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山豪華大別墅,女主人爆出刺耳的怒叫聲。
“啊~~”
正在拖地的女傭捂起耳朵,正在看書的柳紹華合起書本;正在洗澡的男主人來不及擦干身體,抓了浴袍就往房間跑。
臥房里俞穎鵑正在尖叫,抓著電話尖叫。
“啊~~氣死我啦!”她抓梳妝妝臺上的香水狠狠一砸。
電話那端征信社老板報告調查結果,聽見薛東奇不只答應敬言圖書館辦展覽,甚至常帶阮小芷約會,俞穎鵑氣得咒罵!疤蓯毫!”摔光香水瓶,她拿起電視遙控器施鏡子,當她準備把電話扔出窗戶時,她的先生陳辰風及時出現搶了下來。
三名女傭沖進來,對這等陣仗早已見怪不怪,收拾著一地摔碎的東西。
“太過分啦!我沒受過這種委屈,老公……”俞穎鵑撲進陳辰風懷里,又哭又嚷。
“怎么回事?慢慢說啊~~”怕老婆的陳辰風急于安撫。
柳紹華也走進臥室,她指揮女傭收拾東西。
“嗚嗚鳴嗚~~”俞穎鵑在老公懷里哭得好委屈。“那個薛東奇啦,上回我邀他辦展覽他不肯,現在,竟然要幫個小圖書館辦展覽,你說這不是存心讓大家笑我嗎?我沒臉見人了,我是誰?松岡大千金啊,還是你陳辰風的老婆,竟然……”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柳紹華遞了杯水給她。
“穎鵑,”陳辰風摟著愛妻!八囆g家本來睥氣就怪,別讓那些搞藝術的影響心情。”
“我咽不下這口氣!薛東奇分明故意要讓我難堪!”俞穎鵑推開老公,趴到床上啜泣。
“老婆,別哭啊!彼敝矒。
柳紹華冷覷俞穎鵑,知道她在演戲,但只要她一哭,陳辰風就慌了。
“老婆,要怎樣你才舒坦?我找人揍薛東奇,好不好?老公認識不少黑道人物,怎樣?”
“你揍死他又怎樣?展覽會停辦?鬧上社會版,更多人去捧場!彼ㄆ
“唉,老婆--”陳辰風手足無措。
柳紹華適時介入!胺蛉,這薛東奇太不給你面子了!
“就是嘛,故意給我難堪。”聰明啊,紹華!俞穎鵑在心底贊許她這個助理。
“先生,”柳紹華知道俞穎鵑的意思,她幫夫人說出想說的話。“您一定要幫夫人出這口氣!
“我說要找人教訓他,可是夫人說不要!
“唉~~”這個笨蛋,俞穎鵑轉過臉來,楚楚可憐道:“也不一定要找人揍他嘛,老公~~”她手一伸,將陳辰風輕輕拉過來,悄悄說了個計劃。
陳辰風什么都聽老婆的,直說好好好。
柳紹華見俞穎鵑達到目的,便靜靜退下,順手掩上門扉。
在決定見阮小芷前,劉杰猜她一定很漂亮,才能打動薛東奇的心。他猜她很有魅力、很懂交際,才能說服薛東奇參展。
瞞著薛東奇,劉杰約見她,當阮小芷出現,他甚至沒注意到。
他一直盯著門,注意進出咖啡廳的客人,每當有容貌出色、裝束時髦的女子走進,他便以為那是阮小芷。
所以當真正的阮小芷出現時,他實在太震撼了。
“請問,是劉先生嗎?”小芷禮貌問。這方臉微胖的男人好像在等人,應該是他吧?
劉杰表情錯愕,瞪著她足足呆了五秒才回話。“是,你是……”眼前的女子很瘦小,長相平凡,打扮普通,是那種舞會中宴會里絕對被冷落的那型女人。
“你好,我是敬言圖書館的阮小芷!苯榻B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剛好有一批書送來,所以遲了。”咖啡店就在圖書館附近,其實倒也沒遲到太久。
“喔,阮小姐,你好!被剡^神來,他跟她握手。
服務生過來,小芷坐下,點了一杯咖啡。
“我是薛東奇的經紀人,劉杰!彼晕医榻B!拔衣犝f你找他辦展覽?”
