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個多月的休養,房焰舲這才有足夠氣力走下床;在樊瀧不在時,她常一個人倚在窗邊,無言獨立。
南宮忠遠遠的觀察她許久,內心的不滿滾滾沸騰,一直苦無機會發泄出來。
他再傻再駑鈍也看得出來,他心目中的大俠樊瀧對房焰舲存有不該有的情感。怎么會這樣?!她是女魔頭,而樊瀧是人人豎起大拇指稱贊的大英雄,無論他怎么想,都想不透這兩人會有湊合在一塊兒的可能。
一定是房焰舲這女魔頭施了什么詭計才會如此,哼!他一定會想法子將女魔頭自樊瀧身邊除去。
南宮忠鏗鏘有力地質問道:“魔女!你是不是對樊大俠下了蠱?”這些日子她經過樊大俠仔細照料,早就沒事了,如果可以,他得盡快將她趕走,以免她壞了樊大俠一世威名。
房焰舲僅是回頭冷冷地瞪了南宮忠一眼,并未搭腔。
“喂!你說話啊!別跟我裝啞巴!”得不到半點回應,南宮忠火了,他的右掌不住發抖,想像自己拔長劍,將她劈成兩半的痛快畫面;但理智告訴他不行,假如他這么做了,樊瀧絕對不會原諒他。之前,他刺了房焰舲一劍,便足以讓樊瀧面對他時,表情凝至冰點,他可不想再做出任何令樊瀧不悅的事。
房焰舲將他的話當成是瘋狗在吠,連理都懶得理會。
“姓房的,我警告你!你休想害樊大俠身敗名裂,我會在一旁監督,絕不會讓你害了他!编嵵亓滔潞菰拋恚扑率遣慌。
房焰舲聞言嘲諷一笑,微偏身望著南宮忠,一字一句道:“就算我真的要害他,你又能奈我何?”
南宮忠被她氣得全身發抖!澳、你、你、你這個壞女人!”這女人死性不改,完全不知何為禮義廉恥,他要……他要劈了她!免得留下禍害。
就算此舉會令樊大俠恨他—生—世,他也不得不為之。
高高舉起長劍,心一橫,就要解決她這個絕世禍害,卻見她高揚下巴,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既不躲也不閃,更甭提求饒了。
“住手!你想做什么?”從少林回來的樊瀧見狀一驚,立刻以輕功打掉南宮忠手中的長劍,以免他再次傷了她。
“樊大俠,這個女人留不得。 蹦蠈m忠萬萬都沒想到他會回來得這樣快,心急的想解釋,想要樊瀧認清事實。
“你走吧!敝把媾z中了南宮忠一劍,差點死去,現下又教他撞見南宮忠要殺焰舲的畫面,若非今日他及時趕回,焰舲豈不是要死在南宮忠手上?所以,南宮忠留不得,得馬上離開。
“啊?”南宮忠吃驚地瞪大眼看著樊瀧,沒想到樊瀧會為了房焰舲這個女魔頭要趕他走?!自古正邪不得兩立呀!樊瀧他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難道真要教天下人唾棄才知道后悔?
“我不希望你再跟著我!边@回樊瀧直接將話說清楚。
南宮忠痛心地看著樊瀧。“樊大俠!你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眼前這個樊瀧不是他心目中那個頂天立地的大俠!他心目中的樊瀧不會是非不分,不會被個女人弄得暈頭轉向,他不是樊瀧!不是!
南宮忠難過得紅了眼眶。
“再清楚不過。”樊瀧的語氣堅定且沒有半絲遲疑。
房焰舲看著他堅定的表情,心弦悸動。不值得的,如果他聰明點,該依南宮忠所言除去她,而非留下她。
何必呢?!
“我……”南宮忠明白說再多也沒有用,只好忍著悲傷,恨恨地瞪了房焰舲這禍水一眼,便負氣離去。
“你不需要將他趕走的。”她語重心長。
“他留下來對你沒任何好處。”有的只會是傷害,他不能再使她受到半絲傷害。
“……”她定定地看著他,一時間百感交集,無法言語。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難道他全然忘記她曾對他做過的事?
