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覺睡得好香好甜好深好沉,當(dāng)我終于醒來時,我看到的是室內(nèi)暗沉沉的光線,和街燈照射在珠簾上的反光,我驚愕的翻轉(zhuǎn)身子,于是,我聞到一縷香煙的氣息,張大眼睛,我接觸到云帆溫柔的眼光,和微笑的臉龐,他正坐在床上,背靠著床欄桿,一面抽著煙,一面靜靜的凝視著我。
“哦,”我驚呼著:“幾點(diǎn)鐘了?”
他看看手表!翱炱唿c(diǎn)了!薄巴砩掀唿c(diǎn)嗎?”我驚訝的叫。
“當(dāng)然是晚上,你沒注意到天都黑了嗎?”他說:“你足足睡了十個多小時!薄澳阍趺床婚_燈?”我問。
“怕光線弄醒了你。”他伸手扭亮了臺燈。望著我,對我微笑。“你睡得像一個小嬰兒。”
“怎么,”我說:“你沒有睡一睡嗎?”
“睡了一會兒就醒了,”他說:“看你睡得那么甜,我就坐在這兒望著你。”我的臉發(fā)熱了。“我的睡相很壞嗎?”我問。
“很美!彼f,俯頭吻了吻我的鼻尖,然后,他在我身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捌饋!懶丫頭!假如你真想看看羅馬的話!”“晚上也可以看羅馬嗎?”
“晚上,白天,清晨,黑夜……羅馬是個不倒的古城!”他喃喃的說。我跳了起來!稗D(zhuǎn)開頭去!蔽艺f:“我要換衣服!
他注視了我好一會兒,似笑非笑的。
“紫菱,”他慢吞吞的說:“你別忘了,你已經(jīng)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噘噘嘴,紅了臉:“人家不習(xí)慣嘛!”
他臉上的笑意加深了,然后,他忍耐的嘆了口氣。
“好吧,我只好去習(xí)慣‘人家’!”他掉轉(zhuǎn)了頭,面對著窗子,我開始換衣服,但是,我才換了一半,他倏然轉(zhuǎn)過頭來,一把抱住了我,我驚呼,把衣服擁在胸前,他笑著望著我的眼睛,然后,他放開了我,說:“你也必須學(xué)著習(xí)慣我!”
我又笑又氣又罵又詛咒,他只是微笑著。我換好了衣服,忽然聽到客廳里傳來一陣碗盤的叮當(dāng),我說:
“你聽,有小偷來了。”
“不是小偷,”他笑著說:“那是珍娜!
“珍娜?”我一怔。“一個意大利女人!蔽掖袅舜,瞪著他!昂醚,”我說:“我只不過睡了一覺,你就把你的意大利女人弄來了!”“哼!”他哼了一聲。“別那么沒良心,你能燒飯洗衣整理家務(wù)嗎?”“我早就說過,”我有些受傷的說:“我不是一個好妻子!
他把我拉進(jìn)了懷里!拔也皇悄莻意思,”他說,“我也不愿意你做家務(wù),珍娜是個很能干的女傭!彼⒅遥骸拔覀兗s法三章好不好?”
“什么事?”“以后別再提什么意大利女人,”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你使我有犯罪感!薄叭绻悴]有做錯,你為什么會有犯罪感?”
“我并不覺得我做錯了,”他說:“只是,在你面前,我會覺得自慚形穢,你太純潔,太干凈,太年輕!
我怔了怔,一時間,不太能了解他的意思。但,接觸到他那鄭重而誠摯的眼光時,我不由自主的點(diǎn)頭了,我發(fā)誓不再提那個女人,于是,他微笑著摟住我,我們來到了客廳里。
珍娜是個又肥又胖又高又大的女人,她很尊敬的對我微笑點(diǎn)頭,稱我“夫人”。她已經(jīng)把我們的晚餐做好了,我一走出臥室,就已聞到了那股濃厚而香醇的乳酪味,我這才發(fā)現(xiàn),我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白狭猓憧梢栽囋,這是珍娜的拿手,意大利通心粉!你既然來到了意大利,也該入境隨俗,學(xué)著吃一點(diǎn)意大利食物!”云帆說。“在我現(xiàn)在這種饑餓狀況下,”我說:“管他意大利菜,西班牙菜,法國菜還是日本菜,我都可以吃個一干二凈!”
