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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謀愛情 第三章 作者：芃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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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慎謀仔細回想起來，他從沒正眼看過一個女孩子。他仰躺在自己的床上，雙手背在頸后，對十九年來的生命做了個短暫的回顧，想知道有沒有女孩曾在他的記憶里待過，結(jié)果，除了他大姊于慎言之外，沒有任何女孩的臉有幸被他記住過。 他到底是為了什么獨獨對年長自己三歲的卞則剛有了好感？ 捫心自問，卞則剛并不是第一個接近他的女人，從小到大，有許多女生喜歡他，只是他全沒將她們放在心上，連那天忽然約他的外文系那個叫許瀠的女孩長得是圓是扁他都不記得了，可是，卞則剛卻能讓他睜開心眼、打開心扉，讓他破例地把她瞧個清楚。 為什么？ 或者和自己的個性有關(guān)吧！他想。 父母過世時他才七歲，乍然的無助讓他逼著自己早熟獨立，雖是家中老么，但他從不讓自己成為家中的累贅，相反的，他用一種特有的模式來偽裝自己、保護自己，不斷地強迫自己跟上哥哥姊姊的腳步，他是怕被大家嫌棄，所以長久以來他都要求自己要長進，不能讓家人操心、費神，才會形成他這種“少年老成”的小老頭個性。 他是太早熟了，而且熟過了頭，因此在成長的每一個階段中，他總比身邊同齡的孩子來得沉穩(wěn)，那些好玩好動的少年和他在一起就顯得太過幼稚，這也是他一直瞧不起同輩朋友的原因，他認為沒有一個人和他頻率一致，沒有一個人和他聊得起來。 想來也挺可悲的，他是個沒有童年的小孩，因為他的心智從孩童一下子跳到青少年，中間那段可以盡情歡笑的歲月就在他的自我壓抑下被抹掉了。 這就是卞則剛吸引他的主要因素！ 她既有著成年人的端正持重，又有著少年的天真單純，她在學(xué)術(shù)上的涵養(yǎng)正是他欣賞的焦點，而她在人情世故上的率真又彌補了他對童年的遺憾，兩者互相烘托之下，就形成了她特圾的魅力，一種介于成熟與天真之間的魅力。 他早就發(fā)現(xiàn)她的特質(zhì)，才會一步步陷入此生唯一的一次戀愛中。 他是認真的，他一再強調(diào)，好不容易遇上喜歡的女人，年齡的差距又算什么？老姊不也嫁了個比自己小三歲的男人？何況他對世俗禮教的規(guī)范向來不屑，愛就愛了，誰能說他的不是？ 剩下的難題，就是如何讓卞則剛拋去成見接受他的感情。她那倔強頑固的腦袋要疏通可能不容易，不過無妨，他才十九歲，有得是時間陪她一起耗，總有一天會讓她也愛上他。 這么一想心情就舒坦多了，他從床上一躍而起，從皮夾里抽出一張支票看了看，又放回去。前些日子他去面試一家電腦軟體設(shè)計公司，他們要他設(shè)計一份簡單的程式，他當(dāng)場就交出漂亮的成績單，讓那家公司的負責(zé)人贊賞不已，立刻高薪和他簽了聘雇契約，要他幫忙設(shè)計軟體。這筆錢能使他的存款金額再度增加，他出國留學(xué)的夢想就快實現(xiàn)了。 他打算出國念書，不想繼續(xù)在Ｔ大浪費時間，這里的教育方式和他的理想差太多了，他需要更寬闊的空間。 為了慶祝這筆外快進帳，他決定去參加世界的資訊展，看有沒有什么新產(chǎn)品和新軟體可以參考。 走出房間，于慎言就從房里探頭對他說：“今天星期日，不管你去哪里，晚上回來吃飯！” “我中午就回來了。”