“你還需要好好休養,別站太久、吹太多冷風!陛p輕的靠上前,想扶她去休息。
可惜房焰舲卻是不領情地閃躲開來!皠e碰我!”他們必須保持距離,不該靠近的。
南宮忠說的沒錯,她留在他身邊只會害了他。她是爛命一條,可以凡事都不在乎,可他不同,他還有光明璀璨的未來在等著他;她害他已經害得夠多了,不需要拉他一塊兒陪葬。
淚水在心底泛濫成災,她硬是吞下,不教他瞧見軟弱的一面。
“我并不是要對你不敬,只是想讓你好奸休息。”怕她誤會,樊瀧忙著輕聲解釋。
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她背過身去,幽幽道:“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
樊瀧愣了愣,堅決地說:“我不能走,我要照顧你!痹诤貌蝗菀渍业剿,他怎可能輕易離去?尤其是在明了對她的情感后,他更是走不開了。
“我不需要人照顧,我可以照顧我自己。”五個年頭都這么走過來了,她不信接下來的路會走不下去。
她一個人很好的,真的很好……
“你受了傷,我不能丟下你不管。”他試圖找理由說服她。
“這點小傷死不了!彼龎焊鶅翰话焉砩系膫诜旁谛纳稀T,她受過更嚴重的傷,都能存活下來,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么?
“焰舲,不要拒絕我,好嗎?”他無法不去管她、在意她。倘若可以不在意、不理會,或許他的心里會好過些,不會鎮日像被針扎般刺痛著。
為了她,這些日子他天天上少林和師叔見面,談論的話題未曾自她身上偏離過;他放不下她,師叔已是知情,因此師叔并未阻止或多言,是明白了他的決心,由著他選擇。
“我從未接受過你,何來拒絕之說!彼谛牡滓辉偬嵝炎约,切莫為他的話動搖。
“焰舲……”
“放過你自己吧!”
“付出的感情,我未曾想過要收回。”他深信她對他亦是有情,否則不會救他又為他著想。
“不該有的,就該收回!彼蛑剑厣砟。
為何會愛上他?他與她是如此不相同,簡直可說是南轅北轍;他們的相遇是個錯誤,是個錯誤……
“它并非不該,該不該不是由世人去斷定。”他就是愛上她了,不可救藥的愛上了,經過這些年沉淀深思,他已能坦然接受。
他的話結結實實震撼了她,她不禁怔然地望著他:他是如此堅定,而她卻想逃避。能接受嗎?該接受嗎?要接受嗎?往事陡然浮現在眼前,她知道該如何去選擇了。
“可是我并不愛你。”說謊!她在騙他也在騙自己。
“沒關系,我愛你就足夠了!彼⑽床鸫┧闹e言,輕笑了笑。
他說得云淡風清,可其中已包含過多濃郁情感。
一道道暖流穿流過房焰舲的骨血,溫暖了她的心與四肢百骸。她多想哭著、笑著、叫著,但,她什么都沒做,僅是看著他,就是看著。
“我樊瀧今生唯一的妻唯有你,房焰舲!惫芩裁唇g士說過水火不容,管江湖人士如何看待他們這段情;旁人諒不諒解皆與他無關,他就是要愛她,就這么簡單。
“我不會嫁給你,就算是死也不會!庇錾纤,他已是夠倒楣了,她怎忍心再讓他繼續倒楣下去?
“我會等,等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到來!彼男宰酉騺砭筒患痹,他可以等,也愿意等。
“你會后悔的!
“不會!
“莫非你想嘗嘗萬夫所指、千夫所唾的滋味?”像只過街耗子人人喊打,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痛苦。
“我坦然面對!睙o論前頭有多少阻難,他都無所畏懼,也有心理準備。
見他說也說不聽、嚇也嚇不怕,她為之氣結!拔乙フ椅鋫蟪!彼翎厫阂獾囟⒅,就等他說出不贊同的話來。
“我陪你去!”他也不羅嗦,更甭提說出勸阻她的話。
聞言,她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安挥!睘楹问虑榈陌l展不如她所預期?不該再見面的,不該!
“我一定要陪你!蔽鋫ナ莻小人,她孤身一人前去報仇,說什么他都不放心。
“不用你多事!笔欠褚f出更多更難聽的話,他才懂得別人的拒絕?
“隨你怎么說!彼柭柤,不是很在意她的話。
房焰舲雙手成拳,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恨不得一掌打掉他的不在意。
他怎能如此不在意?想想他在外的好名聲,想想他可以擁有更加美好的未來,他何苦要放棄這旁人求也求不來的名聲?
好傻!他真的好傻!
“這一回,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手!彼蛩局约旱臎Q心。
她多想依從他的話,讓他緊緊握住雙手、緊緊護在懷中,不去想任何事,沒有仇恨,快快樂樂過日子?伤浪荒,她沒有辦法放下仇恨,她沒有辦法遺忘武偉背叛時的嘴臉,她不能讓父親死不瞑目,不能!
