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xué)第一天,崇華就遲到了。
上氣下接下氣的跑到學(xué)校,沿路不忘和認識的女同學(xué)打招呼。
雖然趕得這么急,時間卻不等人,「中國近代史」已經(jīng)下課了。
真是太槽糕了,他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室,無奈地輕嘆。這學(xué)期的講師是新來的,第一堂課就蹺掉了,恐怕未來一年都會很難過。
昨晚他不放棄的在電話交友中心鬼混了一天,就是希望能夠再碰到「無名氏」小姐。為了她,他已經(jīng)失眠了大半個暑假。
喘了一會兒,他擦擦額上的汗,不知道該怎么辦時,正準(zhǔn)備離開教室的學(xué)妹,看到他時眼睛一亮。
「學(xué)長~~好久不見了!」
崇華反射性的露出迷人的微笑,「嗨,學(xué)妹,怎么辦?好像下課了!
「學(xué)長,這樣不行喔!箤W(xué)妹搖搖食指,「今天老師還點了名呢!篃嵝牡睦氖直,「老師可是很嚴格的,我們都快嚇?biāo)懒耍@堂課很不營養(yǎng)呢……」
說著笑著,迎面而來一位素妝麗人,他眼睛頓時發(fā)亮。
是她!讓他找了半個暑假的「無名氏」小姐!
互相凝視不過三秒鐘,對兩人來說,卻好像過了好幾個鐘頭一樣。崇華從一開始的驚愕,繼而狂喜,卻因為那位麗人眼中洶涌的殺氣而止住了腳步。
她穿著合身的套裝,臉上淡淡施了些脂粉,讓那有些憂愁的容顏顯得精神奕奕。原本垂肩的頭發(fā)挽了起來,卻不顯老氣,有種芭蕾舞伶的清純與優(yōu)雅。
只是她充滿警告性的眼神,和這樣的溫純絲毫搭不起來。
他貪婪的看著她不屈的下巴、優(yōu)美的頸項與雪白的前胸。套裝里的襯衫很保守,但不知道是怕熱還是外套所帶來的安全感,襯衫前兩個扣子依舊沒扣,十分引人遐思……
身邊的學(xué)妹叫了起來,打破這幾秒鐘暗潮洶涌的沉默,「老師!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今天蹺課的學(xué)長,路崇華。」
她全身僵硬,今天點名時就有不祥的預(yù)感,只是她一再安慰自己,這個缺席的學(xué)生,只不過名字念起來相近而已……
沒想到,她一夜情的對象果真是自己的學(xué)生!
她繃緊瞼,語氣硬邦邦的說:「你好,我是胡艷然,中國近代史老師!寡凵駶M是警告和不安。
她伸出手。崇華拚命壓抑內(nèi)心的狂喜,忍不住多握了幾秒鐘,直到她輕輕一掙,才不太甘愿的松了手。
「老師,今天我睡遲了!顾Ь吹拇瓜孪蓿廾紫聝羰羌槛锏难凵,「實在很抱歉!
艷然只是胡亂的點點頭,「下一堂課不要再遲到了。」轉(zhuǎn)身快步要離開。
「老師!」崇華叫住她。
艷然僵在原地不動,很困難的轉(zhuǎn)過身來。完蛋了……她敢拿太陽發(fā)誓,這個家伙一定認出她來了!該怎么辦?天啊,她該怎么辦?
「老師,這學(xué)期會上到《塔里的女人》這本書嗎?」他臉上掛著無辜又可惡的笑容。
「……不會!蛊G然看起來很鎮(zhèn)定,「同學(xué),無名氏的作品,應(yīng)該是『近代文學(xué)史』才會上到的!
她眼底濃濃的悔恨,卻讓崇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是我弄錯了!顾麅(yōu)雅一鞠躬,「下堂課我一定不會遲到!
