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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世天女 第六章
作者:喬安
  「到底所有人都上哪兒去了?一整天不見蹤跡?!」

  沃求湛氣急敗壞叫喊,掙扎著要從床上起來。

  「神君大人,您別亂動啊!萬一扯裂開傷口就不好了!剐∮攴畔率种械乃幠啵锨胺鲎∥智笳。

  「不是告訴過你,別『神君、神君』的一直叫嗎?」沃求湛借力使力地坐起身,心情已經惡劣到極點。「我叫沃求湛,有名有姓,隨你高興怎么叫就怎么叫,就是別再叫我神君了。」不知道為什么,他只要聽到她喊他神君,就一肚子火。

  「可是……小雨只是個下人,直呼您的名諱似乎……」

  「我說行就行!」他不耐道,討厭看到她卑躬屈膝的模樣,反正他也不是出身什么富貴人家,本就不習慣他人的伺候奉承。

  「那……以后沒有人的時侯,小雨就喊您『湛哥哥』,可以嗎?」小雨低下頭妥協道。沃求湛兇起來的模樣煞是嚇人,不是她可以招惹的。

  這還差不多!沃求湛滿意地忖道,接著,他又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

  「對了,你到底有沒有托人幫忙找阿姊?為什么天都黑了還沒有消息?」沃求湛皺眉道。

  「對不起!小雨因為不敢驚動屋公公,所以只敢請比較親的幾個姊姊幫忙找,所以……所以……」說著,小雨因為過于內疚而忍不住發抖掉淚。

  畢竟沃靈是在她的看顧下不見的,說什么她都逃不了責任。

  「哭什么,我又不是在責怪你。」沃求湛沒好氣道,被她的眼淚惹得有些不知所措!杆懔耍∧銊e在這兒看管我了,也出去幫忙找找吧!」

  聞言,小雨抹著眼淚,指向桌上沃靈留下的紙條,抽抽噎噎道:「可是……靈姊姊不是說,要我留下來照顧你嗎?」

  「她說歸說,現在她不知所蹤,你去找一下我也比較安心!顾M量放軟語調。

  「但,現在是你換藥的時候……」小雨捧起桌上調和好的藥泥,執著道:「靈姊姊也說了,要我一定要記得幫你換藥……」

  「藥可以慢點換,先找到人比較要緊!顾籽,徹底敗給了她的死腦筋。

  「可是……」

  「就算要換藥,你也得先把涯那家伙找來再說。」向來,都是沃求涯幫他換藥的。如果今日他非要淪落到任憑一個女孩子剝光他的衣服、東摸西抹的,那他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可是涯哥哥他……」

  「等等,你剛才叫那家伙什么?」

  「涯……哥哥……」

  「你為什么這么叫他?」沃求湛沉下臉。

  小雨縮縮身子,不明白他何以又不高興起來。「你剛才不是說……」

  「我可沒說你可以這般喊他,那家伙隨便喊喊就可以了!共恢罏槭裁矗克⒉幌M姷叫∮旰臀智笱氖旖j起來,否則以沃求涯粘小沃汝那股勁兒,難保他不會也這樣粘著小雨。

  「隨便喊喊……」小雨左右為難。她只是個小宮女,怎么可能對宮里的貴客「隨便喊喊」呢?

  「算了,別為這種事花腦筋了,你還是去幫忙找找我阿姊!刮智笳空f道,意圖打斷沃求涯占據小雨思緒的可能。

  小雨抱著一缽的藥泥,完全不知該以誰的「旨意」為基準;此時,沃求涯突然如疾風般從外頭卷進屋里。

  「汝兒呢?有沒有回來?有沒有回來?」他連聲問,臉上盡是驚慌與焦急。

  「汝兒?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小雨疑惑道。

  「她真的沒回來?!」沃求涯驚叫,看起來像是要急瘋了。

  「你別鬼叫嚇人了,怎么回事?快說吧!」沃求湛倒顯得鎮定,因為只要事關小沃汝,沃求涯就會變得神經兮兮的,他早已見怪不怪。

  「汝兒不見了!刮智笱拇鞌〉溃瑢⑺托∥秩晔⒌倪^程簡單交代了下。

  聽完事情經過,沃求湛沒有任何安慰,反而有些「落井下石」道:「你平常就是太寵她了才會這樣。」

  「不行!我還要再去找找!刮智笱乃λ︻^,始終無法面對汝兒不見的事實。

  「需要我幫忙嗎?」小雨擔憂問道。皇城占地大,汝兒年紀又小,再加上天已黑,萬一沒有人發現她的行蹤,不知小汝兒會怎么地害怕呢!

