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冤家 第五章 作者:芃羽 |
潘至成在五分鐘后被帶進大廳,他乍看見單明非,就忘情地沖上前,緊緊抱住她低喊:‘老天!你沒事吧?’ 單明非微微一愣,發現耿沖嘴角掛著冷笑,臉上卻帶著一絲圭怒。 ‘我很好,學長。倒是你……你的臉……’單明非尷尬地掙脫潘至成的手,一抬頭就看見他左腮一片紫青,似是被人用力地揍了一拳,心中更是抱歉。 ‘我沒事,小傷,別擔心!酥脸晌⑽⒁恍。 ‘真是個浪漫的畫面哪!_雙手環抱,語氣尖酸。 ‘你的手下竟然打人,真是一群野蠻的混蛋!’見潘至成臉上受傷,她沖著耿沖就破口大罵。 ‘你再多嘴,我不僅揍他,還會殺他!’耿沖見她這么維護潘至成,心中怒火更烈;至于火源是什么,他也不明白。 ‘你……’瞧他說得惡狠,她硬是壓下嘴邊更難聽的罵人臟話。 ‘小子,你的名字!_坐在椅子上發問。 ‘潘至成! ‘你看過單明非的地圖,也知道寶藏的事?’耿沖一副青天大老爺審問人犯的德行。 ‘是的!酥脸勺灾肋@里是有名黑道縱橫幫的大本營后,就非常謹言慎行;縱橫幫對新加坡人而言一直是個令人敬畏的組織。 ‘看來她相當信任你,還把這種事告訴你……’耿沖雙手交握,繼續問道。 ‘那是因為……’面對著這個高大俊挺的男人,身高一七0的潘至成簡直像個小孩。 他感受到很強烈的壓迫感。 ‘等等,我告訴他這件事,完全是因為想借助他的地緣關系來幫我找出正確地點。這件事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瘑蚊鞣巧鹿_不會輕易放過潘至成,想盡辦法替他澄清。 ‘我不是在問你!’耿沖對她的插嘴怒目而視。 ‘這本來就和他無關,你們真要對付我就沖著我來,別扯進無辜的人!龤饧睌牡氐秃啊 ‘怎么會無關?指引寶藏地點的人是他,帶你下水的人也是他,說不定他比你知道得還要詳細!_冷眼掃過潘至成,對他又白又瘦小的身形充滿鄙夷。 ‘那又怎么樣呢?’單明非怒道。 ‘不怎么樣,只是要他再帶我們的人下海一次。’耿沖冷冷地宣布。 ‘既然你們的人都找不到寶藏了,干嘛還要這么麻煩?’單明非自認是潘至成的保護者,一口拒絕。 ‘嘖!你是存心來氣我的是不是?我說什么你都反駁,你難道不明白你根本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敢這么囂張!’耿沖氣得頭發都豎直了,炎炎的火氣隔了一丈遠還是燒疼了他們的皮膚。 ‘我……’她被嚇得連退三步。 ‘明非,沒關系,我可以再下一次海,你別再說了!酥脸珊茏匀坏卣镜絾蚊鞣巧砬白o著她。他真怕她那控制不住的脾氣會替他們兩個惹來殺機。 ‘學長……’單明非焦急地拉了扯他的衣服,他不懂她在替他撇清嗎? ‘很好,還算是個男子漢,不會躲在女人背后!_瞪視著他們親匿的動作,外放的火氣沒來由地全改往內攻,心中炙悶得難受。 ‘如果再下海仍找不到寶藏呢?你們會不會放了他?’單明非只想問清這點。 ‘怎么,你開始替他的安危擔心啦?’耿沖的臉色很不好。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沒有可能放走我學長。他不過是受我牽累才栽在你手里,基本上整件事都與他無關……’單明非賣力地說明。 ‘夠了!從一進門就吵到現在,你嘴巴不酸我聽得都煩了!’耿沖的忍耐已到極限,為什么他得任這個女人繼纘猖狂下去?