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厲害!”抱禧興沖沖說著,他蹲在地上,正在解一個布帛!澳惆褞煾竼柕沽,第一次有人把師父問倒了。”
金鳳雙手抱膝,蹲在個子小小的抱禧身邊,她長長的發(fā)垂到了泥地上,她不會盤頭發(fā),于是任由滿頭長發(fā)散落纖纖雙肩。
他們兩人蹲在深山溪畔,日光斜斜,像孩童似地閑聊著。
“我把你師父問倒了,那我是不是比他厲害?”金鳳神情里有掩不住的驕傲。
抱禧扯著布帛上綁緊的繡繩,想了想!爸辽俦任覅柡α恕!
“我比你厲害,所以我不要當(dāng)你師妹,你要聽我的!彼詺獾,抱禧抬頭。
抱禧一臉困惑!澳强刹恍,師父先收我為徒,就算你長我?guī)讱q,可還是我?guī)熋冒!?br />
金鳳抿起紅唇瞪視他!澳隳敲催d,年紀(jì)又比我小,我才不當(dāng)你是“師兄”咧!”
抱禧皺皺眉頭,認(rèn)真思量起來,仿佛真的很困擾。“那怎么好?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師妹呢,你不能委屈委屈么?”他挺認(rèn)真地?fù)?dān)心起來。
“要我當(dāng)你師妹也行──”她昂起漂亮的尖下巴!澳惆l(fā)誓什么都聽我的。”
“嘎?”抱禧望著眼前火焰般亮麗的少女,她好像很喜歡人家都聽她的。
她凝眉!澳阆肭宄䴖]?”
“喔、好呀!”是無所謂啦,反正他挺喜歡這個平空冒出來的師妹。
她一聽馬上眨眨眼,露出了奸奸的笑靨。“明天起,你一起床就打水給我洗臉。”
抱禧傻呼呼地!按蛩?”這不是又要他當(dāng)個傭人么?
“你說什么都聽我的!奔热贿@兒沒傭人她就自己找一個。
“這樣啊……”抱禧聳聳肩!胺凑叶家蛩瑤湍愦蛞环菀矡o所謂啦!”這個師妹好愛人伺候啊。
抱禧低頭將繩子拆開了。
金鳳望著抱禧將布帛揭開,露出一張方形的白色紙片,紙片上有一個寫得很瀟灑很豪氣的“禧”字!斑@是什么?”
“是師父做給我的!彼鋹鄣嘏跗鹉羌埰!皫煾缸鼋o我玩的!彼麑⒁粋線軸交給她!耙郧拔叶家粋人玩,現(xiàn)在你和我玩!
金鳳抓著那線軸,不知所措!拔也粫!彼幢ъ芘d奮地抓著那紙片往前奔,他一奔她手中的線軸就滾動起來。他越奔越遠(yuǎn),奔進(jìn)了漫漫草原,奔進(jìn)了天寬地闊間,他一邊奔一邊回頭對她高呼──
“你看著我,你看清楚,你看清楚了!”忽然他手一松,紙片驀地往天上沖去,奔上天霄,奔進(jìn)了藍(lán)天白云里。
金鳳驚愕地張大了嘴發(fā)出一聲驚呼,看著那紙片在白云間翱翔,就像鳥一樣,飛得那么高那么高,她看得好激動,激動地握著線軸。緊緊握著,怕這么好玩的東西飛走了。
“好玩吧?”抱禧一跳一跳地奔回來,滿意地看著她傻呼呼地昂臉瞪著那飛高的“禧”字。他笑呵呵地解釋:“這是紙鳶啊,你沒玩過么?它可以飛呢,飛得又高又遠(yuǎn)!
金鳳贊嘆道:“簡直像鳥一樣!
“所以叫紙鳶么!”他喜孜孜地!皫煾笓炝宋視r,我常?蓿形冶ъ,做了紙鳶給我玩,我每天放它一放,就忘了哭了,你看它飛得多開心!
金鳳陡然轉(zhuǎn)過臉來,興奮地亮著眼睛!澳惆阉ハ聛恚瑩Q我,換我放它!
“好啊!”抱禧接過線軸將它慢慢地收下來!澳阒灰ブ@紙鳶,然后往前一直奔一直奔,奔得越快奔得越遠(yuǎn),放開時它就飛得越高越遠(yuǎn)!
