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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鷹戲蝶 第九章
作者:單飛雪
  深秋時分,寧時鷹不得不動身同丁邦上京城一趟。按例,這是結算幾間鋪子一年營收的時候。

  白衣蝶自然萬般不舍,臨行前一夜怎么也睡不著,只是傻怔怔地問:“你非得去不可嗎?”這一分別也要大半個月。光是想,就叫人寂寞得蝕骨蝕心。

  寧時鷹似笑非笑地瞅住她瞧。“舍不得我?”

  白衣蝶嘆息著,偎進他溫暖的胸膛!澳闳杖张阄,我早忘了你也有正事要辦!難道我不能同你去嗎?”

  “從這兒到京城少說也要一日一夜奔波——”

  “我不怕!

  “很辛苦的——”

  “沒關系……”

  他敲敲她腦袋!澳銢]關系,我可有所謂。你忘了我們約定好明年要生個胖娃娃,你答應我要養好身體的。”

  提到娃娃,她滿是笑意。她日日遵從大夫的指示,按時飲補湯,務必用最健康的身子來準備懷他的孩子。

  寧時鷹盯著她瞧!暗任一貋,我們再一起努力!”

  “努力?”她一時轉不過腦筋。

  “努力“做人”呀!”

  她笑出聲來!澳悄阋型迌海是女的?”

  他親她頰邊一口!拔乙獋陰陽人!”

  “陰陽人?”他又在胡說什么了?

  “若是男的,最好有女孩的細心腸;若是女的,最好有男子的剛猛,才可以保護自己——”

  衣蝶笑斥!拔艺f這是“四不像”!

  兩人笑鬧著親密了一夜,直纏綿至三更天。

  寧時鷹睡著后,白衣蝶卻仍清醒著。她起身貪看他熟睡的臉龐,愛憐地輕劃他眼眉。發呆了半刻,她起身將預先繡好的錦帕輕輕塞進他替換的衣衫內。

  她繡的是另一只鴛鴦。他那只給她做了香包,于是她又悄悄為他繡了一只。他們一人帶上一只,也算成雙成對了。

  正低頭專心替他收拾行李,忽然電光一閃,轟隆一聲打起急雷。

  白衣蝶推開窗,只見風雨急落。

  “好端端的怎么下起雨了?”她埋怨著收起窗扉,希望明早地動身之時雨已停歇。

  可惜雨一直下到天明。

  秋晨,天蒙蒙亮,陰濕寒冷。

  寧老爺和夫人叮嚀過兒子一路小心,之后便刻意回了房,好讓白衣蝶和兒子獨處。而蕭怡紅則未被告知少爺上京城之事,尚在睡夢中。

  白衣蝶撐起一把荷花樣的褐色油紙傘,親自送他直至府外駒旁才止步。白芯心跟在姊姊身后。

  寧時鷹為了兩天趕路,披掛上黑色的金邊斗篷,看來意氣風發。

  他俐落地躍上馬背,丁邦服侍安主子,也躍上了一旁的棕色馬背上。

  寧時鷹不舍地俯望他心愛的小妻子。

  傘下她面容蒼白,仿佛就要哭了?墒撬菃伪〉纳碜尤越┯驳厝套⊙蹨I,雪白的袍子襯得她益發惹人憐愛。他彎身溫柔地替她瓏緊袍子,順勢在她耳畔低聲一句!疤炖溆甏,進去吧!”

  她勉強擠出一抹堅強的微笑,聲音卻有三分哽咽。“我看你走了再進去——”

  為什么心頭不住地悲傷?頂多半個月他就回來了,為什么卻似永遠不再相見似地難過?她的胸口情緒澎湃。

  寧時鷹沉穩黑夜一般的眼睛,深深望住白衣蝶。

  他安慰她!耙碌蛛x只是為了相聚!好好地等我回來。”

  她點頭。

  寧時鷹又吩咐白芯心!把绢^,幫我照顧好你姊姊,別教她做出令我擔心的事!

  白芯心眼圈早紅了!澳惴判模覀儠怨缘卦谶@兒等你回來!

