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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百年好合 第七章
作者:單飛雪
   
  午后,陽光燦燦,「好家在」公司傳出一陣暖昧呻吟——

  「哦~~左邊……喔~~右邊……噫~~上邊……嗯~~下面,下面下面,對對對,喔耶~~」黃總反身坐在椅子上,肥胖身軀扭來扭去,舒爽地呻吟著。

  「奇怪?怎么沒人接?」曉蓉左肩夾電話,右手抓枝搔背的木耙子,幫黃總扒癢。

  嘟……嘟……嘟……她打的電話沒人接,倒是享受她幫忙扒癢的人直呻吟。

  「耶……耶……喔耶,好舒服~~天啊~~感恩……」

  「怎么搞的?!」曉蓉摔上電話。

  黃總回頭哼一聲!改愦蚪o誰?是那位鼎鼎大名的信毅譚先生咩?」

  呵呵呵,曉蓉笑了,忽地瞠目,用耙子敲黃總的背,喝道:「不是!講話不要那么酸!

  「哼!」黃總轉(zhuǎn)回臉去!改憬o我小心點。」對於部屬跟敵人交往的事,他還是根介意。

  「哼什么哼!」曉蓉扔了木耙,表情兇狠,指關(guān)節(jié)掐得喀喀作響。她嚷:「開始嘍~~」

  黃總坐直,憋氣,閉眼,一副赴死的表情。「臭丫頭,來吧!」

  曉蓉吸口氣,手指往他肩膀插去,吼:「肩井穴——」

  「啊~~」黃總痛呼。

  曉蓉發(fā)功,手往他脊椎一路戳下去!革L(fēng)門、肺俞,心俞,志室——」

  「啊~~啊~~啊~~」黃總飆汗。

  接下來更猛,她雙手架住老總兩臂,膝蓋頂住老總腰處,手往后扯,膝蓋住前頂!肝翼!」

  「……」這回黃總竟然沒叫。

  「我再頂~~」她更使勁。

  「……」還是沒反應(yīng)。

  再更用力,曉蓉大叫:「我頂頂頂——阿呃——」

  有了,有反應(yīng)了,一陣關(guān)節(jié)喀響,老總俯趴椅背,胖身子蠕動幾下,一股熱氣從腳底沖上膝蓋,膝蓋沖上丹田,丹田沖上脖子,脖子沖上嘴,嘴巴打開——

  「好~~爽~~啊~~」

  他軟倒,啜泣,飆淚。感動啊,疾病多年,打結(jié)的背脊,這會兒竟被她喀嗤喀嗤頂松了,他感動哽咽道:「太舒服了,蓉蓉……」

  噁~~曉蓉打個冷顫,深吸口氣——呼~~收工。

  「看樣子我沒白學(xué)了!顾龢妨,最近常到媽咪的菜市場,跟殺豬的郝伯伯學(xué)筋絡(luò)按摩,郝伯伯有按摩執(zhí)照哩!聽說人會失眠是氣血不順,氣淤體內(nèi),郝伯伯說只要學(xué)會舒筋活穴,保證病患按過后每晚跟周公相好,直睡到天明。

  嗯,望著癱在椅上昏昏欲睡的老總,實驗效果卓越,很好,晚上可以大展神功了,呵呵呵,親愛的隱之,你等著~~

  「總經(jīng)理?」曉蓉戳他肥背。

  「嗯?」高潮剛過,頭昏昏腦鈍鈍。

  「最近有接到德一街王伯伯的電話嗎?」

  「王伯伯?」黃總思索!概丁悄莻柴大作家要買的……」

  「對啦對啦,就是那間的王伯伯啦,我最近打電話都沒人接!

  「人家都說不賣了,可能故意不接你電話。最近不是有棟內(nèi)湖的別墅,你讓柴先生買那間啦!」

  「不行,他買王伯伯的房子是有原因的。」曉蓉瞇瞇笑。哦,浪漫的柴先生,真羨慕那個被他喜歡的女人,隱之就不夠浪漫,唉~~

  「什么原因?」黃總好奇。

  「你不懂啦!總經(jīng)理,我給你按得舒不舒服?」曉蓉笑得諂媚。

  「舒服、舒服!

  「去外面給人家按一次要八百元!