艷然微扯嘴角,回身緩緩的拐過轉(zhuǎn)角,確定沒人會看到時,才忍不住拔腿狂奔。
完蛋了!她在心里絕望的吶喊。老天啊——為什么別人那么有偷情的天分,她才行差踏錯這么一回,就得接受這種懲罰?她居然……居然……居然跟自己的學(xué)生這樣那樣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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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艷然離去的身影,學(xué)妹還掛在崇華臂彎上,叨叨絮絮的說長說短,他則心不在焉的微笑點頭。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古人的俗諺還真的很有道理。更好的是,他不但知道了她的名字,而且,她還應(yīng)聘來到這個學(xué)校教課。
起碼這一年,她都別想跑掉!
崇華心情大好,瞼上的微笑分外惹人心蕩神馳,教學(xué)妹忘了說話,只能癡癡望著他俊逸的臉龐,連路過的女生也驚艷地頻頻回頭看他。
「來,」崇華誘哄著,「多告訴我一些老師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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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艷然眼中,崇華的笑像是來自地獄的妖魔,妖美,且具有毀滅性,將她平靜的生活攪出驚濤駭浪……
她趴在桌子上,發(fā)出一聲絕望的呻吟。
「怎么?讓學(xué)生戲弄了?」同在教職人員休息室的沈教授笑咪咪的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這個連連跳級,二十七歲就當(dāng)上講師的女孩,可說是他教學(xué)生涯里最大的驕傲!笇W(xué)生頑皮,你年輕的時候——」
「老師,我不年輕了。」她慌慌張張的翻著講義,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再說,我也已經(jīng)有了一年教學(xué)經(jīng)驗,不會被學(xué)生戲弄了,」
飽經(jīng)世事的老教授推推老花眼鏡,仔細的看著她。向來鎮(zhèn)靜的她,即使遭遇情傷,還是相當(dāng)理智的維系表面的平和,從來沒見過她這般慌亂。
在恩師犀利的目光盯視下,艷然更不自在了,「只是……只是……班上是有幾個難纏的學(xué)生,」
「誰?」沈教授努力的回憶,「李宏達?真不知道現(xiàn)在教育制度怎么回事,老是教出只會考試的廢物……念什么研究所?他哪是做學(xué)問的種子……還是范紫鳶?書沒念幾本,書單倒是背得很熟,專門喜歡考老師。其實若遇到這些問題學(xué)生,你直接點路崇華起來就行了。這孩子的論文是我指導(dǎo)的,他還滿能隨機應(yīng)變的……」
聽到那個致命的各字,艷然驚跳了一下,臉孔唰的變得慘白。
沈教授奇怪的望著她,「怎么了?他做了什么?」
「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回答得太快了些,艷然趕緊將語氣穩(wěn)定下來,「只是他蹺掉第一堂課……」
「這很希罕呢!股蚪淌谟行┮馔,「這孩子花心歸花心,書倒念得挺好的。他的論文頗有見解,有空的時候可以跟他討論討論,他研究的題目和你之前的博士論文頗有關(guān)系呢。硬挑了個困難的題目做,我常替他擔(dān)心……」
「哎喲,沈老,崇華哪需要你操心?」坐在隔壁的黃教授從紙堆里抬起頭來笑,「他那群娘子軍誰不死心塌地幫著他?若是他開口,自愿幫他代寫論文的人多的是,幸好這孩子做學(xué)問的心還有點救……」
「喂喂,別這樣,是哪個女學(xué)生跟你哭訴?」沈教授覺得好笑,「小孩子年輕沒定性,多交幾個異性朋友也無傷大雅。還是男學(xué)生交不到女朋友,跟你告狀?」
對面的陳教授噗哧笑了出來,「多交幾個?他都快把研究所女生存量用光了!昨天我在BBS上看到有女生為了他吵架,你來我往的好不激烈!」
「在哪兒?在哪兒?」一群加起來好幾百歲的老教授童心未泯的一起擠到電腦前,津津有味的看著八卦,嘖嘖稱奇。
艷然扶著額,無奈的笑著。沒錯,學(xué)生們部低估這些老教授的好奇心了。他們不但會上BBS,享受年輕的氣息,對於某些痛罵教授的學(xué)生也了若指掌,八卦的接受度和道貌岸然的外表成反比。
路崇華,一個……非;ㄐ牡乃佬『。她在心里下了斷言,渾忘了自己和那個「死小孩」只差四歲。
她很快的把崇華乍見自己時,眼中浮現(xiàn)的強烈狂喜所引起的小小虛榮擺到一邊。如果真如教授們所說的,她根本不需要在意他。
相信不用多久,他會找到新的目標(biāo),再次展開花蝴蝶般的獵女友生涯。到時候,他就會徹底的忘記她,還她清靜的生活。
只要再忍耐幾個月就行了,說不定還會更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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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艷然就發(fā)現(xiàn)自己太樂觀了?