  他點頭,而丁邦則一直怔怔望住白芯心。

  然后兩人扯韁喝了一聲,馬如箭般奔往前方,把她們拋落后頭。沒幾步路程,寧時鷹再回頭,只見伊人仍癡心站在原地目送他。

  他忽地心中一緊,勒住韁繩掉頭疾疾奔回,直至她面前。突然,寧時鷹沖動地將她拉進懷里。

  那力道令傘兒飛落,更令她心頭一陣酸意。

  白衣蝶在他肩上闔上眼。為什么,她有一種看不見明天的感覺?

  “衣蝶——”他聞到她身上散發濃濃的玫瑰香,她一直掛著他送的香袋!耙碌彼嫱春薹蛛x。

  長長的擁抱之后,他留了個吻在她額上!暗任一貋怼

  “好!”她答應。

  這次,他不再回頭,啟程前往京城。

  白衣蝶又站了好一會兒?粗Я说谋秤,他其實同她一樣難過。

  白衣蝶有點兒內疚,她其實應該再高興一些,再多笑一些,不必令他也難過起來?墒,看他離開,她怎么也沒法子微笑。

  她的眼睛又酸又澀。

  白芯心勸著!版ⅲ撨M去了。”

  “唔——”

  “你甭難過,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可是,白衣蝶覺得這將會是好長的半個月。

  她恨不得回頭沉睡上半個月,然后醒來睜眼一看,他已回來了,就在床頭對她微笑。



  寧時鷹走后,恒翠院益發寂寞了起來。雖然寧老爺常差人邀白衣蝶去看戲或聽曲子,怕她悶壞了?墒前滓碌偼浦蝗,她不愛那種熱鬧,寧愿一個人躲在院里沏茶看聞書,想寧時鷹,數日子。

  倒是白白便宜了白芯心。她就愛看那新鮮熱鬧的玩意兒,總忙不迭地搶著趕去,加上老爺那兒人多,她又愛和人抬杠,總玩得舍不得回來。

  寧老爺對白芯心的機伶倒挺喜愛的,直說詫異姊妹倆性子的天壤地別。

  這日,白衣蝶又在院子里捧著茶對著滿院花草發悶,忽而蕭怡紅急急沖了進來嚷叫!澳氵在這?”

  白衣蝶見到她很是詫異,跟著又被她喝得莫名其妙!笆裁词?”

  她驚慌失措喊著!澳忝妹煤腿舜蚱饋砝玻 

  “芯心?”

  “真是,杏兒不過說了幾句難聽話,那丫頭竟發潑撲倒了杏兒,兩人打了起來,我勸都勸不開,又怕事鬧大——”

  這芯心真是!八齻冊谀?”

  “我帶你過去——”說著,疾步往回行去。

  白衣蝶忙跟住她,可她走得又急又快。白衣蝶只得盡力地追,但一會兒后,竟隨她追出府外,往偏僻的林間去了。

  她們怎么會在這種地方打架?白衣蝶心頭嘀咕,不覺地走了好長一段路。

  “蕭姑娘——”她停步!八齻冊趺磿谶@么偏僻的地方?”白衣蝶疑惑問。

  蕭怡紅停了步伐,轉身走到她跟前笑了!澳悴挥X得你問得太晚了嗎?”說著忽而揚袖,袖管揮灑出一陣迷香。

  白衣蝶來不及屏住呼吸,只覺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林間胡群的笑聲揚起,他閃身現形。

  “好極了!”他稱贊著蕭怡紅,一邊貪婪地望著地上的白衣蝶。“剩下的,就是我的工作了——”

  他色迷迷地將白衣蝶抱起,同蕭怡紅走回他的落腳處。那是一間簡陋的屋舍,搭建在山林間靠溪的隱蔽處,杏兒依怡紅的命令一直等在那兒。她心中忐忑不安,看見白衣蝶被抓了回來,不省人事的躺在胡群懷里。

  “小姐,白姑娘她……”

  “他沒事,只是被迷昏而已!苯又龑赫f道:“我們在屋外等,你快點——”

  “當然、當然——”胡群邪惡地笑著,抱著白衣蝶進了屋里。

  杏兒看他抱著白衣蝶進了屋內又關起門來,忽而明白過來,錯愕地問:“小姐?他——”

  蕭怡紅得意的微笑:“那賤人搶了我的男人,我現在幫胡群搶她過來,很公平!”