  「蓉蓉對我真好!」黃總一臉感動。

  「桌上那盒茶葉給我!

  「嗄?!」有沒有聽錯?他回頭,看曉蓉抓著木耙。

  她面無表情地道:「早上代書送你的茶葉給我,我想拜訪王伯伯!

  哇靠!這丫頭還真懂得敲杠。黃總癟嘴!覆灰!

  「不要?!」聲音高八度。

  「我要留著自己喝!裹S總堅持。

  啪!木耙子重?fù)糇烂,曉蓉嚷:「我要跳槽到信毅!?br />
  「蓉蓉~~」黃總站起,攏攏她的頭發(fā),拍拍她的肩膀,拉拉她衣領(lǐng),肥臉笑得擠成一團(tuán),眼睛亮晶晶,口氣軟趴趴!覆枞~在桌上,順便跟會計拿一百元去吃下午茶,早點拜訪王伯伯,不要弄到太晚,女孩子出門要小心,騎車要戴安全帽,最好還戴口罩,擦點防曬油,不要曬傷皮膚,呵呵呵~~」

  「謝啦,掰掰!箷匀貥返么笮,她拎了茶葉,揮揮手,拜訪王伯伯去嘍!

  才走出大門,譚隱之電話立刻追來——

  「你在哪?」

  「我在公司,正要出去!

  「去哪?」

  「去拜訪客戶,在公館附近。你在干么?」

  譚隱之獨自一人,坐在醫(yī)院大廳。「……我在忙公司的事。」

  「哦!箷匀剡呏v電話,邊牽著機(jī)車出來!冈诿Π?那你還打電話?」她甜滋滋地問:「你想我?」嘻皮笑臉的。

  「早餐有沒有吃?」他的嗓音溫柔親昵。

  「有!」答得精力旺盛。

  「午餐有沒有吃?」

  「有!」她報告。「國民便當(dāng),還有一顆茶葉蛋。」將包包背好,坐上機(jī)車。

  「有沒有戴安全帽?」他問不休,她沈默了。他又問:「有沒有啊?」

  「隱之……」她聲音沙啞。

  「怎么了?」

  「我好感動!」曉蓉揉揉眼睛!改闾氐卮螂娫掙P(guān)心我嗎?你對我真好……我覺得我好幸福喔~~」好甜蜜,好感動。

  「……」那端沈默了。

  怎么不說話了?「喂?喂?!喂喂喂!」曉蓉哇哇叫。

  「我掛了。」他關(guān)掉手機(jī),顧不得一頭霧水的蘇曉蓉。

  譚隱之回公司和經(jīng)理開會,會議中場的休息時間,秘書送來幾款喜帖。

  「按照您的指示,廠商先派幾款給您挑選。」

  譚隱之隨便拿了一張給她。

  「是。」秘書取走喜帖,譚隱之覺得那艷紅的喜帖好刺眼。

  他起身走出會議室,步往走道盡頭,走道上覆著深藍(lán)地毯,他抬眼望,一盞一盞單調(diào)的白色日燈,清清冷冷的,他又低頭,沈思一會兒,邁步至走道底,推開逃生門,在樓梯間拿出手機(jī),打開,撥給蘇曉蓉。

  「喂……」曉蓉有氣無力的。

  「怎么了?」譚隱之緊張。

  「沒事!

  罕見的虛弱口氣,害他擔(dān)心。「曉蓉?怎么啦?」

  「你不是在忙嗎?」

  「沒關(guān)系,你說!

  她沈默了一會兒!肝以卺t(yī)院!

