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巧憐來不及反應,大門就被狠狠地踹開,所有人的眸光全都不解地往門的方向望去,迎接一個穿著淺灰色西裝的男子怒意騰騰地朝她邁進。
是他?霍巧憐震驚得連連退后,顫抖地望著他殺人的眸光。
“你在干什么?”老人用著拐杖敲打地面,吼住那個闖入者。
“你們怎么都在這里?”低沉的怒聲揚起。
這群本來該在三十八樓等他的人,集體放他鴿子,讓他在三十八樓空等。直到他火了、抓狂了才獲知消息,他們?nèi)芟聛砻嬖囆侣殕T。
“唉!是總裁他說──”面對闖入者如幽冥般冷冽的眸光,職位最低微的薛副理受不住地從實招來,指著帶頭的老人。
冷冽的眸光掃向老人,不悅地啐口氣,“爺爺!”
老人先前的氣勢蕩然無存,嘿嘿地傻笑兩聲,眸光調(diào)向俊俏的男子,“是副總經(jīng)理提議我們過來看看!
眸光再次移過去。
男子輕笑,“公司鬧空城,我們就過來面試,分擔一下!
“那你們來做什么?”眸光再次移向老人身旁的一對夫妻。
“湊熱鬧!”
眸光愈顯得嚴肅冰冷,在場被掃視到的人全都乖乖站成一排。
“我在樓上苦等了半個小時,你們居然晃到這里來湊熱鬧!你們是嫌時間太多,吃飽了撐著嗎?”冷冽的口吻泄漏出他胸中的怒意。
五個人全身都被震到般,小小地跳了起來。
“幫你找特別助理嘛!”婦人囁嚅地說。
“幫我找特別助理?”他眸光再從左方掃射一次,他們?nèi)脊怨缘亓⒄竞,腰背挺直,比閱兵的姿勢還要端正。
銳利的雙眸不留情地落在一旁呆愣的霍巧憐身上,從腳到頭地來回掃視著,似乎看透她內(nèi)外般地評著分。
霍巧憐禁不起他的掃視向他們發(fā)出求救信號,他們則拋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眸光。她小心翼翼地抬頭望著他,剛才在電梯里并沒有仔細地看清楚,只是從他的身形、渾身散發(fā)的氣勢認出他來。
“如果你不要用我,沒有關系,反正我想我還是不要做比較好!
她慌忙地將手中的支票塞入他的手中,轉頭就想溜。她雖孤家寡人一個,但也好不容易才將自己拉拔長大。可不想無緣無故被這個兇神惡煞的眼神殺死。
“站住!我準你走了嗎?”他出口喝住拔腿要跑的她,狂肆霸氣的口吻讓她兩腳僵硬,乖乖地轉過頭來。
沒辦法,天生柔順的她就怕惡人。
他攤開手中的支票,不解地揚起眉盯著它。
“這是他們先開給我的三個月薪水!彼龂肃榈亟忉專樀痛怪蓝⒌靥旱幕ㄉ。
不善的眸光掃向他們,他把玩手中的支票,怒意在胸中翻滾。小小的特別助理薪水居然比經(jīng)理級的主管們還要高?搞啥?
“現(xiàn)在好的員工難請!高薪才留得住人才!崩先隧械膰烂C已散,留下討好的光芒。
“也太高了吧!”他聲音一沉。
“你也不想想,你總共趕出多少的特別助理。連跟了我三年的秘書才調(diào)給你不到一個禮拜就辭職不干,任憑我如問挽留,死都不回鴻天!
俊俏男子想起來就氣,害他平常只需要半天就完成的工作,現(xiàn)在居然得熬夜才能辦完,想起來就慪。
“我的也是,才四天就趕走了!
中年婦人忍不住埋怨,她也在近期升級為熬夜趕工的一族。嗚!她不要啦!睡眠不足,沒有時間做保養(yǎng),會老得比較快啦!
“我的更糟,才一天就趕走了。”
中年紳士笑臉也浮上烏云,悠閑自在的人生他已過慣,平日打打高爾夫球、喝喝咖啡、打打小牌的消遣全被不屑的兒子毀于一炬,現(xiàn)在三天兩頭地往公司跑,悠閑的人生頓成泡沫。
他眸光斜眼著爭先恐后發(fā)表抱怨辭的他們,眉宇緩緩地揚起,雙眸中凝聚著威脅的風暴,讓排隊正要抱怨的老人硬生生地吞下一肚子的話。
“敢情你們都很不滿?”