  「等等!你剛才不是要幫我換藥?」沃求湛出聲喚住想跟著沃求涯出門找人的小雨,心里頗不是滋味。

  「可是汝兒她……」小雨看看手里的藥泥,又看看一臉鐵青的沃求湛,再度進退兩難。

  「別小看汝兒年紀小,她可精得很,沒那么容易出事的──」沃求湛氣定神閑說道,好歹也算是做大哥的直覺吧!

  而就像是在驗證沃求湛的話似地,門外霍地傳來小沃汝興高采烈的喊叫!感「!小哥!」

  「汝兒?!」沃求涯又驚又喜地一把將奔跑入屋的小沃汝摟抱住!改闩苣膬喝チ?小哥擔心極了!钩鋈艘馔獾,他的眼角竟然垂掛著一滴清淚。

  「小哥別擔心,汝兒玩得很開心!剐∥秩杲庀聮煸谘g的一只布袋,得意洋洋道:「你們瞧!這都是小龜替汝兒賺來的哦!」

  「你哪來這么多錢?」

  眾人張目結舌地看著一桌白花花的銀子。

  「他們教汝兒玩數字游戲,然后汝兒就贏了這么多。」汝兒一邊說明,一邊又將銀子寶貝兮兮的收進布袋里。

  「他們是誰?誰教你賭錢的?你們在哪里賭錢?」沃求涯緊張追問。他在好不容易擺脫纏人的宮女之后,差點將整個皇城掀了過來,也不見她的蹤跡。

  「我答應小喜子不能說出去的。」汝兒挺有義氣地說道,并將背上的小烏龜解下,放在桌上任它緩慢爬行。

  「小喜子是誰?」沃求涯警覺問道,額頭上開始出現暴烈的青筋。

  「小喜子就是小喜子。」

  「汝兒!」沃求涯猛地拍桌,生氣汝兒的「隱瞞」。小烏龜因此劇烈震動,可憐地彈出桌面,直接摔落地面。

  「小龜?!」汝兒驚嚇到,忙撿起烏龜輕拍它的龜殼,但沒有得到任何反應!赋粜「、壞小哥,你殺了小龜!」她大哭出聲,拚命撲打沃求涯的胸膛。

  「這只笨龜只是心虛躲起來,死不了的!刮智笱淖プ∪陜簹鈶嵉男∈,變得一臉兇相!缚傊,明天不準再去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我要去!我要去!」汝兒的雙手動彈不得,改而踢動兩只小胖腿!杆麄冋f明天要扳回一城,要我一定去參加……」

  「不準去!」沃求涯火了。

  「我要去!」汝兒很頑固。

  「妳敢?!」

  「臭小哥、壞小哥!」汝兒掙扎扭動,不規矩的胖腿來回猛踢,直接命中沃求涯的重要部位。

  「噢!」沃求涯痛呼。

  汝兒乘機掙脫箝制,逃至小雨身后,抱著小雨的衣裙抽噎哭泣。

  「怎么了?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聲音!刮朱`跨進屋,疑惑地望向一屋子不是橫眉豎眼,就是淚流成河的弟妹。

  「阿姊……」汝兒撒嬌地撲向唯一救星。

  沃靈寵惜地抱起她,轉身對小雨說道:「小雨,妳今天提早去休息吧!這里沒事了!

  小雨擔憂地看向汝兒,又望了眼沃求湛,才緩緩放下手中的藥泥,拂身道:「那……小雨告退。」

  「汝兒,吃過飯了嗎?」沃靈抹去汝兒頰上的淚水,柔聲問道。

  「吃過了!

  「我可還沒吃呢!」沃求涯酸道。

  沃靈搖搖頭,示意兩兄弟別再說話,即徑自抱著汝兒走進內房。

  在替汝兒更衣當中,汝兒斷斷續續、東拉西扯地傾吐事情始末,待完全哄睡她時,沃靈已大略了解了事情始末。

  走出房,對著心情不佳的兩兄弟,她只淡淡說了句。「我想……咱們應該立刻離開這里!

  「我贊成!」沃求涯附議!复谶@里,汝兒遲早會被帶壞。」

  「你認為呢?」沃靈轉向沃求湛,詢問他的意見。

  「我……」沃求湛頓了下,慢聲說道:「我沒意見!褂心敲匆凰查g,他腦中竟然出現小雨清秀的容顏。

  「那么……明天我就去找屋公公提這件事。」沃靈點點頭,下定最后結論。

  她有預感──如果他們繼續待在皇城里,一定會發生更多麻煩事,甚至……危及他們的性命!

  不行!還是趁早離開的好!

