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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風情 第一章
作者:單飛雪
   
  極樂世界哪兒去?
  極樂島,最逍遙。
  乘船五十里,銀子最愛你。
  北豹南霸等著你,金銀珠寶送給你。
  勞苦功高拚不過運氣,賭一把,一世任逍遙。

  中原流傳這樣一首打油詩,多少賭客夢寐以求的極樂地。

  過一片海洋,那兒有中原兩大圣盜所開辟的一座島嶼。

  楚天豹和彤霸這兩個拜把之交,憑著一身本領和過人的腦袋,聰明地把遠方沒沒無名的一座荒島,經營成江湖上最神秘,也最赫赫有名的豪賭之城。

  極樂島什么都可以賭,他們招待賭客食宿,供應免費的好酒茶水,一切服務只為令賭客心無旁騖專心地賭錢。這兒充滿一夜致富的神話,人們前仆后繼前往極樂島,想當下一個傳奇人物?v使多的是傾盡家產的人,然而貪婪的賭客眼中,只看見白花花的銀子在招手。

  這兒有城主自訂的一套律令,朝廷鞭長莫及,故長久撒手不理。

  北城城主乃是開創(chuàng)極樂島的楚天豹,聰明穩(wěn)重,處事嚴謹,不茍言笑。

  南城城主彤霸是天豹拜把之交,長年跟隨楚天豹拚天下。如今他成為天豹的生意合伙人,自己獨當一面經營南城,南北兩城主偕手共創(chuàng)極樂島盛世。

  這日留著兩撇小胡子、一身廉價布衫的魚販周光兩,在干了一整月的粗活后,搭乘免費的極樂之船登陸極樂島,北城大街上只見他健步如飛地奔往賭坊。

  而在他疾奔的腳下拖著一個纖弱身子、一雙固執(zhí)的小手硬是扯住他腳后跟,阻礙他前進。

  「別賭了、別賭了,爹爹……」周曉蝶不顧路人目光,硬是使勁地想阻止阿爹前進。

  她尖聲嚷嚷:「我說你別再賭了!」她索性腳一蹦跳上爹的后背,掐住他脖子在他耳邊大咆:「我說別賭了!」

  「唉呀呀--」周光兩生氣地掙脫女兒的雙臂,將她甩下身。他目光如炬、生氣地瞪住纖弱的女兒道:「你想掐死我是不?從咱一上船你就在爹耳朵旁吼吼吼,害得爹在船上聽骰子都聽不準了,輸個精光!」

  「那你還賭?」周曉蝶氣呼呼地雙手往腰上一插,昂起頑固的尖下巴,圓圓的眼睛盯著阿爹!改惆岩粋月的工錢都輸光了,你拿什么再去賭?」真氣死了,每個月的工錢總是被爹爹拿來這該死的島輸個精光,害她又得縮衣節(jié)食、捉襟見肘地熬過一個月,只恨爹惡習難改,這個噩夢彷佛永遠不會停止。

  周光兩深吸口氣,他小胡子一翹,沒天良地說:「我還有最后一錠金元寶!

  曉蝶一聽,眼睜得更大,她驚愕地倒抽口氣:「那是回去的盤纏,你答應我不拿去賭的,你說話不算話,不準賭!」白皙小臉悍然而堅決。

  周光兩食指往她小鼻一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有預感,這回我一定會發(fā),你乖乖等我的好消息吧!」他掉頭就走,曉蝶緊追著他跑。

  「你上次也這么說!你別去,你別賭……」盡管她大吼大叫,爹爹消瘦的身影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越走越遠,她追不上,氣得直跺腳。

  「臭阿爹壞阿爹,每次都這樣,討厭,討厭死了!」她氣急敗壞地罵著。一轉身,北城城主楚天豹偉岸的白玉雕像高聳在賭坊的路口,那模樣好似在嘲笑她般。

  周曉蝶昂著小臉一對眼兒瞇起,這個楚天豹,阿爹每個月的工錢全供給他了,可惡、可惡極了。她一時氣不過,看看四周沒什么人,她的眼睛瞇得更緊,鬼鬼祟祟地走到高大的雕像前,雙手一握,提腳拚命地猛踹那座雕像泄忿。