  他猛地吸口氣!改阍趺戳?曉蓉?」

  「不是我,我沒事……」她聲音沙啞,像快哭出來!甘峭醪,他快死了,他的兒子還在吵架,真可惡……」她氣得聲音顫抖。

  從電話里,隱約聽到模糊的爭執(zhí)聲。他叱道:「曉蓉,那不關(guān)你的事,你別管!」

  「可是——喂!你們干什么?」

  譚隱之察覺曉蓉撇下電話,不知和誰爭執(zhí)起來。他聽得見咒罵聲,伴隨著斷續(xù)的咆哮傳來。

  「曉蓉?」該死!「曉蓉?!」

  「不說了,晚點打給你——」

  「蘇曉蓉——」譚隱之怒咆!改泷R上離開那里,聽到?jīng)]?!」

  嘟、嘟、嘟……斷線,他再打,響了很久。

  「喂?!」她接了,同時還跟別人嚷:「別碰他,可惡,你們不要吵了!干什么?你們干什么?放開他——」

  她聽來像似跟人在拉扯。譚隱之咆哮:「你在哪?你過來!」

  「我晚點找你!箷匀仃P(guān)機(jī)。

  嘟、嘟、嘟……又?jǐn)嗑,譚隱之重?fù),電話轉(zhuǎn)到語音信箱。Shit!他緊握手機(jī),疾步回會議室。

  經(jīng)理向他報告月售屋成績,秘書上呈持批文件,推廣組播放新拍攝的售屋廣告……

  譚隱之無法專心,他一直在想她,一直擔(dān)心著她——她沒事吧?

  他快氣死了,她真不聽話……

  ※  ※  ※

  譚隱之沒法安心處理公事,他提早離開公司,回飯店后,看完財經(jīng)新聞,上網(wǎng)站查美國盤走勢,看著股價起伏,揣測明日臺股走勢,可是——他無法靜心判斷。

  從沒這樣過,就算是當(dāng)年籌組公司時,他也未曾如此惶恐。一顆心懸著,滿腦子直往壞處想。

  那些人爭執(zhí)什么?她會不會有危險?

  譚隱之關(guān)掉電腦,揣測所有可能的情況——處理房產(chǎn)買賣,偶爾會遇上業(yè)主的家庭糾紛,極可能是產(chǎn)權(quán)方面出了問題,或是兄弟鬩墻,或兒子爭奪家產(chǎn),有時甚至?xí)虼唆[出命案……

  一想及此,譚隱之感覺額頭冷汗涔涔,他死盯著桌面,眼里明顯流露出恐懼和擔(dān)心。

  她不該卷入糾紛里,萬一……譚隱之太明白一個人為了奪取想要的東西時,會發(fā)狂到怎樣可怕的地步。

  他又想到下午電話里,她背后那些爭執(zhí)聲,她跟人拉扯時的叫罵聲——他抬頭注視桌上的電子鐘,十點了,她還沒消息,電話也打不通。

  譚隱之惶恐,寒意從脊椎尾端一直爬升到脖子上,他坐在桌前,動也不動,擔(dān)心得快瘋狂。

  就在他擔(dān)心得快要發(fā)狂時,有人敲門,他去開門,門推開,一看見來人,他的心臟凍住了。

  他擔(dān)心一整晚的人兒出現(xiàn)了。

  「混蛋!你在干么?!」他氣得想掐死她,結(jié)果卻是將她扯入懷里。

  「為什么不聽我的話?人家吵架你杵在那兒干么?」他甩上門劈頭就罵,粗嗄的嗓音透露出他的憂慮。

  曉蓉在沙發(fā)坐下,打一進(jìn)來就一臉恍惚,她從包包拿出文件,放到桌上,抬頭,望住面前的譚隱之,她淚眼迷蒙,聲音哽咽!竿醪懒恕

  譚隱之取來文件展開一看,是一份遺囑影本,業(yè)主寫明房屋交由仲介員蘇曉蓉出售,因為兒女不孝,售屋所得將全數(shù)捐贈與老人安養(yǎng)中心,上邊蓋有律師印,是一份有效契約。

  譚隱之明白道:「他的兒女不能接受吧?」他俯視曉蓉,她垂下雙肩,臉色蒼白,看起來異常無助。他低道:「看來屋主臨終只信任你!

  「嗯……好慘。」她疲乏地吁口氣,眼淚又掉下來了。

  「笨蛋,你有多少眼淚?每個人你都要哭嗎?我不是說了,不關(guān)你的事,有什么好傷心的?你跟他又不熟……」他心疼她的眼淚,又忍不住氣她。她個兒這樣小,感情怎么這樣豐富?

  曉蓉哭得抽抽噎噎,淚痕斑斑!肝抑,可是……我一想到他生病,病了快一星期都沒人發(fā)現(xiàn),我一想到伯伯晚上一個人,又病又寂寞地躺在老房子里,沒個人照顧他,我就覺得很難過,他真的好可憐……」

  她憤慨道:「他都要死了,他兒子們還打起來,嚷著要他改遺囑……好慘,好慘啊!」好了,這會兒她哭得更兇了。

  他忍不住責(zé)備。「不要這么感情用事,你這樣做事,很累的!