  悶悶地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沃靈不由得愁眉深鎖,而她悶悶不樂的模樣也沒逃過兩兄弟的雙眼。

  「阿姊,你今天一整天都跑到哪兒去了?」沃求湛開口問,發現沃靈換穿了一件從未見過的衣裳。

  「嘎?」她心虛反應。

  「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沃求湛自從進宮就一直臥傷在床,他根本搞不懂他們三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沒什么!顾龘u搖頭,若有所思道:「只是遇到了一個不該遇到的人……」

  語畢,沃靈即像個幽魂般緩緩移步走回內房,留下一頭霧水的沃氏兄弟。

  看來,這皇城果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才進來沒多久,每個人都走了個樣──

  沃求湛、沃求涯彼此對看一眼,對此倒是心有靈犀。

  翌日,他們不約而同全起個大早,但卻同時發現另一個人更早,而且已經完全不見人影。

  小沃汝!

  「她一定是知道我會阻止她,竟然就這樣偷溜出去。」沃求涯氣得咬牙切齒,完全無法忍受被汝兒「拋棄」的事實。「等我找到她,非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不可!

  「你舍得?」沃求湛不以為然。

  「你們等著,我這就去把她找回來!刮智笱膴Z門而出,誓言將整個皇城翻過來,也要找到貪玩的小沃汝不可。

  沃靈嘆口氣,為「面臨反目」的弟妹擔憂,也更堅定她離開這是非之地的決心。

  「湛,你在這里等涯帶汝兒回來,我去找屋公公談談。」她撫順頭上的假發,即刻動身出門,可說時遲那時快,小雨恰巧迎面跑進屋里通報屋公公求見的訊息。

  沃靈整理衣容,正打算迎見屋公公時,冷不防地見到的卻是一抹瘦高的身影。

  「巫……公公?」她想起小雨提過的另一個公公。

  巫公公細長的雙眼淡淡掃過屋里的沃靈和沃求湛,以平板的語調說道:「皇后娘娘命在下前來宣見靈姑娘和神公子上正福宮為皇上祈福!

  「為皇上祈福?!現在嗎?」沃靈疑惑道。

  「是的,請!刮坠鏌o表情做出邀請的手勢。

  沃靈知道自己沒有選擇,遂說道:「湛,你留在這里,等涯和汝兒回來,請他們立刻前往正福宮!

  沃求湛搖頭表明!肝腋阋粔K去。」

  「你有傷在身,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刮朱`不贊同。

  巫公公趨上前,躬身說道:「今天情況特殊,我想──恐怕要請神公子一同移駕前往!

  「走吧!我沒問題的!刮智笳烤徱葡麓玻酒鹕砭鸵鲩T。說實在的,他是不放心讓阿姊一個人前往,有他在好歹也有個照應。

  不再堅持己見,沃靈拿妥法器,扶著沃求湛跟隨巫公公前往正福宮;可途中的過路氣氛十分不對勁,尤其越接近正福宮,哀肅的氣息越為強烈,她不明白為什么,只隱約感到一股不安,似有什么大事即將發生。

  遠遠地,她瞧見一群太醫正神情凝重地退出正福宮,而在沒有通傳的情況下,他們竟然反被巫公公直接領了進去。

  穿過重重守衛,沃靈來到老皇帝的臥寢,透過層層幃幕,她看見一個病重垂危的老人。沉重的氣氛加上直覺,讓她倏地明白此行的目的;莫名地,握著法器的手竟微微地顫抖起來。

  天,她現在擔負的是何等重責大任啊!

  老皇帝臥病多年,狀況原本就不甚樂觀,先前作法時因為小沃汝的一場嚎哭,意外地讓老皇帝起身說話,全皇城上下莫不驚喜萬分;但,久病終須良藥醫,老皇帝的病況太醫們早已束手無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而她,只不過是一個略懂命理的平凡女子,又怎能對抗天命呢?

  走過跪哭兩旁的眾嬪妃面前,沃靈深刻體驗到面對一位君王即將辭世前的憂懼與凄惶。她不是神醫,只能真心誠意祈福!

  向最靠近床側的皇后娘娘拂身行禮之后,沃靈和沃求湛走向為她預留的位置,開始低吟祈禱。

  時間緩緩流逝,寢宮內,嬪妃們隱隱低泣,幾乎蓋過了沃靈吟咒祈福之聲。此時,門外突然傳來高聲通傳──太子殿下駕到!

  隨著皇別太子只身步入寢宮,沃靈立刻停止念咒,垂首恭迎──宮里的繁文縟節她全不懂,但只要恭恭敬敬、視時機鞠躬叩首,應該就錯不了!