金鳳迫不及待搶過來!拔乙诺帽饶愀吒摺!彼f著,一鼓作氣就往前奔出去,一頭長發(fā)就像一冽瀑布散去,金裳于風(fēng)中飛掠。她像箭,奔得又快又急。她拽著紙鳶輕靈地不停跑不停奔跑,奔進(jìn)了綠油油的草原,像一枝射進(jìn)草原里的,金色的箭。
在那枝金箭后頭,抱禧笑哈哈地瞇眼朝她揮手叫嚷:“夠遠(yuǎn)了、可以了、可以了──”
不行!在呼嘯的風(fēng)中,金鳳執(zhí)意往前又奔了好幾尺。還不夠,她要將它放到白云之上,放到了金燦燦的太陽邊。她貪心地往前再往前……想到它將飛得如何之高,她便興奮的加快腳步,一顆心激動狂跳。
“也太遠(yuǎn)了吧?”抱禧瞇起眼睛快看不清楚她了,忽然,看見那金色的身子往前一撲,抱禧震驚,她跌倒了?同時她手中的紙鳶松了,抱禧手里線軸一緊,那紙鳶凌厲奔上天去,直直往上沖,沖得又快又高,高上了白云,高得幾乎要看不見了。
抱禧傻了,手里的線軸已經(jīng)滾到了極至,線不夠長了,那紙鳶才終于停在云間,緲緲地飄蕩,像留不住的瀟灑的一片云。
“好高啊……”從沒見過那么高的紙鳶,他直呆了好一會兒!皫熋冒々ぉぁ彼d奮地朝那草原里的人嚷!昂酶甙,你贏我了!師妹?”
他回過神,奇怪地凝視遠(yuǎn)方草堆里那撲倒在地上的雀兒,她一動也不動。
她跌痛了么?怎么還不起來?“師妹?師妹?”
她倒在地上,任他放聲的呼嚷,依舊沒有動靜。
直到這時抱禧才隱隱察覺了不對勁,他一急,扔了線軸,奔向她。
狂風(fēng)一吹,那紙鳶果真往天際升去,遠(yuǎn)遠(yuǎn)地消失在白云間。
抱禧一看見那極之蒼白的小臉,驚得忙抱起她,一只手按上她右腕,照著師父平常教的,幫她診起脈來。這不診還好,這一診他渾身一震,差點(diǎn)嚇暈過去。他立即將她整個人攬起扛上背往回奔,一邊跑還邊大聲嚷嚷,急得眼淚直噴。
“師父、師父……不好啦、師父……”沒有、她沒有脈息!
※ ※ ※
抱禧慌慌張張沖進(jìn)制藥房,看見師父背影,恍如看見了神,腿一軟差點(diǎn)兒跌到地上。
慕容別岳旋身及時攬住他,順勢將他背上的人兒抱過來。
“她……她死了……”抱禧駭叫!霸趺崔k?她死了她沒有脈息,師父……”他語無倫次慌慌張張地。“怎么會這樣?她本來還好好的跟我玩紙鳶,怎么會忽然就……”
“抱禧!蹦饺輨e岳一手抱著金鳳,另一只手伸出去拍拍抱禧頭頂!皩W(xué)醫(yī)的怎么可以這么慌張!
抱禧淚眼汪汪,他看著師父,師父竟顯得那么鎮(zhèn)定。
“師父……她沒有脈息……”他急了。
“我知道!彼卣f著,將她軟軟的身子輕輕擱落一旁診病用的石床上。這幾天他已經(jīng)約略揣測出她的病因,他肅然道,“把手伸過來!彼圩”ъ氖,拉著他往那細(xì)細(xì)的手腕背尋上去!斑@不就有脈息了么?”
抱禧眼一睜果真感覺到指腹下那非常微弱的脈搏!霸趺磿@樣?”
慕容別岳轉(zhuǎn)身踱向龐大的藥柜,鎮(zhèn)定地尋著幾味藥!笆切憋w脈!彼f著,拉出幾個藥柜,細(xì)長的指挑出幾株藥材。
抱禧望著師父背影!靶憋w脈?她和平常人不一樣么?”
慕容別岳回首看了抱禧一眼!笆,所以師父想研究她。斜飛脈是很罕見的脈線,對于一個醫(yī)者,是很難得的診病經(jīng)驗(yàn)!
“所以您收她為徒?”