他坐在鞋柜旁，邊穿鞋子邊說。 “中午我不在，慎知當(dāng)值，慎行泡妞，你吃自己�！庇谏餮栽谒呐P室里喊道。 這就是他那名為“慎言”的老姊講的話！文辭簡扼得會厥死人！ “知道了！”他聳聳肩，背后起背色，走了出去。 真不懂大姊回來干什么？自從她結(jié)婚后，對三個弟弟就放羊吃草了，以前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似的精神全不見了，這大概是了那個上道的姊夫調(diào)教出來的吧。這也好，他們倒輕松多了。 搭公車前往信義路，在世貿(mào)中心站下車，一路上他清爽高挑的身形引來不少注目，甚至還有兩個自稱是某家廣告公司的人跑來問他要不要當(dāng)模特兒拍廣告！ “不！”他精簡明確的拒絕，讓那兩人碰了一鼻子灰。 “你真的很合適！請考慮考慮！”那兩人拼命說服。 “我說不！”他冷冷地重復(fù)一遍，逕自走入展覽會館內(nèi)。 “哇，夠帥又夠酷！”那兩人惋惜地嘆道。 花了三個鐘頭看展覽，他餓得發(fā)昏了才走出展覽會館，正想找家館子吃午餐，就看見卞則剛站在前方不遠處的路口，瞪著她的車發(fā)呆。 真巧！他和她還真有緣。他暫時忘了饑餓，大步走向她。 穿上牛仔褲和長袖Ｔ恤的她看起來更年輕，和他今天的穿著正好相配。 “鑰匙又不見了？”他在她面前直接問道，根本不用猜。 卞則剛抬起頭，一看是他，驚惶地轉(zhuǎn)身就走。 “喂！你干什么？”他立刻拉住她。 “我不認識你。”她兀自低著頭。 “我倒認得你是卞則剛！”他大聲地說，引來過往行人的側(cè)目。 “放……放手！你該叫我助教！”怎么會好死不死碰上這小子？她急紅了臉，叫苦連天。 “別像見了鬼一樣逃開行嗎？”他沉下臉來。 “我哪有逃？我是要去找我的車鑰匙�！彼t著臉反駁。 “你又把鑰匙丟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這才麻煩！唉！ “別急，告訴我你剛剛?cè)チ四睦铩！彼矒崴?br /> “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她推了推眼鏡，瞪著他。 “我是想幫你找，小姐！”他無奈地雙手環(huán)胸，抿緊唇。 “哦……抱歉，我想想……我開車來到這里，停好……對了！剛剛在前面那家餐廳點了菜，可是忽然發(fā)現(xiàn)沒帶錢包出來，所以就趕快跑出來……”她把自己的丑事抖出來。 他聽著又忍不住揚起嘴角了。這個迷糊女人！ “那走吧！我肯定你的鑰匙一定放在那家讓你匆忙逃逸的餐廳里了�！彼氖滞白�。 “啊！等等，于慎謀，這樣不好啦……”她快步跟上他，滿心擔(dān)心回去會丟臉，反而忘了她的手正被他緊緊握住。 他拉著她走進那家格調(diào)不錯的西餐廳，向柜臺詢問之后，服務(wù)生親切有禮地拿出一串熟悉的米老鼠鑰匙遞給他。 “謝謝�！彼c點頭，轉(zhuǎn)交給恨不得躲到地洞里的卞則剛。 正傳是太尷尬了！點了牛排又逃走，像她這樣的客人還有臉回來拿鑰匙…… God！讓她消失吧！ 于慎謀強忍住笑，牽著她走到靠窗的位子，把她壓在座位上，然后在她對面坐下，“我餓了，順便在這里吃吧�！� “還在這里吃？我根本沒有錢！”她抬起紅撲撲的臉，小聲地喊著。 “我有。”他鎮(zhèn)定地拿起菜單點菜。 “這里不便宜耶！同學(xué)，別太浪費錢！”他一個學(xué)生會有多少零用錢？她不忍心要他請客，主動拉著他要走。 “放心，我還請得起你。”他點了一客沙朗牛排就將菜單交給服務(wù)生，又問：“你剛剛點了什么？” 她還沒回答，服務(wù)生卻笑著說：“牛小排！” 讓我死了吧！她幾乎翻白眼。