  皇別太子疾步走向床側,簡單快速地向皇后娘娘拂身問安后,隨即傾身跪喚道:「父皇,兒臣來探望您了。」

  咦?好熟悉的聲音!沃靈驚覺地抬起頭,偷偷瞄向聲音的主人,卻只看見皇別太子的高挺背影。

  聞聲,老皇帝虛弱地睜開雙眼,示意其它人全體退下。

  「皇上?」豫皇后泣喊一聲,似乎不愿意就此退出房。

  「你……也……退下……」老皇帝堅持道。

  豫皇后搖頭,以絲絹拭淚,并沒有移動腳步!富噬稀

  「母后,您先去休息吧!」皇別轉過身,示意一旁的巫公公將皇后扶出正福宮。

  而就在皇別轉身的剎那,沃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他……他他……竟然長得和無心一模一樣?!

  沃靈死命眨眼,想確定不是自己大病未愈所產生的幻覺,皇別和無心……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難道……他們是一對雙胞胎兄弟?還是……

  滿腹的疑惑與猜測,在皇別的視線對上她的那一刻,全都得到清楚確切的解答

  皇別和無心不是雙胞胎,他們根本就是同一人!

  她非常確定!

  沃靈目不轉睛地迎視皇別的一雙黑眸。對于擁有一對雙胞胎弟弟而言,她深信自己的直覺與判斷。

  「阿姊……」沃求湛以手肘輕輕頂了頂沃靈,提醒她該一起拂身告退。

  沃靈移動腳步后退,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皇別,而她異樣的舉動亦引起了沃求湛的注意──他回頭瞄了眼氣勢不凡的太子殿下,才發現后者亦一瞬也不瞬地盯著自己的姊姊,這景況……著實怪異至極!

  二話不說,沃求湛機警地拉著沃靈迅速退出房去──在她企圖用眼光殺死太子殿下之前。

  退至外庭,確定沒有人會聽到他們談話,沃求湛才開口問道:「阿姊,你怎么回事?像看到仇人似的!」對方可是太子殿下耶!如此不禮貌地直接瞪視,萬一觸怒對方,他們一家人肯定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他……竟是皇太子……」沃靈喃喃道,還未從見到皇別的震驚中恢復過來。

  她下意識撫過自己的雙唇,想起藏書閣秘密書房里所發生的一切,她發現自己簡直像個白癡!

  她竟然當著「皇太子」的面,要求「皇太子」不能將她是假天女的事宣揚給「皇太子」他們知道……

  還有更可怕的──

  她竟然還當著「皇太子」的面,說要去勾引「皇太子」,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證「皇太子」一定會愛上她……

  哦,天啊,她到底還做了多少這樣的蠢事啊?!

  望著老皇帝寢宮的方向,沃靈多希望這一切只是小沃汝作的一場夢……一場永不會成真的噩夢……

  但她似乎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小沃汝所作的夢,一定成真!

  ※※※

  「終于……」

  待所有人皆退出寢宮后,老皇帝虛弱長嘆。

  「父皇?」皇別傾身靠向老皇帝,專注傾聽他的話語。

  「父皇……恐怕……」老皇帝兩眼直視羅帳頂端,氣若游絲。

  聞言,皇別原本峻冷的面容,顯露一抹外人無從瞧見的沉痛與憂傷。

  「父皇,」他執起老皇帝病弱枯槁的手,粗嘎道!改贀沃瑑撼己芸炀蜁瓿赡脑竿。」

  老皇帝緩緩移轉視線,看著他最摯愛與信賴的兒子!盖f……別讓……『他』……」他斷斷續續道,呼吸困難且急促!笖嗔恕旎粘

  「兒臣明白!够蕜e緊握父親的手,全身肌肉緊繃。

  南宮魁!這個橫亙在老皇帝心中多年,始終揮之不去的陰影,他的存在是天徽王朝的威脅和隱憂。

  皇別深知父親心中的不安與疑慮。身為皇位繼承人,當兩年前病重的皇帝將他喚至面前,以無比戒慎恐懼的心情,向他娓娓道出當年南宮家族和皇氏一族爭奪帝位政權的過往,以及驚覺南宮魁仍存活人間的事實,他便接下了這個深藏在老皇帝心中多年的宿愿除去南宮魁!

  之后,他花了一年的時間秘密尋找南宮魁隱身之處,又花了一年時間近他的身,眼看時機就要來臨,他不允許父皇就這么撒手西歸。

  「父皇,您等著看,天徽王朝不會這么容易就讓人斷了命脈!够蕜e信誓旦旦保證,就算南宮家族天生具有魔性斗爭的本質,他們仍舊不是皇氏一族的對手。

  老皇帝略顯無力的手緊緊回握住皇別,面對眼前他一手培養出來的皇位繼承人,他心底有著深深的愧疚,他的病況自己明白,此時此刻,他無力為摯愛的兒子做些什么,只道:「父皇……不能給你什么……只除了……這片江山……千萬別讓『他』……阻你的路啊……」