“是!毙≤平忉尅!笆且荒暌欢鹊木囱运囆g展!
“阮小姐!眲⒔芪⑿Α!俺绦蛏,有關薛先生的展覽及買賣等事,皆由我處理。你這樣貿然找他,會帶給他困擾!彼f上名片。
小芷愣住!斑溃瑢Σ黄,我不知道,所以……”她露出尷尬的表情。難道薛東奇派他來談展覽的事?她讓他困擾了?小芷心中一沉。
劉杰攪拌咖啡!靶∈乱粯叮灰o啦,我約你見面,是為了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今天我來找你,希望你能保密,我是純粹以薛東奇好友的身分來的!眲⒔軌旱吐曇。
“阮小姐知道松岡集團嗎?”
“當然,十大企業之首!甭犚姴皇茄|奇要他來,小芷稍稍寬心。
“那么,你對俞穎鵑這名字熟悉嗎?”
小芷搖頭!八牵俊
“松岡集團千金,還是商界名人陳辰風的妻子。”
“喔!毙≤泣c頭,卻不明白他為什么跟她說這個?
劉杰解釋。“早在一個月前,松岡團慶,陳夫人親自邀薛先生舉辦藝術展,開出天價,只要薛先生應允,為期一周,不但畫作會在松岡底下的出版集團宣傳,還可以擁有一筆可觀的展覽費!
小芷驚訝!澳敲础
“薛東奇拒絕,可是一個月后卻答應你們圖書館辦展覽!彼抗怃J利,盯得小芷惶恐!叭钚〗悖|奇是標準的藝術家,不善交際更不懂人情世故,所以才委托我處理買賣事宜!
小芷撕開奶油球,倒入咖啡,她攪拌著咖啡,看白色奶油融入咖啡里。
她聽他說話,心情很復雜。
“阮小姐,身為他的朋友,我不得不擔心薛東奇。今天接到陳夫人特助打來的電話,她已得知這事,薛東奇為了你們激怒松岡集團,這對他的影響,我不說你也能猜到吧?!”
“我從來不知道……”他從未提起這事,也沒露出為難的表情,甚至,他一直鼓舞她辦展,不斷贊美她表現。
劉杰繼續說:“當然,請你取消展覽,這要求是過分了,畢竟能邀請到薛東奇,你一定感到很風光,很有面子……”
小芷擱下茶匙,抬起臉注視他。
“我只是……喜歡薛先生的畫,并不知道這會給他帶來麻煩,真是抱歉!毖|奇為她激怒松岡?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果真心喜歡他的畫,那就該明白,一個安心的創作環境對畫家多重要,財團的支持,商業間行為,人際關系都是關鍵!眲⒔芴裘嫉!爸皇且还赡X兒地熱情跟喜歡,只會帶來麻煩,有時是帶給自己麻煩,有時是帶給別人麻煩。”
他這話一針見血,刺得小芷心疼,她急于道歉!皩Σ黄,我真的很抱歉,我太輕率了,沒想到這么多,給薛先生添麻煩了!
“不,抱歉的是我,冒失地來說這事,還請你諒解,我的出發點純粹是為了維護老友!
“我明白,但--”小芷猶豫著!罢褂[已經開始籌備,不能取消了!
“哦?”劉杰臉色驟變!笆遣荒,還是不肯?”真不識相,他扯扯領帶,口氣變了!耙矊Γ旑^,哪顧得了別人死活?”
這話好尖銳,小芷怔了怔,回道:“劉先生,我先前是想取消的!
“哦?”
“其實……是薛東奇堅持要我讓他參展的。你不知道嗎?”她感到困惑,然而她這無心的疑問,徹底地激怒劉杰。
你不知道嗎?
X!她在笑地嗎?劉杰臉色一沉。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說了。”
“不,我還是很感謝你讓我知道這事,我會設法讓它造成的影響,減至最低!
