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遭到一陣毒打之后,張員外一家還親自到他們住的小房間里去搜,看能再搜出什么來。搜了半天,又讓張員外一家人搜刮到不少寶,張員外在欣喜之余,也開始懷疑他們的來歷。
三個普通的孩子,哪來這么多值錢的首飾?依他看,上頭的雕工,全都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才會佩戴的飾物,連他們都買不起;蛟S他們三人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簡單,之所以愿意為奴,恐怕是為躲避仇家追殺之類的。
于是張員外開始考量要他們留或走,留下來供他使喚是很不錯,但,若他們的仇家追了上來,該如何是好?也許連他們一家子也要跟著倒楣啊,這令他不得不仔細思量。 “爹,您在想什么?”張天生笑得嘴都快裂了。今日,他由初一兄妹身上找到那么多珍寶,可是讓爹娘好好稱贊了一番,往后,他可以肯定爹娘是會更加疼愛他的。
“是啊,老爺!睆埛蛉朔至诵┯嘈乃颊f了聲,剩下的心思全放在美麗的首飾上頭,太美了!實在是太美了,全部由她戴上,一定會更加增添她的美麗的。
“我在想……初一他們留是不留!睆垎T外決定將他的心事拿出來和家人討論。
“嘿,老爺,您要留便留,不留就馬上將他們趕出去,這樣不就啥事也無須操心了!睆埛蛉丝刹挥X此事值得考慮這么久。
“話是沒錯,只怕會落人話柄!闭f來說去,張員外覺得面子重要。 “爹,孩兒記得過些日子,您不是要和王員外比賽賽馬?不如就派初一去比如何?”張天生連忙獻計。
“派他?他會不會騎馬還是個問題,派他上場,必輸無疑!睆垎T外聽了直搖頭,這場比賽若輸了,他面子可是會掛不住的。
“輸了有啥關系?咱們可以借口他輸了比賽,‘請’他離府呀!敝劣谡埖谋趁媸且栽鯓拥氖侄,端看初一的造化了。
“生兒說的沒錯,失了面子事小,老爺,您瞧瞧我手里捧的是啥?”張夫人笑吟吟地讓丈夫看清她手中的寶。
閃亮亮的首飾閃動了張員外的心、蒙蔽了他的眼,而他的良知更早已遭到丟棄,是了,現下是初一最為麻煩,若能讓他找到借口把初一趕出去,再留下他的弟妹繼續在張府為奴,何嘗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他看著得意洋洋的兒子,愈覺兒子比他來得聰明,呵!往后兒子大了,將家產交予兒子管理,后繼有人,他就可以放心了。
“生兒,你將來一定會是爹最得力的好幫手!彼葠鄣嘏呐膬鹤拥募纭
“爹,生兒希望自己能快點長大,好為您分憂解勞!瘡執焐讶幻靼祝鸵晒Φ爻パ壑嗅斄。
“瞧瞧你們父子倆是這般相像,且感情好到我這個做娘的都要吃醋了!睆埛蛉烁袆拥匾允纸伿檬醚劢堑臏I水。
“好兒子!”張員外再次贊賞地摸摸兒子的頭。
張家一家人伴著珍貴的首飾,其樂融融,待在房內好不溫馨。
相較于他們的喜悅,被趕到柴房的朔風他們就要顯得困苦了。沒有溫暖的燭光,僅有冰涼的風穿進,與森冷的月光相輝映。
似水淚流滿面,不知如何是好,朔風傷得很重,昊風身上的傷亦是不輕,唯獨她例外。
都怪她沒用!非但沒辦法幫助他們,還得由著他們來保護,惹來一身傷痕與痛楚,她討厭軟弱的自己,更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朔風全身痛到連呼吸都疼痛,他沒辦法平躺在稻草鋪的地上,只能俯臥,緩慢地喝著似水喂往他嘴里的水。
這痛令他清楚地想起張員外一家是如何誣陷他們偷竊——先是搶走似水的金簪,再奪走他們身邊所有母親留下的遺物。再以嚴懲他們為由,將他們趕至柴房,不給飯吃?磥硭是估計錯誤,不該以為真能在這里躲上一陣子,他錯估了人性的貪婪,反而將昊風與似水置于更危險的境地。
他錯了、錯了……
“再多喝點水好嗎?”似水輕輕地在他耳畔問,她身上不過是有幾處瘀青,并不嚴重,全是由朔風與昊風保護的成果,朔風護著他們兩人,昊風哥則護著她,才有辦法讓她全身而退。
“我……沒事……你別擔心,對……了,昊風怎樣?”朔風疲累地半垂著眼簾低問。
“他沒事,剛剛喝了些水,已經睡了!彼扑戳丝匆慌缘年伙L哥,雖然昊風哥也受了傷,但并不太嚴重,在她的堅持下,已經先休息好養傷。最令她擔憂的是朔風的情況,他正發著高燒,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痕,看著這些傷,她的心都擰了。
她好恨!真的好恨張員外如此心狠手辣,他怎么下得了手?他怎能昧著良心說謊?!