  「除非兒臣自己退讓,否則沒有人可以阻擋兒臣的路!够蕜e霸氣宣告著,想讓父親安心。

  老皇帝點點頭,眼眶微微濕潤。他的兒子有著堅定專狂的性格,卻也有一伙敏銳溫柔的心,無庸置疑地,他將會是個出色的君主,只是……

  老皇帝長嘆一聲!笇Σ黄稹

  「父皇?」皇別緊扣住父親的雙手,語氣凝重,他不明白父親何以向他道歉。

  「找個人……分享你的……榮耀……別輕易……放棄……」撐著最后一口氣,老皇帝真心說道,他不想看見他的兒子守著江山卻也守著一顆孤獨的心。

  對于父親的「盼望」,皇別深受震撼,他沒料到父親竟會看穿他從不對人表露的另一面。

  「至于泓兒……」

  「兒臣已經派人去通知皇兄,很快就會到了!够蕜e說道。事實上,大皇子皇泓長年統御西疆,就算快馬趕回,少說也要十天半個月的。

  「代父皇……向你……皇……兄……」緩緩合上眼,余音漸弱。

  「父皇!」

  皇別震吼一聲,意圖喚起父親的意識,但偌大的正福宮里,除了回蕩著他的哀慟,再無任何音息……

  ※※※

  當沃靈再度被喚進宮時,老皇帝已經辭世。

  看著皇別孤身矗立在老皇帝的寢臥前,不發一語,沃靈不由得眼眶發熱。不知道為什么,僅僅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她便能深深感受到他深藏的悲傷。

  走向屬于她的位置,她開始輕輕吟起往生咒,這是她唯一會做、也唯一能做的事,她想引開皇別的注意力,怕他會深陷悲傷之中,但事實上,她更怕自己會抑不住不爭氣的情緒,哭得比任何人都大聲。

  低著頭,沃靈一心一意為老皇帝的魂魄引渡,整個正福宮內,肅穆哀傷。

  良久之后,當她再度抬起頭時,皇別已經悄然離開。

  他何時走的?她不清楚。

  但接下來的七天七夜,她沒有再看見他,一連串的法會安渡已經占滿她所有時間,她無暇多想其它,只是持續擔憂著他……

  畢竟,喪父之痛她也曾有過,當年她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孤立無援;而今,皇別雖然貴為一國之尊,但她相信他的悲傷一定同等深重。

  「唉……」

  「別唉聲嘆氣了,養精蓄銳吧!明天又是一場硬仗呢!」沃求湛對著沒精打采的沃靈提醒道,明天是老皇帝的殯葬之日,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的。

  「你說明天我們會不會見到無……呃,我是說太子殿下……」沃靈以手托腮問道,這幾天她都像掉魂似的漫不經心。

  「應該會吧!封陵大典還得由殿下主持呢!」沃求湛說道。

  「可是咱們這幾天的法會也沒見他出現。」不可否認地,這幾天她腦子里出現的都是皇別矗立在老皇帝床前的身影──她真的很擔心他!

  「明天不同,一定見得到的!刮智笳宽蛩坪蹩闯鍪裁炊四叩溃骸笡r且,太子殿下有沒有出現有那么重要嗎?」

  「我……只是擔心……」沃靈難掩情緒道。

  「有什么好擔心的,反正到時殿下登基成為陛下,咱們就領著一堆又一堆的賞賜出宮回家,舒舒服服過后半輩子。」

  「……」

  沃靈無語,因為她知道湛說的是事實。皇別既然沒有當眾揭穿他們招搖撞騙的真相,便意味著他們一家有可能「全身而退」;此刻,她該感到心安才是,但為什么她卻反而無法釋懷呢?

  幽幽嘆口氣,沃靈的目光淡淡掃向沃求湛,由后者的反應看來,她知道他并沒有認出皇別就是在祈雨法會上曾經出現的黑衣人。

  她該告訴他嗎?

  沃靈在心里有過一段小小掙扎,但最后她還是決定將這份秘密埋藏心底。

  「我……想出去走走。」又嘆了口氣,她說道。

  「現在?天已經快黑了!刮智笳恐赶虼巴。

  「我去找找汝兒他們……」她心不在焉地說道。

  而就在沃靈跨出金徽別苑不久,小雨即捧著晚膳進房。「咦?靈姊姊呢?」

  「出去找人了!刮智笳恳桓睙o可奈何的模樣。

  這幾天,小沃汝趁著大伙忙亂,常常跑得不見蹤跡,沃求涯則每天發狂似地跟在她后頭跑,完全不管事情輕重,看來現在只有他腦筋最清楚了。

  「坐下一起吃吧!」沃求湛拉了張椅子說道,顯然已經習慣和小雨大眼瞪小眼的日子了。

  「我……先幫你換藥……」小雨紅著臉,盡責說道。

  沃求湛頓了下,正要開口說話時,小沃汝的稚嫩嗓音突然傳了進來。

  「阿姊──阿姊──」小沃汝沖進屋子,手里照例又是一只布袋。

  「怎么?!又贏錢了?」沃求湛不用抬頭也知道她想說什么。

  「嗯,有這么多!」小沃汝再度現寶!赴㈡⒛兀啃「缒?」

  「阿姊去找你了,至于涯──」沃求湛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肝疫真佩服他沒有一天能找到你!」