是以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沒有回話,其實心底早已明了該怎么做。
不該在一起的人,永遠都不該在一起,沒什么好說的。她一人與世人為敵就夠了,何必拖他下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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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足以隱藏住人的身影與蹤跡,房焰舲趁著夜深萬籟俱寂時,無聲負傷離開樊瀧的小木屋。
她不想拖累他,要死,死她一個就行了,他還是適合活得好好的,受到世人稱贊。
經過五年前那一役,重傷痊愈后的她身手早大不如前。她退步了,并不表示旁人也會跟著退步,武偉定是比從前更厲害,她想憑一己之力取得武偉的項上人頭,恐怕不是件簡單的事。
只是歷經生生死死,她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但心中卻悄然浮現一股遺憾;遺憾什么?她還有什么舍不下的?
貝齒緊咬下唇辦,十分不愿卻又不舍地回頭望了眼離得好遠、好遠的小木屋,雙眸猶帶倔氣,到口的道別,盡管不會教旁人聽去,她仍是固執得不肯說出口,旋即頭一扭,斷情斷念地決然離去。
在她疾步離開時,冷風伴隨著嘆息,一聲聲傷人心魂地傳送著。
“你要上哪去?!”黑暗中突然跳出一龐然大物擋住她的去路,房焰舲驚了下,瞠大眼瞪著擋路之人。
她沒好氣地睨了南宮忠一眼。“與你無關!边@家伙被樊瀧趕走,沒想到人非但沒走,還苦苦守在這兒,也算是用心良苦。
“不行,你趁著月黑風高離開,一定是要犯下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說什么也不能讓你走!蹦蠈m忠硬是擋著不讓路,嘴上說的好聽,心底真正在意的是,樊瀧若是知道她不留只字片語離開,鐵定會很傷心的。
唉!他這人就是這樣不干不脆,明明知道是不對的,可還是會為了所崇敬之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想了很久,不如讓這女人改名換姓好了,當她是另一個和魔女長相神似的女子,這樣就會好辦很多;他也不用成日替樊大俠提心吊膽,深怕此事會教其他人發覺。
“你這人還真是羅嗦。”她感到不耐煩,擔心這個大個子再不讓開,時間拖得愈久,樊瀧就會發現她不見了。
“我真不知道樊大俠為何要選擇你?!”南宮忠終于忍不住咆哮出心底的疑問。
“你去問他呀。”他的話惹得她不悅,冷聲應道;盡管這也是她心底的疑問,可不需要南宮忠說得這么咬牙切齒。
“總而言之,你不許走就是了!备星榈氖拢遣欢!但該做的事還是要徹底執行才行,人,他是不能放走。
“哼!攔得住我再來放話也不遲!彼吡撕,未將他放在眼底。先前是她太過大意,才會讓南宮忠傷到,今日可不!
南宮忠外表表現出果敢堅忍的模樣,事實上內心正惴惴不安:雖然他很想宰了這女人,可礙于樊大俠對她的情感,使他無法痛下殺手。
房焰舲俏眉一豎,順手摘了幾片樹葉,便將樹葉化為利刃,疾速射向南宮忠;她的招式素來狠毒,南宮忠沒料到她會這么快出手,驚駭且狼狽地閃躲開來。
狠毒!這女人果然心狠手辣!
房焰舲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將南宮忠解決,以免他壞了她的事,所以招招毫不留情,但她也仔細拿捏勁道,不打算要了南宮忠的小命。
南宮忠連連狼狽閃躲,最后被她逼到無路可退,這才發火執起兵器發狠劈向她。這女人太過分了,難道看不出是他再三忍讓嗎?居然得寸進尺,他老虎不發威倒被她當病貓看了。
南宮忠仗著體力方面占得優勢連連還擊。由于房焰舲先前受的傷并未痊愈,反而落得下風:她是太低估南宮忠,也太低估身上的傷了。
可依她的個性并不輕言服輸,況且她已下定決心要把南宮忠撂倒,說什么也不會放棄;意志力使得她強忍住身上的痛楚,就連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也被她給扯破了,隱約可以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流淌而下。
她并未流露出半絲疼痛的模樣,仍是無動于衷地反擊,教人瞧不出半點異狀來。
因為急于使南宮忠不再阻止她,她的攻擊益發凌厲,也令南宮忠漸感無力招架。
“該死!”南宮忠閃過招招足以致命的招式,低咒著。
帶焰的美眸微微一瞅,一時之間,南宮忠竟然看傻了,心神恍惚了下。
或許這女人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惹人厭;正當他如此一想時,竟遭她欺身上前,點住周身大穴。
“!你?!”該死!他太大意了,居然看這女人看到發傻,他怎會忘了這女人有多狠毒!
房焰舲強忍住身體上的不適,淡然道:“兩個時辰后,穴道會自然解開!比缓蟊泐^也不回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