這服務(wù)生該死的好記性！ “那請送上來同一份吧！”于慎謀的嘴角快盛不住笑意了。 服務(wù)生離去后，她才敢抬頭，覺得全身的細胞已被“羞恥”啃光。 “你故意要我丟臉的，是不是？”她嘟起嘴，早忘了彼此的身份為何。 “我是餓慘了，沒力氣再找下一家�！彼p笑著啜口開水。 “是嗎？不是為了看笑話？”她睨著他。 “我沒那么壞心眼�！� “才怪！”她就覺得他心眼特多且壞。 片刻后，兩人埋頭在美味的料理中，誰也沒時間聊天，餓得快崩盤的兩個肚子急著填補食糧，暫且休兵。 酒足飯飽后，卞則剛露出滿足的笑容，“真好吃！我已經(jīng)有三天沒好好吃過一餐了�！� 他聽得奇怪，揚眉問道：“為什么？” “吃了三天面包，膩都膩死了。”她嘆了一大口氣。 “吃面包？你不會煮點東西來吃��？”他又問。 她頓時臉又紅了，支吾了半晌才說：“我什么都不會煮，只好吃不用開火的東西�！� “那你到外面吃啊！” “唉！自從一個人回臺灣，我就天天吃外面，從中式吃到西式，吃到怕了，后來想煮點飯菜之類的，結(jié)果鍋子被我燒壞了好幾個……”她愈說愈小聲。 “燒壞鍋子？”他有點懂了，通常能一連燒壞好幾個鍋子的就屬于超級笨拙型的人。“那么后來你都吃什么？” “我不敢吃泡面，那有太多防腐劑，本來想下面條來吃，可是我把水和面一起和下去煮，煮了半天去成了面糊，試了半天，決定還是別靠自己，乖乖到外頭買便當(dāng)，后來我發(fā)現(xiàn)吃面包滿簡單的，所以買了三十個放在家里慢慢吃……” “三十個？”他聽得都傻了。“你吃了幾天呀？” “三天都吃不完，而且吃到有點反胃�！� “你知不知道面包放久是會變味發(fā)霉的？”他無力地看著簡直可稱為“生活低能兒”的她。 “發(fā)霉？”她驚呼，“原來那些小黑點就是霉嗎？我才在奇怪怎么面包上的葡萄干突然變多了呢！” 咚！于慎謀的頭撞上桌面，服了她了。 “你這個白癡！那些長霉的面包是有毒的，吃了會生病你知道嗎？你干嘛一次買這么多？面包店到處都是，你不會想吃再買��？”他一口氣爆出一串責(zé)難。 “呃……那太麻煩了嘛！”她無辜地看著他。 他一手撐額，一手拍在桌面，吸口氣振作心臟，才問：“告訴我，像你這么不會照顧自己的人，你的家人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回來？” “我媽是堅決反對我一個人回臺灣，可是我爸支持我的決定，他認為我總得學(xué)著自己打點生活才行�！彼龜噭又梗蝗幌肽钇鹩袐寢屨疹櫟娜兆�。 “那么，請問你一個多月來學(xué)到了什么？”他將她的落寞看在眼里。 “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認清自己有多差勁而已吧！”她除了會讀書，根本一無是處。 “那你現(xiàn)在怎么過日子？”他莫名其妙地心疼起來。 “照樣過��！反正吃又不是人生的全部�！彼槐菊�(jīng)地說著。 “但肚子空空的人腦袋瓜子通常轉(zhuǎn)不動，這點常識你還懂吧？”他悶著聲音問。 她點點頭，有一天她就是嫌吃飯?zhí)闊�，決定不吃，結(jié)果餓了一天下來，差點沒掛在床上起不來。 “走吧！”他忽然道。 “走去哪里？”她大口將甜點吃光。 “去你住的地方，我要教你一些簡單的維生技巧。”他認真地說。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彼龘u搖頭。笑死人！讓一個學(xué)生教她煮飯，這要是被她爸媽知道了還像話嗎？ “恕我直言，你的生活能力恐怕還不足三歲�！彼麥惤哪槪瑪�起眉，輕蔑又不馴地盯住她。 她鼓著腮，一時語塞，半天擠不出一句抗議的臺詞。