  「因為小喜子他們說怕被發現,所以天天帶我換地方玩!剐∥秩暾诡佇Φ,她的銀子越來越多了,每天都有收不完的銀子。

  「汝兒!汝兒回來了嗎?」

  果然,汝兒進門后不久,必定會傳來沃求涯氣急敗壞的叫喊。

  「早就回來了!」沃求湛翻翻白眼,意態闌珊道:「我還真佩服你的不屈不撓!

  「汝兒!你今天到底又跑哪兒去了?」沃求涯崩潰喊道,每次小沃汝前腳跨出門,他后腳跟上去的同時,不是半途被宮女纏住,便是被那該死的小喜子給用計幫忙擺脫──他就不信他抓不出他們的「巢穴」!

  「小哥別生氣,今天這袋送你!剐∥秩旰艽蠓降貙⒁蝗帐斋@全數送出。

  「我干么拿這些銀子?!」沃求涯氣急,抓起沃汝作勢要打她屁股!改愕降渍f不說?」

  「啊──小雨姊姊救命呀!」雖然最大靠山沃靈不在,小鬼靈精還是倒懂得討救兵。

  「涯哥哥,你就別生氣了。」最新靠山小雨盡責地幫小主人打回場。

  「是嘛!別生氣!剐∥秩瓯犞鵁o辜大眼,立刻像只小貓般躲在小雨身后,道:「汝兒也想跟大家一樣會賺錢,以后大家就不怕沒錢買新衣裳了!

  「誰要你靠賭賺錢?!」沃求涯大吼,無法接受可愛的小妹變成了「賭鬼」。

  「好了,別大吼大叫了,傳出去讓人聽見,咱們可要吃不完兜著走了!刮智笳坷碇翘嵝眩吘估匣实鄄艅偙朗挪痪,宮里氣氛不比平常,哪容得了大伙這般吵鬧喧囂!高有,明天不準再亂跑了,要留下來幫忙作法的事!顾槑Ь嫒陜。

  「好──」

  見汝兒突然變得又乖巧又順從,沃求涯心里頗不是滋味,他垮下臉,徑自坐在一旁生起悶氣。

  「小哥?」小沃汝戰戰兢兢上前示好,沃求涯并沒有回頭搭理。「小哥……」她又喚一次,但吃悶醋的人還是沒有軟化的跡象。

  「小哥別不理汝兒……」完了,求饒的嗓音里開始出現微微泣意。

  沃求涯轉過頭,心軟地看著小沃汝,十分惡心問道:「汝兒還是愛小哥的?」

  「嗯。」她用力點頭,還指著桌上的銀子證明道:「汝兒這些錢都要用來給小哥買新衣裳!

  于是,相親相愛二人組再度和好如初,摟在一起又是一番親近。

  抖落一地雞皮疙瘩,沃求湛終于受不了地大喊!赋燥埑燥,肚子餓死了!」

  小雨則是驚訝地看著沃求涯對汝兒寵溺至極的表情,喃喃道:「他們感情這么好……真不像兄妹……」

  聞言,正打算大口吃飯的沃求湛突然停箸在空中。

  「這個嘛……」他亦望向眼前摟摟抱抱的弟妹二人。「說來話長……」

  ※※※

  一走出金徽別苑,沃靈直覺順著先前曾經走過的路,來到樹林秘徑前;略略猶豫了下,她還是鼓足勇氣舉步跨入。

  只要是她曾經走過的路,她都會記得!

  果然,沒多久她便準確無誤地來到藏書閣前。這里,人煙罕至!她猜想可能是皇太子秘密藏身靜修所在之故,所以嚴禁一般宮人出入走動。

  可……總也該有些侍衛吧!否則萬一有人要對皇太子不利時,該如何是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是「秘密」藏身所在,如果有侍衛駐守,反而容易被發現吧!

