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殺手 第四章 作者:芃羽 |
楊恕和佟朗青開始出雙入對地出現在每個地方,飛翼的每位成員都明眼這兩人已經陷入熱戀之中,最新出爐的八卦惡女又換了新男人,這個消息所引發的震撼還不止于好事媒體的追蹤,連帶地也造成了秦玲玲的離職。 她在那一晚久候楊恕不來,又發現他和佟朗青在一起,翌日就遞了辭呈,大家心知肚明她的委屈,明明和楊恕之間的交往已有了眉目,偏偏殺進佟朗青這個程咬金,她又能如何?感情這種事本來就變幻莫測,她也不強求,索性辭職斷了情絲,去意甚堅,公司因慰留不成,也只好讓她離開。 佟朗青頓時成了許多女人怒罵的對象,大家對她的放浪事跡早有耳聞,這次親眼目睹她硬是插進楊恕與秦玲玲之間,心中總是忿忿難平。這也難怪,女人對第三者幾乎都是同仇敵慨,絕不寬貸,她們總認為感情有所謂“先來后到”,殊不知,男人對這種“次序”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所以,女性同胞們看她不順眼是一回事,在男性主管面前她照樣擁有無與倫比的影響力,因為那幾張她不按牌理出牌幫楊恕拍出來的片子,完全抓住了廠商所要的感覺,她把楊恕性格中的某些沉暗特質全都拍了出來,連楊恕自己都有點詫異她能捕捉到他不常流露的神態,對她的能力不得不另眼相看。 尤其那張他從樓梯上躍下的瞬間照片,充滿了都會人身處在進退得失之間的抉擇與壓力,驕傲的背后隱藏著無措的脆弱,以及對孤注一擲的不安。 這張照片理所當然通過所有人的認同,將被制成大型看板,高掛在市區中的每一個明顯的地方當成主打形象。 佟朗青的聲名更噪了! 連帶地,楊恕也成為最新的廣告明星,他在得知這項決定時只是很無奈地要求不能對外公開他的個人資料,省得日后在街上走動遭人指指點點。 相對于他的氣悶,佟朗青卻對整個事態的轉變相當滿意,擠掉了秦玲玲,楊恕和她儼然成了倩侶,加上作品得到贊美,愛情事業她都雙贏,還有什么比這更令人高興! 可是,這一次她并不想太早甩開楊恕,主要是因為他在秦玲玲離去后對她依然忽冷忽熱,若即若離,雖說兩人已經有了進一步的關系,她對他的心思仍有掌握不住的疑慮。 這樣的“勝利”似乎不夠漂亮,她要的是全盤的贏,像之前的每個男人都臣服在她腳底下,要求她施舍一點點愛情的卑微,她要楊恕也對她如癡如狂,到那時,再一腳將他踢開,看著他為愛心碎、痛苦。 那樣的結果,才不會有損她“愛情殺手”的外號! 所以,在秦玲玲消失后,她不僅沒有和楊恕分開,反而更加使盡渾身解數地與他纏斗。她一點都不在乎眾人的眼光,在公司的電梯公然和他擁吻,下了班主動和他一起回他的住處,如膠似漆地跟在他身邊,她要每個人都習慣他們的相戀,這么一來,當她棄他而去時,單單那些同情的眼光就能讓他發狂。 唉!人性本惡!不是嗎?那位荀子先生的“性惡說”或許就是在影射像她這種人吧。 佟朗青啜著酒,微微一笑。 “什么事這么開心?”楊恕走到她身邊,低頭望著她詭譎的笑臉。今晚,他們一起出席那家名牌服飾廠商所舉辦的發表會,楊恕一到達就成了矚目的焦點,而她一個人悄悄地返到角落,邊啜著酒邊遙望著他面對眾人的瀟灑儀表與姿態。 他是個生活在亮光中的人,而她,則屬于黑暗。到最后,會是光照亮了黑暗,還是黑暗掩蓋了光芒? “沒什么,看你被記者抓著問話,很有趣!彼α诵Γf給他一杯酒。 “有趣?那都拜你所賜,不是嗎?”他瞟她一眼,接過酒杯。 “別這樣,很多人都想出名耶,你還嫌!”她嗔怨地依進他的臂膀。 “我可不想!”他的肩在杯沿冷笑。 “如果不想,為什么又和我扯在一起?別忘了,我早就是眾矢之的了,想圖個清靜就不該惹我……”她仰起艷美無雙的臉,挑釁地盯著他。 “是你惹我的吧……”他沖動地輕啄一下那粉嫩柔軟的唇。之后,又對自己的行為猛皺眉頭。 