  「都是你害的,我踹你,我踢你,還我錢來,要不我咒你頭斷掉……」她忽而住口,覺得自己好象咒得太狠了,隨即改口道:「算了,我咒你頭扭到!你這個壞東西大壞蛋……」她再補上幾腳。

  終于她看著雕像上的幾個腳印,心中舒爽不少,想著--哼,要是真的人踢起來一定更痛快!她伸個懶腰吐一口氣轉身,倏地驚叫出聲--「啊--楚……楚……楚天豹?!」她的臉霎時脹得嫣紅,整個人往后連退了好幾步,她慌張地瞅著一對眼兒瞄著他,他看來就似雕像那般高大威猛,那對深褐色眼珠莫測高深地俯視她,一張俊臉不帶任何表情,午夜般漆黑的一頭長發(fā)不羈地隨性扎在他腦后,高挺的鼻梁和那古銅色發(fā)亮的皮膚,以及那對似乎能把人看穿的眸子,令她不自覺恐懼地顫抖起來。

  楚天豹挑起一邊眉毛,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雕像上那幾個腳印,再銳利地注視眼前這位抖得恍似風中落葉的姑娘,他只是不動聲色地注視她,她就已經恐懼得面色蒼白、一副快暈倒的模樣。

  楚天豹身邊還跟著一名相貌冶艷的紫衣女子,她的玉臂輕輕攬住楚天豹,唇一抿呵呵地笑了。「這可有趣了,竟然有人敢踹北城城主的雕像--」她玩笑地瞪他一眼。

  「你什么時候得罪過這小姑娘了?」

  「看她踹得這么起勁,我也想知道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楚天豹輕描淡寫地道。

  他黝黑的眼睛注意到眼前的小姑娘皓首微頷,臉更紅了,還拚命扭絞著雙手,身子直打顫,彷佛真的怕死他了,他想她快要嚇暈了!缸甙。」他淡淡地對身邊的紫衣女子說道。

  周曉蝶這才松了一口氣,誰知當楚天豹人剛走過她身旁,那座雕像的頭竟嗯呀一聲斷裂,可笑地落到地上,還悲哀地滾了幾圈。

  三人登時望住地上那顆斷掉的雕像頭!负--」曉蝶驚駭地抬頭,膽戰(zhàn)心驚連忙解釋。「不……不關我的事,我只踹腳我沒有踹頭喔……」怎么會這樣,只是說說而已頭就真的斷掉了,她昂著小臉,眼睛一紅,急得快哭出來了。這下她慘了,得罪這樣一號人物,真的完蛋了。

  一直覺得好笑的紫衣女子鐘茉飛這下臉色也變了,她瞪住周曉蝶,聲音鏗鏘有力地道:「天豹,她把你的雕像踹壞了,我要抓她去治罪--」

  「慢著……」他攔住她,幽暗的黑眸炯炯地注視周曉蝶。

  曉蝶心虛地忙把眼睛移開,這高大男人看來侵略性十足,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楚天豹輕輕環(huán)住鐘茉飛!杆懔耍瑒e為這種小事大費周章抓人,雕像壞了,找人修理就是……」他輕擁著她離開。鐘茉飛猶嘀咕個不停:「什么小事?這玉雕像可是我找了最上等的白玉請人幫你雕的,她竟敢踢壞它,怎么可以就這么算了?!」

  「唉,茉飛,你可是北城的大堂主,何必跟個小姑娘計較,走吧。」

  楚天豹安撫著茉飛的怒氣,他回頭再看那相貌清秀的小姑娘一眼,唇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瞧她那慌張的模樣還真可愛。

  周曉蝶還沒從驚駭里回過神來,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風中,她這才身子一軟,狠狠猛吸幾口氣,她搗住發(fā)疼的胸口,慶幸自己沒事。

  真是太倒霉了,她揉揉嚇紅了的眼眶,凄惶地望著街上滿布的賭坊,唉,都怪爹。

  驚魂甫定的周曉蝶隨即起身,探尋著一間一間賭坊,找起她那不成材的爹爹。

  ???周曉蝶只身周旋于一臺又一臺的賭桌旁,好不容易在天九牌桌的附近找到爹,他瘦小的個子隱在眾多彪形大漢間,正血脈賁張地賭牌。

  周曉蝶緊張地趨前問他!冈鯓?贏還是輸?」她提心吊膽地問。

  周光兩摸摸胡子趕她。「唉唉唉,你別煩我,你回客棧去!