剛把腳踏車停好,還來不及上鎖,她便讓崇華的聲音嚇得手一滑,鎖咚一聲掉到地上。
「無名氏小姐,早呀!钩缛A傭懶的倚在車棚旁,渾身散發(fā)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像頭蓄勢待發(fā)的豹。
艷然強自鎮(zhèn)定,彎身撿起鎖,「路同學(xué),我不叫無名氏小姐,」刻意在「同學(xué)」兩個字上加重語氣,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分;
「我還沒上過你的課,我們還不算是學(xué)生與老師的關(guān)系!顾靶暗男。晨光里,他的笑容卻有著夜的絲絨感。
「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老師,你應(yīng)該尊重我,」艷然板起瞼孔。
「這樣說起來……」他語帶遺憾的說!负鼙肝覀兙尤辉竭^了道德的界限!
艷然的瞳孔燃起兩簇小小的怒火,臉龐微微發(fā)紅,比上了妝還好看。
賓果!她中計了,再也沒有比不理不睬的態(tài)度更糟糕的了。適度的怒氣,可以加強對方的注意力,但是要適度,不能大過火,
一反剛剛的邪氣,他嚴肅起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輕浮。我道歉!
這反倒讓艷然不加所措,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應(yīng)對這樣時而倨傲、時而恭謹?shù)膽B(tài)度,退了一步,「……算了!挂е麓,她抱起沉重的書袋,急急想逃離這個危險的男孩。
「等等,」他的聲音依舊優(yōu)雅而富磁性,「老師,喜歡客家山歌嗎?可以平復(fù)心情。」
這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艷然送了個惱怒的白眼給他,快步走開,留下他在身俊得意的笑。
今天無這樣就夠了。崇華在心里盤算著。急什么呢?他聳聳肩,半個暑假都熬過了,未來他有一整年可以追到她。
他從學(xué)妹那兒得到不少資科,聽說她去年在T大教書。女明友多就有這種好處,他在T大也有女性密友,可以提供他更多消息。
胡艷然,你跑不掉的。他輕揚起自信的笑容。除了忠貞以外,你會發(fā)現(xiàn),我是個百分之百的好情人,
跟他交往過的女孩,從來沒有怨言。對於這點,他很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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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雖然,二十八歲。
崇華翻著艷然的資料,越看越訝異。學(xué)生時代她連連跳級,國二下學(xué)期以同等學(xué)力考上北一女,高二下再以同等學(xué)力考上了T大歷史系,她上大學(xué)時才十七歲,
三年內(nèi)修完大學(xué)所有學(xué)分,破格考上研究所,之後直升博士班,二十七歲就拿到博士學(xué)位,應(yīng)聘在母校當(dāng)講師。
短短幾行字,代表著一個靈魂驚人的才華。
胡艷然……這名字越看越熟悉……
他霍然站起來,翻著書柜里的期刊。是了,這名字他不但聽說過,還看過她發(fā)表在期刊上的許多文章和論文。就是她的一篇文章,影響他一頭栽進迷人曲折的歷史里不可自拔。
那篇應(yīng)該只是非正式的漫談文章,題目讓他印象深刻——近代空軍史。沒想到枯躁的史科背後,還有這么深刻的歷史意義!