  杏兒大驚失色,瞬間嚇白了臉!笆共坏冒。∵@怎么可以?小姐,你別糊涂了,這——”

  “住口!”蕭怡紅喝斥她!澳阋一厝θ苏f半句,信不信我打死你?別忘了你鄉下的老爹和弟弟的生活費都是我給的,你乖乖地少廢話,回去賞你十錠白銀!”

  一聽見爹和弟弟,杏兒眼淚立刻滾了出來。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把她嚇壞了。

  要是少爺回來還得了?更別提白姑娘的痛而她卻無力阻止只能掉眼淚……那樣一個慍婉的好姑娘,竟然———竟然給胡群那樣的惡賊給糟蹋了。連杏兒都為白衣蝶掉淚。

  迷魂香令白衣蝶神智昏茫,身子癱軟無力,人也昏沉沈的。

  怎么回事?她感覺有人壓住她。好重,她不能呼吸。她努力睜眼,卻只是朦眬中看見個生人欺在她身上,正野蠻地欲撕去她的衣服。

  白衣蝶急著想推開他,身子卻一點力氣也沒有。老天她急著想呼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無助地睜大雙眸,說服自己這是在夢里。

  誰來救她?

  無助中,她用盡僅存的力氣阻擋他扯去她的衣服。

  胡群厭倦她的掙扎反抗,干脆一掌劈昏了她。

  白衣蝶于是墜入無止無盡的深淵,失去意識……



  此時——

  京城的寧記布廠忠二店。

  寧時鷹步出廠外,臉上盡是微笑,丁邦跟在一旁領了一張銀票。

  “少爺,再收兩家廠子的帳,咱們就可以回去了!彼f著,將銀票遞給了寧時鷹。

  寧時鷹將銀票塞進衣內,忽而有個冒失鬼沖撞了他。幸而寧時鷹身強力壯,身子只顛了一下。也就不計較,和丁邦討論著今晚上何處吃飯。

  他竟沒發覺袖內的錦帕被方才那一撞,跌飛至一旁的地上。他猶自和丁邦說笑走了好幾步路。

  頃刻間他仿佛心有所感,回頭怔怔呆了一會兒。

  “好像……”好像聽見有人喊他。

  “少爺,怎么了?”

  大概是太想衣蝶了,他笑笑搖頭!皼]事沒事——”和丁邦繼續方才的話題。



  且說蕭怡紅和杏兒等在房外,兩人的心情都緊張著。

  由于杏兒天性善良,內心備受煎熬。她很想救白衣蝶,又怕連累自己的親人,但袖手旁觀卻又過意不去,于是她不禁愁容滿面地干著急。

  “小姐……”忽然她轉頭道:“小姐,我……我內急!

  “你真麻煩!”蕭怡紅嚷道:“茅房在屋子后頭吧?你自己找找看,別打擾到胡群,要不有得你一頓打!”

  “是,我馬上回來!”杏兒敷衍著,繞到屋子后頭。

  她從屋后的偏門溜進屋內,然后從廚房撿了一根粗壯的木頭。

  她小心、輕聲地穿過廚房……

  她抓著那根木頭,心中滿是恐懼。她知道,如今只有她可以救白衣蝶,這勢必得冒奢極大的風險。也許不值得,然而杏兒知道白姑娘是個好人,怎么可以任她被胡群玷污?

  如今也只有賭一賭了!杏兒豁出去了!蕭怡紅凈干些傷天害理的事,她絕不讓她得逞!