慕容別岳呵呵笑繼續(xù)挑著藥材!澳鞘橇硪换厥!彼持ъp聲囑咐!叭ツ靡粋枕幫她枕在頸后!
抱禧沖出去,沒一會兒就奔進(jìn)來,他輕手輕腳地將枕頭擱進(jìn)她腦后。
“退一步!边@時慕容別岳過來了,抱禧退到一旁。
他看師父靜靜打量昏迷中的雀兒,一邊囑咐:“拿醫(yī)冊,備筆硯!
抱禧立即又奔出去將那本紀(jì)錄得滿滿的醫(yī)冊拿來,他翻開厚重醫(yī)書磨墨提筆,等著師父囑咐。
慕容別岳先觀她面相,審苗竅,他淡淡沉吟,抱禧立即振筆紀(jì)錄病癥。“枯槁無胃氣,色澤顯露為五臟精氣衰竭,真氣外露,是真臟色!
抱禧忽而筆尖一滑,抬臉注視師父!罢媾K色?”是死癥!“師父……”他又哭哭啼啼起來!澳惹罢f快死的人是她么?”
慕容別岳沒答話,他俯身細(xì)察她面色,昏迷中她面赤唇紅,他伸手,指腹輕輕撬開那柔軟的唇瓣,黝黑的瞳眸專注地審查躺在那溫軟口中艷紅得過分的舌。他淡淡敘述:“是熱邪盛之病色,會有幻聽的毛病!崩^而又掐住她脈處閉目諦聽。
“面潮紅,脈細(xì)數(shù),是色脈相反逆癥,病情兇險。”
抱禧一邊疾書一邊抹淚!皫煾福隳敲磪柡,她沒事吧?你能救她對不對?”
慕容別岳緩緩轉(zhuǎn)過臉來凝視抱禧!爸荒鼙M力。”
抱禧慌了,師父從來是自信滿滿的,頭一回聽他這樣說。
抱禧惶恐地看師父傾身,兩手往她耳后一壓。忽然間,她奇跡似地蘇醒過來。
金鳳睜開眼,看見他英俊的臉容。這是第一次,有人將她從昏迷中救醒,她茫然地望著他,張嘴欲說話才發(fā)現(xiàn)失去了聲音。
慕容別岳松手俯視她,安撫地道:“別慌,只是暫時失去了聲音!
她睜大眼眸,發(fā)現(xiàn)他正在解她身上的袍子。她虛弱地按住那正在松袍帶的手,他俊美的臉緩緩地轉(zhuǎn)過來望住她。
“你命在旦夕,繁文縟節(jié)暫且放下!闭f著他別過臉去松開袍帶,跟著又解開素衣,她赤裸的白玉無瑕的身體盡收入他眼底。
鳳公主眨了眨眼睛,尷尬地別過臉去。感覺在他的注視下,心坎仿佛著火了,他冷靜沉穩(wěn)的態(tài)度令她覺得有一些困窘。
救命要緊,慕容別岳不理會她的尷尬,拉她的右手覆上自己肘臂。
他柔聲囑咐:“我要找出你血脈凝滯之處!彼洲D(zhuǎn)過臉來,看她一直緊閉著眼睛咬著唇瓣,他命令道:“雀兒,看著我!鄙狸P(guān)頭他顯得非常嚴(yán)厲。
金鳳睜開眼轉(zhuǎn)過臉來和他嚴(yán)肅的神色相望,診病時他的表情好嚴(yán)厲。
慕容別岳囑咐:“現(xiàn)在,我要尋你全身血脈,當(dāng)你感到痛時,就掐我的臂讓我知道。”語畢,他俯身指腹壓上她頸邊,一路往下摸索,留下炙熱的觸跡。往下,再往下,溫?zé)岬闹讣鉅C過她蜿蜒的頸邊,熨過她溫軟的胸線,金鳳心中一燙,當(dāng)那略粗糙的指腹擦過渾圓的胸脯時,她驚愕,不覺就掐了他手臂。
那溫?zé)岬闹赣谑峭T诩t粉蓓蕾旁!笆沁@里么?”
慕容別岳抬臉問她,發(fā)現(xiàn)她臉更紅了。她尷尬的抿唇,很脆弱地眨眨眼搖搖頭。
她不能說話否則她會問他──為什么腹內(nèi)深處燙了?