我說到做到,把一大盤通心粉吃了一個碗底朝天,我的好胃口使云帆發(fā)笑,使珍娜樂得闔不攏嘴。我臨時向云帆惡補(bǔ)了兩句意大利話去贊美珍娜,我的怪腔怪調(diào)逗得她前俯后仰,好不容易弄清楚我的意思之后,珍娜竟感動得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哦,那真是名副其實(shí)的大擁抱,差點(diǎn)沒有把我的骨頭都給擠碎了。吃完晚餐,我和云帆來到了羅馬的大街上。
初夏的夜風(fēng)拂面而來,那古老的城市在我的腳下,在我的面前,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似乎燃亮了一段長遠(yuǎn)的歷史,上千年的古教堂聳立著,直入云霄。鐘樓、雕塑、噴泉、宮殿、廢墟、古跡,再加上現(xiàn)代化的建筑及文明,組成了這個奇異的城市。云帆沒有開汽車,他伴著我走了好一段路,然后,一陣馬蹄得得,我面前駛來一輛馬車,兩匹渾身雪白的馬,頭上飾著羽毛,驕傲的挺立在夜色里。
我大大的驚嘆。云帆招手叫了那輛馬車,他和車夫用意大利話交談了幾句,就把我拉上了車子,他和我并肩坐著,車夫一拉馬韁,車子向前緩緩行去!芭叮 蔽覈@息。“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我要讓你坐著馬車,環(huán)游整個的羅馬市!”云帆說,用手緊緊的挽著我的腰。馬蹄在石板鋪的道路上有節(jié)奏的走著,穿過大街,繞過小巷。夜色美好而清朗,天上,皓月當(dāng)空,使星光都黯然失色了。月光涂在馬背上,涂在馬車上,涂在那古老的建筑上,那雄偉的雕塑上,我呆了。一切都像披著一層夢幻的色彩,我緊緊的依偎著云帆,低低的問:
“我們是在夢里嗎?”“是的,”他喃喃的說:“在你的一簾幽夢里!”
我的一簾幽夢中從沒有羅馬!但它比我的夢更美麗。車子走了一段,忽然停了下來,我睜眼望去,我們正停在一個噴泉前面,噴泉附近聚滿了觀光客,停滿了馬車,云帆拉住我:“下車來看!這就是羅馬著名的處女泉。有一支老歌叫‘三個銅板在泉水中’,是羅馬之戀的主題曲吧,就指的是這個噴泉,傳說,如果你要許愿的話,是很靈驗(yàn)的,你要許愿嗎?”“我要的!”我叫著,跑到那噴泉邊,望著那雕塑得栩栩如生的人像,望著那四面飛灑的水珠,望著那浴在月光下的清澈的泉水,再望著那沉在泉水中成千成萬的小銀幣,我默默凝思,人類的愿望怎么那么多?這個名叫“翠菲”的女神一定相當(dāng)忙碌!抬起頭來,我接觸到云帆的眼光。“我該怎樣許愿?”我問!氨硨χ,從你的肩上扔兩個錢進(jìn)水池里,你可以許兩個愿望。”我依言背立,默禱片刻,我虔誠的扔了兩個錢。
云帆走了過來!澳愕脑竿鞘裁矗俊彼麊,眼睛在月光下閃爍。
“哦,”我紅著臉說:“不告訴你!”