  杏兒顫抖地溜進房間,看見胡群正忙著扒去自己的衣服,迫不急待地撲向光裸的白衣蝶……

  趁此時,杏兒輕輕溜到他背后,揚起那木棍,閉上眼,使勁全力地狠狠朝他用力擊去——

  胡群沒料到竟會有人偷襲他,毫無防備地被重重擊傷后腦,登時悶哼一聲昏倒床上。

  時間緊迫,杏兒扔下棍子,速速推落桌上正燃燒的燭臺,然后對外頭大嚷:“小姐,失火了,小姐……”

  跟著,她例落地用棉被將不省人事的白衣蝶速速裹住,趁火勢尚小,慌張地沖出去,一邊口里嚷著小姐、小姐,一副驚恐的模樣。

  蕭怡紅在外頭看見房內有火花冒出,又見杏兒半拖半抱地摟著白衣蝶出來,她又急又怒。“怎么回事?”她抓住杏兒喝問。

  “我不知道啊,小姐,我人才經過茅房就發現有焦味傳出,擔心的進去瞧瞧,誰知那火已經冒了出來……”

  “那么胡群呢?”

  “咦?他怎么還沒出來?方才我聽他要拿什么包袱才走!我于是就先攙了白姑娘出來……”杏兒緊張地說完大串話,心頭志下心極了。

  蕭怡紅犀利地盯著她瞧,杏兒心虛恐懼地回避她的目光,忽而一記耳光摔了過來。

  “小姐?”杏兒眼淚迸了出來,右邊臉立刻高腫起來。

  蕭怡紅憤道:“你當我白癡嗎?我看八成是你搞的鬼!”

  杏兒雙腿一軟,急哭了!靶〗悖┩髂!杏兒哪有那膽子?況且白姑娘和杏兒非親非故的,杏兒怎么可能會為她去惹您生氣?”

  她說的也沒錯!

  蕭怡紅望著被杏兒抱出的白衣蝶,又見房子整個地燒了起來,看樣子胡群是被困在里頭了!天色已晚,蕭怡紅袖子一甩道:“不管了,反正白衣蝶也不會知道自己到底被玷污了沒,一切還是照計劃進行,這附近應該會有獵人避雨的小屋……”

  蕭怡紅催促道:“走吧!快點去找找,免得她現在醒來!”那她可就前功盡棄了!

  現在少了胡群,她一個人還是堅持要完成她的計劃。白衣蝶害她吃過那么多苦頭,害她被眾人當成笑話,這筆帳她絕對要算!



  什么是萬念俱灰?

  什么叫痛不欲生?

  白衣蝶清醒后徹徹底底明白,那是什么樣可怕至極的感覺。她被玷污了,玷污她的人走了,模糊中似乎看見是胡群。

  白衣蝶的眼神空洞,神情恍惚,愣愣坐在床畔。世界在一瞬間毀滅崩塌,她措手不及,傷心得忘了言語。

  她只記得昏厥前,胡群正撕去她的衣服。白衣蝶哀傷欲絕。

  耳畔,是蕭怡紅的聲音,不停刺進她耳里!皼]想到愛你的人這么多,時鷹哥哥愛你,胡群那淫賊也愛“親近”你!不曉得誰最令你滿意——”

  白衣蝶恨恨地罵!澳愫帽氨!”竟和胡群串通來害地。

  蕭怡紅冷笑道:“是嗎?是你逼我的。我還有更卑鄙的手段。明天我就上鎮里小口訴所有人,寧少爺最寵愛的女人,也是頂頂有名的大美人白衣蝶,竟被采花大盜胡群結玷污了——當然,我也不會忘記讓寧府上上下下的人全知道這檔事,我看你以后拿什么臉去見人?”

  羞憤和傷痛啃蝕白衣蝶的心,她咬緊唇咬到滲血。

  怡紅殘忍地加上一句!爱斎焕,時鷹哥哥也會聽見你被胡群玷污這事——”

  “你到底想怎樣?”不,決不能讓時噴知道這件事。她沒有臉再見他,她覺得自己好臟好臟,她沒臉見任何人。白衣蝶沒有哭,心卻在淌血。

  眼前沒有了路,她絕望地挨著痛,任蕭怡紅嘲笑地在她的傷口上灑鹽。

  蕭怡紅諷刺著!澳阏嫘校坏螠I也沒流。莫非方才你挺享受的?”