  她抽了面紙用力揚鼻子。「你沒看到,他真的好慘啊,我到他家時,他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唉,這傻瓜。譚隱之在她旁邊坐下,他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的下巴靠著她的頭,柔聲低哄:「好了,別哭了!顾逯,像哄個小孩。他聽見自己溫柔的嗓音,暗自詫異,自己也有這么溫情的時候。

  不管他怎么哄,她還是很沮喪,對於下午發(fā)生的事無法釋懷。她在他懷里一直抱怨那些可惡的人,低訴她見到的不平事。她無法理解世上怎會有這種人,那是她單純的腦袋無法理解的現(xiàn)象。

  因為他的小傻瓜一直好沮喪,因為不管他怎么說,她還是好傷心,最后,譚隱之起身把燈按熄,將她抱到床上摟著哄。

  月光流進(jìn)套房,他們躺在淡藍(lán)色床單上,親密地抱著彼此。

  譚隱之忽然有種錯覺,覺得這床像是一艘小船,這夜像汪汪的海洋,星星就在天邊閃爍,而她像一束暖暖的光,仿佛只要靠近,他就不冷。他聽見自己心跳得那么響,它從沒震得這么厲害。

  這小傻瓜一哭,他就好似耳鳴,她傷心的嗚咽會害他心澀。他吻她的發(fā)梢,又吻她淚濕的臉。那股想保護(hù)她的沖動,強(qiáng)烈得好似要吞噬了他。他以為自己夠堅強(qiáng),今晚卻為她心驚膽戰(zhàn),怕她出事,怕得快發(fā)狂!

  他不敢相信自己會慌成這樣……是愛情俘虜了他嗎?

  他抱著曉蓉,覺得迷惘。這是一張床還是一張網(wǎng)?這是一艘擺蕩的小船,還是一汪無底深潭?

  黑暗中,隱之想起母親的話,他覺得自己好壞,她偏偏那么乖。他心驚膽戰(zhàn),又心神蕩漾。他一下子心花怒放,轉(zhuǎn)瞬又心亂如麻。他該放手,手卻抱得更緊。他該離開,身體卻挨得更近。他矛盾,他痛苦……

  她在他懷里哭累了,他們都不說話。

  寂靜中,聽得見墻上掛鐘滴答作響。然后,他翻身壓在她身上,跟她做愛,把自己埋入她體內(nèi),在她深處震蕩,在欲望里耽溺,逃避不想面對的難題。

  纏綿后,他們一起洗澡。

  譚隱之幫她擦乾身體,她的心情明顯好轉(zhuǎn)。他又幫她穿衣,他蹲在地上,讓她雙手撐在他肩膀上,他攤好褲管,她右腳伸進(jìn)去;他攤另一只褲管,白皙的左腳也伸進(jìn)去,然后他一寸一寸將褲管套上來,幫她把扣子扣好。抬頭望她,她撒嬌地對他笑。

  他憐愛地握握她的臉頰!覆豢蘖?」

  「不哭了!顾褡,還給他熟悉的笑臉。

  他揉揉她頭!附裉焖@里?」

  她癟嘴。「不行,媽會擔(dān)心。」

  他笑了,眼底盡是愛寵!改恰宜湍慊丶!

  「好!顾⑿Γ瑩ё∷牟弊,在他右臉和左臉啵一個。

  ※  ※  ※

  他第一次送她回家,他們攜手漫步過小巷。月明星稀,小巷幽靜,綠樹躍出紅磚墻,晚風(fēng)里招搖。有幾片落葉,飄墜在他們的發(fā)梢和肩膀上。

  譚隱之這才發(fā)現(xiàn)她住眷村。他好奇地問:「你爸是公務(wù)員?」

  「不,我跟媽咪租阿姨的房子!

  他們停在赭紅門前,她從包包里掏出鑰匙,回頭對他笑!高M(jìn)來喝茶啊~~」她小偷似地悄悄推開門,朝他招手!高M(jìn)來、進(jìn)來。」

  按下墻上的開關(guān),天花板的省電燈泡亮了。曉蓉踢掉鞋子,低聲跟他說:「我媽睡了,我們小聲點!