他們個個一副委屈的表情,死都不肯再出讓秘書給他,省得自己累死、忙死。
他冷冷地對霍巧憐說道:“薪水高,可以,要有本事拿!比缓笤俅蚊鎸ε排耪镜乃麄儯艾F(xiàn)在馬上都到三十八樓集合,開會!
他們排好隊,魚貫地離去,留下偌大的空間給她。
緊繃的氣氛陡然住上升,霍巧憐有些不安地抬頭,正巧看到他打量她的銳利眸光,連忙的垂低眼睫。
“你很有膽子!”他啞聲說道,挑明電梯一事讓他很不愉快。當他停在地下三樓時,滿腹的怒氣頓時往腦子沖,若不是有正事待辦,早在半個小時前就把她揪出來痛斥一番。
整他?她竟然敢整他!
“那件事情我可以不計較。”眉宇再次挑起,拿起桌上的履歷表,簡單地翻閱過后,淡淡地說:“當我的特別助理可不像平常的特別助理。”
“呃?”霍巧憐不解地抬頭。
“沒有公休,沒有假日,隨傳隨到,工作時間不限!”利落、嚴肅地提出要求,絕不容許講條件,是他一貫的工作態(tài)度。
“可是他們說……”
“要不要一句話!”他嚴厲地冷喝。
“我……晚上要上夜大!贝瓜卵郏幌敕艞墝W業(yè)。
他沉吟地望她一眼,“放學后,馬上回公司!
“好!”她頷首應允。
薪水高,沒有假期無所謂。
她年紀仍輕,賺錢應列為第一要務。
他的回答是將支票塞回她的手中,大刺刺地往外走去,頭也不回地冷冽吼著:“還不跟上來?工作從今天開始,若讓我逮著你偷懶,沒有工作能力,馬上就給我滾!滾得愈遠愈好!”
霍巧憐連忙像只勤快的小螞蟻追上去。
小臉漸漸扭曲,腳踝的痛楚冉冉地往上升……
忍呀!下班后再去找醫(yī)生……
☆ ☆ ☆
應征的當天即刻展開忙碌的工作,讓霍巧憐忘卻生澀和腳痛,專注于上司交代下來的諸多事務上!
一整天下來,除了用餐時間得以放下手中的工作外,其余時間都坐在計算機前奮戰(zhàn)。
午夜十二點,緊鄰霍巧憐辦公室的木制門忽地開啟,探出一張疲憊的俊顏,冷漠地斜睨著專注于工作的她。
“該下班了,其余的明天再繼續(xù)!
冷冷的話語如浸人寒冰中,漠然的態(tài)度一如交代公事般,毫無情緒波動。
“是!”
霍巧憐點頭,飛快地將手中的工作告?zhèn)段落,收拾桌面和自己的東西后,悄悄地站起……
“你怎么回去?”冷漠的聲音猛地響起。
“我……可以搭公車……”
有些詫異地抬頭望他一眼,以為吩咐過后的他早已離去;羟蓱z瞥向手中的表,怎么這樣晚了……
“跟我一起走,我送你!”
南宮環(huán)宇冷然地吭聲,語調(diào)淡漠得探測不出任何的溫度,關懷的成分很低,嫌麻煩的成分高些,利落地轉身回辦公室。
“不用了,不用麻煩你了。啊……”
霍巧憐不曾細想直接回絕,身子猛地站立,腳踝處襲上一股灼熱的劇痛。她蒼白著臉龐,咬緊牙關低喘呻吟。
“怎么?”