  「輸還是贏?」曉蝶固執(zhí)地問!附鹪獙毮?」她看見桌上幾文錢,她詫異地驚嚷:「只剩下這些?!」她胸口一緊,猝然又疼了起來。

  周光兩推開女兒,專注地看著手里的牌!妇涂熠A了,去去去,你別凈在這礙著我!

  周曉蝶嘴一抿,氣呼呼地伸手揪住爹身子,試圖將他拉下牌桌!傅,走啦,走啦--」

  周光兩撇開女兒的手,自顧地吆喝著和莊家要牌。

  曉蝶纖瘦的身子陷在瘋狂的賭徒間,空氣里充滿汗臭和銅臭味,那些大漢們看好戲似地望著她,見爹轉眼又輸上一把,她氣得轉身掙脫圍觀的人群,沉悶的空氣令她俯身按著雙腿猛喘氣。

  她臉色蒼白而疲倦,坐在走道邊的椅子上,氣呼呼地等爹輸個精光跟她回去,眼前那些惡鬼似的賭徒們看得她膽戰(zhàn)心驚--瘋了,這些人都瘋了!

  賭坊跑堂的推來餐車,小哥大聲吆喝!父魑淮鬆攤,免費的包子喔,熱呼呼的包子喔,一邊吃一邊痛快地賭喔……」

  免費?一聽見這兩個字,曉蝶跳了起來,追上那推餐車的小哥問:「這包子免費的嗎?」

  跑堂的看她一眼,嘩,大眼睛小嘴兒唇紅齒白,一臉干凈樣,這姑娘不像在賭坊混的!冈趺,小姑娘,您也是來賭的嗎?」

  「嗯……我不是,我不賭的!顾]手否認,她最恨人賭博了。

  那位小哥搖搖頭指著包子解釋道:「那這包子你就不能吃,咱們北城賭坊規(guī)定供給賭客吃住,只要您有賭,這包子就免費;不只包子,茶水也免費……」

  嘩,真的免費?!平常一個包子少說也要幾錢呢,曉蝶眼珠子一轉,拉住小哥胳膊,指著前面拚命輸錢的爹爹。

  「喏--你看前面那個穿布衣留兩撇小胡子的沒有?那個是我爹,他每個月都來光顧你們賭坊,那我可以拿包子嗎?」

  「哦--周光兩嘛,那個衰鬼是你爹啊?」

  曉蝶尷尬地點點頭,小哥搖頭嘆氣。

  「沒想到他有個這么標致的女兒,那行,行,你拿吧……免費!

  「真的啊?!」曉蝶眼睛一亮嘴兒笑了!改锹闊┠o我個袋子!

  「袋子?」跑堂拿了個布袋給她!改阋痈擅?」

  「你等等我啊!怪灰娭軙缘帜_利落地拚命將包子塞進袋里,一個兩個三個……轉眼滿車子的包子大半全塞進她袋子里,跑堂瞪著那鼓鼓的、幾乎快爆開來了的袋子,不敢相信地眨眨眼。

  「你……你一個人吃得下這么多嗎?」小哥瞧她嬌瘦的身子,訝然地問。

  「行、行!」曉蝶滿意地將袋子拎起來,她瞇眼想想,小臉湊進小哥面前,笑瞇瞇地道:「啊,還有什么是免費的?茶水嗎?你可不可以給我茶葉?!」爹輸那么多,她一定要好好坑些東西回去。

  跑堂小哥張大著嘴,已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

 ???金坊是北城十個賭坊中年年收入最高的紅牌賭坊,深夜人客依然鼎沸諠嘩,天豹和他的摯友南城的彤霸,在賭坊最角落的富貴廳飲酒。

  南城彤霸的師爺郝漸坐在一旁,看見瘋狂涌進的人潮忍不住贊道:「豹爺這兒生意可好哩,咱們南城這個時候人群都散了!顾[起柳葉般細小的眼睛,一臉賊氣地笑道:「看樣子,港口的位置的確關系著賭坊收入,咱們南城的同花和大順港,位置真太偏僻了,唉,要是能有個在北邊的港口那就……」