“你有什么辦法?”劉杰冷笑,口氣輕蔑。
小芷怔住,感覺到他的敵意。
“我……讓我想想……我還不知道,所以……”
“呵!”他一口氣喝光咖啡,拿起帳單,站起來。“我不懂,東奇怎么老是為了這種鳥事害慘自己。阮小姐--”他直視她。“原本我很困惑,不明白他怎會為了答應小圖書館的邀請,不惜得罪大集團,現在我可懂了,因為你很特別~~”他冷笑。
特別?小芷望著他,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他噴氣道:“為什么特別?和東奇認識的女人比,你的長相和個性實在平凡單純得特別,有時大魚大肉吃膩了,就會想念清粥小菜,聰明的人偶爾會想跟愚蠢的人相處,是不?一切只是新鮮感!
小芷驀地握緊杯子,氣得顫抖。她想反駁,卻沒勇氣罵出口。她從沒罵過人啊,她甚至很少遇到這樣尖銳的人,不敢相信有人會這樣可惡。
她瞪著他,不知如何反擊,簡直氣炸了!忽然,她怔住了,注意到劉杰身旁那抹熟悉的身影。
“是,是新鮮感,而你、你臭不可聞!”
聽見這聲音,劉杰頓時面無血色。
薛東奇就在他身后。他本是順路來敬言約小芷晚餐,然后就聽見她同事說,有個自稱是經紀人的約她碰面,咖啡廳就在圖書館隔壁,薛東奇立即就來。然后,聽見劉杰最后那幾句話。
現在,他的目光簡直可以殺人了。
劉杰轉身,馬上咧嘴笑了。
“東奇?你來了!”他竭力保持鎮定,然而薛東奇那銳利的目光讓他手心冰冷。
薛東奇看小芷一眼,她面色蒼白,他又直視劉杰。
“你剛剛跟她說了些什么?”他只聽見后面幾句,不過,他可以確定不會是什么好聽的話。
“呃--”劉杰嘿嘿笑,狀甚親密地拍拍薛東奇肩膀!皼]什么啦,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阮小姐的企劃,還有--”
薛東奇打斷他。“劉杰。你被開除了!彼缇拖脒@么做。
“嗄?”劉杰駭住!澳?你開除我?”就為了這點小事?他吼起來:“這些年我為你做多少事,你開除我?”
薛東奇淡淡說道:“莊月敏的買賣,素人齋畫廊的交易,還有寶承建設的回廊設計,你從中獲利多少,謊報多少,真以為我都不知道?”他一直默不作聲,劉杰卻越來越過分,現在甚至干涉起他的私事。
劉杰臉色遽變!澳恪摇阋恢敝溃慷F在卻為她開除我?”劉杰指著小芷忿忿道。
“不,我早就想開除你。”薛東奇直視小芷,看著她柔聲道:“我只想跟真正愛畫的人合作!
小芷聽了臉色微紅。
“很好,很好……你真夠朋友。 眲⒔苤淞R著離開。
薛東奇坐下來。小芷說道:“你激怒他,這樣好嗎?”
“有什么關系!彼蚴陶唿c了義式咖啡,臉色很難看。
“你還得罪了松岡集團!彼苄牡乜粗。
“是!彼麑⑸碜油罂肯蛞伪,眼睛直視她!盀槭裁床环磽簦俊
“嗄?”
“為什么不反擊?”他重復道。劉杰那么無禮,她吭都不吭?
他生氣了?小芷眨眨眼睛,見他鐵青著臉。
“他這樣說你,你難道不生氣?”侍者送來咖啡,他攪拌一下,忽地用力放下茶匙。一想到剛剛劉杰對她的態度,他就火大!拔艺娣四!”
她趕緊轉移話題。“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你連罵人都不會?你有沒有自尊?”他氣她怯懦的個性。“隨便讓人罵,怎么回事?聽不出他在損你嗎?”要不是他正好聽到,她不就讓人罵假的?