  隱之微笑,怎么好像賊啊?!門楣太低,他俯身進(jìn)屋。

  木頭地板年久失修,腳一踩上去就脆弱地呻吟,客廳很小,頂多只能擠進(jìn)五人,一張矮桌、幾個軟墊子、一架電視、一個四格方柜,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

  譚隱之訝異她住在這么簡陋的地方,家徒四壁大概就是形容這種環(huán)境。

  年輕時他自己住過更爛的地方,但是,一看見心愛的女人住這么差的屋子,他不禁心疼了。

  要是換作一般人,大概覺得住在這種爛地方很丟臉,不過她……譚隱之微笑了,她一副坦蕩蕩的樣子,一點也不覺得自卑。

  他看蘇曉蓉躡手躡腳地泡茶,陰暗的玄關(guān),沒關(guān)門的房間傳來一陣陣洪亮的打呼聲,像呼嘯而過的風(fēng)。

  曉蓉端茶過來,下巴笑指了指房間!肝覌尠 顣蚝袅耍袎虺。我睡她旁邊啊,被她吵了一晚,常常白天上班,還覺得耳朵轟轟響。」

  譚隱之聽了微笑。他們面對面盤坐在地上,中間隔著矮桌。她幫他倒茶,也幫自己倒了一杯。蒸騰的水氣后是她笑盈盈的眼,他們捧著茶杯,四目相望。

  曉蓉笑瞇眼睛!高@茶很好喝喔!」她啜飲一口,閉上眼,唔了一聲才緩緩睜開,大言不慚地說:「我泡的茶最棒了!

  他笑,呷一口,皺眉,詫異地瞧了瞧杯里茶水。

  她傾身問:「怎樣?」

  「這和我平時喝的不一樣。」隱之再呷一口,有些奇怪,卻又說不出哪兒怪。「這是什么茶?」他嘗不出來。

  看他困惑,她笑了。

  「喝不出來。俊顾衩刭赓獾爻蛑,看他去掀茶壺蓋。她嘆了一聲想阻止,可來不及了,他已掀開茶蓋。

  「這是……」哪有茶葉?只有一堆泡在熱水里的黃梗。

  曉蓉揉著腦袋,窘得滿臉通紅!赴稀稀遣枞~梗啦!」

  「茶葉梗?」他一臉不敢置信!改闩莶枞~便給我喝?」那不是該丟掉的東西嗎?

  「唉呦~~反正喝起來差不多啦……」她尷尬地低下頭。拜托~~她家哪有錢買茶葉,有梗子喝就偷笑了,茶梗便宜多了。

  「我可是第一次喝到用茶葉梗子泡的茶。」他笑了。

  「不好喝?」她揉揉頭,低著臉,有點不好意思。

  「不好喝,但是……有你陪著,就好喝了!顾ひ舻蜕驕厝帷

  她聽了,抬頭望他,發(fā)現(xiàn)他正對著她微笑,他眼中的光芒使她心跳加速。她覺得光是這樣望著他,她的心已經(jīng)融得一塌糊涂。

  「所以……」她紅著臉說!改莻有一句話,說什么……酒不醉人什么的……」

  他接道:「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愣了一下,點點頭!甘鞘鞘,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啊~~」他濃醇好聽的嗓音害得她輕飄飄了!笘|西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什么人一起啊!」

  「是這樣嗎?」心想她又在感情用事了。

  「是啊~~像我如果跟討厭鬼吃大餐,就算吃臺塑牛排我也倒胃口!

  譚隱之笑望她!改侨绻歉夷兀俊

  她瞥他一眼!溉绻悄,啃樹皮都津津有味!」說完自己又不好意思,立刻更正道:「好像說得太夸張了,反正你知道我意思。」

  他忍不住糗她。「放心,如果是你,你不會啃樹皮,你會把樹皮拿來泡茶喝!

  她笑了!刚f得也是!

  茶的滋味如何,他不在乎。光望著可愛的她,已足夠甜。小燈微弱,柔映他倆身影,他們閑聊著。

  她伸直腿,揉眼睛!赴,今天哭得我眼睛酸死了……」

  「往好處想,那位柴先生的心愿可以實現(xiàn)了!

  「是啊!

  他忽然問:「這里一個月租金多少?」連茶葉都買不起,她的經(jīng)濟(jì)狀況很差吧?