不足三歲！他可真會折損人的尊嚴(yán)。 他逕自到柜臺買單，對帳單上上千元的價格沒有感覺，轉(zhuǎn)頭等著慢吞吞又不甘愿的卞則剛跟上他，兩人才往停車的方向走去。 來到車旁，卞則剛又開始找鑰匙了，在皮包內(nèi)摸了半天還是找不到，眉頭才要糾結(jié)，米老鼠就在于慎謀的手里拋玩著了。 “毛病難改�。 彼荒軗u頭，就知道她會忘了這玩意兒。 她干笑幾聲，搶過鑰匙，坐進駕駛座。 “你住哪里？”他也跟著坐進前座。 “就這附近�！� “就在附近你干嘛還要開車？” “不知道，習(xí)慣了嘛！以前在美國出門都得開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若沒開車就不太認得路。你也知道，車子走的路比較寬大，怎么出去怎么回來，比較不會迷路�！彼忧拥匦χ�。 于慎謀一連吸了好幾口氣才穩(wěn)住心脈，他驀地覺得自己肩上的責(zé)任重大。說真的，他有點相信卞則剛是老天派下來考驗他的人，除了他，還有誰敢喜歡她？他有直覺，這輩子可能得伺候她到老了。 不知道這能不能叫做“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搭著卞則剛的車來到仁愛路，他們轉(zhuǎn)進一條巷道，在一幢七層樓的公寓前停住。 “到了�！北鍎t剛將車子熄火，側(cè)頭看著于慎謀性格俊逸的臉龐。 其實，她剛才一直在想，為什么要讓于慎謀跟來？這家伙對她存心不良，她還敢讓他知道她的住處？可是，盡菅于慎謀對她說了些不應(yīng)該的話，她還是相信他的人格，覺得他值得信賴。 奇怪吧？連她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的心態(tài)。 “你住幾僂？”他下了車，看看四周，這里的環(huán)境不錯，她住得起這個公寓，可見她家的經(jīng)濟能力必定很好。 “五樓�！彼驹诖箝T外，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串，竟然開始數(shù)起數(shù)來。 “你在做什么？”他狐疑地從她肩上探頭。 “……二、三、四，就是這支！”她捏住第四支鑰匙，伸進鑰匙也，才打開大門。 “你用這種方法記大門鑰匙？”他睜大眼睛，覺得呼吸有點困難，虧她想得出這么“麻煩”的方法幫助記憶。 “嗯，不然這么多支，我哪記得住？”她說得理直氣壯，把手中用米老鼠鑰匙圈拴住的七、八支鑰匙搖得叮咚響。 天才！他有點想找面墻自殺！ “你知不知道在門前逗留太久等于給歹徒機會？有很多人被跟蹤回家就是在家門前被搶被劫，你曉得嗎？”他怎能不替她擔(dān)心呢？如果她每進一扇門都得數(shù)鑰匙，難保不會出錯。 “臺灣的治安有這么糟嗎？”她進了電梯才轉(zhuǎn)頭看他。 “糟到你無法想像！”他冷哼。 在電梯內(nèi)的片刻，她瞥見鏡中兩人的側(cè)影，比她高出一個頭的于慎謀一點也看不出才十九歲，乍看之下，兩人倒?jié)M像一對情侶…… 情侶？！她被自己的聯(lián)想力嚇了一跳，連忙將腦中出現(xiàn)的這兩個字抹掉。 開什么玩笑！于慎謀一個人瘋就夠了，她不忙再軋一角。 出了電梯，在大門前再度上演一次剛才令他絕倒的數(shù)鑰匙畫面，于慎謀靠在墻加暗喘，雙手插在口袋里，自問像她這樣的女人他還會喜歡嗎？ 喜歡！他的心聲誠實地回答。 她激起了他的保護欲望，強烈的保護欲望。 進了門，四十來坪的寬敞空間便呈現(xiàn)在眼前。