這是他們縱橫幫的機要廳哪!幫里的人來到這里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而她,一個叛徒的曾孫女竟敢在這里如此放肆! 單明非被他吼得傻眼,噤若寒蟬,只能睜大又黑又亮的眼睛看向著火的狂獅。 ‘聽著,從現在開始,你要是再多說一個字,我立刻就殺了他!’耿沖五指一伸,一把薄刃不知何時已在掌心滑旋,他用力一握,刀子正好抵住潘至成的鼻尖。 單明非猛吸一口氣,連忙以手捂住嘴,免得自己不慎驚呼出聲,害學長少了鼻子。 見威嚇有了效果,耿沖才冷哼一聲,收起刀子,以倨傲的口吻說:‘放心,在那七箱寶藏找到之前,我暫時不會殺你們。尤其是你……’他湊近單明非,嘴角勾出一抹令人膽寒的笑意!蛘,我們還得靠你才能找得到寶藏呢,殺了你等于和七箱財寶過不去,何苦?’ 她抿緊唇不敢多嘴,但老實說憋得怪難受的。以往頂嘴慣了,要她當啞巴比叫她去死還痛苦。 ‘那你打算把她怎么樣?’潘至成沒被‘禁嘴’,可以開口問話,他很想知道耿沖要如何處置單明非。 ‘她和咱們縱橫幫之間的事,就不是你這個外人必須知道的了!@樣區分出親疏,耿沖心口莫名的煩躁瞬間降低了許多。 ‘她只是個文弱的女孩,你先放走她,我才要下海!’潘至成拿出他所有的勇氣提出條件。 ‘或許你還沒搞清楚你的立場。小子,你根本沒資格說出這種要脅的話,想活命就乖乖下海,懂嗎?’耿沖長到二十七歲,還沒有哪個人敢威脅他。 被他冷眼一掃,潘至成的氣勢在剎那間全數散光。 ‘走,現在就到驚風島去!’耿沖招來一名黑衣手下押著潘至成走出總舵,他自己則盯著單明非殿后。 他們到了碼頭,這次耿沖命手下開了一艘快艇,以飛快的速度往驚風島駛去。 不到一個鐘頭,那奇石嶙峋的海盜之島就出現在眼前了。 擎南親自到泊船的舢板處接耿沖,并拿出那份地圖向他報告打撈了二十四小時仍無所獲的經過。 單明非和潘至成則被押上沙灘,潘至成沮喪地說:‘或許這根本只是你太爺的游戲,明非! ‘游戲?’單明非睜圓了眼。 ‘嗯,他想像出的尋寶游戲! ‘不可能!我爺爺不會騙我,太爺更不可能在他自己寫的日記中撒謊!’她慍怒道。 ‘日記?’ ‘是啊,我太爺將這些海盜的事全寫進了他的日記,爺爺就是看了太爺的日記才知道一切的,連地圖也都是夾在日記中被我爺爺發現的!瘑蚊鞣羌拥匚站o雙拳,她不愿相信這件事只不過是太爺的玩笑,若真是那樣,這一趟新加坡之行就毫無意義了。 ‘你沒將日記帶來嗎?’潘至成輕拍她的肩安撫,之后又問。 ‘沒有,太爺的日記是爺爺的寶,鎖在我家柜子里,誰也不能拿。況且里頭有關寶藏的重點爺爺都記錄在他的筆記本里了,所以爺爺只交給我這筆記本和地圖! ‘會不會你太爺的日記里還有補充說明?’潘至成熱切地問。 ‘補充說明?’這點她倒沒想過。 ‘是!或者他在日記里有注明什么,而你爺爺遺漏了! ‘哦?’她怔了怔。會嗎?日記里會有什么是爺爺疏忽掉的嗎?她突然想起爺爺曾經埋怨太爺日記最后幾篇都是用奇怪文字寫成的,他一點也看不懂,這些會不會和寶藏有關? 她沒有時間多想,耿沖已來到他們身邊,催促著潘至成下海。 ‘你跟他們一起下去!钢贿h處一排精壯的男人。 潘至成只好換上潛水衣,準備下水。單明非不放心地叮嚀:‘要小心,學長! 潘至成點點頭,隨著那票男人沉下海底。 耿沖點上一根煙,盯著海面沉思。這茫茫大海中,那七箱財寶究竟會在哪里? 單明非坐在沙灘上,仰頭看著他凝神的側影,突然好奇她和他怎么會動不動就言語不合?