  「六千啊,便宜吧!」

  「唔……」譚隱之沈思。

  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譚隱之還不想告別,這里盡管局促簡陋,可是有她在的地方,他就覺得安適。

  他們交換買屋賣屋的心得,他告訴她一些售屋的小技巧。

  曉蓉問他:「你理想中的房子是怎么樣的?」

  就是有你在——隱之差點沖口而出,他為自己的念頭震驚。

  「我沒什么特別的想法!顾⑿χ磫査骸刚f你的吧,你理想的房子是怎樣的?」

  「嗯……」曉蓉揉操頭,認(rèn)真思索!赣性鹤影,不要太靠近市區(qū)。」

  「什么樣的院子?」

  「種好多桂花的院子,香香的,晚上坐在院里泡茶賞花,哇~~棒極了!」光想就過癮。

  「那房子里邊?」

  「一定要原木地板,我不喜歡穿鞋,瓷磚地好冰的,原木地板最漂亮,踏在上邊很舒服,夏天只要把地板擦乾凈,躺著就能睡了。」她說得眼睛都亮了!肝蚁矚g褐色的原木地板。至於天花板呢,要白的,如果還有你套房那種復(fù)古的吊扇就太棒了,夏天我就可以躺在地板,看吊扇轉(zhuǎn)啊轉(zhuǎn)的……」

  「墻壁呢?」

  「嗯,刷淡黃色……」說完她露出陶醉的表情。「要是能這樣就太美了!

  「就這樣?」譚隱之好笑道。

  她瞪他一眼!改苓@樣就很不容易了!」

  「是啊!顾托。

  曉蓉望一眼墻上掛鐘!竷牲c了,你該回去了吧?」明天還要工作吧?

  譚隱之覆住她的手!肝覑勰!雇@個女人,他的心都融了。

  她立刻答:「我也愛你。」

  「真的?」

  她湊身親一下他的臉!刚娴膼勰,真的真的……」

  他的手收緊,將她手握得好緊好緊。

  曉蓉打量他,他的眼色好憂郁!冈趺蠢玻俊顾粲兴嫉亩⒅,像有很多心事要說,可又沒說什么,F(xiàn)在,他握得她手都疼了。

  「你知道——我愛你。我從未愛過誰,只有你!菇裢,他的話特別多。

  她笑意更深了!肝抑肋,我不是也說了,我也愛你!」

  「不管我做了什么決定,你都會站我這邊?你都愛我?你不會變?」他任性地勒索她的保證。

  「嗯!」她毫不猶豫就點頭。

  「所以——」隱之眼色一暗!改憧梢詻]條件的愛我,你做得到?」

  她聽了斂去笑容,定定地望了他好一會兒,目光閃爍!鸽[之,我愛你沒有條件的。你愛一個人,還會講條件嗎?你還能想那么多嗎?」

  「會!顾褪沁@么自私的人。

  她眼一瞠,捂住嘴,然后她笑了。

  怎么也沒料到蘇曉蓉會傻呼呼的笑。他眼色一凜,不明白她怎么還笑得出來?她不生氣嗎?

  「那我條件一定很好,所以你才愛我……隱之?」

  他突然一把抱住她!覆灰α恕顾蹪暮盟,她笑得太無辜,他看了很心疼。

  他反常的舉動讓曉蓉不知所措,她回抱他,小小聲地在他耳邊說:「隱之,我愛你愛得昏頭昏腦的……」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對,他完美得不像話,在她眼中,看不到他缺點,他是這么出色啊……

  他嘆息!肝抑。」正是她一股腦的熱情,燒毀他理智;正是她莽撞的性子,打亂他步調(diào)。

  他知道怎么擺布情感、怎么安排劇本。他要她,就輕易得到她;他渴望她陪,就輕易誘她墮入情網(wǎng)。她不知道吊男人胃口,一切手到搶來。他貪戀她的同時,還不忘攫取想要的目標(biāo),執(zhí)意不更改方向。

  可是,當(dāng)她蠢得全照他的腳本來,她沒有計量,沒有反抗,沒有半點懷疑。可怎么輕易地,像在無形中撒了更廣、更密實的網(wǎng),將他束縛?

  方才,他差一點,差一點呵,沖動地想跟她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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