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扶桑從夢中悠悠轉醒。她下意識地看向西澤爾的方向,卻愕然發現他已不在床上。
一股無以名狀的心驚緊抓住她,顧不得服裝不整,她匆匆抓了件晨光褸披上,赤著蓮足奔到客廳中。
“西澤爾?”他并不在客廳。
他會去哪里?扶;艁y得只想出去找。她跑向門口,手還沒有觸及門把,房門便傳來輕啄聲。
是西澤爾回來了?
扶桑打開門一看,唇邊的笑意立即斂去。
“啊……是你!眲P文·克萊爾!他怎么會在這里?
“對不起,請恕我冒味。我查遍了米蘭所以飯店的投宿名單,才知道你在這里!彼蕾p的眼光在掃過她柔美而布滿吻痕的秀頸與細致的鎖骨時,眼眸突然變深了。
扶桑下意識地抓緊晨褸。
“有……有什么事嗎?”
像是意識到自己眼光的放肆與無禮,他道歉道:“對不起,身為設計師,很難不對美的事物心動。你是設計師嗎?昨天BANBINO的首場發表會上,我聽到你對我設計上的指教,我對你的設計十分感興趣!
“不,我不是什么設計師,如果你沒事的話——”她沒有心思應付他,她現在只想見到西澤爾!
“不!不要趕我走!彼焓謸踝×朔錾SP上的房門,急切地道:“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請你加入BANBINO,你會是服裝界最閃亮的新星!”
“對不起,我有工作了,而且我并不想成為設計師!痹O計服裝象征她的孤獨,只有在寂寞與滿懷思念的情形下,她才會借由設計去抒發。而現在的她,已經脆弱得承受不起任何孤單寂寞了,“我不方便請你進來坐,請回吧!”
“等等!”凱文·克萊爾情急之下拉住她,說什么也不肯放手,“你不必現在就回答我,你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考慮——”
扶桑拼命搖頭道:“不!我不要當設計師!”
“你真的不愿意再考慮一下嗎?這是個可以讓你一展才華的機會,你將會在米蘭這個國際舞臺上大放異彩!”
這個美麗的東方佳人擁有獨特的設計才華,如果她愿意,也許她會成為一個超越他的國際名設計師!當然,如果他們能有“更進一步”的關系,他有自信——最慢三年之內,BANBINO會在他們的同心協力下成為凌駕在香奈爾、圣羅蘭、凡賽斯、CD、亞曼尼等品牌之上的頂尖名牌!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如冷玉互擊般響起,悅耳卻凍徹心扉道:“我想,她已經把她的意愿表達得很清楚了,克萊爾先生,請你放開她!”
是西澤爾。他站在凱文·克萊爾身后,渾身的怒焰無法遏抑地高揚著。
“西澤爾!”扶桑對他毫不保留地粲然而笑,西澤爾立刻上前,溫存地在她唇上輕啄了下,伸手摟她入懷。
直到這一刻被他結實而偉岸的溫熱身軀緊緊抱住,扶桑懸蕩不安的心才平靜了下來。
他冰綠色的眼眸冷冽地掃向凱文·克萊爾,冷冷地道:“她不需要倚賴你也能成為首席設計師,你最好別打如意算盤!”
“你是誰?”凱文·克萊爾不客氣地質問。
“我是她的丈夫!她不為別人設計服裝,她是我專屬的設計師。“
扶桑不自覺地揚起唇角偷笑。雖然他說的全是瞎掰的,卻頗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聽到這里,凱文·克萊爾的臉色都灰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說過我的女人不外借,今后我不希望再見到你糾纏她!抱歉,恕我不送客了,請便!”
說完,當著扶桑的面,西澤爾賞了名設計師一記閉門羹。
扶桑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么了?”西澤爾摟緊她纖弱的嬌軀,憐愛地輕撫她及腰的發絲。
“沒有,只是覺得你好兇。”
西澤爾皺眉道:“我兇?他打我的女人的主意,我還對他客氣什么?”