屋內(nèi)裝潢得很好，米黃色的墻壁和光可鑒人的櫸木地板，配上白皮法國沙發(fā)與彩色靠墊，整個空間清亮舒適，但是……雜亂的東西隨處散置，桌上有許多空的牛奶盒和報紙，沙發(fā)上有一堆分不清干凈與否的衣服，而地板上……乍看之下雖然亮眼，實則蒙上灰塵，走過還會留下腳印…… 厲害，一個女人能把屋子弄成這樣實屬不易！卞則剛比起他那兩位哥哥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慎謀搞不懂，為什么他的身邊老是出現(xiàn)這類對“整齊清潔”沒什么概念的人？ “請坐……”她一開口就覺得不太好意思，放眼看去，沙發(fā)上沒有一個空間可以容納他的尊臀�！拔疫�沒整理好……”她急著將衣服抱進臥室。 他從客廳巡視到廚房，幾個證明她無能的燒焦鍋正躺在角落，水糟里堆著碗筷和一坨帶著酸味的面糊…… “那……那個水糟里有蟑螂……”她匆忙出現(xiàn)，似乎在為自己為什么不收拾干凈解釋。 “所以你就干脆任它自生自滅，還順便提供它最愛的腐朽糧食？”他主動替她接話。 “呃……”她一時聽不出他的反諷�！澳闳タ蛷d坐坐，我把這里清一清�！� “你敢清嗎？”他沒有移動，立在原地。 “當(dāng)然�！痹趺纯梢宰屗票饽�？ 猶豫地走近水槽，她暗暗禱告那只蟑螂早已被面糊悶死，可是，當(dāng)她用湯匙挑起面糊時，好幾只小蟑螂同時竄出，母蟑螂竟帶著小蟑螂同時出來示威！ “啊——”高拔的尖叫聲幾乎把屋頂掀了，她又叫又跳地往后一躍，手里的湯匙脫手而出，掃到水槽邊的碗盤，瓷碗掉落摔成碎片，讓她二度受驚，往墻角跳開，腳跟又不小心蹋到那些爛鍋，霎時鏗鏗鏘鏘一陣混亂，整個廚房陷入更嚴(yán)重的臟亂之中。 災(zāi)難��！ 旁觀的于慎謀無力地閉起眼睛，利用兩秒鐘養(yǎng)足精神，然后上前將她救離“戰(zhàn)場”。 “過來！”他一把將她攏進懷里，在她耳邊輕道：“別怕，那些是小蟑螂，不是大恐龍�！� 卞則剛從小就怕昆蟲爬蟲，美國的家在母親的清理下連只螞蟻都看不見，可是臺灣這類小蟲子偏偏特別多，她嚇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情急之下埋首在他的胸前啜泣，忘了他是誰。 第一次和女孩子這么接近，于慎謀羞澀之余卻引發(fā)了內(nèi)心空前的騷動。 溫暖、柔軟、清香……原來女人的身體抱起來是這種銷魂的感覺。 他輕拍著她纖細的背，以十足男人的聲調(diào)安撫她：“好了，別哭了�！� 她慢慢止住戰(zhàn)怵，才意識到自己正埋在什么人懷中，隨即推開他，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我對這些小東西就是沒轍……” “你去客廳坐著，我來幫你整理吧！”他卷起袖子，朝她揮揮手。 “不用了，你來者是客……”她慚愧得無地自容，讓自己的學(xué)生來幫她清廚房，這怎么過意得去？ “我今天不是客，相反的，我今天是你的生活指導(dǎo)員，你最好聽話！”他用食指輕點一下她的額頭，轉(zhuǎn)身去面對雜亂。 她被他的舉動攪得有些失神，這一瞬間，他看起來既成熟又穩(wěn)重，讓她產(chǎn)生了“安全感”的錯覺，而且，她還記得方才擁住她的胸膛結(jié)實又溫暖，熱氣依舊回蕩在她的皮膚上，久久不散。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她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俐落地清除廚余和垃圾，廚房在他的雙手下一寸寸還原成本來清潔的面目。 當(dāng)她看見流理臺又閃著亮光時，對于慎謀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好棒��！”