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狂郎 第四章 作者:千水 |
熊熊的火焰四處竄燒,樓柱倒塌的聲音、驚嚇聲、求饒聲、哀叫聲、逃命聲,聲聲不絕。 「雪兒,妳帶著女兒快走!」 「那你呢?」 「我來斷后! 「不,我不走!」李若雪猛搖頭,這一走,他們夫妻極有可能再無相見之日。 「雪兒,就算不為我,也為了我們的女兒!股蜩F霖迅速收拾好值錢的細(xì)軟,將包袱交給她,然后蹲下來對女兒:「戀兒,妳跟著娘,快點(diǎn)離開這里,要聽話! 「爹……」七歲的稚女隱約知道發(fā)生可怕的事了,一向天真愛笑的臉上,此刻有著驚慌、有著害怕!傅!」她抱住父親。 「戀兒……」他抱著愛女,眼一閉,深吸口氣,然后再睜開眼,將女兒交給妻子,「雪兒,快走! 「沈哥……」 他對著妻子深深一吻,然后帶著妻子走向門口── 「沈鐵霖,你逃不掉的!」 房門被踹開,追兵已至。 「快走!」沈鐵霖沖上前攻向來人,爭取時(shí)間讓妻女逃走。 「沈哥……」 「快走!」轉(zhuǎn)眼間,沈鐵霖已身中一刀。 李若雪淚著流,抱起女兒只能轉(zhuǎn)身就逃,后者被母親抱在懷里,眼睜睜看著父親身上不斷流出血來。 鮮紅的血模糊了父親的臉龐、染紅了父親身上白色的衣服,但他仍然奮力抵抗,然而敵人手中的刀子不斷刺進(jìn)他身體,他掙扎、抵抗到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終于不支倒地…… 她沒有哭也叫不出聲,眼眨也不眨地看著父親,看見父親最后望向她的眼神,是擔(dān)憂、是不舍、是不甘,然后在感覺到一陣痛楚自背后傳來,他緩緩閉上眼睛…… 「爹!」她終于大叫。 而發(fā)出得意笑聲的惡徒,立刻追上了她們…… ☆ ☆ ☆ 「爹……」 苗戀月一出聲,坐在床邊閉目養(yǎng)神的白亦韜立刻睜開眼。 她沒有醒來,但眉頭緊鎖,雙手緊握成拳,彷佛在夢里承受著極大的悲痛。 他深思地看著她,猜測著她究竟夢到了什么。 「爹……」一聲哽咽逸出她的唇瓣,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痛苦,令他的心為之一動。 「戀兒。」他出聲喚道,她立刻朝聲音來處抓去,用力得幾乎讓他感覺到痛,只是她臉上的痛楚依然未減半分。 白亦韜任她握著,低下身輕觸她冰涼的唇瓣,卻惹來她更多的顫抖,他再輕碰,而后含住。 借著唇與唇的相觸,他的溫度漸漸暖了她的唇,緩和了她的顫抖,他感覺到她手上的力道漸漸輕了。 他緩緩吻著,直到她的眉頭舒開,不再悲痛難抑。 「真沒想到我會這么吻妳!顾,低聲自嘲!笐賰海瑠呄仁侨堑梦蚁胝加,現(xiàn)在是惹出我憐惜的情緒,妳不能怪我霸道,只能怪妳自己為什么要惹動我。」 她是誰都無所謂,而這次是不同于以往尋歡作樂的激情了。 走遍中原與塞外,誰知道他會想獨(dú)占的,居然是她這一輪月! ☆ ☆ ☆ 難得能一覺睡到天亮,苗戀月是被一陣劈柴聲吵醒的。 她翻身下床,看見窗外的身影,他手上拿著柴刀,像在砍棉花似的毫無力道,可是每一刀都將木頭平均劈成兩半。 很難想象他居然會做這種事,而且做起來一點(diǎn)也不顯得生疏,也不會讓人覺得格格不入。 他像是那種不論處在何種環(huán)境,都能讓自己過得無比愜意的人,可她不是。 苗戀月拉開門,走到他身后,一開口便是── 「我要離開! 「不行。」白亦韜懶洋洋地回應(yīng)。 「就算你救了我,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動。」 「妳與太陰門結(jié)怨,如果離開這里,很容易遭到暗算,妳的命既然屬于我,我當(dāng)然不能讓妳輕易去送死!箲{她的武功,要打贏陰鵬是不可能的,即使靠著那把削鐵如泥的彎刀,頂多是平手而已。 「我可以保護(hù)自己。」就算他們不來找她,她也會去找他們。 「妳確定自己的武功可以對付一整個(gè)門派?」他不是故意嘲弄,但這是事實(shí)!缸蛱斓氖聸]讓妳受到教訓(xùn)嗎?」 「我會小心!鼓欠N虧吃一次已足夠了。 「妳再怎么小心,也無法保證不會中對方的詭計(jì)。」劈完柴,白亦韜直起身望向她問:「妳為什么會和太陰門的人起沖突?」 「那是我的事! 「妳的事,現(xiàn)在也是我的事!顾嵝阉。 苗戀月閉了下眼,不想讓怒火凌駕理智之上。 「你沒有資格囚禁我。」 「當(dāng)妳的命屬于我,我就可以! 