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庭立在重慶南路的公車站,沉重的嘆口氣。
幾次想跟學弟打聽小郁的消息,總是話到舌尖就說不出來。這太不正常了!一個大男人打聽另外一個大男人,被學弟們知道,他的臉要往哪兒擺?
但是,他也無法忍受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天啊,茫茫人海,只知道他叫“小郁”,這要他往哪里撈針去?
人家少年維持有這種煩惱,而他都已經是大四的人了,還“維持”這種煩惱,到底是哪里不正常。
是因為太久沒有女朋友?不對,他和如芳前陣子才和平分手的,而且一直有學妹倒追。之所以沒有再交女朋友,實在是因為這個學期過后,他就要去特訓了,總覺得不該讓女孩子傻等兩年。
但是,為什么……為什么他一直有股沖動……沖動的想找到小郁,用力的搖晃他,逼他等兩年?
他到底是什么地方不正常?到底是為什么……
晏庭更沉重的嘆口氣,茫茫然的望向車水馬龍的寬闊馬路。
“小偷!有小偷!他搶走我的皮包!”尖銳的女聲響了起來,一個小混混硬搶走一位等車小姐的皮包,頭也不回的往前狂奔。
突然,一道綠色的身影飛身越過一旁的欄桿,黑色的百褶裙飛揚,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那個小混混。
銀光一閃,眼看那小混混手上的小刀就要刺向那個高中女生——
不好!
“住手!”晏庭也躍過欄桿。
還來得及嗎?天啊,這什么世界,光天化日之下搶劫行兇……
只見那纖長的身影敏捷的一扭一按,小混混慘叫一聲,手上的兇器掉到地上,已讓那高中女生制伏住。
小擒拿手?
他的驚愕還沒過去,卻見高中女生習慣性的掠掠額前的亂發,回頭對他微微笑了笑。
這清新靈透的氣質……美麗的杏形大眼……淡然卻勾人魂魄的微笑……
“小郁?”他魂牽夢縈的少年?
愣了一會兒,澤郁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你是……那個練跆拳道的大哥哥!
小郁記得我!等等,小郁為什么……為什么穿著裙子?
“小郁,你沒事吧?”晏庭突然被一群女生擠開,三個嘰嘰喳喳的女生圍著澤郁,都皺著臉,“太危險了!他有刀唉……你這混蛋,想對可愛的小郁做什么?打死你!”
“打死他太便宜了!币粋瘦瘦高高的女生獰笑著拿出童軍繩,“哼哼哼,我昨天剛學了新的捆綁方法……”
三個女生一擁而上,可憐的小混混被捆綁成奇怪的姿勢。
晏庭額上的汗很大滴、很大滴的落下來。
這些高中女生從哪兒學來這種捆綁方法的?實在令人毛骨悚然……那不是A片里頭才有的嗎?
趁她們正在“忙”的時候,他呆呆望著澤郁,有滿腔的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小郁,為什么穿著裙子?”話一出口,他馬上懊悔了。這說不定是小郁的私人興趣,可愛的小郁穿什么都好看啊——
澤郁露出為難的表情,“呃……很奇怪嗎?沒辦法,學校規定呀。”
什么?小郁念一女中?
“你這個沒禮貌的家伙,對小郁說什么鬼話?!”將綁得跟粽子一樣、鼻青臉腫的小偷送到附近的警察局后,三個女生擠了過來,氣勢洶洶的指著他的鼻子,“我知道了,你這滿臉色相的家伙,想跟我們的小郁搭訕!小郁是我們的,誰也不準搶!”
一人抱住澤郁的一只胳臂,還有一個搶不到胳臂的女生,干脆擋在澤郁面前,滿臉戒備的望著他。
念女校的學生真可怕……等等,小郁念的是女校,也就是說——
小、郁、是、女、生!