“你還騙他我們是夫妻,而且說得面不改色!
“我們本來就夫妻,只是我還欠你一場婚禮。”他將額頭抵住她的,親昵而溫存地低語,“聽說公證是最簡單的婚禮,等我拿到身份證件后,我們去法院登記結婚,原本我想給你一個比照十六世紀、如王妃一般的婚禮,可是,我等不及要你完全屬于我了!
扶桑震動了一下,道:“結——結婚?”
“是的,我要你成為我的王妃。”他吻著她的手指,深情低語,“桑桑,嫁給我!”
“我——”她不自覺地淚光盈然了。埋進他的胸前,她的心幾乎碎成一片一片。她多想應允他的求婚,可是,她不敢冒著任何一丁點失去他的可能——他必須回去屬于他的世界!
“我不需要婚禮,私下我早已是你的人了!
西澤爾搖頭道:“不,那不夠,不管任何形式,我都要你屬于我·”
扶桑真的好想哭,但不敢被他察覺,她環住他的頸項,主動送上她的唇。她用這個吻對他無言的宣誓:我愛你,西澤爾!
西澤爾回應扶桑深情的吻,并且反客為主地回以失控的激情。在洶涌的情潮尚未轉為欲望之前,扶桑抬起頭來結束了吻,埋進他懷中嬌喘不已。
“以后不許穿這么少和別的男人說話,懂嗎?”連他都被她若隱若現的嬌軀弄得自制力瀕臨潰決,更何況是其他男人!
“因為你不在房里,我正想出去找你,沒想到門口卻傳來敲門聲,我以為是你回來了。”
西澤爾笑了,他喜歡她難得的黏人。
“我剛剛去聯絡直升機——我不想在米蘭待下去了,我們回圣安基羅堡去,我有筆生意要談。”
“什么生意?”
西澤爾笑道:“穩賺不賠的生意,回羅馬去你就會知道了。等我拿回圣安基羅堡,我們立刻就結婚。”他斂去微笑,認真地凝視她美麗的烏眸,“你還沒答應我的求婚,桑桑。”
扶桑淡淡一笑,垂下長長的羽睫,所有的心事都被她掩藏起來,道:“我……愿意!苯K于,她對他作了個她永遠也達不到的承諾。
“桑桑!”他欣喜若狂地高高抱起她,滿足地吻她,“我的桑桑……我會愛你一輩子……”
他的喜悅對她而言是最殘酷的刑罰,她騙了他……天!她欺騙了今生今世最愛她的男人!
她痛楚地閉了閉眼睛,胸口抽疼?墒恰l來告訴她,除此之外,她還能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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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圣安基羅堡的房間內,西澤爾拉住扶桑的手走到小客廳的壁爐前,微笑道:“桑桑,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彼麖澫卵,兩手扶在墻壁上,左右一個使勁,一道門便無聲無息地打開,出現一個漆黑的地道。
扶桑驚訝地看著他,道:“地道?”
“只要是城堡就一定有暗道,這個房間有四個暗道。但,只有這個可以通到外面,其他三個是死路。對了,我記得抽屜里有可以發光的東西,叫……什么手電筒來著?”西澤爾從床邊的抽屜翻出兩支手電筒,一支交給扶桑,才微微一笑道,“走,我帶你下去!
“那……里面不會有什么機關吧?”她在電視上看過,有些暗道里只在踏到或觸摸到某些地方,下場不是萬箭穿心,就是跌到蛇窟里。
西澤爾笑道:“這條通道有兩個機關,不過都在墻上,不去碰它就沒事了,而且時間經過那么久,我想可能也失效了。走吧!”
“哦!狈錾4蜷_手電筒,在西澤爾的牽引下走入地道中。
剛開始是幾階向下的樓梯,然后才是平坦的地道。這個地道大概是封閉很久的關系,所以里面顯得十分臟亂,但是倒沒有如扶桑所想的,出現老鼠啦、蟑螂啦、蝙蝠等一類不討人喜歡的小動物。
也許是因為這個地道有某些地方是流通的,所以并不感覺很悶,但是空氣中有著淡淡的霉味。
扶桑問:“地道有多長?”
