
妮妮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冷血地說出這種話,愣愣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她是真的愛他,否則不會花那么多錢在他的身上,還受這些罪,他是她這么多年以來,唯一一個付出真心的男人!
淚水落了下來,那些姊妹們說的真得很對!
她下賤、白癡到拿錢買男妓!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唇,力氣之大幾乎要咬出血來,猛然站了起來,在一剎那間考慮要不要殺了他?或劃花那張可惡的俊臉——
而他卻突然改主意柔聲開口!拔覀兛梢栽谕饷嬲(dāng)當(dāng)見面,誰也不要付誰鐘點費,好不好?”
妮妮傻傻地抬起迷蒙的淚眼,樣子活似個孩子!澳銊倓傉f什么?”
“呆子!”他嘆口氣,輕輕拉她到面前,替她拭淚,愛憐地!拔以挾歼沒說完你哭什么?我不想你再到這種地方來了。”
“真的?”她不放心地問。
“當(dāng)然是真的!”
她投入他的懷抱之中,快樂得說不出話來。
她當(dāng)然知道她很傻,她真的知道——
她是個舞女,一個被社會烙上不恥印記的女人。
他是個舞男,同樣只能活在不見天日的陰暗角落之中。
人活著就有希望,只是——
可能嗎!她真的不知道,卻愿意以性命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