他笑笑,聳聳肩,不再追問。
我們又上了馬車,馬蹄答答,涼風(fēng)陣陣,我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飄飛。云帆幫我把披風(fēng)披好,我們馭風(fēng)而行,走在風(fēng)里,走在夜里,走在幾千年前的歷史里。
這次,馬車停在一個圍墻的外面,我們下了車,走到墻邊,我才發(fā)現(xiàn)圍墻里就是著名的“羅馬廢墟”,居高臨下,我們站立的位置幾乎可以看到廢墟的全景。那代表羅馬的三根白色石柱,正筆直的挺立在夜色中。月光下,那圣殿的遺跡,那傾圮的殿門,那到處林立的石柱,那無數(shù)的雕像……都能看出概況,想當(dāng)年繁華的時候,這兒不知是怎樣一番歌舞升平,燈火輝煌的局面!我凝想著,帝王也好,卿相也好,紅顏也好,英雄也好,而今安在?往日的繁華,如今也只剩下了斷井頹垣!于是,我喃喃的說:
“不見他起高樓,不見他宴賓客,卻見他樓塌了!”
云帆挽著我的腰,和我一樣凝視著下面的廢墟,聽到我的話,他也喃喃的念了幾句:
“可憐他起高樓,可憐他宴賓客,可憐他樓塌了!”
我回過頭去,和他深深的對看了一眼,我們依偎得更緊了。在這一剎那間,我覺得我們之間那樣了解,那樣接近,那樣沒有距離。歷史在我們的腳下,我們高興沒有生活在那遙遠(yuǎn)的過去,我們是現(xiàn)代的,是生存的,這,就是一切!
然后,踏上馬車,我們又去了維尼斯廣場,瞻仰埃曼紐紀(jì)念館,去了古競技場,看那一個個圓形的拱門,看那仍然帶著恐怖意味的“野獸穴”,我不能想像當(dāng)初人與獸搏斗的情況?墒,那巨大的場地使我吃驚,我問:
“如果坐滿了人,這兒可以容納多少的觀眾?”
“大約五萬人!”
我想像著五萬人在場中吆喝,吶喊,鼓掌,喊叫……那與野獸搏斗的武士在流血,在流汗,在生命的線上掙扎……而現(xiàn)在,觀眾呢?野獸呢?武士呢?剩下的只是這半傾圮的圓形劇場!我打了一個寒顫,把頭偎在費(fèi)云帆肩上,他挽緊我,驚覺的問:“怎么了?”“我高興我們活在現(xiàn)代里,”我說:“可是,今天的現(xiàn)代,到數(shù)千年后又成了過去,所以,只有生存的這一剎那是真實(shí)的,是存在的!”我凝視他:“我們應(yīng)該珍惜我們的生命,不是嗎?”他很深切很深切的望著我,然后,他忽然擁住我,吻了我的唇。“我愛你,紫菱!彼f。
我沉思片刻!霸谶@月光下,在這廢墟中,在這種醉人的氣氛里,我真有些相信,你是愛我的了。”我說。
“那么,你一直不認(rèn)為我愛你?”他問。
“不認(rèn)為。”我坦白的說。
“那么,我為什么娶你?”
“為了新奇吧!”“新奇?”“我純潔,我干凈,我年輕,這是你說的,我想,我和你所交往的那些女人不同!