他徐步回轉,手臂里掛著灰色的西裝外套,態(tài)度從容自在,似乎聽到細微的吃痛聲,目光瞥向她,毫無溫度。
霍巧憐早在他返回的前一刻,斂起痛楚的模樣,她知曉拒絕對她并無好處,時間已晚,無法忍著痛楚自行返家,只好接受他的好意。
“走吧!”南宮環(huán)宇沒多問,往前開路。
霍巧憐關掉電燈,跟在他身后小心地行走著,幽黯的陰影掩住了她不自然的步伐……
離開鴻天大樓,南宮環(huán)宇昂首大步往室外的停車位移動,她緩慢的步伐讓走在前頭的他不耐地停下數(shù)次,劍眉揚起,環(huán)抱著胸,直到身后的腳步聲靠近,才繼續(xù)往前移動。
不曾回頭的他無法注意到她那不穩(wěn)的腳步、略顯狼狽的姿態(tài),誤認為她人長得嬌小,自然走得比較慢。
上車后,問清她住在T大附近時,俊眉微微地皺起,走不到幾步路,她竟體質差到臉龐布滿汗水。過于嬌貴點吧?輕視的目光瞥向她,不置—詞。
車子往她的住處飛馳而去,十五分鐘過后,停在窄小的巷子里。南宮環(huán)宇不甚滿意地擰緊眉頭,如此差勁的生活環(huán)境,不知她如何生存下去?
“謝謝!”霍巧憐輕聲道謝,連忙下車,腳踝的痛楚襲上心坎,纖弱的身子跟蹌地震了一下。
車門關上后,她深吸一口氣,腳踝的痛楚愈來愈劇烈,小心地退后數(shù)步,她頷首表示謝意,目送他的車子滑行而去。
“呃……”
霍巧憐忍不住地蹲下身去,吃痛地輕喘著。一路上忌諱他的存在不敢多瞥兩眼腳傷,深恐他探出端倪。目測痛楚的位置,發(fā)覺腳踝處腫得十分驚人……難怪會痛成這般……
緊合著濕潤的眸,咬著牙打算要站起身子時──
身側傳來緊急的剎車聲,然后是沉重的腳步聲……
“你在做什么?”霸道的口吻隱含著斥責。
霍巧憐不自然地半拱著背,詫異地睜開星眸,望入一雙冷凜的幽深黑瞳中,納悶他何以去而復返?
“我問你在做什么?”
南宮環(huán)宇雙手抱胸,半側著身子倚靠在車門邊,淡漠的態(tài)度似乎在問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我沒事……”
她的語氣虛弱,清澈的眸光逃避似的躲開他逼人的視線,然后倏地站直身子,冷不防傳來的痛楚讓她顫抖了一下,秀眉蹙起。
銳利的鷹眼微瞇,路燈黯淡的無人街道上,黑瞳分外清亮,像紫外線般地掃視著她……
左腳有些不自然的彎曲……
劍眉微挑,腦中閃過幾道光影的片段
上午在電梯內(nèi)的情景一一跌人腦海,他不耐煩地由背后扶起她。
方才他無意識地瞥上后視鏡,發(fā)現(xiàn)她吃痛蹲在街道上的影子,于是掉轉車頭回來一探究竟……
灼熱的目光燒灼著她,令霍巧憐縮著肩頭、忍著痛楚微微地往后移動。
“為何不說,是我弄傷你?”
冷漠低沉的話語再次拋入沉寂許久的空間里。
霍巧憐纖細的身子微微一震,瞠圓著一對清亮的眼兒,怔忡于他……他怎么知道她受傷了?怎么知道是……
撫著狂亂跳動的心,吃驚地回視他,她并無意找他麻煩……只是從小到大,養(yǎng)成凡事吞忍在心坎的習慣,不擅于計較。
“我……”她低垂著臉,不敢正對他嚴厲的表情。
“說呀!”低沉的音凋中浮現(xiàn)一絲惱怒。
她攤開手,慌忙地解釋:“你別誤會,我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輕微的扭傷,小事一樁,沒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沒有任何意思……真的,睡一覺起來就會沒事!
他猛地開啟車門,語中露出狂肆的怒意,“上車!”
“呃?”