“似……水,你放心……為……了……你,我……一定會撐下去……”可惡!他不認輸!若真要死也不該死在張員外這一家卑鄙小人之手,他要撐過去!一定要!
“嗯!我相信你會好起來的!一定會!彼昧c頭,說這話時,她并不敢肯定,只是想用話來說服自己,也說服他。她不斷地更換粗布帕,好使他額際的高溫降下。
你……也休息吧,我……不會有事……”朔風不忍見她為了他勞累,勸著。
“不,我不累,我要照顧你,你忘了,我以后會是你的妻子。先前我病了,一直都是由你照顧我,現下換我來照顧你了!彼麄儍H有彼此,怎能不互相照應呢!她不會丟下他不管,永遠都不會。
朔風淡淡笑了笑,也不再堅持。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肩上的擔子卻重得幾乎令他難以負擔。偶爾享有溫柔的照撫,一點都不為過不是嗎?
似水柔情萬分地輕笑著,在他耳邊輕輕訴說從前美好的往事,一件又一件,就是要他不要向病魔投降。她那對冰冷的小手緊緊握住他那有著不正常熱度的大掌,給予安定的力量。
寒冷的夜風不斷由木板間的縫隙吹入屋內,她偏著身擋住大部分的風勢,好不讓朔風和昊風哥的傷再雪上加霜。
沒多久,朔風又陷入昏迷當中,似水不安地再為他換過額際上的濕粗布巾,不住的向上蒼祈求。
她不求富貴榮華、不求名利雙收,求的不過是她所愛、所關心的人全都平安無事,這樣的要求不算大高,是不是?老天爺會成全她的,是不是?它不會再殘忍地自她身邊奪走重要的親人了,是不是?
夜風,颯颯吹進,給了她一個又一個不確定的答案,她不知道上蒼是否聽得見她真心誠意的乞求……
###
朔風接連病了好幾天,根本就沒辦法去工作。而張員外也并未因此就讓他們白吃白住,他命人強拉著傷勢較輕昊風去頂替朔風的工作,免得吃虧。
似水則是留在柴房照看朔風的傷勢,在沒錢請大夫、張員外又不肯施予藥物治療的情況下,她只能冀求朔風的身體能強壯地捱過去。
昊風的工作情況令胖廚子不滿意,所以,他們所能得到的食物更是少得可憐了。似水常常都餓著肚子,將冷硬的饅頭留下來分給朔風及昊風兩兄弟。
她不用工作,可以不用進食,僅以喝水來度過一天。可朔風需要體力,非得要有食物不可;而昊風也是,現在他每天要工作,花費的體力更大,胖廚子給的饅頭根本就不夠吃,她怎忍心見昊風因柴砍得不夠多而被胖廚子責罰?
是以,她硬是不去理會胃部饑腸轆轆的抗議,為他們兄弟倆做著她唯一能做的事。
她以為事情不會再更糟了,命運之神終會眷顧到他們,實則不然,更嚴酷的考驗正在等著他們。
這日,張員外父子闖進柴房,二話不說將仍躺在稻草堆上休息的朔風強拉了起來。
“你們要做什么?!”似水怕極了,忙著想拉開張員外那雙無情的手,此刻昊風哥在廚房忙著,光憑她一人小小的力量,可有辦法阻止張員外?
張天生立刻擋在她身前,不讓她有所動作。“我們哪會想做什么?不過是讓他為我們辦點小事。”
張天生賊賊地笑著,似水認得出這笑容,這表示張天生不懷好意。
“放開他!你們快點放開他!”她尖叫著,小手拼命的想拍打開張天生的箝制,可張天生反手就給了她一巴掌,有他在場,怎容許她一個小小的下人撒潑。
似水被打得眼冒金星,多餐沒吃令她沒多余的體力好救朔風,她更是急了,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他們將朔風給帶走?