阮小芷握緊杯子又松開。她不喜歡這種氣氛,她討厭吵架。
“我回去了!彼f完,便起身往門口走。
他拉住她,她抿著唇,面色蒼白。
“我真氣,我氣壞了。你怎能讓人這樣對你?”他好心疼。
“你要我說什么?”她覺得委屈。“他說他是你的經紀人,忽然就找來,說了一堆你的事,我聽得好混亂,我罵他什么?我連他為什么討厭我都不知道,我對你根本不了解!”這話激怒薛東奇。
“不!彼ǘㄍ∷。“你是了解我的,勝過我了解你!边@段日子以來,他們雖然在交往,但她從不介紹他給她的親戚或朋友認識,也不讓他去她家。
他握緊地的手,聲音緊繃!拔規阏J識我的朋友,認識我的過去、我的身世,我一直努力讓你理解我的一切,而你呢?深夜就逃開,阻止我親近你的家庭,我連你的朋友都沒見過半個,現在你卻埋怨你不了解我?”他冷笑!板e得離譜!彼砷_她,手掌親密地沿著她身體滑下來握住她的腰。
“我的一切全攤開在你面前,而你呢?”他用力一攬,她跌入他懷中。
“你、這是咖啡廳……”她想掙脫,他卻更用力地將她鉗在懷里。
“有什么關系?!”
“很多人在看!
“管他們的,你說……”他逼問她!澳銗畚覇?”
“嗄?”小芷臉紅,臀下是他熱而強健的大腿。
咖啡廳旁就是圖書館,這里可能有熟識的人,小芷頻頻注意旁人視線,她急了。
“放我下來,讓人看到就不好了……”萬一阿姨見到了……她很緊張。
“你看著我!
“放我下來!彼馑氖。
“看著我!”他命令她。她看了,看見他眼色嚴酷,她覺得有點害怕!澳銗畚覇?”
小芷停止掙扎,望著他嚴肅的表情,胸腔劇烈起伏,心跳得飛快。
愛?她困惑了,她想說她愛他,可是,又想起劉杰方才的話。
眼前這英俊又極具才華的男人,為什么會渴望她愛他?
為什么想知道她愛不愛?他會不會只為著新鮮感?只為著一個想征服她的快感?
一旦她說了愛這個字,他是不是就厭倦了?
小芷不安,一下子答不出來。
她的愛情不是游戲,愛這字太沉重,她不想只是成就他。
她猶豫了!澳恪惴盼蚁聛砗貌缓?”小芷環顧四周,大家開始對他們竊竊私語。“東奇?放我下來!”
她只是擔心讓人瞧見,她這么不想公開他們的關系?她的反應重創薛東奇向來引以為傲的自尊,他忐忑焦慮痛苦,第一次發現要個女人承認愛他竟是這樣可怕的事。
他第一次向女人要求愛情,她卻吝于給他答覆,她只是惶恐著他們的親匿。
他松手,她立刻站起來。
他臉色非常難看。他好沮喪,為了掩飾受傷的感覺,他用殘酷的話傷害她。
“有件事我們先說清楚,我不是會自作多情的人。你對我沒意思,我也不會浪費時間,我會調整對你的心態,還有方式。”
小芷錯愕,她看著他冷漠的面容,聽見心碎的聲音。
“好。”她轉身就走,穿過人們好奇的目光,推開咖啡廳掛著鈴鐺的玻璃門,喧嘩的鈴鐺聲好像在嘲笑她。
冷風襲面,吹痛眼睛。
沉痛感充塞胸口,她快步疾走,卻不知該走到哪去。想著他的話,她的心口像被什么壓住,窒悶而沉重,讓她喘不過氣。
好難過!怎么回事?心為什么這樣痛?他為什么那樣殘酷?他怎么能輕易說出那么傷人的話?
忽地,一只手從后頭攔住她。
“你站。 彼飞蟻,她用力推開他。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她吼了,喉嚨好痛,驀地眼眶紅了,淚涌了上來。
她拚命拭淚,抽噎道:“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那么容易就說愛不愛,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不高興就罵,高興就笑……”她難過地掩住臉,淚水不住地淌落!耙膊皇恰膊皇敲總人都像你……心里的話都能說出口,有人……有人是有話也說不出口……只能放心底……你懂不懂?你懂不懂?為什么要逼我?”她嘩地痛哭。
那么久以來,從沒人關心過她心底的想法,她不習慣跟人說心底話,更何況是在大庭廣眾的地方!