“二至五公里。”大概是吧!他也記不太清楚了。
“這么長?這個地道會通向什么地方?”
“有一個方向通向琉克勒茜花園,一個通向湖畔的樹林。不過,我今天要帶你去的,是達文西為我設計的密室!
“達文西?是那個李奧納多·達文西嗎?”
西澤爾點頭道:“他不僅是一個畫家,更是個物理、數學、化學家,有時候他甚至替我制造武器……”
“他為什么替你設計密室?密室里面有什么?”
“我的私人收藏品!蔽鳚蔂栁⑽⒁恍,“別那么好奇,待會兒你就可以看到!
扶桑知道他如果不想說,一個字也不會對她透露的,所以只好強迫自己壓下所有的好奇,稍后發問。
在地道里走了約莫二十分鐘,西澤爾突然停下來,將手心貼向墻壁。扶桑見狀,驚惶地叫:“。∧阍谧鍪裁?別碰墻壁呀!”
西澤爾幾乎失笑了。
“放心,我不是要打開機關,我只是……”
扶桑面前的墻壁突然發出一聲響,整片墻往上升,把她嚇了一跳,接著,便出現一個房間。
“這里就是你說的密室?”
“嗯。”他拉著她走進密室中,石門又落了下來,堵住出口。
“啊!西澤爾……”扶桑白了小臉,聲音都變了。
西澤爾笑道:“里面也有開關可以開啟,別擔心。你看,這里就在于我所說的私人圖書館!
扶桑這才放下心,環室一掃,這才發現置身于一個偌大的圖書館中。
“好多……”她伸手正想去拿書,沒想到書本經她一碰便碎成紙片了,“對……對不起……”那些都是古書哪!很珍貴的,沒想到卻被她毀了。
“沒關系,達文西說過,這是一種風化現象!蔽鳚蔂柭柭柤,無所謂地說道,“這些書多半勞動力手抄本,而這一排——”西澤爾指著一排印刷精美的中國書籍,道,“中國的造紙業與印刷術非常發達,所以我非常珍視這些書。但是現今的這個社會,書籍不光印刷精美,還有色彩鮮明的圖片,在我生存的年代,可是連想都沒有想過呢!”
扶桑笑笑道:“時代不同了嘛!哇!這些都是兵書呢!”她這次不敢伸手去碰了,“啊,也有李白的詩集!”
“我對中國文學有興趣,但是要用意大利文或英語翻譯實在太難了,所以只學會簡單的一些句子!蔽鳚蔂枔ё∷,道,“里面有我想給你看的東西,走吧!”
扶桑這才發現還有一間密室在圖書館中。
“那里也放滿我收藏的書嗎?”
“不!彼罩暗姆椒ù蜷_密室,道,“還有別的!
這間密室和圖書館有些不同,很小,墻上的兩個玻璃柜上掛著兩幅畫,其中一幅,是西澤爾的畫像——他穿著黑色鎧甲,一手懶懶地放在劍柄上,眉毛微微上挑,漂亮的綠眸有些邪氣,唇角隱含的笑容則性感又充滿誘惑。當她看見畫右下方的簽名時,她驚呼:“是達文西畫的?”
西澤爾笑笑道:“對。請他畫肖像的價碼很高,不過,現在恐怕是價值連城吧?”
“是無價之寶呢!”
看向另一幅畫,是一個美麗得連維納斯都相形失色的女孩,她裸著上身趴在躺椅的扶手上,金發隨意地披散在左肩上,粉嫩酥胸若隱若現,腰際蓋著湖綠色的絲綢,露出修長誘人的雙腿,雪白的肌膚透著玫瑰般的色澤,湛藍的眼眸既純真又魅人。
半晌,扶桑才呼出一口氣。
“她就是琉克勒茜?”如果這幅來出現在世人面前,絕對會將《蒙娜麗莎的微笑》給比了下去。
西澤爾的眼中浮現一層難言的情緒,啞聲道:“是的,她就是我的妹妹,擁有‘波爾金家的不折玫瑰’和‘意大利的維納斯’之稱的琉克勒茜!