慕容別岳見她搖頭,于是繼續(xù)往下搜尋,金鳳昂起下巴,合上眼。怎么回事?他指尖挑動了什么?她渾身又酥又麻,她很想嘆息。這是什么奇怪的感覺?溫?zé)岬闹竿侣,熨過腰線,攀過渾圓的臀側(cè),火燒到了大腿,像在燎原,像要融化她,她的深處在戰(zhàn)栗,仿佛想貪婪的吸附什么那樣戰(zhàn)栗著。
迷惘中,恍惚里,忽然一股椎心刺痛駭住,金鳳狠狠地掐住他手臂。
同時他開口:“是這里了!敝父拱醋∧茄┌状笸,慕容別岳轉(zhuǎn)身命令抱禧:“備刀,過火,烹胡麻散!
鳳公主猶在恍惚中,慕容別岳已經(jīng)接過溫?zé)岬暮樯,接著手一伸撐起她的背?br />
她瞪著他嚴(yán)肅的表情,躺在他懷中,聽他沉聲命令。
“張唇!蹦饺輨e岳將麻藥灌入她唇內(nèi),盯著她皺眉地全數(shù)吞下。
灼熱的液體淌入喉,溫?zé)岬母杏X立即脹滿她的腹。那股熱迅速漫向四肢,金鳳懶洋洋癱進(jìn)慕容別岳的懷中。是酒么?她怎么覺得恍惚和暈眩。
慕容別岳將她輕輕擱下,接過抱禧遞來的白刃。
金鳳瞇起眼,那白刃在點(diǎn)燃的燭火中綻放炫目的光,她暈眩地注視他將白刃置于火中燒烤,有一剎那,火花迸射,亮了他那一張俊美英朗的面容,他的輪廓很深,他專注的俯視那柄焚燒中利刃,他垂著眼,一舉一動皆是那么緩慢而充滿自信與優(yōu)雅。
鳳公主看得入迷,她朦朧的眼被火焰燃亮,忽然間她什么都看不見了,只看見他的臉和那把白花花的刀,那刀握在他手上仿佛也是把溫柔優(yōu)雅的刀。他的刀不殺人,他的刀治病。這樣一想,他掌中那把利刃,的確溫柔起來。
抱禧清楚師父想做什么,惶恐地捧著燭臺閉上眼睛不敢看,也沒有勇氣看。
就在金鳳看得恍惚時,他握著刀刃,忽然轉(zhuǎn)過臉來,那內(nèi)斂而自信的瞳眸直直望進(jìn)她朦朧的眼睛深處。
他溫柔地說:“可能還是會痛,你要忍著!彼┥,將一塊干凈的布帛湊進(jìn)她唇邊!耙ё∷。”他低聲命令。
金鳳閃爍著眼睛,他的臉在晃,他的臉朦朧,還是自己糊涂了?怎么他握著刀靠得那樣近,她卻一點(diǎn)兒也不慌不害怕?
她懶懶地張唇,任由他將布帛塞進(jìn)她唇內(nèi)。然后看他起身按住她左腿,按住那先前他尋找的地方,刀尖緩緩落下,他將刀尖往她腿上落,忽然腿上一痛,金鳳咬牙痛呼,額上沖出冷汗,痛得抽氣。她想掙扎,疼痛得想挪開腿,卻被他有力而堅決的大掌按住。
“不要動!”他大聲叱喝。“別動!”他很鎮(zhèn)定的處理淤塞的脈線,果斷、冷靜、堅決、沉穩(wěn)。
金鳳忍著那火熱的尖銳的疼痛,布帛咬得滲血。然后聽見他高聲命令抱禧!般y針!”