被強拉起的朔風,勉強自己提起一絲氣力睜開雙眼,甫一睜開眼便見似水受委屈地被打了一巴掌,登時他心痛得難以呼吸。似水是他最疼愛的珍寶,居然接二連三受到欺負,他們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疲累地想掙脫張員外的箝制,但卻提不起半絲氣力,反而被張員外硬擁著往外走。
“放開他,你要帶他上哪兒?!”似水勉強著追了上去,雙腳一蹬便撲到張員外身上,想都沒多想,張口便是狠狠一咬。此刻,她心底僅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救朔風!不管他們要帶朔風上哪兒,她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啊——該死的臭丫頭,看我宰了你!”張員外痛得尖叫一聲,反身大掌一揮想將她痛打下來,可她硬是將他手臂上的肉咬得死緊,松也不松一下。
“爹,我來幫您!睆執焐姞钕胍膊欢嘞耄樖帜闷鸩恢悄膫仆人放在地上的修剪花草的剪子,用力往似水的身上刺去。
尖銳的鐵器劃破柔嫩的肌膚,深深刺入,噴出艷紅的鮮血,似水尖叫一聲,整個人如斷了線的娃娃一般直直落地。
血花在朔風眼前翻飛,原先急著要救他的小人兒如同折翼的蝶兒般落地,他僅覺腦際重重地轟了聲,他再也聽不見她那細軟的柔柔嗓音,再也看不見她燦笑如花的嬌顏,她離開他了……
每個人都走了,先是娘,再來是爹,接著是似水,為問老天爺要這般待他?他究竟做錯了什么事?
他不斷斥責著自己,只覺自己要發狂、要崩潰了。
“啊,她流血了。”張天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隨便一刺就可能會出人命。
“沒關系,不過是條賤命,生兒,你別擔心。”張員外不過是掀了掀眼皮,輕率的看了下,并未將極可能消逝的人命放在眼里。
聽父親這么一說,張天生也就放心了,爹說得沒錯.不過是條賤命,旁人會說什么、敢說什么?
傷人的言語抽痛了朔風的心,他們的命是賤命?生或死根本沒人在意?所以爹娘慘死,他們所得到的是無情的冷嘲熱諷,沒有人肯站出來為殷云兩家說句公道話,莫非這就是他們應得的?
如果這是老天爺的安排,他不服! 一點都不服!
憑什么沒有傷害過人的人得受此折磨?爹娘雖不能說是世間最好的人,但并未做過違背良心之事,府里慘死的仆傭也一直都恪守本分,而似水……年紀尚幼的她,會有傷人的本事嗎?
沒有!沒有! 他們全都是無辜的!但老天爺卻都虧待了他們。
蒼天真有眼嗎?
他開始強烈懷疑。
“爹,咱們得快點,否則就會趕不及了。”張天生催促著。
“沒錯,沒錯!睆垎T外架著朔風便往外走,沒有人關心倒在地上的似水是死是活,他們連費神看一下都不愿。
淚,自朔風的眼角滑落,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他痛恨自己任人欺凌、無法反擊,他更痛恨自己違背母親的遺言,沒能好好照顧似水,而昊風呢!是不是正代替他被胖廚子冷血使喚?
他張口想狂亂地吼出心中的忿恨,竟發不出半點聲來,命運之于他,太過無情,也太過嚴苛。
他的眸子染上一層灰黯,失去太多,他已無力再和命運對抗……
等等!他還有昊風,他不能丟下昊風一人不管,如果連他都不在了,留下昊風一人,昊風該怎么辦?肯定是被張氏父子欺負得更加凄慘,他不能由著昊風落到那樣的境地,不能!
連忙振作起精神來,不再頹喪,只是心空了,晃蕩蕩無所依侍。
“爹,您想他行不行?”張天生朝父親使著眼色,看著瘦弱的初一,便覺初一這回是死定了,于是嘴角揚起邪惡的笑容。
“行不行待會兒便見真章!睆垎T外了解兒子的暗示,跟著邪笑。待會兒死了難馴的初一,無用的小滿之后,留下來的十五應當會很好管教,吭也不吭一聲。
人命之于他,有貴與賤之分。富人的命自然珍貴,至于窮人的命嘛,隨便死幾個人對他而言皆是無關痛癢,更何況是兩個小孩。
。##
直到來到人聲鼎沸的賽馬場,朔風這才回過神來。他愣愣地看著一匹匹健壯的駿馬與一些明顯是富貴人家的員外。
張員外正和其他員外虛偽地寒暄。
殺人兇手!他要牢牢記下張氏父子今日的嘴臉,倘若有機會讓他翻身,這個仇,他絕對會狠狠討回來!
張天生不懷好意地笑瞄著猶做垂死掙扎、桀驁不馴的初一。都大難臨頭了,笨初一還不曉得,居然敢瞪他們,他真想看當初一在賽馬失敗后,跪地求饒的景況,一定會很有趣,畢竟沒有人不怕死,是不?