  「那就如何?」鐘茉飛精明的眸子瞪住郝漸那對賊眼睛。哼,她可是聽清楚他話里的意思!负聺u--」她美麗的臉龐綻出一抹艷麗的笑,傾身親自幫郝漸斟了一杯酒。

  「我看你是有點醉了才胡亂說話,不過再多喝點,我這兒有的是上等的好酒,你要是喜歡,我找人送幾甕過去南城讓你喝個夠,省得你來這兒廢話!

  「……」郝漸瞇起眼睛不悅地拉長了臉,干了那杯酒。

  彤霸高壯的身子一抖,呵呵大笑起來,他指著郝漸那張慘綠的臉!副卉燥w修理了吧?她的嘴可厲害的,你想跟她要個港口?我看她鐵定將你骨頭拆了!」

  天豹也笑了,他轉頭跟茉飛微笑道:「師爺只是說說而已,你別認真!

  茉飛哼一聲,大口地偏頭干了一杯酒!革埧梢詠y吃,話可以亂說嗎?」

  天豹對著彤霸聳聳肩,一副拿她的脾氣沒奈何的模樣;彤霸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笑地嚷嚷:「我看她是護主心切,你有這樣的幫手真是福氣了!

  茉飛還饒不了郝漸!改鞘且驗樘毂檬共,他可不會胡亂請人的!寡韵轮馐侵负聺u壞了彤霸的事業(yè),還順便罵了彤霸有眼無珠。

  彤霸不以為意地朗聲大笑,他們老早就習慣了鐘茉飛嗆人的脾氣,然而,美女似乎都占了一點兒便宜,他和天豹總是讓著她的脾氣。

  天豹拍拍茉飛肩膀,溫和微笑地看住她一對明眸,沙啞的嗓音充滿磁性!负昧,你給郝漸留點面子吧。」

  天豹這一說,茉飛才安分地倚進椅子,閉上嘴巴。

  這下彤霸笑得更大聲了,他一臉曖昧地撞撞天豹手肘!肝梗蟾,我看這兇婆娘只聽你的話,你什么時候娶她過門造福我們。俊

  鐘茉飛忽而臉紅了,尷尬地猛灌了一口酒掩飾心慌。

  只見楚天豹瀟灑一笑:「如果能娶到茉飛這樣好的娘子,肯定是男人的福氣,最起碼誰都不敢占她相公便宜!

  茉飛嗔瞪楚天豹一眼。

  彤霸追問:「喔--這么說,你什么時候讓她過門?」

  楚天豹爽朗一笑,不置可否地飲酒:「你什么時候那么關心起我的婚事了?」

  「那當然關心啦,你老弟我都娶了八個老婆了,你這做大哥的竟然還孤家寡人一個!顾悦缘匦Φ,「你難道不喜歡溫柔鄉(xiāng)的滋味?女人可是老天爺賜給咱們最好的禮物哩!

  天豹對彤霸性好漁色的性子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茉飛忍不住罵彤霸!肝覀兲毂刹幌衲氵@色鬼,他一個老婆就夠了,哪像你……」

  「是啊是啊,他要是多娶了幾個,保證全被你殺光光!顾@一說,惹得眾人大笑,只有茉飛又氣又高興地脹紅了臉。

  彤霸這話雖是在取笑她潑辣,但另一方面也算是默認了她是天豹未來老婆的意思,啊,她情不自禁、傻傻地也笑了。

  酒酣耳熱之際,賭坊有位弟兄上前稟告城主!赋侵鳎粌扔幸幻梢膳愚彰压卧蹅兠赓M供應賭客的東西!管燥w一聽差點跳起來!甘裁矗!她拿了什么東西?」

  「稟堂主,她拿了免費的擦手紙、盛食物的托盤、幾大包茶葉,甚至是給客人擦臉的面巾,還有好幾支簽賭單的毛筆,以及幾大疊空白的下注單……總之,只要是擱在那兒供人免費拿的,她就拚命拿……」

  「有這等事?」茉飛不覺嘩了一聲,拍桌大喝道,「豈有此理,還不把她抓來--」

  「慢著!固毂浦梗练(wěn)吩咐道:「既然說好是免費供應的,那么她愛拿多少就拿多少!