似乎從在機場‘撞’到后,他們就一副仇深似海的模樣,幾次交鋒都是刀光劍影,火藥齊發,沒一次好好地談過話。 他真的那么惹人厭嗎?她捫心自問。 也不會!他就是一張嘴壞了些,其他的……說真的,他一點也不像電影中那種壞到骨子里的黑幫惡霸,要不是他身邊那個國字臉的保鏢隨侍在側,提醒了他不尋常的身分,他黝黑健朗的模樣反而比較像個水上運動員…… ‘為什么你的手下叫你統領?’她揉了揉眼睛,仰頭問他。 耿沖低下頭,背光的臉龐像雕像一樣性格有力。 ‘那是我在幫里的頭銜。’這樣和她聊天有點奇怪,耿沖頓時拿捏不住說話的口氣。 ‘你是老大嗎?’黑幫對她來說只限于電影中的組織,在現實生活中,她從來想不到身邊也會出現這類的人。 ‘老大?不,縱橫幫的老大是總舵主,我的地位在他之下,叫統領!唵蔚亟忉。 ‘那應該也算是個“大尾”的了。很難想像你這么年輕就能帶領這么多人…… 你幾歲了?’她看著他身后的擎南,還有立在遠處守衛的十多個壯漢,暗暗咋舌,相當好奇他的年紀。 低頭瞄了她一眼,他猶豫了一下才道:‘二十七! ‘才二十七?’她還以為他起碼也有三十了。 ‘怎么,不可以?’他挑高一道眉問。她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他應該很老似的。 ‘沒有啦!我只是覺得你給人的感覺不該這么年輕!貌蝗菀啄芷胶偷亟徽,她不想破壞氣氛,急忙把話含糊帶過。 ‘整日風吹日曬的,又要管理這一幫子人,不被操得提前衰老才怪!浜,在她身邊蹲下,腰間的銀煉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是什么?’她的目光移向銀煉。 ‘令牌!焓謴难澊锬贸鲆粔K拇指大小的長方形銀牌,上頭雕著一艘帆船,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 ‘令牌?’她湊過去,盯著他手里那塊令牌上精細的雕工和特殊的材質,看得非常入神。 耿沖瞪著她的后腦,她頭發散發出純女性的淡雅芳香,柔細的發絲披在后頸,隱約露出雪白的頸背。 他有片刻的窒息,不懂自己為什么突然有股想撫摸她頭發的沖動—— 真是見鬼了!他暗咒了一聲,連忙吸口氣穩住亂跑的神思。 ‘這令牌是干什么用的?’單明非不知道他內心的起伏,仍然仔細瞧著令牌。 ‘這是首領的身分象征,縱橫幫四位內堂首領都有一塊。總舵主是金色的令牌,另外兩位護法“護劍”和“護印”則各為黑色和白色。這四塊令牌在縱橫幫的意義重大,見牌如見人,能號令全世界縱橫幫各分舵的人手,因此令牌從不離身。其他人都將令牌掛在脖子上,我不喜歡脖子被拴住的感覺,所以掛在腰側!_說完后,才皺眉暗想,他為什么要告訴她這些? ‘哇!聽起來真有趣!瘑蚊鞣怯X得什么令牌啊、總舵主這些稱謂,感覺就好像在看武俠小說一樣,一點都不真實。 ‘有趣?’耿沖冷哼一聲,她以為他在掰故事?說著,他準備將令牌收進口袋。 ‘等等,再讓我看一下——’她連忙拉住他的手腕,但手才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就被一股奇異的感覺嚇了一跳。 他的手……摸起來充滿了力量,有如操縱著大海的海神一樣,她不禁想知道被這只手擁抱會是什么感覺…… 耿沖也怔了一下,側首看著她,對兩人這意外的接觸有些失神。 為什么他覺得體內的血液也像午后的海浪一樣,一波波地掀涌而上? 與他的眼對望了幾秒,單明非才赫然醒悟自己在想些什么,忙不送地縮回手,局促又羞澀地轉過身站起。 