這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他頭有點發昏。多日來教他困擾不已的煩惱,瞬間豁然開朗。
他朝朝暮暮、暮暮朝朝思念的,是他可以追求的女孩!雖說小郁是什么性別都沒關系,就算她是少年,他也會努力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甚至早已模擬過要如何說服“他”……
而現在,他只要追求“她”就可以了!晏庭簡直要感激的跪下來感謝上帝的恩典。
“小曦、尋、紅榴!睗捎舭櫨o好看的眉,“你們別這么沒有禮貌!
“小郁!”三個女生異口同聲的抗議,可看到她嚴肅的神情,又乖乖閉嘴了。
“大哥哥,對不起,她們不懂事!彼傅狞c點頭,“那,我們先走了!
“等等!”晏庭如大夢初醒,“那天……呃……實在很抱歉。我姓許,叫晏庭。我只知道你叫“小郁”……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這是搭訕嗎?”叫做“小曦”的嬌小女生回頭問同伴。
身材高高瘦瘦的尋月,雙手在胸前交叉,“是搭訕,蠻老套的搭訕!
有著一雙大眼睛、綁著辮子的紅榴,滿臉同情的看看晏庭,“許大哥,你搭訕的創意有待加強。需要我教你嗎?”
澤郁疲倦的撥撥額頭上的頭發,“你們安靜點行不行?許大哥……”她很誠懇的望著晏庭。
天,光只是這樣瞧著,晏庭便被她澄澈的眼眸惹得心律不整。
“我姓謝,謝澤郁。那天真是謝謝你,是你故意輸給我,事情才能簡單了結。我也代小蓉謝謝你!
多么體貼善良……多么冰雪聰明的人兒!這樣有禮貌又善良,跟她身邊那群吱吱喳喳不,跟全世界所有嘰嘰喳喳的女孩子相差這樣多!晏庭的心整個熱了起來,這種珍寶怎么可以不追來當女朋友啊?!
“不,我不該跟女孩子動手的!彼囍朕k法留住她,“你待會兒有事嗎?我請你吃飯好嗎?算是表達我的歉意,請你務必接受。”趁吃飯時跟她要電話。這一定是上天可憐他一片癡心所做的安排,他可不想再次跟她失去聯絡。
“許大哥,不用了——”她想推辭。
尋月卻冷冷的說:“好啊!
“尋!”
“吃飯有什么關系?”紅榴眨眨大眼睛,“我最喜歡吃飯了。”
小曦抱緊澤郁的胳臂,“我們跟小郁是同心一體的。許大哥,你要請小郁吃飯,總不會不請我們吧?”
“你們啊——”澤郁啼笑皆非,正想教訓她們,卻被打斷了。
晏庭咬咬牙,看著這三個充到不行的電燈泡!爱斎粵]問題。”
三個女生歡呼一聲,簇擁著澤郁,讓晏庭連接近一步的機會都沒有。
唉,請吃飯就算了,反正歐式自助餐也吃不垮他,但是……讓他跟小郁好好說幾句話行不行?
這三個女生吵得晏庭頭都痛了,而他跟澤郁甚至還說不到三句話。要不是甜點剛出爐,三個女生擁上前選甜點,他還沒機會單獨跟小郁說話咧。
“……真對不起!睗捎裘銖娙套⌒。
整個晚上,她的三個摯友對著晏庭疲勞轟炸,盤問了一大堆問題,比FBI還仔細,現在,她連晏庭的生辰八字都知道了。
“辛苦你了。”應付那三個女生不到兩個鐘頭,他就快崩潰了,而纖細的澤郁居然可以跟她們同窗六年?!