抱禧顫抖著遞上去,看師父小心謹(jǐn)慎地縫合那道傷口。這是第一次見師父如此處理病患,他嚇得臉色發(fā)白。
將傷縫合后,慕容別岳就唇將線咬斷,同時聽見“砰”的一聲,抱禧昏厥過去。
慕容別岳只回頭看了一眼厥倒地上的徒兒,隨即便將視線轉(zhuǎn)往鳳公主蒼白的面容,那雙殷紅的眼睛正盯著他看。她抿著唇,鼻尖泛紅。像是快哭了,又硬忍著淚。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敢,過程中,她始終沒有喊過一聲痛。
她疼壞了吧?他拿起一旁干凈的白緞緩緩擦去滿手的血跡,然后俯身脫下了她足上繡鞋。好小的腳,他默默地往她足背上踝關(guān)節(jié)前橫紋兩筋間的解溪穴前探去,按住跌陽脈。
金鳳很安靜,她看著他按著她足踝,看著他閉上眼睛,面無表情的似在專注地諦聽什么。
她想,他的指腹幾乎把她身體摸遍了。
半晌,他松手,睜開眼重新看住她,并傾身過來俯視她汗?jié)竦哪!皯?yīng)該已經(jīng)可以開口了吧?”那脆弱的脈息已經(jīng)如常人般強(qiáng)健。
“……”金鳳很虛弱的蠕動干燥的唇,吐出一句喃音。
“嗯?”他沒聽清楚她的話,微笑挑眉。
她瞅著他,皺起眉頭,竭力把話說清楚!啊憬o……抱禧做了紙鳶?”
慕容別岳露出訝異的表情,不解她怎么忽然提起這事。
“我命令你,給我做一個……更大的……”她恍惚地說著。
他知道她折騰得累了,忽然有些心疼起她,他坐上床去,幫她撥開額前汗?jié)竦陌l(fā)。
“你不能命令我!彼m正她!安贿^,我還是愿意幫你做一個!彼湃崮抗猓粗⑿。
“我剛剛……”她虛弱地上望他,脆弱地說!胺偶堷S……來不及看它飛上天,我就昏了……”
他溫柔地俯視她,大掌覆上她額頭探她體溫。一邊向她保證道:“以后不會了,以后你可以大聲笑,用力跑,再也不會暈倒了。”
“真的?”她紅著眼眶可憐兮兮地問。
“真的。”他沉穩(wěn)而篤定的保證。那雙冷靜的眼睛,仿佛在笑。
“你醫(yī)好我了?”
“大概是吧!敝辽偎呀(jīng)成功幫她除去病癥,她的脈息比往常強(qiáng)健許多。他的表情顯得那么驕傲自負(fù)。
金鳳望著他,忽然很霸氣地道:“你看了我的身體!
“我一定得看!
“你摸透了我的身體!
他好笑地。“我不得不如此。”
“可知……這要?dú)㈩^的。”
他揚(yáng)起英挺的眉!芭?”
“但我不砍你腦袋。”她亮亮地瞅著他英俊的臉。“聽著,我要招你當(dāng)駙馬!彼龥Q定了,她要這個聰明驕傲的男人當(dāng)她夫君,天下間只有他配得上她。
慕容別岳眼眸一黯,這個小公主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他想她是疼得糊涂了,可是,她那雙亮燦燦的眼睛瞅得他不安起來,或者──她是認(rèn)真的?
那只柔軟白雪似的小手又摸上來,不妙……慕容別岳身子一偏,想避開她的手,卻仍被她揪住臂膀。
“我還不知道你名字!
“慕容別岳!彼f。
她深深凝視他。“很好,慕容別岳,我要你當(dāng)我鳳公主的駙馬。”
“吾一介平民,怎可匹配公主?”這會兒他倒是非常謙虛。
“你醫(yī)好我,你夠格!
“不可能的,雀兒!
“我命令你,我以公主的身分命令你。”
他垂下眼。“不,你不能命令我!
“我是公主!
“即使你是公主!彼麥厝岬馗嬖V她。“權(quán)力不是用來滿足自身的欲望,權(quán)力該拿來做更多事!彼p輕幫她將衣裳扣攏,溫柔地注視她黝黑如夜的瞳眸!拔揖攘四悖M憧梢耘まD(zhuǎn)當(dāng)今天子好殺的性子,希望你可以用你的權(quán)力和性命造福你的子民!
她蠕動紅唇,眼眸漾著水霧,渴望而貪婪地上望他俊美的臉!拔乙惝(dāng)我駙馬──”她堅決地注視他,眼眸里仿佛有火焰在燒。“你只能接受!
慕容別岳看見那火焰般瞳眸底占有的情緒,他起身退開來,隔著距離俯視她。望著她固執(zhí)的表情,他深邃的眼睛迸射出如刀一般犀利的光芒。
冷而無情。刀一般,切開她炙熱的霸氣的眸光。
鳳公主眼眸一黯!澳恪
他沒有生氣,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又退了一步。像是要撇開什么沾惹上的討厭東西。
鳳公主眼眸升起薄霧,心口酸酸的,為什么?