  “你盡管嘲笑,我不會掉半滴淚——”她不會在這種人面前脆弱,她只是冷冷瞅住她。

  在這種時候竟還這樣驕傲!蕭怡紅本以為可以見到她痛哭,可是她竟沒崩潰。

  盡管她已經成功地羞辱了她,可是她的反應并未令蕭怡紅滿意。

  蕭怡紅只覺自討沒趣,直接挑明了話。“白衣蝶,我和寧時鷹成親之后,他對我不理不睬,一顆心全放在你身上。我因為你,早成了外邊人的笑柄。你和他算來也好好愛過一場了。假若你愿意寫封辭別信給他,然后再不同他相見……我發誓將今天這事忘記,絕不同任何人說。怎么樣?”

  難道她還能有別的選擇?白衣蝶痛苦地垂下眼睛。

  好好愛過一場?白衣蝶苦澀笑了。她根本還沒愛夠他。愛過一場,聽來多短暫、多可悲……

  看見白衣蝶不應話,蕭怡紅忍不住軟硬相逼。“難道你真要我告訴他?你不想在他心中留下最好的印象嗎?”

  “你不必說這些——”讓寧時鷹知道了,他不知會有多痛苦,他還會接納她嗎?就算他不在乎,她也沒那個臉敢面對他。

  白衣蝶絕望地起身至桌前坐下,強忍住淚,提筆在雪白的紙上寫了簡潔的幾行字。

  每寫一個字,心就似被針刺了一次。

  過往美景一一浮現,她的血淚全理在字里行間,充滿肝腸寸斷的無奈……

  時鷹:

  辜負你一片癡心,過往就讓它煙消云散吧。

  蝶走勿念勿尋,只求善待白芯心。

  今后咫尺天涯————

  不再相見。千言萬語……

  珍重。

  衣蝶留書

  蕭怡紅滿意地收下信!昂芎!今后你我恩怨一筆勾銷,這里有一些銀子你拿去用——”

  “不必了!卑滓碌鹕砝淅渫∷。“我想問你一句,你真這么愛時鷹?”

  “當然!”

  白衣蝶紅著眼、噙著淚!氨任腋鼝?”

  “沒錯,若非如此,我怎會為了要同他在一起,做出這些事?”這可需要很大勇氣的。她理直氣壯,卻被白衣蝶的一句話頂得咨言以對。

  “是嗎?我寧愿一個人背負這些痛苦,也不要他知道了苦惱不已——哼,你真愛他?若然,被你愛著的人也夠可憐了——”

  “你……”

  “只要愛的不夠,是不是就會被你推進地獄?”白衣蝶一字一句擊得她無招架之力!翱珊尬沂掷餆o刀,否則我定立即剖了你的胸膛,看看是什么束西造出這樣自私自利惡毒的心!”

  蕭怡紅被她懾人的氣魄和恨意驚得倒抽一口氣。

  白衣蝶說完便頭也不回,只身走出屋舍,消失林間。

  而杏兒在屋外聽見小姐卑鄙地逼走白姑娘。她想追去對白姑娘說明真相,又苦無機會。

  只希望將來有機會可以再遇見白姑娘,把真相告知。

  “小姐……”杏兒轉進屋內。

  蕭怡紅揮手要她別多話,拿著那封信,疾步出房!拔覀兛熠s回府內,順便到鎮上托個小廝送信。記住,你絕不準將今天這事說出去,否則我們倆都完了!”

  說著,她又挑出一錠銀子堵杏兒的嘴。

  杏兒戰戰兢兢地收下那錠銀子,心頭無比沉重,她不覺可憐起白姑娘。

  在黑漆的山林間,她遭受如此打擊,能到哪兒去呢?她會不會想不開?她替白姑娘焦急,但能幫的都幫了,畢竟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再無余力了。



  今夜,寧府亂烘烘的。一堆仆沒被老爺差出去找白衣蝶,找了三個多時辰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白衣蝶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失去蹤影。

  早早問過寧府上上下下的人,卻無人有印象白衣蝶提起過要外出的。

  大堂深夜里仍亮著燈火。

  老爺、夫人、蕭怡紅、白芯心等全在。

  老爺皺眉不語,夫人則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一邊踱步一邊嘀咕:可好了,眼看鷹兒要回來了,要是發現衣蝶走了,八成要怪我們是不是待她不好,逼走了她——唉!鷹兒不知會惱到什么地步哪?!