經過一番交談后,張員外便領著初一來到馬廄外,指著里頭一匹不甚健壯的馬兒道:“待會見你就騎著這匹馬上場和其他人較較勁!
望著瘦弱的馬兒,再瞧瞧張天生笑得像只偷了腥的野貓,朔風登時明白張氏父子打的主意。
今日他們父子倆是打算置他于死地了,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微笑,再定眼瞧著瘦弱的馬兒,又想到先前在馬場所見的健壯的馬兒,孰優孰劣一眼便可望穿。
“記住,千萬別失了我的面子,若是跑輸了馬,我不會輕易原諒你,明白嗎?”明知結果會如何,張員外仍舊是要做做戲,以表示一切皆是初一逼迫他的,并非他天性殘忍。
“我爹對你可是仁至義盡嘍!”張天生涼涼道,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會反抗嗎?初一會有膽子挺身反抗他們嗎?張天生非常期待看初一為難懇求的模樣,但是沒有,初一僅是淡淡一笑,半句話也不說,令他為之氣結。
明明他才是大少爺,為何總會覺得自己輸給初一?這令他心底非常不痛快,臉色更顯陰沉。不過沒關系,過了今日,初一便不會再出現礙他的眼,他何不妨放開胸懷,笑看初一失敗。
“比賽要開始了,快點上馬!睍r辰差不多了,張員外催促著將初一送上死亡之路。
朔風二話不說,上了馬,不再說任何一句話。
張氏父子倆見他上馬,兩人皆賊賊竊笑著,指示他到賽馬的場道上。
朔風騎著步行慢吞吞的老馬,出現在賽馬的場道上時,立即引起眾人側目,誰都想不到他會騎著一匹行將就木的老馬出場比賽。
“張員外,該不會是您府上都沒駿馬了吧?”有人嘲笑問。
“就這么一匹老馬出來比,是這匹馬有過人之處?”有人前看后看、東看西看,就是瞧不出這匹馬有何不一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非要張員外說出個緣由來。
“呵,呵,賽馬不過是怡怡情,打發一下時間,我便沒派府里的駿馬上場。”張員外一臉不愿與大家爭第一,直接認了最后一名的模樣,讓大伙兒在心底嘀嘀咕咕。
既然沒打算求勝,張員外今日又何必派人上場,好!就撇開老弱的馬兒不談,馬背上的騎士也不過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又瘦又弱,跟那匹老馬沒啥兩樣,這樣的孩子騎術會精湛嗎?
哼!該不會是張員外瞧不起他們,打算用這老馬小孩來羞辱他們吧?
愈想是愈火,眾人于是臉色不善,悻悻然退到場外,等待比賽開始。無論今日比賽結果為何,都已讓人高興不起來。
待所有比賽的馬兒與騎士就定位后,朔風立即被一干強壯的騎土身影所淹沒,而他身下的那匹老馬則是更顯殘弱,一人一馬想跑出個名次來無疑是比登天還難。
在場邊人紅旗用力一揮之下,塵土飛揚,所有馬兒齊步跑。只見朔風所騎的老馬有一步沒一步的漫步著,像是與世無爭的隱士,悠悠哉哉。
盡管馬背上的朔風催促著老馬快跑,但老馬終究是老馬,不可能一夕之間變成千里寶馬,它仍舊緩緩踱步,偶或來個小跑步,其余馬匹早已跑得不見蹤影了。
老馬緩慢的游走引來全場大笑,實在是太可笑了,觀看跑馬這么多年,從未見過這樣離譜的事,張員外今日可是讓他們開足了眼界。
“張員外,真有你的!庇腥顺靶Φ嘏呐膹垎T外豐厚的肩。
“如此有趣的賽馬,咱們可是頭一遭見識!币灿腥擞昧Τ靶,反正平日瞧張員外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下回再派他們出場好娛樂、娛樂大伙兒吧!备腥斯笮Γ昧π,氣死張員外最好。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令張員外渾身肥肉氣得抖、抖、抖,明知今日會遭到眾人奚落,可他沒想到會如此難堪,不行!他要忍!一定要忍!待今日將初一這小子給解決掉后,他日,他定可把這些今日嘲笑他之人給用力嘲笑回來。
張天生在旁不斷地做出怪表情企圖火上加油,只要父親更生氣,初一就會死得更難看,他何樂不為。