  茉飛驚道:「那怎么成?雖是免費的也不能太過分。!啊--」她忽而眼一睜指向前頭。「是那個女的嗎?」

  眾人轉身一致望向廳口走道。

  周曉蝶肩上扛著個大包袱,右手拖了個大麻袋,左手懷里還拽了一堆用布包裹起來的包子幾十個,她吃力地氣喘吁吁地馱著往爹豪賭的那一桌前進。

  終于她停在爹后頭,她抹抹額上的汗拍拍爹的肩膀,只見轉過來一張欲哭無淚的臉。

  「蝶兒……」周光兩一臉懊悔哽咽道,「爹又輸個精光了!顾プ∨畠弘p手愧疚哭泣。

  她一點都不意外,周曉蝶疲倦地點點頭!肝抑牢抑!挂饬现惺,她眨眨眼睛!高好我也坑了他們賭坊不少東西,起碼不是什么收獲也沒有,咱們走吧。」

  周光兩驚駭地瞪住她身后拖在地上的幾個大麻袋。「這這這這……些全是你拿的?」

  不可能吧?她哪來的神力?!曉蝶肯定地點點頭!膏。我算過了,這些日常用品我們平時買都要花錢的,這兒還有些包子趕在它臭酸前回家,用粗鹽腌起來咱們往后要是沒錢吃飯,就拿個腌過的包子洗洗蒸來吃,起碼可以吃上個十天半月的,還有啊--」她興致勃勃地貼近爹耳邊,神秘兮兮說道:「我還拿了好幾袋碎茶葉,我把它們帶回去泡好茶,清早上街賣人,不用本錢的,穩(wěn)賺不賠!」她說的好興奮,眼兒嘴兒都笑瞇了。

  「不只這些還有好多啊,我還拿了他們供的糖呀、巾帕啊,這次咱們削翻了,報仇。≡蹅儓蟪鹆,哈哈!」

  「女兒……」周光兩看女兒為了那點小東西高興成那樣,心中一陣酸楚,他摟住女兒肩膀,泣聲道:「我的乖女兒,爹害慘你了……」

  曉蝶拍拍爹的肩膀!负昧撕昧,我們回去吧!

  「你相信爹,爹不可能衰得這么徹底!」猛地,他忽然將女兒頸上的玉佩扯下。

  「這次爹一定贏--」

  「爹?!」曉蝶驚呼著伸手去搶,她駭叫:「你還我,那是娘給我的啊,爹,爹!」

  她踏起腳拚了命去搶,那可是娘給她的遺物啊,她急得跳起來,將父親的手用力一拉,電光火石間那只玉佩飛了出去,曉蝶飛撲上去,揪住王佩的尾端,玉兒一滑,飛墜至賭桌上,不偏不倚落在下注的圈內,莊家剛巧喝道--「下好離手--」

  曉蝶和父親齊齊伸手要搶回玉佩,一條杠子狠狠敲下來,敲痛了她指尖,她吃痛的尖嚷一聲縮回手。

  莊家面無表情地警告她!腹媚,你下了注就不可以反悔!

  「我下注?」曉蝶急的眼淚上涌拚命辯解!肝覜]有啊,是不小心玉佩剛好掉到下注圈內的啊,真的呀,你把玉佩還我,那是我娘死前給我的,你好心好心把它還我,那不能賭的啊,我真的是不小心才……」

  「哼!」莊家老練世故地撇開臉嘀咕,「每個都這么說!股賮磉@套了,他可不信。

  周光兩出來打圓場!负美埠美,也許這是天意,是你娘幫我,既然落在那里就賭上一把,啊,就賭小吧……」呵呵呵呵,他心虛地輕聲安撫女兒,發(fā)現(xiàn)她沒有大吼大叫,只是木然著一張臉望著賭桌--慘了,女兒看來是真的生氣了!父悴缓梦覀儠A啊,對不對?你別只往壞處想嘛,你放心,爹一定會贏的!」