他注視了我好一會兒。
“繼續(xù)觀察我吧,”他說:“希望有一天,你能真正的認(rèn)識我!”我們又坐上了馬車,繼續(xù)我們那月夜的漫游,車子緩緩的行駛,我們夢游在古羅馬帝國里。一條街又一條街,一小時又一小時,我們一任馬車行駛,不管路程,不管時間,不管夜已深沉,不管曉月初墜……最后,我們累了,馬也累了,車夫也累了。我們在凌晨四點(diǎn)鐘左右才回到家里。
回到了“家”,我心中仍然充斥著那月夜的幽情,那古羅馬的氣氛與情調(diào)。我心深處,洋溢著一片溫馨,一片柔情,一片軟綿綿,懶洋洋的醉意。我當(dāng)著云帆的面前換上睡衣,這次,我沒有要他“轉(zhuǎn)開頭去”。
于是,我鉆進(jìn)了毛毯,他輕輕的擁住了我,那樣溫柔,那樣細(xì)膩,那樣輕手輕腳,他悄悄的解開了我睡衣上的綢結(jié),衣服散了開來,我緊縮在他懷中,三分羞怯,三分驚惶,三分醉意,再加上三分迷□□的詩情——我的意識仍然半沉醉在那古羅馬的往日繁華里。“云帆!蔽业偷蛦局
“是的!彼偷蛻(yīng)著。
“想知道我許的愿嗎?”我悄聲問。
“當(dāng)然!彼f:“但是,不勉強(qiáng)你說。”
“我要告訴你!蔽业念^緊倚著他的下巴,我的手怯怯的放在他的胸膛上。“第一個愿望是:愿綠萍和楚濂的婚姻幸福。第二個愿望是:愿——我和你永不分離!
他屏息片刻。然后,他俯下了頭,吻我的唇,吻我的面頰,吻我的耳垂,吻我的頸項(xiàng)……我的睡衣從我的肩上褪了下去,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兩匹白馬,馳騁在古羅馬的街道上……那白馬,那夢幻似的白馬,我搖身一變,我們也是一對白馬,馳騁在風(fēng)里,馳騁在霧里,馳騁在云里,馳騁在煙里,馳騁在夢里……呵,馳騁!馳騁!馳騁!馳騁向那甜蜜的永恒!于是,我從一個少女變成了一個婦人,這才成為了他真正的妻子。接下來的歲月,我們過得充實(shí)而忙碌,從不知道這世界竟那樣的廣闊,從不知道可以觀看欣賞的東西竟有那么多!僅僅是羅馬,你就有看不完的東西,從國家博物館到圣彼得教堂,從米開蘭基羅到貝里尼,從梵蒂岡的壁畫到歷史珍藏,看之不盡,賞之不絕。我?guī)缀跤昧巳齻月的時間,才收集完了羅馬的“印象”。然后,云帆駕著他那輛紅色的小跑車,帶著我遍游歐洲,我們?nèi)チ朔▏、西德、希臘、瑞士、英國……等十幾個國家,白天,漫游在歷史古跡里,晚上,流連在夜總會的歌舞里,我們過著最瀟灑而寫意的生活。可是,到了年底,我開始有些厭倦了,過多的博物館,過多的歷史,過多的古跡,使我厭煩而透不過氣來,再加上歐洲的冬天,嚴(yán)寒的氣候,漫天的大雪……都使我不習(xí)慣,我看來蒼白而消瘦,于是,云帆結(jié)束了我們的旅程,帶我回到羅馬的家里。
一回到家中,就發(fā)現(xiàn)有成打的家書在迎接著我,我坐在壁爐的前面,在那燒得旺旺的爐火之前,一封一封的拆視著那些信件,大部份的信都是父親寫的,不嫌煩的,一遍遍的問我生活起居,告訴我家中一切都好,綠萍和楚濂也平靜安詳……。綠萍和楚濂,我心底隱隱作痛,這些日子來,他們是否還活在我心里?我不知道。但是,當(dāng)這兩個名字映入我的眼簾,卻仍然讓我內(nèi)心抽痛時,我知道了;我從沒有忘記過他們!我繼續(xù)翻閱著那些信件,然后,突然間,我的心猛然一跳,我看到一封楚濂寫來的信!楚濂的字跡!我的呼吸急促了,我的心臟收緊了,我像個小偷般偷眼看云帆,他并沒有注意我,他在調(diào)著酒。于是,我拆開了信封,急急的看了下去,那封信簡短而潦草,卻仍然不難讀到一些刺心的句子:
“……你和費(fèi)云帆想必已游遍了歐洲吧?當(dāng)你坐在紅磨坊中喝香檳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到在遙遠(yuǎn)的、海的彼岸,有人在默默的懷念你?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臺灣的小樹林?和那冬季的細(xì)雨綿綿!我想,那些記憶應(yīng)該早已淹沒在西方的物質(zhì)文明里了吧?