「那么,我把命還你。」她話聲一落,揚(yáng)掌劈向自己,白亦韜迅速掠到她面前,握住她的手。 「不許!顾恼Z氣很平淡,可是她聽得出其中的強(qiáng)硬意味。「我不許妳再有輕生的念頭,這么容易就放棄生命,那妳還想報(bào)什么仇?」 「我沒有輕生,但我不愿欠你。」她冷冷道。 「可惜妳欠定了!箯乃人_始,她便已欠定他了。 「你到底想怎么樣?」 「好問題。」白亦韜一臉正經(jīng)地點(diǎn)點(diǎn)頭。「等我想到的時(shí)候,我會立刻通知妳,但在那之前,妳就留在這里陪我,不許打離開的主意。」 「我偏要走呢?」 「如果妳能走得不被我發(fā)現(xiàn),那么就盡管走,不要妳要記住,千萬不要被我找到,否則后果妳就要自己負(fù)責(zé)喔! 走得不被他發(fā)現(xiàn)?有可能嗎? 「我一定要走!姑鐟僭律袂閳(jiān)定,就算會失敗,她還是會試著從他身邊逃開。 「那就說說非走不可的理由,也許我會幫妳!拱滓囗w拉著她走進(jìn)屋里,倒了杯水解渴。 「我不要你幫我,只要你放我走。」 他挑眉看著她,「妳確定妳應(yīng)付得了太陰門的軟筋香?」 「我……」她無言以對。 自遭到陰俊那個(gè)小人暗算后,她就很后悔沒有向三姊學(xué)些醫(yī)術(shù),不然也帶些解毒丸在身上,那么現(xiàn)在就不必受制于人了。 「戀兒,如果妳想找太陰門人的晦氣,有我?guī)蛫,不是更萬無一失嗎?為什么妳不開口?」白亦韜輕撫她的臉頰,她卻閃了開來。 「不必! 「這種時(shí)候逞強(qiáng)對妳沒有好處!顾剖菄@息的說。 「你只是救了我一次,就要我的命當(dāng)謝禮,趁火打劫的行為跟強(qiáng)盜沒有兩樣!怪徊贿^他比強(qiáng)盜更可惡,處處限制住她。 更氣人的是,他的武功偏偏高于她,讓她無法打贏他逃走。記得義父曾說她的武功已算高了,可是他…… 「如果我真是強(qiáng)盜,妳認(rèn)為妳昨天晚上還能睡得那么安穩(wěn)嗎?」他戲謔地笑問道。 昨晚他強(qiáng)迫她睡在他的床上,而他則坐在床旁沒有與她一同躺在床上,是因?yàn)樗幌耄皇撬荒,她?yīng)該很清楚。 「你……」苗戀月惱怒地?fù)P起手,卻又收回,轉(zhuǎn)身走開!竸e再對我說這種話!鼓菚屗X得她跟一般的弱女子沒有兩樣,只能任男人隨意欺凌。 白亦韜伸手摟住她的腰,「別把自己想成跟那些成天依靠男人的女人一樣!顾p易就看穿她的心思。「我說過,若妳跟她們一樣,我不會出手救妳。」 「你到底想怎么樣?」她有些不耐的問道,被他圈住的嬌軀十分僵硬。 「妳怎么老是問這個(gè)問題?」他的語氣有些懊惱!笂吘驼娴倪@么恨不得跟我撇清關(guān)系?」 「沒錯(cuò)!顾卮鸬脹]半點(diǎn)遲疑。 「戀兒,好無情哪!」他嘆口氣。 「別再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戀兒!顾砸粧暝闶站o了雙臂。 「妳是,別跟我辯!顾严骂h擱在她肩上,呼出的氣息拂過她的面頰,她撇開臉,躲開那種親密的氛圍!笐賰海瑠呉,可以,要去找太陰門報(bào)仇,也可以,不過,我要跟妳一起去! 聞言,苗戀月轉(zhuǎn)回臉,不意卻碰到了他,他低吟一聲,忍不了誘惑地攫住她的唇瓣。 她倒抽口氣,正好讓他的舌能長驅(qū)直入,她直覺想咬他,但想到昨晚咬破他唇的后果,不禁有些遲疑。 在她沒有抗拒的情況下,他不再吻得粗暴,反而細(xì)細(xì)的誘導(dǎo)著她,讓她領(lǐng)會唇與唇相濡以沫的親密與甜蜜。 他沒有吻得太久,在想望稍稍饜足時(shí),就放松了力道,轉(zhuǎn)而細(xì)啄她的唇瓣,把她的輕喘聲含進(jìn)嘴里。 苗戀月垂著眼,雖然沒有抗拒,可是身體是僵硬的。 「放輕松!顾O挛,摟著她輕撫。 「太陰門是我的事,不必你插手!顾粍拥匾乐,卻仍無法在他懷里找到安適的位置。 「如果我一定要插手呢?」 「不關(guān)你的事,你何必自找麻煩?我的恩怨,我自己可以解決。」她堅(jiān)決不依靠任何人。 他深望她一眼,笑了。 「戀兒,妳是我的人,如果太陰門的人敢傷害妳,我就要他們付出代價(jià)。妳和我是分不開的! 「胡說!」她再也忍不住的推開他!肝覀兏臼悄吧!」她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白亦韜!顾f出三個(gè)字。 什么?她不解的看著他。 