  周曉蝶雙手握緊,聲音又冷又澀,她唇一抿緊繃道:「好,你這么愛賭是不?你連娘的遺物都可以狠心賭掉是不?」她昂起臉,晶燦的眼睛瞪住莊家那張冷血的老臉,她大聲道:「我也要賭--」她氣壤壞了!肝屹大!」

  周光兩趕緊拉住女兒手臂!改惘偫玻康茄盒“。 

  她回頭瞪爹一眼,心灰意冷道:「我賭你就這么衰,我讓你一次死了心,我賭你永遠都不可能贏,我讓你看看你有多笨多蠢多霉!」

  莊家雙臂橫在胸前,不耐煩地問:「賭是可以,你拿什么下注?」

  曉蝶心一橫說道:「我!我拿我自己下注,要是我輸了就在這里做牛做馬,任憑處置;要是我贏了,我爹就留在這里給你們做工,讓他永遠在賭場里工作一輩子,我把他送給你們--」

  一把清亮的笑聲響起:「呵呵呵呵,這可有趣了。」鐘茉飛介入他們之間,她點點頭示意莊家下去,她看看聚攏的好奇人群,再微笑地望住人群后頭望著她的天豹和彤霸。

  「好,我收。父女對賭,不論誰贏我都再多奉送一千兩銀子,有沒有人想下注賭他們誰贏的?」

  霎時,好奇的人群登時撲上前去爭先恐后地買周光兩和周曉蝶,二分之一的機會人人搶著下單。

  看見突增的商機,鐘茉飛眉開眼笑地收下滿桌銀兩。

  而周光兩可就笑不出來了,他氣呼呼地指著女兒罵:「你、你、你竟然連爹都敢賭出去?你這小韃子,你有沒有良心啊?!」

  曉蝶咬唇駁道:「是你,你對不起娘,你連娘的遺物都可以賭了,我不要你這個爹了,我討厭你!」她這次是真的氣瘋了,從來她都是任勞任怨地陪著爹吃苦,可是她真的累了,這次她決心不原諒他。

  周光兩從沒見女兒氣成這樣,往常就算他再過分也沒見她說過狠話,這個女兒一直是溫順乖巧的,現(xiàn)在她竟然說她討厭他,周光兩錯愕地瞪著女兒冷漠的臉,一時間心底沒了主意。完了,他這次好象真的把女兒惹惱了。

  而鐘茉飛和湊熱鬧圍觀的人群一般地興致高昂,她挽起袖子,一談到賭,她臉上滿布光彩,明艷亮麗,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女。

  她高聲笑嚷:「好好好,下好注離手啦,誰賭女兒誰賭爹的,寫清楚。 

  站在人群后頭的彤霸,哈哈大笑地撞撞天豹手肘。「你瞧她,任何可以發(fā)財的機會都不放過,真猛的,這也能拿來賭……」

  楚天豹一對黑眼兒在濃密的眉毛下專注地凝起,他炯炯注視周曉蝶單薄的背影,他問一旁小廝:「就是她拚命拿咱賭坊的東西?」

  「是啊是啊,正是她……」小廝恭恭敬敬地據實回報。「別看她個頭小小地,咱們坊內拿的走的她全不放過,可怕極了,她身邊地上擱的那三大袋裝的全是咱們賭坊的東西,我想若是整間賭坊搬得走的話,她肯定拚了命也要扛走的。真沒見過那樣的人,沒您的命令弟兄們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她……」