他翻箱倒昵的找那篇發(fā)黃的剪報,好不容易找到了,心里不禁泛起一股莫各的激動。
你是「她」,你就是「胡艷然」——那個才華洋溢、身為女流之輩卻在軍史里占有一帝之地的少年才女。
你父親是戰(zhàn)功彪炳的胡均將軍,你對軍史了解得這般透徹,是不是受了父親的影響?你知不知道有個少年因為你的文章,扭轉(zhuǎn)了一生的志愿,甚至影響了論文題……
有千百個問題想問她,用一生來問都不夠。
他用一種嶄新而敬畏的態(tài)度,看著那張發(fā)黃的剪報。曾經(jīng)是他夢想千百次與之請益的星星,沒想到,就在一個安靜的夜晚,那顆星星曾經(jīng)墜落在他懷里,而他,差點就跟她擦身而過。
除了她那令人發(fā)狂的身體外,他在求知的領(lǐng)域上,更燃燒著瘋汪的渴求。
我要她!他臉上出現(xiàn)少有的堅毅之色。我要這個奇特的女子,不管是哪一方面,我都要定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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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個「胡艷然」。」
聽到這個令她頭大的聲音,艷然沒好氣的回頭。天知道她是怎樣千方百計的躲避,甚至在研究室忙到校警來催了,才慢吞吞的離開,這個死孩子卻陰魂不散的守在車棚堵她。
望著滿天的星星,她長長的嘆一口氣,「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
「但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位才女。」崇華的語氣里有某種壓抑過後的平靜。
「才女?」艷然很想摸摸他的額頭,不過還是跟他保持距離比較安全。
這小子鐵定發(fā)燒了!肝梗氵好吧?是不是感冒了?」
崇華把手中的期刊和論文往她面前一送,她狐疑的接過來,隨便翻翻,丟還給他!概叮阏f這個?這有什么了不起?」他從哪兒找來這些東西?連她當(dāng)年的博士論文都沒遺漏。
崇華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暴怒,他盡心追趕那么多年,她居然說「這有什么了不起」?
「有一天,我一定會追上你!钩缛A神情非常凝重,「不只是這個……」揚揚論文,「還有你!我要追到你的人,還有你的心,和你的天分!」
艷然糊里糊涂兼有些冒火,「你是我的學(xué)生!不要以為你跟我……呃……你就有什么優(yōu)勢!」她語氣嚴厲,「不認真上課,我照樣當(dāng)你!歷史跟天分沒有什么關(guān)系,需要的只是苦功!」
他笑了,在滿天星光下,他的笑容與夜晚這樣調(diào)和,眼睛也閃閃發(fā)光,「很好,就是這樣。那,你要當(dāng)我的女朋友嗎?」
「我不需要另一個花心的男人。」艷然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更何況,我沒有戀童癖!
崇華挑起眉,「另一個?」
艷然抱著書的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消褪。「我要走了!够艔埖孟襻崦嬗袗豪窃谧汾s。
「我們只差四歲!钩缛A擋在地面前。
「我不要!我就是不要不要!」艷然冷靜的面具崩潰了,眼中水光盈然,憤恨的將他一推,「放過我可不可以?求求你放過我行不行?你有那么多女人,不欠我一個!那天晚上……都是我的錯,可以嗎?」
她揮去臉上的淚水,「你若想以此威脅我就打錯算盤了!我在這世上什么也沒有了,沒有父親、沒有母親,不會有人因為我的名譽受辱!除了愛好學(xué)問的心……我什么也沒有了!隨便你愛講什么就講什么好了!我也不怕被學(xué)校解雇,隨便你高興!」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崇華揚高聲音,「你到底在怕什么?是什么在追趕你?」
突然,兩人之間靜默了下來。寂靜中,只有艷然急促的呼吸聲。
「自尊!沽季,她才吐出這兩個字,聲音細小而絕望,「我殘破而該死的自尊!」