就在其他馬兒跑完一圈回到原點時,朔風所騎老馬還在原點不遠處打轉,張員外的怒火已瀕臨爆發點。
“哈,哈,張員外您老真是用心良苦,為了娛樂咱們大伙兒,不惜拼了面子不要,派出老馬和小孩出賽,實在教人佩服。”得到第一名的馬主笑得快合不攏嘴。
“可不是嗎?張員外,下回您可別忘了再派這匹老馬和這小孩上場啊!钡昧说诙鸟R主炫耀得笑白了牙。
“只有要張員外在,咱們以后都甭擔心會跑最后,哈!哈!”最后一名有人包下,跑倒數第二的如何不開心。
接著眾人一陣狂笑,張員外已氣得整張臉脹紅,明知這是自己所要的結果,終究還是氣得半死。
“夠了!你不用再騎了,給我下來!”一陣怒喝,吼著那一人一馬,全都給宰了!留著只會浪費米糧。
朔風面無表情地翻身下馬,牽著老馬來到張員外面前。張員外見朔風一過來二話不說,一巴掌立刻轟下去,轟得他眼冒金星、頭疼欲裂、咬破的嘴角淌著一絲鮮血。
“哎,張員外,您何必這樣大的火氣?不是說是派他們上場娛樂大伙兒嗎?”有人不是很在意道,這么一個小孩,光看外表也知是窮人家的孩子,無須太過在意,若是不滿意再賣掉不就得了,何必大動肝火傷身,實在是太不劃算。
“哼!你們有所不如,這小子忘恩負義,平日我待他多好,要他多練練跑馬,可他全忘了我對他的好,瞧他剛剛跑得太不像樣,實在是有負我對他的期望!睆垎T外將自己形容成受害者,早忘了他先前說要娛樂大家的話。
朔風咬著牙,承受頰邊火燙的疼痛。
“有啥關系?多讓他上場幾次就沒問題了!闭f這話的人可不真心這樣認為,他是巴不得老馬和小孩每場都出現,好讓大家的名次不會太難看。
眾人的言語激得張員外直接拿起馬鞭用力往朔風身上抽去,一來是教大伙見識、見識他這個當主子的威嚴;二來也可好好挫挫這小子的銳氣,認清事實;三來就是最重要的了,除掉這小子。
所以他用盡全身氣力去抽打,非要去掉這小子半條命不可。
朔風被抽打得全身氣力盡失、倒臥在地。他的雙手護著頭,悶聲不吭,雙耳則是可以清晰聽見馬鞭咻咻打在肌膚上的聲響。旁人不冷不熱的勸說,他已然明了,在眾人眼底他的命根本就不值錢,有或無,對他們而言都無關痛癢。
這令他想起死去的父母。何謂“雪中送炭”他沒見過,他只感受過落階下石,當好人有用嗎?
當好人的結果全都落得慘死下場,他不當好人了,不當了……
火燙似的疼痛不住由身上傳來,他痛到全身不住抽搐,但上頭狠心鞭打的人仍未停下手來。
那鞭子打得他皮開肉綻,打得他心魂俱制,打得他失去了求生意志,打得他漸漸陷人昏迷的境地。
艷紅的鮮血染紅了黃色的土地,張天生看得興奮不已,瞠開原本就不大的小眼,他全身顫抖,想著他最討厭的人就要赴黃泉了。
張員外用力抽著初一的身體,雙眸不見絲毫憐憫。
其他人則是見怪不怪,這種處罰奴仆的事,他們常常在做,并不覺有何不對。
朔風感覺得到,他的體力正在一丁點兒的流失,溫熱的血液離開了他的身體,使他漸感冰冷,黑暗朝他來襲,他已無力抗拒。
似水就在遠方等他,他說過要保護她、照顧她、疼愛她
似水……別跑,別離他離得太遠,他就要追上她,實踐他的諾言了,似水……
爹……娘也都在等他,他好想、好想再回到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生活,沒有人會殘害他們,爹的朋友對爹也是畢恭畢敬,什么小人嘴臉他全然沒見過,何謂見風轉舵,他不必懂。何謂出賣,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中,他更無須忍著滿腔悲憤為爹及云伯父收尸,他只想回到從前,好想!
張員外見打得差不多了,這才停止揮動手中的馬鞭,以袖拭著渾身熱汗。
“你,把他丟到狂狼林去!彪S意命令一旁的仆人。
“是!”仆人馬上照張員外的吩咐去辦,在見識過張員外打人的狠勁后,哪敢有絲毫耽擱。
見仆人將初一往狂狼林拖去后漲員外和兒子相視一笑,兩人恍若無事的和其他人閑聊著。
其他人也沒啥反應地和他聊著,一伙人其樂融融好不開心,完全不在乎一條珍貴的生命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