「現(xiàn)在摟著妳的男人,叫白亦韜。」 白亦韜?!她渾身一震。 天下間同名同姓的人不知有多少,會不會她就遇上一個(gè)?苗戀月暗忖。 「妳的義父和我的義父是同一個(gè)人,名喚白回,這樣我們還能算是陌生人嗎?」他明白地說,迎上她震驚的眼眸。 苗戀月驚怔了好一會兒,方才找回聲音,「你……你一直知道我是誰?」 「不,是見了妳的彎刀,加上知道妳的名字,我才能肯定。」 「你……你早就知道……」她不敢相信地瞪著他,「你已經(jīng)知道我的身分,還這樣對我?」 「我們之間的事,與義父、義母都無關(guān)!顾熘更c(diǎn)住她的唇!敢獖叄且?yàn)閵叺膫(gè)性吸引了我,否則就算妳是義父的女兒,也不代表什么! 沒錯(cuò),他是收到一封請他照顧戀月的信,但若她令人生厭,他依然會離去。他會給人面子,但耐心十分有限,不耐煩與笨人周旋,尤其是笨女人。 「你……」他的身分太令她震驚,苗戀月一時(shí)理不清心里的感覺。 「義父的關(guān)系,影響不了我們之間的事,妳不必介意太多。」他一臉輕松的說。 「可是……你……」她腦子一片混亂。 算起來,他是她的哥哥,他們算是兄妹,可是他── 「如果妳那么在意我們的『兄妹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就可以打破它。」他摟著她的姿態(tài)、他的眼神,在在說明他不曾止息的欲望。 她心頭微慌,「你不能欺負(fù)我,義父……」 「嗯?」他沉下臉,她立刻閉上嘴。 「你不可以對我亂來!褂辛诵置眠@層認(rèn)知,苗戀月的語氣里少了尖銳的敵意,眼神也少了一點(diǎn)冷漠,但心慌依舊。 她以為義父的兒子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可是白亦韜不是,他的一言一行根本不能算是君子,只能算是……狂人! 他怎么可以把那種事說的、做的那么理直氣壯? 「我可以等,戀兒。」白亦韜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腕,低沉地道:「可是妳要知道,我的耐性不多! 聞言,她心頭微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論是誰,都改變不了他為所欲為的個(gè)性,他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改變主意。 而他現(xiàn)在唯一的心思是──要她。 「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不要你幫忙,也不要你介入!姑鐟僭略僖淮尉芙^他的幫忙。 「如果我就是不許妳去呢?」 「除非你殺了我,不然,我會不斷找機(jī)會離開,直到成功為止。」 「那妳就試試吧!拱滓囗w笑了笑,接受她的挑戰(zhàn)。 因?yàn)檫@句話,苗戀月沒有睡。 入夜后,荒原上的風(fēng)吹得愈烈愈急,白亦韜沒有待在床畔,反而側(cè)臥在白天他做好的木榻上 她悄悄坐起身,隔著一段距離的看著他。 他沒有動,沒有醒來,也沒有睜眼,呼吸依舊是很平順的起伏,那么,他應(yīng)該睡熟了吧? 苗戀月深吸口氣,無聲地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包袱,走向門口── 「夜里走,妳不怕迷路嗎?」 她身子一震,回頭看著他,白亦韜的眼仍閉著,側(cè)臥在木榻上的姿勢并未變過。 「要我親自押妳回到床上,還是妳自己走?」他大方的任她選擇。 她沒有回答,接著響起門栓松開的聲音,而這就是她的回答。 白亦韜睜開眼,在她將門打開的那一刻,掠身至她身后,她出手攻向他,卻被他輕易以招制招,他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在與她拆招的同時(shí),關(guān)門、上栓,然后摟她回到床邊。 「下回試試別的方法,也許我不會察覺,妳就走得成。」他笑笑地說。 苗戀月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放好包袱,認(rèn)命地躺上床,而他則回到木榻上,姿勢與方才離開前相同。 她第一次逃脫,以失敗收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