  東想西想,沃靈終于為藏書閣的「特殊地位」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也確定自己若就此闖入,亦不會驚動到任何人。

  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以及強烈想再見到皇別的念頭,沃靈冒著被困的危險,在昏暗的書陣中穿梭前進。途中,她轉錯過幾個彎,但都不是什么大錯誤,經她不斷修正路線后,她終于找到了那條通往書房的秘密信道。

  她該進去嗎?沃靈緊張萬分,為自己不合身分與禮儀的行為感到有些羞愧,但,既然都已經來到這里,若不進去她又覺得對不起自己。

  戰戰兢兢走入狹長的甬道,異常的死寂安靜,讓她幾乎興起了打退堂鼓的念頭。他……會在這里嗎?在書房前躊躇徘徊良久,就在她已經認定房里沒有人的時侯,一聲沉厚的嗓音驀地從門后傳來──

  「想進來就進來吧!」

  輕推開門扉,沃靈心虛入內;璋档姆坷铮[約可見皇別高大的身影一動也不動地佇立窗前,垂散的發絲遮去他半邊的面頰。

  「無……呃,太子殿下……」沃靈有些手足無措。一時沖動跑來的結果,竟是像個呆子一樣只能傻站著。

  「這幾天辛苦你了!够蕜e仍舊剪佇窗前。

  沃靈怔住。那個每次說話既狂妄又耍得她團團轉的無心,突然變成了客氣且疏離的皇別,讓她著實很不習慣。

  「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搖搖頭,沃靈慌亂地拿起火折子點亮燭火,同時被皇別的模樣嚇了一跳。

  才幾日不見,他看起來憔悴不少。

  一陣不舍猛然襲向沃靈心頭,讓她眼眶又是一陣不由自主的熱。為了掩飾內心的激動,她連忙抓個話題說道:「對了,關于明天的封陵……」

  「放心,我會親自主持的!够蕜e旋身走向臥榻,壓抑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反應。

  談話氣氛再度陷入低迷,沃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看著皇別,楞怔怔說道:「請……請太子殿下……節哀順變……」

  她真心誠意的慰問才說出口,房里有半晌的異常靜默,接著,她得到的響應竟然是皇別的大笑以對。

  沃靈瞠目結舌,不敢置信。他竟然笑她?!

  「我……我是說認真的!」她鼓起腮幫子,覺得備受侮辱。她這么誠心誠意地來探望慰問,而他竟然還笑得出來?!

  「生老病死,乃人生必經之路,我可沒脆弱到無法接受!够蕜e斂住笑,以半自嘲的語氣說道:「況且……我剛才正在想……」

  他故意停住不語,看著她。沃靈一怔,直覺不是什么好事。

  「想什么?」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在想……」皇別橫坐在臥榻,表情高深莫測!肝疫@個皇太子,將來該有什么樣的死法比較恰當?」

  「呸呸呸,少胡說八道!刮朱`輕斥道,認定他是傷心過頭,才會胡言亂語。「你馬上就要登基了,別凈說些不吉利的話!

  「你也希望我登基嗎?」皇別蹙眉道,突然彈出手中的指環,擊中一旁的玉瓷花瓶,發出巨大的碎裂聲響。

  沃靈反射性避退一步,但還是不小心被彈出的花瓶碎片給劃傷手指,她沒料到他的指力會這般強勁。

  「我希不希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民希望!顾龑㈦p手藏于身后,力持鎮定,但鮮紅的血液仍是緩緩自她指間滴落。

  皇別微挑眉,勾勾手指,示意她上前說話。

  沃靈猶豫著,怕他起疑,只好緩步走近他。

  以指強勢扣住她小巧的下巴,皇別眼中閃爍著熾熱光芒,粗聲問:「那么──你覺得人民會希望他們眼中的天女成為一國之母嗎?」

  「一國……之母?」

  有那么一瞬間,她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他話中涵義;但下一刻,她隨即脹紅了臉,羞得直想鉆地遁逃。

  「我想……你一定是太傷心了,所以……所以才會這樣語無倫次……」她窘得直幫他找借口,也順便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他不可能會想娶她為妻、更不可能會立她為后!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小老百姓,又是個歪打正著的假天女,她肯定是聽錯了……

  對、對,一定是聽錯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么!够蕜e的話清楚傳入她耳中,肯定、而且堅持!「你是眾人眼中的降世天女,而我即將是天徽王朝的神授天子,你說說,當今世上還有誰比咱們倆更天生一對呢?!」

  他性感的雙唇懸在她的上方,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而充滿挑動撩撥的話語則透過他的指尖游走在她的感官知覺。

  他看來像是認真的!

  「呃……你明知道我不是什么天女……」望著他逐漸靠近的臉龐,她仍做最后掙扎。

  「我說過了無所謂!顾拇讲粩嘤|碰她的柔軟芳澤!改阒⑽抑、其它天下人不知,所以無妨……」

  隨著低沉喑啞的嗓音重申,他的嘴終于落在她的唇上,唇齒相觸的奇妙感覺使她發出一聲細微的輕嘆。

  這回,她依舊無法思考,但卻懂得反應了。

  在他溫柔誘哄下,她輕啟朱唇,接納了他火熱的侵入。這親昵的一刻,仿佛就像魔咒一般控制著她的行動與思緒,讓她不由自主地變得大膽起來。

  緩緩踮起腳尖,她的雙手抵著他的胸膛,主動貼近。突然間,他對她的探索開始急切起來,他的唇舌變得饑渴、需求,冀望攫住她的本能如此強烈,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此時此刻,他與她──不再是天子與天女,而是純粹男人與女人間的吸引與愛戀。

  他選定了她!不是天子選妃立后,而是以心底最真實的情感要她。

  而她,承接著他的熱情與占有,只單純地知道──她的確在乎他!