她打小聽母親的話、阿姨的話,習慣做個乖小孩,讓長輩放心,只因她不想母親傷心。
她知道她笨,她不擅于表達自己,因為從來也不覺得有人在乎。
她好傷心,她真的好傷心。他為什么要跟她生氣?為什么要兇她?她做錯什么了?
“不要哭……”她難得激動,深怕她氣喘發作,他抱住她,臉貼著她頭發直道歉!皩Σ黄,我該死,別哭!彼眯奶、好自責,她的眼淚把他的心哭溶了!拔义e了,都是我的錯,我太在乎你才會笨得……唉~~我真該死,求求你別哭……”
她在他懷里哭泣,眼淚濡濕他的襯衫,她將臉緊緊理著,嗅聞屬于他的氣味。
他一改方才嚴厲的態度,溫柔耐心地哄她。
她剛剛真是傷心極了,可是,現在被他緊緊摟住,卻又感覺幸福得不得了啊!他是這么溫暖,他手臂好有力量,把她抱得好緊、好緊,她好喜歡。
她熱起來,頭昏腦脹起來,被那股屬于他的氣息催眠麻醉了。
就算嘴巴不承認,但她心底明白,她愛他。她有種想融進他身體的渴望,她對別人從沒有過這種渴望,只有他。
如果這不是愛,那什么才是?
這個時候,薛東奇忽然領悟,自己真傻,他何須問她?
問題是給頭腦清楚的人回答的,而愛情是盲目的、是病態的、是腦袋沒法控制思考的、是神經質又歇斯底里的、是沒道理又混亂的。
愛從口里說出來能信幾分?
好吧!她不說那就由著她不說,時間總會證明一切。
何況身體最誠實,她溫馴地任他親吻擁抱,她對他是有感情的。
而她,她心底也清清楚楚啊!
當阮小芷第一次見到這男人,她的身體發熱,呼吸快了。
他的目光穿透她的眼睛,也穿透至地深處,輕易緊攫住她封閉而羞澀的情懷。那是她遲來的少女情懷,那是她錯過的青春時光。
那是曾經她遺落的、未領受過的,春潮的滋味。
而今這男人來了,他的氣味就是春天的氣味,他的身體就是她蘇醒的土壤,他抱著她,給她最滋潤的雨水,濕潤她心底和身體。她感受他身體的溫暖,感受到她身體產生變化,覺得自己充滿力量,盈滿豐潤的潮水,像迫不及待抽芽的花苗。
天空一片燦黃,黑夜還未覆蓋城市,路燈已等不及搶先亮起。
“今天,帶你去個好棒的地方吃飯!彼χ竽笏哪橆a,她哭過的眼睛歡喜得瞇起來凝視他。
他們漫步過長街,走向市立停車場,走入通往地下的摟梯,走進了地下室。
白的墻,灰的水泥地,穿著黑色皮衣的薛東奇,帶她走向一輛銀色敞篷跑車,它像只乖巧美麗的獸,靜靜睡在一隅等待它的主人。
“這是你的車?”她摸上冰冷光滑的車身。
“不,我從不買車!彼α!澳翘盗。我喜歡按心情租不同車子,隨時都能換,多好!
他幫她打開車門,她坐進去,身子陷進皮椅。
她不喜歡他方才的論調,她聽了心底不舒服,覺得自己也像是他的一款車子,隨時等著撤換。
薛東奇坐進來,彎身幫她系上安全帶。
“坐好了!辫匙插入鎖孔,他的嗓音亢奮!拔覀兂霭l吧!”
薛東奇腳一踩,轉動方向盤倒出停車格,跑車呼嘯著沖出陰暗的地下室。
他俐落地操縱車身,微揚的嘴角,狂野飛揚的發,阮小芷愿著他,小手抓緊安全帶,她幾近迷惘地望著這渾身充滿魅力的男人,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失速。
坐他旁邊,在他飛馳的跑車里,流利的銀,如箭并入擁擠車陣,半個小時后,跑車駛向通往山區的馬路,直級上山去;像掙脫了牢籠的獸,奔向山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