怪不得所有的男人都抗拒不了她的美,西澤爾曾要她出嫁聯姻,各國君主明知西澤爾的手段,但仍拒絕不了她的美麗,終致亡國,琉克勒茜活脫脫是“潘朵拉”的化身,明知迷戀她會有滅亡的下場,依然無法抗拒。
西澤爾欲打開玻璃蓋了出畫來,扶桑急道:“你會毀掉它的!”
如果這幅畫因為“風化”而粉碎,毀掉的不只是一幅價值連城的畫而已,還有達文西的心血!
“我為了永久保存這幅畫,所以特別請達文西制造這兩個玻璃柜,玻璃加上石英與金剛沙,可以隔絕內外空氣,而且溫度盡可能地保持恒溫,在當時,這是對油畫最周密的保護。不過放了數百年,它的顏色還是有些褪了!
西澤爾脫下上衣,包住執畫框的地方,輕手輕腳地將兩幅畫從玻璃柜上卸下來,放在木桌上。
“達文西的畫很值錢,對不對?”
“絕對無法用金錢衡量——”停了下,扶桑瞪大眼睛,“你要賣掉它?”
西澤爾點頭道:“也可以這么說!
“你要拿賣畫的錢買回圣安基羅堡?”
“我要原來就屬于我的東西!”西澤爾譏誚地加了句,“只不過現在我必須拿我的東西去換我就可以買回圣安基羅堡,外加我要的偽造身份!
“你所指的生意就是這個?”
“沒錯,因為我決定要在這個世界活下來,”他執起她的手輕吻了下,“因為,我要給你一個家。”
西澤爾以他低柔的聲音訴說著未來的藍圖,她如何能不心動?但是——她忘不了那位吉普賽婆婆的警告——
時空的轉換容易使身體機能發生問題,靈魂容易脫離肉體,公爵的生命就像風中殘燭,不知何時會死亡……
“不!”扶桑撲進西澤爾懷中,控制不住潰決的眼淚。
“桑桑?”西澤爾被她嚇住了,他抱緊她,安撫她失控的反應。
“西澤爾,你愛我嗎?”不要!她不要西澤爾回去!可是——如果他不回去,也許他會死!
“我愛你,非常非常愛你。”為什么她會這么不安?
扶桑不敢再放任自己流淚,她深怕西澤爾會發覺她的決定——離開他的決定。
西澤爾托起她的下巴,嚴肅地審視她淚霧彌漫的雙眸道:“扶桑,你在害怕什么?”
她勉強露出笑容,道:“對不起……我只是突然很想聽你說愛我。”
西澤爾深深地看著她,道:“只有這樣嗎?”
“因為……因為……我嫉妒:我怕你對琉克勒茜無法忘情。”真是個爛借口!西澤爾對她的專寵還不夠表示對她的專寵還不夠表示對她的真心嗎?
西澤爾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攬她入懷道:“如果我能早一點遇見你,就不會有那些故事發生了。桑桑,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我和琉克勒茜的那一段感情已經過去了!
“我相信你。我想,我只是需要一些保證罷了!
西澤爾微微一笑,從口袋中拿出一只木盒遞給她。
“打開它!
扶桑依言打開,一時綠光閃爍,迷眩了她的眼睛。
“綠寶石!”
“這曾經是鑲在我頭盔上的綠寶石,是我的幸運后,我會請人做成戒指,當作你的婚戒。”他從她背后抱住她,“你已經有了我的承諾了,桑桑。”
綠寶石象征西澤爾真誠的眼眸,映得出她的容顏,卻映不出她傷痕累累的心。
她握緊木盒,久久無法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