她在發什么神經。克莻抓著她不放的海盜耶!而且還是個老是對她尋釁擺譜的臭男人,脾氣暴躁的狂獅……她沒事將他列為遐想的對象干嘛? 耿沖沒動,只是定定地盯著手腕處單明非碰到的地方,總覺得那里被烙了印,熱麻麻的,說不出是痛還是癢。 這是怎么回事?這惡婆娘這樣文文靜靜地說話反而讓他無所適從,害他像個被施了魔法的孩子一樣發傻…… 真是活見鬼了!他詛咒一聲。 就在兩人心中各懷異樣的感覺之時,一個人影浮出海面,急切的呼喊著:‘不好了,那個人不見了!’ 擎南和耿沖同時竄向前來到那人面前,耿沖問道:‘誰不見了?’ ‘那個姓潘的。他帶著我們往地塹的方向游去,但到了海草叢附近他就消失了! ‘潘至成?’耿沖驚疑地瞪大眼。 單明非氣喘吁吁地跑過沙灘,沖過來問道:‘怎么了?找到寶藏了嗎?’ 耿沖沒有回答她,逕自問著手下:‘會不會被海草困住,或是被地塹下的漩渦吸進去了?’ ‘應該不是。他一直游在我們前面,看他的經驗很老道,不可能會——’ 單明非不等他把話說完就驚恐地大喊:‘你們在說誰?我學長?我學長怎么了?’ ‘再把那附近找一遍!_對她的問話充耳不聞,命令手下繼續找尋。 ‘是。’那人轉身又鉆進海里。 ‘回答我!我學長怎么了?’單明非扯住他的手臂,驚怒交集地大喝。 ‘他不見了!_冷著臉看她。 ‘不見了?不見是什么意思?’她倒抽一口氣。 ‘不見有很多意思,有可能他被漩流吸走,也有可能陷入海底流沙,更有可能自己跑了……’ ‘你是說他可能死了?’她愣愣地問。 ‘也有可能逃走了!’耿沖掙開她的手,開始脫掉上衣。 ‘逃走?在這孤島邊他怎么逃?他一定是遭到不測了……一定是被海草抓住了……’她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冷靜點!我相信他的水性很好,不會這么容易死掉的。而且這是他第二次下去,地形早摸熟了,與其說他死了,我倒懷疑他是撇下你自己逃了!’他反手抓住她的雙肩。 ‘不……你是兇手!都是你!要不是你叫他下去,他也不會送命……’她厲聲狂喊。 耿沖被她先入為主的指控惹得冒火,一把揪起她的衣領,鼻尖對著她的鼻尖,咬牙切齒地道:‘閉嘴!就算他死了也會有尸體,海里什么都找不到,他一定是逃了!’ ‘少替自己脫罪了!我要下去找他!都是我害的,如果我不把他扯進這件愚蠢的尋寶游戲中,什么事都不會發生!龤獾盟﹂_他的手,努力往大海走去。 ‘你干什么?’耿沖迅速地拉住她。 ‘我要下去找他,放手!’她想掙開他的鉗制,不停地扭動身子。 ‘你下去能干嘛?再被海草纏一次?少給我惹麻煩了!’他將她摔在沙灘上,厲喝一聲。 海草…… 單明非的心顫了一下,被他的話提醒了內心的恐懼。那死亡的陰影仍在,現在下海,她一定會瘋掉的;可是不下去,又怎能得知學長的下落? 都是她害的!她頹然地跪坐在沙灘上,茫然地瞪著海面,深深自責。 耿沖轉頭朝擎南下令:‘看好她,我下去看看! ‘是!婺献叩絾蚊鞣巧磉叀 耿沖又看她一眼,才縱身往大海一躍,沉入海里,留下單明非在沙灘上焦急欲狂。 陽光依舊熾烈,可是單明非的心卻被冰冷占據。早知道尋寶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這幾乎是所有同類故事的結局,她卻偏偏來向噩運挑戰…… 一開始她就錯了!她根本不該來新加坡的。 不該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