“不會呀,她們很可愛,雖然吵了點,不過,女孩子生來就是讓人呵疼的,這是女孩子的專利呀!睗捎舸竭呇⑿。
“你呵疼她們,誰呵疼你?你也是女孩子呀。”他有點不平,那群嘰嘰喳喳的女生什么都不會,只會跟她撒嬌。
他發誓,有一瞬間,澤郁的表情出現了零點零一秒的脆弱。那種被命中要害的茫然神情,讓他整顆心都揪在一起。
雖然她很快就恢復了,但是,他說什么也不會忘記那美麗而脆弱的瞬間。
“呵,我不是女孩子!彼α诵,略帶防備的,低頭繼續吃著盤中的食物。
晏庭本還想說些什么,但那三個吵死人的女生已經端著甜點回來,一人喂一口,要澤郁嘗嘗自己選的點心。
他整夜思量著澤郁那美麗而脆弱的瞬間,竟然忘了跟她要電話。
謝澤郁。這個名字多么清新美麗,但是,他并不是第一次聽見。宴庭抱著胳臂,很努力的回想。
是在哪里看過呢?這個名字越念越熟悉……
謝澤郁。他突然跳了起來,沖進跆拳道社的社辦,胡亂翻起一大疊體育雜志,終于找到他要的那一本。
對了,是她!那個連續包辦多年空手道女子組冠軍的女孩!翻開雜志,晏庭幾乎要憤怒的大叫出聲。
這個攝影記者在搞什么?!居然把她照得這么丑?!一點都沒把小郁靈透的氣質照出來,實在太馬虎了!
“用傻瓜相機拍的嗎?真是傻瓜攝影記者!”這么美的人,卻被拍得這么粗糙、這么丑!
“拍什么呀?”念碩士班的學長伸長脖子過來看,“唷,謝澤郁啊?那個不男不女的家伙……可惡的男性公敵!”
晏庭感覺自己的腦神經斷裂了兩根。他在說誰?“學長……你認識她?”
“我女朋友阿麗是一女中空手道社的教練。”說到這個,學長便一臉不滿,“什么嘛,不男不女的,全校的女生卻都為她瘋狂,連阿麗都滿口‘小郁’、‘小郁’的,吵死了!也不想想看自己年紀多大了,居然喜歡那種男不男、女不女,沒胸部也沒屁股,只會裝帥拐女生的假男人!”
“學長。”宴庭的理智通通斷線了。該死的學長,居然侮辱可愛的小郁!“我們很久沒過招了……”
“要對打?好啊!备悴磺宄顩r的學長傻乎乎的笑著,“來吧!
打了一分鐘后,學長終于發現不對勁了。
“靠!宴庭,你到底是過招還是拼命?你真的想殺我……喂——救命啊!”
打紅眼的晏庭,追著滿場亂竄的學長。
挨了他幾記重拳,學長顧不得面子,躲到前來探班的女友身后。
“怎么了?”范麗糊里糊涂的,“晏庭,你瘋了?真要打死你學長?”
“他說小郁沒胸沒屁股,是個裝帥拐女人的假男人!”晏庭吼了起來。
“小郁?一女中的小郁?你真的這么說嗎?”范麗變臉了,“你真的這么說嗎?!你居然敢侮辱可愛的小郁!受死吧!臭男人!”
接下來,晏庭和范麗合力痛扁了不長眼的學長一頓。
范麗大力拍拍他的肩膀,“你認識小郁呀?”
“呃……”他的臉突然漲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范麗張大眼睛,“學弟,我請你吃冰。”不由分說的拖走他,留下被扁得莫名其妙的學長。
來到冰店,兩人點了冰以后,范麗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晏庭,直看得他渾身不自在。
“學姐……有事嗎?”
“晏庭,你老實告訴我。”范麗萬分誠懇的問:“其實你是個女生?”
這……這是什么問題呀?
“學姐,你看過像我這么魁梧的女生嗎?”晏庭沒好氣的回應,“我是男的!徹徹底底的男生!需要檢查我的染色體嗎?!”
“那么……”范麗更誠懇的問:“你喜歡男生?不要不好意思,性取向這回事是天生自然,沒辦法改變的。你放心出柜,只要別把你那不長眼的學長就行了!