“上車,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他咬牙哼了聲,感受到許久不曾翻騰的怒意在心坎間搖晃……該死的她,竟認為腫脹成這樣的腳傷,睡一覺便會無事?這種鴕鳥心態(tài)確實惹怒了他。
怕惡人的霍巧憐乖乖地上車,當車子再次飆上大路時,她小心翼翼地瞟視身側緊抿嘴唇的他。
“我……我們要去哪里?”她怯怯地問道。疾速飛行的車子讓她心生畏懼,窗外掠過的影像朦朧得讓她心驚。
南宮環(huán)宇聞言重擊一下方向盤,雙手的力道大得驚人,血脈青筋赫然浮現(xiàn),狂肆的怒意猛然地席卷他。
直瞪著前方昏暗的道路,油門用力一踩,車速逼近兩百大關,嚇得她雙手緊緊地扳住車門。
飛快的車速和窒息的氣氛,讓她不敢輕舉妄動。
☆ ☆ ☆
原來,南宮環(huán)宇帶她去看醫(yī)生。
回程返家的路上,霍巧憐心有余悸地想起他飆往醫(yī)生家,囂張地把老醫(yī)生從溫暖的被窩里挖起,動手替她推拿受傷的腳踝。
老醫(yī)生瞧見她的腳傷,氣得大罵南宮環(huán)宇拖延過久,導致傷勢加重。
南宮環(huán)宇凝著一張風雨欲來的冰霜臉,不曾響應半句,僅用淡淡的目光盯著霍巧憐,瞅得她愧疚地低垂著臉,幾次想找機會跟老醫(yī)生說明白,然而老醫(yī)生根本不給她插嘴的機會。
推拿之際,霍巧憐痛得直喘氣,臉龐沁出汗珠,雙手緊扳著椅背,泛出青白的色澤。
老醫(yī)生倏地停下推拿的手勁,氣惱地瞥向他從小看到大的兔崽子。瞧他事不關己地坐在附近,兩手撐著桌面,似在欣賞她受苦的模樣。
南宮環(huán)宇看出他的“暗示”,面無表情地走過來,虎臂一伸將她摟住,把她的頭壓入他的胸中,大手包住她泛青的小手。
霍巧憐想推開他的懷抱,但那推拿的手勁驀地加重,痛楚在她心中擴散,顧不得男女之別,往那溫暖的胸膛靠去,捏緊著那雙厚實的手……
恍如隔世,受傷的腳踝總算包扎好,取了藥;老醫(yī)生千交代萬叮嚀后才放他們離開。
車子又回到窄小的巷子里,霍巧憐自行下車,輕聲道謝后,一拐一拐地往自家移動。
身后傳來沉重穩(wěn)健的腳步聲,一雙健臂從容的半扶著她。
“沒有關系,我可以自己來,不用再麻煩你了!被羟蓱z婉拒他的好意,不愿靠在不屬于自己的溫柔上。
健臂再次靠上,低沉如警告的話語從上傳來,“鑰匙給我!
“我……”迎上他那雙堅決的眼眸,她嘆口氣,掏出皮包里的鑰匙遞給他。
半扶著她走上陳舊的樓房,陰暗的光線、沉悶的空氣讓俊眉不自覺地皺起,從容地扶她到四樓的加蓋鐵皮屋,走至左側第三間的門口。
“送我到這里就可以了!被羟蓱z輕喘地出聲。
止住腳步,伸手想取回自己的鑰匙,不想他進入屬于她的個人世界。
冷然的目光瞥向她,不容分說地自行開啟后,將她推入房內(nèi),隨著她的腳步也踏進那小小的斗室。
“噢!”霍巧憐打開室內(nèi)的燈光。
目光一掃,已把小小斗室內(nèi)的一切看透。
地上鋪著蘋果綠的塑料地板,兩層的單人床,明顯可以看出她睡在下鋪,上鋪堆滿一箱箱的物品。書桌上擺滿整齊有序的書籍,還有衣櫥、一張小小的和室桌、小浴室、陽臺改建的廚房。
“太晚了……”霍巧憐搓揉著雙手,不自在地低喃,不知如何請走不速之客?夜半時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似有不妥。
“去換睡衣,上床休息!彼秃鹊馈
“呃?”她呆望著他,頓失反應能力。
“醫(yī)生說了,這兩天得特別留意,防止情況有變!蹦抗馄骋曂笊系谋!鞍胍谷c了,再幾個小時就天亮了,我坐一會兒,你睡吧!”
“可是……”
“你有朋友可以過來陪你嗎?”他惱怒地問。
“沒有!彼卮怪鄄。
“那就照我的話做!他低喝,語調(diào)中有著難以抗拒的威嚴。
她垂下臉,不敢吭聲,走至衣櫥取出睡衣,步履艱難地往小浴室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