慕容別岳俯身抱起昏厥的徒兒,然后他回身冷淡地覷著她!罢埬悌ぉぁ蹦且暰如箭般直直射進(jìn)她的心坎!安灰倜钗!
他說了個“請”字,但那口氣是狂肆而嚴(yán)厲的。
鳳公主閉上眼睛,擋住那令人傷心的視線,腿上的傷似乎更痛了。
“你好好休息。”
她閉著眼,聽見他離開的聲音,聽見門扉被關(guān)上。忽然眼眶一熱,金鳳伸手去抹,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
她驚愕的望著濕濕的手,發(fā)現(xiàn)眼淚不斷地汩汩流淌。有些不敢相信他可以輕易的就令她這樣傷心。她滿以為要招他當(dāng)駙馬他會好開心的,他的反應(yīng)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傷心的掉著眼淚,喃喃低語他的名字。
“慕容別岳……”
這個男人治好她身體的同時,亦在她心上鑿了一個洞。于是那空蕩蕩的寂寞開始啃噬著她。她于是懂得了,無邊無際空虛的、渴望的滋味。
幾個晝夜過去,經(jīng)過慕容別岳診治的鳳公主,身子漸漸強(qiáng)壯起來,這日他們離開“忘璣閣”,來到京城里的一間茶肆。
這間茶肆位在城里最熱鬧的地方,它有個挺美的名字,叫“優(yōu)缽羅”。
慕容別岳每個月都要下山一趟,匿名幫幾個醫(yī)館大夫診病。診完病他按例就會來這茶肆歇歇。
這天往往是抱禧最開心的一天,今兒個不只開心,還更開心,因?yàn)樾熋靡哺鴣砹恕?br />
慕容別岳負(fù)手立于茶肆前,在擁擠喧嘩的人群間,他一身灰衫定定地站著。高碩的身型,是那么出類拔萃、玉樹臨風(fēng),不凡的氣質(zhì)就是和那些平民百姓不同。
現(xiàn)下,他一對星眸溫柔地注視那呆立在茶肆前,睜大著眼眸左顧右盼的鳳公主。
她一會兒抬頭看看牌樓,一會兒瞄瞄攤販,其間一有行人稍稍靠近,她便緊張地刺猬般環(huán)住身子咒罵人家放肆,嚇得人家一陣莫名其妙?梢粫䞍,她又蹲下身子研究那被踏得又光又亮的青石,她甚至伸出手,好奇地摸了摸。
來往進(jìn)出的客人無數(shù),把那青石板磨得滑溜溜的。頂上太陽一照,它便反射出燦亮青芒。
“要再摸下去,就甭飲茶了!蹦饺輨e岳走過去,俯身一把拉起她,可卻被她一個反手往下扯。
“你看──”她指著青石面。
慕容別岳俯視她指著的地方,那是她倒映的臉,病愈之故,雙腮紅潤如桃花,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他不解地問:“怎么?”
“我好漂亮啊!”她忽然贊嘆,由衷地說道。
抱禧一愣,哈哈大笑。“師妹真的漂亮。”只是沒想到,她竟把自己瞧得入迷了。
她這樣說自己,那口氣倒不使人討厭,慕容別岳聽了不禁微笑,她是真的可愛。連大言不慚的模樣都可愛。
“你瞧夠了就起來吧!
她還是沒站起來,而且繼續(xù)沈在她的自戀里!耙宦飞蠜]瞧見有哪個姑娘比我漂亮的!
她是不是自戀得走火入魔了?慕容別岳伸手又拉她。“好了,起來!
她忽然指著倒映的那張臉,對他道:“我這么漂亮,你不娶我要娶誰?”終于她下了結(jié)論。
娶?抱禧怔住了。
慕容別岳啼笑皆非,她還不放棄要他當(dāng)駙馬?
“我誰也不娶!笨匆娝鷼獾拿蚱鹱,他微笑說著,隨即一把將她拉起。
“我娶你,你別傷心!北ъ懞玫乩渥尤绱说。
“那不一樣!彼胍矝]想就嚷。
“哪不一樣?”
她甩開抱禧的手,沒好氣地道:“就是不一樣!”
三人吵吵鬧鬧進(jìn)了茶肆,才跨越門檻,那四面八方涌來的熱鬧喧嘩,陌生地朝金鳳襲來,她驚愕得一陣昏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