晏庭氣得發抖,“我只喜歡女生!我的性取向百分之百正常!”
范麗默然了好一會兒,“那你喜歡小郁?謝澤郁唉,一女中那個有名的、十項全能的帥妹?”眼尖的她,看見他手上拿著一本封面正是澤郁的體育雜志。“這一個?”
他臉上的紅暈已經擴展到脖子了,再紅下去,恐怕會燒起來。
“對,我喜歡小郁……”他鼓起勇氣承認,“但是我不知道她那么有名……是她跟我講了名字,我才想起來的!
“啊呀,啊呀……”范麗喃喃自語起來,“第一次遇到喜歡小郁的男孩子呢……學弟,你確定你性取向正常?”
晏庭惱怒起來,“你們是怎么搞的?喜歡她有什么不對嗎?她明明是這么可愛又溫良的女生,喜歡她再正常不過了,你們不要把她特殊化!她只是個普通的、可愛的、也需要人阿疼的高中女生,就算再怎么帥氣,也是需要人疼愛的女孩子,別老是要她照顧你們這些沒用的女人!誰來照顧她呀?你說啊,誰來照顧她呀?!”
范麗張大了嘴。這個學弟是出了名的穩重,從來沒見過他發脾氣,就算再怎么不高興,也只是皺一皺眉?山裉臁麉s發了這么大的火……
她用一種嶄新的眼光打量這個身高一八○、充滿英氣的學弟!啊阏娴南矚g小郁,還是玩玩而已?我告訴你,如果只是玩玩……”
“當然不是!我是很認真、很認真的要追她!我想保護她,想疼她!”憶起她那美麗卻脆弱的瞬間……揪得他的心好痛。
范麗又打量了他一會兒,輕輕嘆口氣,“雖然舍不得小郁,但是難得出現一個能夠看透她的人……嗚,我真舍不得可愛的小郁,真要推她入戀愛的泥淖嗎?就不能讓她多清新幾年嗎?”
“學姐。”他翻了個白眼。
“好啦!狈尔愝p拭眼角,“你確定要追小郁?知不知道你的競爭對手是一整個學校的女生?”
晏庭光想到就覺得頭皮發麻。那三個親衛隊就夠讓人崩潰了,如今情敵數量卻得乘上一千倍……
他覺得前途多難哪。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狈浅3林氐膰@了口氣!暗,這不能動搖我的決心!
“唉,雖然舍不得,還是把小郁交給你吧。起碼你是我所知道最合格的人……”范麗沉思了一會兒,“其他人都還好辦,就是她身邊的三人組最難搞定……學弟,你干嗎臉色發青?你該不會已經遭遇過了?”
他無力的點點頭。
范麗同情的拍拍他,“我了解,節哀順變。”
“謝謝。”晏庭沒好氣的回答。“難道她們每天都黏小郁黏得這么緊嗎?小郁就沒有單獨的時候?”
“難喔。她們都跟到小郁家里做功課,不到睡覺時間不回家的。”
那三個女生簡直是變態嘛。
“不過……”范麗想了想,“每個禮拜三和禮拜五,小郁有三個小時是單獨的!彼皭旱男α诵Γ@可是只有她知道的情報呀。
“真的嗎?那,那段時間小郁在做什么?”
“學弟,你會寫毛筆字吧?”范麗笑吟吟的。
?他是被嚴厲的父親訓練,從小養成了寫大字的習慣,但是……
“會。但是……這個和小郁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大大的有關系。因為小郁是難得一見、文武全才的才女唷!