  白芯心抓著姊姊的信,滿腹的疑惑。“我不信姊姊會悶聲不響走掉!今早她還興沖沖地同我商量,要給鷹哥哥縫件過年的衣服,我不信她竟會突然走掉,太不合理了。”

  蕭怡紅事不關己地沉默一邊,心頭卻上忐忑著。那芯丫頭不似地姊,她可精明得很——

  寧老爺問白芯心。“丫頭,你再仔細瞧瞧那封信,是不是你姊姊的字跡?”

  “是她寫的?墒恰毙拘碾y過地說:“姊姊不可能會丟下我的?傊欢òl生了什么事——”等等,芯心忽而扭頭盯住蕭怡紅,大喝一聲!耙欢ㄊ悄悖“顺赡銓︽㈡⒄f了什么做了什么,氣走了她,對不對?”

  登時,蕭怡紅心頭一驚,努力佯裝平靜!拔遥课!臭丫頭說話憑良心,我下午都和杏兒在房里泡茶,不信你問杏兒!闭f著,她飄了一旁站著的杏兒!笆遣皇前?杏兒。”

  “呃——是的!毙觾旱椭^,冷汗涔涔。

  白芯心指著她們兩人道:“看你們倆的眼神閃爍,一定有鬼!”

  “喂:”蕭怡紅拍桌而起,惱羞成怒罵了開來!斑@兒沒規矩啦?容個丫頭指著我放肆?!我才是寧時鷹的妻子,那姓白的什么也不是!她跑了你們緊張什么?她是什么東西要動用一干人去找?”

  白芯心氣得要駁話,被寧夫人攔了下來!昂昧、好了,別吵。搞不好明天一早,衣蝶就回來了。現在光急也不是辦法,各自回房歇息吧!已經很晚了!

  于是所有人都散了。

  到底不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寧府無人會比白芯心還緊張著急。

  白芯心稚氣可愛的臉上,難得地覆蓋了濃重的憂愁。她枯坐在姊姊房里,對著姊姊的信發呆掉淚。

  她自言自語低喃!拔抑,姊,我知道你一定出事了!”她難過得啜泣!澳阋欢ㄊ芰撕艽蟮奈,你每次一受委曲,就自個兒躲起來承受。姊姊……你在哪里?”

  這世上她只有這個唯一待她好的親人。姊姊忽然走了,教她怎么是好?一向樂觀的白芯心,似乎感覺到這次事態嚴重,并不單純。

  白芯心趴在桌上痛哭起來,隱隱覺得姊姊不會回來了。以她那種固執的性子,倘若想不開,不回來就真是再也不回來了。

  白芯心嘗到了生平頭一遭,強烈的無依無靠的感覺。失去姊姊,才明白自己不過仍是個小孩子般軟弱膽小。



  滿天的星星,無止無盡的黑夜。

  白衣蝶只身佇立崖前,林間風大,幾次差點把地吹落崖下。她空洞恍惚地探望崖下惡魔般深黑的山谷。

  跳下去吧!心頭不停有個軟弱的聲音催促她。死了就一了百了,結束這一切。

  結束她不堪的可怖記憶。也不必再惦著那個人,卻又不敢,更不肯再面對他的臉。

  雖然錯不在自己,她卻忘不了拋不掉骯臟的感覺。

  白衣蝶心痛得仰望星空。

  她答應過他,再也不看輕自己的生命?墒、可是……白衣蝶愣愣地跌在地上,眼眶泛紅,喉頭哽咽——可好難,她終于失去了勇氣。

  好苦、好苦。恨不得寧時鷹就在眼前,如往常抱住她,給她安慰。而原來過去他一直將她保護得這樣好,以至于此刻她更覺慌張無助!

  可怕的是,如今,她已沒臉回到他溫暖的懷抱。

  她真的無法面對他,無法面對所有人的眼光。白衣蝶痛苦得捶著泥地,揪著一顆心。她該怎么辦?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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