  彤霸聽了狂笑不止。「哈哈哈,真有意思,小小一個女人搞得你們雞飛狗跳、緊張兮兮……」

  楚天豹又問小廝!杆裁磥須v?」

  「稟城主,她爹是魚販周光兩。每個月,周光兩都要來咱們坊里賭個精光才回去。

  他手氣奇差,是有名的爛賭鬼!钩毂皇遣粍勇暽攸c點頭。

  此時,一直擋住曉蝶側容的粗漢適巧挪開身子,一張精致的白皙小臉顯露出來,月兒一般皎潔無瑕地標致臉容清麗動人,憂郁的眼眸楚楚可憐。

  天豹只聽得彤霸駭叫:「嘩!這丫頭長的恁是標致,又白又嫩的。」

  楚天豹輕輕皺起眉頭。

  郝漸一見主子喜歡忙不迭獻計:「主子,您要喜歡,我?guī)湍フf親,肯定成的。」

  彤霸仰頭色兮兮地拍腹大笑:「當然成,誰不想嫁我?」他向天豹要求道:「干脆這樣吧,他爹要是真贏了,你別要她留在這兒做工,讓給我好了,我讓她做輕松點兒的工作……」他嘴臉狀極曖昧。

  郝漸也幫腔道:「是啊是啊,讓她在咱主子那兒上『夜工』!

  說罷,二人相視大笑。

  楚天豹淡漠地看他們一眼,不置可否地注視周曉蝶,他記起她便是下午時,在街口

  踹他雕像泄忿的女人,想到當她轉身撞見他們時那尷尬脹紅著的小臉,窘迫的眉眼,慌亂的德行,他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

  他以為她很膽小的,可現(xiàn)在她一氣之下竟把自己都賭出去了,真奇怪是不?挺矛盾的小姑娘。

  前方,鐘茉飛裙擺一拽,右腳踩上凳子,一手操起骰罐子匡啷作響:「要開牌啦,退后退后!」她威風凜凜的姿態(tài),干練地耍起骰罐,一剎過去,她將罐子用力擱下,確定無人再押注后,她滿臉殺氣地正色道:「各位,我開牌了!

  登時賭坊內鴉雀無聲,周光兩額上的汗水滑落臉龐,他緊張得心幾乎要蹦出嘴來。

  周曉蝶也不好受,她瞪著桌面那只決定她命運的骰罐子,忽然覺得一切荒謬至極,她懷疑自己方才是中了什么邪,竟讓一只罐子決定她和爹的未來?!她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她背脊一陣涼冷,然后看見那只骰蓋子慢慢被莊家掀開--霎時,她狠狠倒抽口氣。

  周光兩瞪大了眼睛。

  眾人先是一陣靜默,跟著有人歡天喜地地諠嘩起來。

  「贏了,我贏了!」一些人歡呼地跳起來又吼又叫。

  鐘茉飛扔了骰蓋,掏出白花花的銀子付賭資:「周曉蝶贏,賭女兒贏的來拿銀子!

  她利落地將周光兩的賭資及玉佩收下,然后示意左右保鏢:「拿一千兩銀給周姑娘,順便把她爹架下去換上工人服,讓他在場子里工作。」

  贏了?!周曉蝶先是一陣恍惚,然后便聽見爹的咆哮,她仰頭看兩名大漢要將爹爹拉下去。

  「女兒,你好狠啊,將爹給賣了,好狠啊……」

  周曉蝶追上前試圖阻擋他們,她勢單力薄只有轉身向鐘茉飛求情。

  「我……我一時胡涂,這把不算!」她將一千銀擲回桌面急急道:「這錢我不要了,你把爹還我!顾粴獾,再怎樣他還是她相依為命的親爹爹,她怎能棄他不顧?

  鐘茉飛臉色一暗,眸子迸出冷焰:「你把我這兒當什么地方?這是賭坊,贏了拿錢,輸了賠本,清清楚楚,容不得你反悔!顾睿骸笇⒅芄鈨衫氯!」

  「等等--」周曉蝶急出了眼淚。「這樣好了,要是我不要銀兩,這把打平,要付你多少?」

  鐘茉飛將香袖一甩,一卷紙順勢拋出,那是賭坊典章制度,密密麻麻的一長條宣紙。

  「嘩--」曉蝶驚呼:「這么多規(guī)矩?!」

  茉飛驕傲地昂頭道:「我這兒可不是隨隨便便的地方--」她捻起規(guī)章端詳一會兒道:「有了,你要是想不算的話也行!