就這樣,滿頭霧水的晏庭,拿著學姐寫的介紹信,來到萬華找一個教書法的老先生。
自從有了捷運后,萬華已恢復了都市的繁華,也因此,當晏庭在小小的巷子里鉆來鉆去,最后看見眼前出現一株大榕樹和一座古色古香的宗祠時,十分錯愕。
綠陰森森,榕樹枝葉搖曳著,向晚時分,美麗的金光在蠟質葉面上閃爍著?粗呗柕难辔补诺湮萘,他有種走錯時代的錯覺。
“少年人,這里不開放參觀的,要郊游、烤肉請去別的地方!辈惶吲d的蒼老聲音在他身后有力的響起。
轉過身來,他望著輕撫雪白美髯的老先生發愣。對方的年紀看起來應該七十好幾了,卻跟一旁挺拔的大榕樹一樣健壯,臉上寫滿了智慧與滄桑。
“老師。”他照著學姐的吩咐,恭恭敬敬的躬身,“我是范麗的學弟,是她介紹我過來的!
老先生接過范麗的介紹信,皺了皺眉,“這丫頭寫字還是這么難看。從小教到大,怎么都學不會。讀冊人,汝愛會記古人在講,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墻不可朽也’……”
最后那幾句,老先生是用閩南語說的,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優美腔調。
他到底是誰?這里又是什么地方呀?晏庭跟著老先生進屋,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坐下來,我這里是不用墨汁的,你乖乖磨墨吧!崩舷壬噶酥缸郎系挠镁。
雖然滿腹狐疑,晏庭還是坐了下來,靜心磨了墨,端端正正的寫起書法來。
他的父親是國文老師,從小就要求他寫毛筆字。小時候覺得很煩,多年寫下來,倒是寫出一點興趣。但是真要說寫得好,他明白自己還有段距離。
不過,他很喜歡寫大字時專注的感覺,可以將一切拋卻,不管是憂傷,還是煩惱。靜心寫完一篇大字,總會覺得頭腦澄徹,無論什么樣的問題都可以面對了。
寫完了一篇,他輕輕舒口氣,抬頭看見幾幅大字掛在墻上,心中不禁暗自慚愧。他一直都寫容易入手的楷書,純屬消遣,而墻上的小篆寫得這樣娟秀靈氣,可見下了不少工夫。
視線落下,他注意到下方的落款——澤郁。
小郁在這里學書法?他恍然大悟。呀,學姐也不跟他說清楚,害他糊里糊涂就來了……
老先生看著他的字,“唔,寫了幾年的顏體?”
“……十幾年了!被卮鸬耐瑫r,他猶直勾勾的望著澤郁的字。
“不算好,但是也不錯了。不過,光臨摹本子是沒用的!崩舷壬鷵釗岚作祝懊總禮拜三和禮拜五晚上六點,你過來吧!
唉?學姐不是說老先生脾氣怪誕,不一定會收學生嗎?他及格了?為什么?
“關于學費……”他謹慎的問。
老先生卻不耐煩的揮揮手,“我教人寫字讀經,從來不收束修。你好好學習就是,去吧。”
他戀戀不舍的又看了幾眼澤郁的字,這才躬了躬身,離開了。
臨晚年又收了個有才氣的學生,老先生露出微笑。他身穿唐裝,背著手,望向外頭跟自己年紀差不多的老榕樹。這孩子字寫得還差強人意,難得的是那份專注和用心。誠誠懇懇,樸樸實實的,不浮夸,不躁進,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
看他筆觸這樣有力,大概是練武之人。不露殺氣乖戾,好,不錯。
老先生年紀已經大了,閱歷也深,瞧見方才晏庭望著澤郁的字發呆臉紅,他在心里暗笑。
范麗這鬼丫頭,年紀輕輕就想當月老!不過……
他想想自己心愛的學生,忍不住又替澤郁擔心了一下。女生男相,原就該奔波勞碌,與紅鸞無緣。難得有個實心的好孩子這樣仰慕她,他這個做老師的自然該為她盡點心力。
不過,緣者不能強求。他們這些旁觀音,也只能看著吧。
他聞步見到屋外的小幾旁,排起一局棋,自己跟自己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