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再來是客廳！”于慎謀如此宣稱。 “客廳？不用了，你先休息一下，太累了……”她好心地說著。 “我不累�！彼_始收拾地板上的紙屑。 “那我也幫忙……”她才開口，腳下又踩到一只牛奶盒，“噗”地一聲，盒內(nèi)半凝固的殘余酸奶便噴了一地。 她僵在原地，尷尬地沖著他擠出一絲微笑。 “請你到沙發(fā)上坐好，這樣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彼麑λ暮靡庑念I(lǐng)了，她只會愈幫愈忙而已。 “噢。”她自知是個惹禍精，于是很安分地坐在沙發(fā)上，不敢再造次。 于慎謀一下子就清理好客廳，再用拖把把櫸木地板拖干凈，整個空間又恢復(fù)該有的高雅與清爽。 “你真行耶……”卞則剛喃喃地道，眼里已有崇拜的神色。她都不知道一個男孩子也能將家事做得這么好。 “那是你太遜了�！彼蠈嵳f。 “這我知道，我媽就常說我是個懶人，只會讀書而已。”她自嘲地笑了笑。 “你只是沒把心思放在生活上，你要是拿出你鉆研學(xué)問的功力來過日子，保證不會無能到這種地步�！彼槐�，她只是習(xí)慣了懶。 “真的？”她從不知道過日子有什么好花心思的。 “真的�！彼c點頭，然后逕自往她的臥室走去。 “你要干什么？”她詫異地跟上去。 “我想，你的房間最好也清一清。”他一點都不避諱地推開她的房門。 “不要！”她驚叫地攔住他，臉頰燒紅地說：“這里我自己整理就行了……” “你確定？”他瞪著她亂七八糟的房間，懷疑她自己整理的能力有幾分。 “呃……”她回頭看了自己的臥室一眼，擠聘個笑容，“確定�！� “我卻不敢肯定！”他輕易拔開她的手，走進令人嘆為觀止的“衣被世界”。 這間淡紫色的房間原本應(yīng)該很美麗的，搭配紫羅蘭花布的窗簾，想必是卞家兩老為女兒精心設(shè)計的閨房，只可惜，他看到的是撒了一地的衣服和滿床的書本、紙張…… 這里亂得只能用“壯觀”來形容！ “你知道衣服是吊在柜子里的吧？”他刻意地問，眼中全是譏諷。 “嗯。”她點點頭。 “書是放在書柜或書舊相的吧？”他又問。 “嗯�！彼�是點頭。 “那么，你為什么硬要將這兩樣?xùn)|西全擠在這里？”他往床上一指。 “我有睡前看書的習(xí)慣，看著看著常會睡著，反正明天還要看，放太遠了要拿不方便……”她解釋。 “這樣啊……那衣服也一樣啰？反正穿過還要穿，不如不洗，擱著就好，拿穿都省事�！彼樦目跉庹f。 “對呀！”她正想笑，后來一想不對，又道：“不，衣服我都有洗�！� “是嗎？那請問這堆衣服有哪些是洗過的，哪些又是待洗的？”他走進房里，拿起一小堆清一色“淡粉紅”的衣物，其中還包括她的內(nèi)衣褲。 “�。 彼龥_過去，一把拾過那些色澤一致得詭異的衣服。 “怎么？” “你……你……你怎么可以拿我的……”她忙不迭地抽走內(nèi)衣褲。 “你的什么！”她不給他看，他更好奇，伸手就搶。 “不要看！”她用身體擋住，整個人幾乎埋進衣堆。 “到底是什么�。壳颇憔o張的。”他硬將她扳過身，看不出她手里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別看啦！這是女人的……哎喲！”她更往里縮腳卻被地上的衣服絆住，話說到一半就往他身上栽去。 “小心！”他抻手扶住她的肩，忙亂中她手里的胸罩正好掛在他的手腕上。 那件胸罩的顏色雖是淡粉紅色，可是色澤不均勻，于慎謀拿近一看，立時明白她作了什么事了。 “你把所有的衣服都丟進洗衣機里一起洗了？”他問。 “嗯！”看他手里握住自己的胸罩卻面不改色，她真懷疑他知不知道那件是女人的貼身內(nèi)衣。 “不管紅的黑的黃的藍的？”他還將胸罩在她眼前晃著。 她咬著下唇一把搶過胸罩，生氣地說：“對啦、對啦！” “小姐，你難道不知道白色衣物最好和有色衣物分開來洗嗎？瞧瞧你，活像在開染坊一樣！”他坐倒在她的衣堆中，看著那些紅不紅又白不白的衣裳。 “我哪知道？洗衣機不就是把衣服洗干凈的機器嗎？使用說明上又沒寫著要分開洗！”這怎么能怪她呢？ “有些衣服最好別靠洗衣機。像這些……”他自衣服堆中挑出胸罩和內(nèi)褲，一件件丟到她面前，“這些貼身衣物最好用手洗，才不會洗得變形變色，一點都不性感了�！� “不性感又怎么樣？要你管！”她惱羞成怒，霍地退了開，雙手叉腰地說：“我愛把衣服洗爛洗壞那是我的事，你憑什么來這里指正我的生活？” 他定定地抬頭看她，沒有開口。 “我又沒有要你來檢查我的屋子是否干凈！別以為幫我清理了廚房和客廳我就得乖乖聽你數(shù)落，你以為你是誰�。俊� 她拔開垂落的發(fā)絲，怒火高漲地走出房間，邊走邊念著：“我發(fā)什么神經(jīng)讓你來我住的地方，好讓你像個教官似的在這里撒野，我到底還有沒有腦子啊？” “你會讓我進來是因為你潛意識里需要一個人陪你，而你也不討厭我�？倸w一句話，你很寂寞�！彼淠乜戳怂谎郏叱雠P室，從客廳沙發(fā)上拿起他的背包。 “寂寞？”她怔住了。 “對，再多的書也填不滿你空虛的心。”他一語說穿她的心事。 “你……你又知道了？”她真希望能掩飾掉內(nèi)心的翻涌，他……他為什么能這么了解她？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喜歡你，所以觀察你，你以為我去旁聽你的課為的是什么？”他的頭發(fā)有幾綹遮住了他的眉宇，深沉的眼瞳有著清澈的光點。 “你觀察我？”她覺得不安。 “怕我了？我不是變態(tài)狂，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用光明正大的方式來追求你，直到你點頭為止�！彼孕诺氐馈� “于慎謀，你忘了你比我小三歲……”她說得一點力氣也沒有。 “就算比你小十歲我也不在乎�！� “為什么是我？學(xué)校里女同學(xué)這么多，為什么你不去找她們，獨獨要來找我？”她不明白，天降桃花也沒這么離譜。 “你這就像在問亞當(dāng)為什么會愛上夏娃一樣�！彼α恕� “怎么會一樣？那時伊甸園只有他們彼此……”她蹙眉反駁。 “一樣的，現(xiàn)在我的眼里只有你。”斬釘截鐵的話加上他的篤定，形成了一種無形的魅力，將他隱藏在冷漠面具下的熱情表露無遺。 卞則剛被他的魄力震懾得久久無法出聲。 他是認真的？真的喜歡她？ “我……我在美國有個男朋友了……”希望這句話能斷了他的荒謬念頭。 “只要你還沒嫁人，我都有機會。”他也固執(zhí)。 “我不可能接受你的……”她輕輕搖頭。 “是嗎？”他揚起挑戰(zhàn)的微笑。“我會努力�！� “于慎謀……”她喊她，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看你的樣子，我也不用教你什么維生技巧了，以后你的三餐由我負責(zé)。無助或寂寞的時候可以打電話給我，我隨傳隨到。他寫下電話號碼遞給她。 她沒有接過來，只是呆立著。 他忽地伸出右手捧住她的臉，輕輕地在她額頭留下一個吻，再將紙條塞進她手里，轉(zhuǎn)身走出大門。 卞則剛直到他離開許久才慢慢回過神。于慎謀說得沒錯，她一定是太寂寞了，不然，她不會被他的舉動惹得心情激蕩…… 糟！她可不能也陷進去��！誰來救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