轉(zhuǎn)身跑出校門,艷然攔下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
坐在計程車上,她拚命咬著下唇,克制想哭的沖動。
不行……我是胡將軍的女兒,為了父親和自己的驕傲,說什么也不能在陌生人面前流淚。剛剛的失態(tài),已經(jīng)是嚴重的污點了。
嘗到了腥甜的血味,她才知道自己咬破了嘴唇。短短不到五分鐘的車程,像是一輩子這么長,計程車一駛抵家門,她立刻掏出錢塞給司機,沒等找錢就匆匆下車,沖進屋里。
她父親是個驕傲嚴肅的軍人,半生戎馬生涯,他沒有賴著國家混吃等死,這棟陳舊的公寓,是她父親自己買下來的。
走進客廳,眼前已然模糊,蜷在父親生前最喜愛的沙發(fā)上,艷然這才放聲大哭起來。
母親在她八歲時過世,一直都是父親和她相依為命。雖然父親總是駐扎在外,很少回家,她還是堅強的獨自生活。因為她知道,父親心里是惦著自己的,也總是會盡量抽空回來。
但是,如今父親再也不會回來了。不管她在外面受到什么創(chuàng)傷,都不可能依在父親膝前痛哭了。
她從沒有一刻感到這么脆弱,以為痊愈的舊傷疤,在愈合的表面下仍灌著膿,只要扯破皮,就會汩汩流出惡臭。
無能為力。她對這樣的孤單、憤怒和絕望,沒有一點辦法。
「我跟他分手了!」她在空無一人的客廳絕望的大叫,「分手了!他跟一千、一萬個女人上床都與我無關(guān)了!他再也不能傷害我,也不會讓我傷心了!走開!我不要難過,絕對不要難過……」淚水淹沒了視線,眼前一片霧茫茫。
筋疲力盡的痛哭一場,她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電話。
不……我不要撥電話給他。她抗拒著,我和他分手了……已經(jīng)分手了……
曾經(jīng)支撐著她度過喪父之痛的男朋友……她一直以為,這生就是他了。剛上大學(xué)就和他在一起,長長的十年,她曾經(jīng)以為就會這樣一輩子……
一次又一次的給他機會,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專情於自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直到在好友床上發(fā)現(xiàn)赤裸的兩人,她努力編織出的美好世界,終於崩潰了。
「要不然,你想怎樣?」面對她控訴的眼淚,他只是雙手一擦,一臉不耐,「我警告你,我很喜歡她,不想聽到你到處亂傳……」
艷然做了連自己也感到不齒的事——她卑屈的、哀憐的求他回頭,然後被狠狠地踐踏了自尊。
她恨自己,比誰都痛恨自己這樣沒骨氣。最後,她倉皇的從他們兩個都在的學(xué)校逃走。
被他毀了所有的天真與溫柔,如今,她居然還是時時想著他,希望再聽到他的聲音……
一面撥著熟悉的電話號碼,艷然一面詛咒自己。父親若知道她這樣軟弱,一定會生氣的,一定會的……
聽著電話傳來的嘟嘟聲,她祈禱這次和以前一樣,那個人不想接,讓她響了十聲就掛斷……
但是他接了,聲音非常不悅,「喂?!」
艷然無力的掛斷電話,一切……早就成了定局。她在黑暗中坐了很久很久,沒有力氣移動。
電話鈴響了,響了很久很久,她瞥了眼來電顯示,是個陌生的號碼,她不想接。
但是,打電話來的人顯然比她堅持多了,響了五十幾聲後,她終於接起,「喂?」
「……你聽起來,像剛被毆打過!鼓嵌藗鱽沓缛A悶悶不樂的聲音。
「這也是一種追求術(shù)嗎?」艷然嘲諷著。
「看你怎么想羅!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其實,她是感激的。不管誰都好,只要能將她從痛苦的回憶中喚醒。她握著話筒,聽著崇華穩(wěn)定的呼吸,藉由一條電話線,她發(fā)現(xiàn)孤寂似乎也不再那么孤寂了,
「我想睡了!故昼娍,她終於開口,語氣已經(jīng)平靜許多。
「那就晚安了,明天見!钩缛A沒有馬上掛電話,仍然安靜的等著。
「你可以先掛電話。」艷然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傷心的時候,掛電話的聲音,非常殘忍!钩缛A回答。
她微微一笑,神色蒼白!冈瓉砟阋灿羞@種經(jīng)驗!拐媸瞧>搿浅7浅5钠>搿!竿戆病!
輕輕的,她掛上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