  這一吻,綿長而深情,像是約定了彼此的真誠。

  當皇別抽身退開,握住她抵靠在他胸前的小手時,才赫然發現她的手指正淌流著鮮紅的血液。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執起她的手仔細端詳。

  「只是小傷,不要緊的!刮朱`連聲安撫,意圖抽回她的雙手,但卻被他牢牢扣住。

  「我傷了你,你為什么不說?」皇別責備道。

  「我想你只是心情不好!顾毬曊f道,柔順地任他幫她包扎。事實上,她還沉醉在剛才的親吻當中,一時之間無法平復急促的心跳與混雜的思緒。

  他是真心喜愛她,所以才親她?或者只是太傷心,在她身上尋求慰藉?

  無論原因為何?她都不希望他沉浸在悲傷之中,她期待看到的是一個快樂、有作為的君王,因為他終究是屬于天徽王朝所有子民的,不是嗎?

  思及此,沃靈心底再度浮現那股熟悉的失落感。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將她與他的這一段奇遇,悄悄埋藏心底,不讓任何人知道。

  為了抑止逐漸濕潤的眼眶,沃靈決定繼續說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如果心情不好,就應該做適度的發泄,所以你真的不用太自責!

  「但我傷了你是事實!闺m然是無心,但仍不可原諒。

  望著皇別嚴肅緊繃的表情,沃靈舉起剛包扎妥當的雙手,撫上他的臉頰。

  「你沒有傷我,倒霉的只是那個花瓶而已──」她來回摩蹭著他的雙頰,以平常哄汝兒的語氣說道:「況且,如果你難過得想哭,就盡量哭出來吧!憋久了會生病的──」

  「我不想哭!」皇別毫不考慮地回答。

  「騙人,你一定想哭的!刮朱`執著地搖頭,親爹去世的感受她最了解。「你不必覺得害臊,我保證、我發誓──我絕絕對對不會跟其它人泄漏半個字。」

  「我還是不想哭!够蕜e擰著眉,問:「還有,你這是在做什么?」

  她為什么像在摸小狗一般拚命摸他?

  「安慰你!刮朱`摸得更賣力了,她甚至學汝兒的方式在他頰上親啄了下!该看挝也婚_心時,汝兒總是這般安慰我,我覺得非常有效!

  拉著她半倚在臥榻,皇別緩緩勾起唇角,露出難得一見的柔和表情。

  「我還以為你打算開始『勾引皇太子』了!」

  「嘎?」沃靈撐起自己的身子,刻意與他保持距離,驀地想起自己之前的「大言不慚」,連忙辯解道:「那……那是因為你突然要我做你的女人,我才會說要勾引皇太子的。」

  「那么現在,你是決定要做我的女人?還是要繼續勾引皇太子?」他壞心問道。

  這兩者有啥差別?

  「我……」沃靈又羞又窘。看來,他又恢復成那個愛捉弄她的「無心」了!

  「你要不要試試?或許你真的能讓我愛上你!够蕜e故意說道,想起父皇臨終前要他找人分享榮耀喜悅的那番話。

  他想──他確實找到了!

  她的純真坦白讓他的心難得平靜。他要她!在他與她血液交融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這點。

  「我想現在恐怕沒有必要了!刮朱`想起一個重要的事實。「因為你是太子殿下,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么當初我要你保密的條件便已不存在,所以我也不必再和你『談條件』了!

  搖搖頭,皇別半臥在榻上,合上雙眼,不疾不徐地說道:「別忘了,如果我登基為皇,我就有權決定該不該砍你們的腦袋,你覺得呢?!」

  「嘎?」聞言,沃靈大驚,她竟然沒想到這點。「你……呃,您……不會真要砍我腦袋吧?」

  她試探性搖晃皇別的手臂,但他仍然緊閉雙眼,一副打算就寢的模樣。

  「不會是真的吧?」沃靈緊張地又問。

  「我要好好想想。」

  他還是沒睜開眼。沃靈真的急了,抿著嘴看了他半晌,終于妥協道:「那──你想要什么條件?」

  聞言,皇別睜開眼,目光灼熱地盯著她,開出一個令她更為錯愕的條件──

  「今晚留下來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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