……綠萍和我很好,已邁進(jìn)典型的夫婦生活里,我早上上班,晚上回家,她儲蓄了一日的牢騷,在晚上可以充分的向我發(fā)揮……我們常常談到你,你的怪僻,你的思想,你的珠簾,和你那一簾幽夢!現(xiàn)在,你還有一簾幽夢嗎?……”
信紙從我手上滑下去,我呆呆的坐著,然后,我慢慢的拾起那張信紙,把它投進(jìn)了爐火中。弓著膝,我把下巴放在膝上,望著那信紙?jiān)跔t火里燃燒,一陣突發(fā)的火苗之后,那信箋迅速的化為了灰燼。我拿起信封,再把它投入火中,等到那信封也化為灰燼之后,我抬起頭來,這才發(fā)現(xiàn),云帆正默默的凝視著我。我張開嘴,想解釋什么,可是,云帆對我搖了搖頭,遞過來一杯調(diào)好了的酒!盀槟阏{(diào)的,”他說!昂艿艿群瓤春貌缓煤?”
我接過了酒杯,啜了一口,那酒香醇而可口。
“你教壞了我,”我說:“我本來是不喝酒的!
他在我身邊坐下來,火光映紅了他的面頰。
“喝一點(diǎn)酒并不壞,”他說:“醺然薄醉是人生的一大樂事!彼⒅遥骸懊魈,想到什么地方去玩嗎?”
“不,我們才回家,不是嗎?我喜歡在家里待著!
“你真的喜歡這個‘家’嗎?”他忽然問。
我驚跳,他這句話似乎相當(dāng)刺耳。
“你是什么意思?”我問。
“哦,不,沒有意思,”他很快的說,吻了吻我的面頰!拔抑幌M芙o你一個溫暖的家!
“你已經(jīng)給我了!蔽艺f,望著爐火!澳憧矗馃媚敲赐,怎么還會不溫暖呢?”
他注視了我一段長時間。
“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他說,站了起來,去給他自己調(diào)酒了。我繼續(xù)坐在爐邊,喝干了我的杯子。
這晚,我睡得頗不安寧,我一直在做惡夢,我夢到小樹林,夢到雨,夢到我坐在楚濂的摩托車上,用手抱著他的腰,疾馳在北新公路上,疾馳著,疾馳著,疾馳著……他像賣弄特技似的左轉(zhuǎn)彎,右轉(zhuǎn)彎,一面駕著車子,他一面在高聲狂叫:“我愛紫菱!我愛紫菱!我愛紫菱!我發(fā)誓!我發(fā)誓!我發(fā)誓!”然后,迎面來了一輛大卡車,我尖叫,發(fā)狂般的尖叫,車子翻了,滿地的血,摩托車的碎片……我狂喊著:
“楚濂!楚濂!楚濂!”
有人抱住了我,有人在搖撼著我,我耳邊響起云帆焦灼的聲音:“紫菱!醒一醒!紫菱!醒一醒!你在做惡夢!紫菱!紫菱!紫菱!”我驀然間醒了過來,一身的冷汗,渾身顫抖。云帆把我緊緊的擁在懷里,他溫暖有力的胳膊抱緊了我,不住口的說:
“紫菱,我在這兒!紫菱,別怕,那是惡夢!”
我冷靜了下來,清醒了過來,于是,我想起我在呼叫著的名字,那么,他都聽到了?我看著他,他把我放回到枕頭上,用棉被蓋緊了我,他溫柔的說:
“睡吧!繼續(xù)睡吧!”我闔上了眼睛,又繼續(xù)睡了。但是,片刻之后,我再度醒過來,卻看到他一個人站在窗子前面,默默的抽著香煙。我假裝熟睡,悄悄的注視他,他一直抽煙抽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