  「太好了!」曉蝶和周光兩相擁!傅,可以不算的!顾D頭問鐘茉飛!改且抖嗌馘X?」

  「剛好一千兩銀!顾宕嗟匦。

  曉蝶干脆地回道:「好,我一定想法子給你,爹,我們走吧--」

  「我還沒說完!圭娷燥w冷冷道:「賭坊業(yè)務繁忙為了怕賭客們胡鬧,所以倘若想不算的話,不只賠一千銀,還要剁下當事人三根指頭,以示懲戒!

  「什么?!」曉蝶及爹爹同時驚響出聲。

  周光兩望著女兒小臉,然后又看看她的小手。「三根指頭?」他輕輕握住女兒的手,扳開她冰冷的三根指尖。

  曉蝶忙甩開!竸e鬧了爹,你真忍心讓她剁我手指?」

  「不是不是,我是想--三根手指可以抵一次賭局,那要是我用十只指頭去跟她賭三把的話豈不……」他抬起老臉認真思索起來。「要真不成的話,我還有十根腳指頭,那代表我有六次機會,只要贏了其中一把我就發(fā)了。太劃算了,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有這個好法子?太可惜了!」

  莫說周曉蝶傻了,就連鐘茉飛也不可思議地怔住了臉。

  「天才!真有這樣愛賭的,你爹可算是賭坊開業(yè)以來,我第一次遇到的爛賭奇葩!

  鐘茉飛嘖嘖稱奇。

  曉蝶虛弱地望著爹搖頭:「真是無可救藥,無可救藥……」

  兩名大漢就這么將周光兩押下去了。

  周光兩一路呼喊道:「曉蝶,曉蝶,你怎么這么的胡涂?你害慘爹爹啦,女兒……」

  鐘茉飛將一袋銀兩拋給周曉蝶,她簡單利落地說道:「往后要是想看你爹,就到賭坊來吧。你可以走了,或是想留下來再玩幾把?」

  「我想拿回玉佩!顾。

  「方纔你爹已經輸給了我們--」鐘茉飛公事公辦地道,「當然,你可以再賭上幾把,也許可以把玉佩贏回去。」

  周曉蝶茫然地看她一眼,轉身失魂落魄地離開熱鬧諠嘩的賭坊。

  一見周曉蝶離開,彤霸笑笑地向郝漸示意,郝漸立即追了出去。

  彤霸向楚天豹告辭!父娜論Q你上南城來讓我招待!

  楚天豹點點頭,目送他離開。一只織手挽上天豹鋼鐵般的手臂,鐘茉飛嬌滴滴地討賞--「豹,光是剛剛那一把我就幫賭坊賺了一萬兩,你開不開心?」

  楚天豹低頭俯視鐘茉飛明艷的臉兒,他那對豹般炯炯黝黑的眼眸總是令她意亂情迷。

  「我一直都知道你為這個賭坊盡心盡力,謝謝你,阿飛!

  他性感的聲音就足以令任何女人為他寬衣解帶,鐘茉飛如影隨形般地長年跟著他打拚天下,她要的不只是他的贊賞,她如此挖空心思經營這個賭坊,為的只是要贏得這硬漢子的心。

  茉飛滿心期待地凝視他粗獷英俊的臉容,一只手伏上他鋼鐵般壯闊的胸膛,她嬌嗔微笑,意有所指!阜嚼u彤霸真是愛開玩笑,不過你也老大不小了,總該有個歸宿,是不?」

  她滿心期待地昂著臉等他落話,等他說出她長久以來一直企盼的話兒,等他表明心跡,她已經等得夠久了。

  楚天豹淡淡笑道:「阿飛,你一向最懂我,我自幼漂泊慣了,根本不想娶妻,你別跟著彤霸瞎起哄。」

  鐘茉飛一顆心失望地下墜,但她眼兒一轉掩飾得極好,她強顏歡笑道:「也對,你一向最討厭束縛,成家的確不是你楚天豹會做的事!顾恢倍济靼椎模欢母杏X卻是如此強烈,雖然她是他身邊最貼近的女人,可靠他越近,了解的越多,那寂寞的感覺是更強烈了。

  鐘茉飛心底明白,她和彤霸一樣,都只是圍繞著楚天豹而打轉的星星,他們的光芒抵不過天豹一個人,他獨特而耀眼的光彩,令他們著迷,也令跟隨他的人們感到自卑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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