近來,他愈來愈無法抗拒她的魅力了,雖然白天在公司他能維持著平靜的面具與她談論公事,可是一到夜晚,他會瘋狂地與她做愛,在她身上留下他的氣息與吻痕,直到她在他的懷里吶喊求饒才放過她。這實在有違他的計劃,因為,他太清楚在強烈的欲望和報復之后,他的心已有一小部分開始叛變了。 似是看出他的掙扎,她高高挑起一道細眉,笑說:“是你給我機會惹你的。 “所以我是罪有應得?你是不是想這么說?”他輕擰她的左頰,抿了抿嘴。 “難道不是……”她開心地側靠在他肩上,一手把玩著他的領帶,對他身上熟悉的煙草味有種說不出的喜歡。 驀地,一個身影匆促地走向他們,她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怒意逼近,抬眼一看,眼前赫然是她的“上一任”獵物李世杰。 “楊恕,聽說你現在和朗青在一起!崩钍澜軡M眼恨火地瞪著他們,一點都不顧慮此刻的場合并不適合翻舊帳。 自從被佟朗青甩了之后,他就沒有快樂過,一是對她無法忘情,二是恨她將他玩弄于股掌,兩相煎迫之下,他更沒心情好好上班,整個人頹瘦一圈,整日就想著要查清佟朗青的底細,搞清楚她的來歷好報復她。 將近兩個月的查訪,他終于發現了佟朗青的秘密,他因得到這些足以威脅她回到他身邊的消息而興奮,怎料,就在他準備向她展示他的成果時,就聽聞她又有了新男人了,而那位最新男主角不是別人,還是他的死黨楊。 竟然是楊! 這口氣怎么咽得下呢?是他介紹他們倆認識的,沒想到反而促成了他們。 嫉妒的火打心眼里竄燒,他發誓,他一定要狠狠地報這個仇! “世杰……”楊恕見老友一臉妒恨,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是啊,怎么,我愛和誰在一起還得經過你同意嗎?你憑什么發問?”佟朗青勾住楊恕的手,冷言冷語地反問。 “你……”李世杰的怒氣在面對美得奪魂的佟朗青時又險些渙散,多日不見,她更漂亮了。 “抱歉,世杰,我們因為工作的關系,常在一起,所以……”楊恕并不希望被扣上橫刀奪愛的罪名。 “工作的關系……”李世杰咬牙切齒。 “李少爺,我和你之間早無瓜葛,你拿出點風度行不行?”佟朗青不屑地睇他一眼,嘴角始終掛著冷笑。 “你這個狐貍精!這樣耍著每個男人你很高興是不是?”李世杰的火氣終于爆發,破口大罵。 在場的每個人都被這角落里的緊繃氣氛震懾住了。 “世杰,冷靜點!”楊恕眉鋒聚攏,伸手要拍他的肩。 “冷靜個屁!”李世杰擋掉他的手,指著佟朗青緩續大聲斥道:“她是個瘋子!楊恕,你最好張大眼睛,這女人在十四歲時住過精神病院,她父親是個風流酒鬼,母親是個精神病患,我查到她的病歷,她因為親眼看見母親殺了父親后自殺,腦筋因此秀逗掉了,從那時起,她就常常破壞別人的戀情,見不得別人相愛,她泡上每個有女友的男人只為了逞一時之快,她的精神根本有問題,才會拿每個人的愛情當玩具,只要得逞,她就像煙一樣溜掉,讓每個愛上她的男人痛苦,她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全場的人士為之嘩然。 佟朗青的臉霎時刷白,李世杰的這段話就像拿刀挑開她內心那道傷口,痛得她不停發顫。 楊恕的臉色也很難看,有關佟朗青的事他才剛著手要查,總覺得她一定有過什么深大的恐懼,才會造成如今的乖戾。但李世杰的話還是教他吃騖,佟朗青竟然有過那樣的過去…… “別說了,世杰。”看見她蒼白無血色的臉,他忽然心有不忍,制止了老友的發難。 “我看你也被她迷得團團轉了吧?楊恕,清醒點,她是個神經!和這種女人在一起只會傷心收場,別看她長得美就死心塌地的保護她,當心她反咬你一口!”李世杰罵得痛快,得意地看著佟朗青僵在一旁,心中的積怨在此時才稍微宣泄一些。 眾人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那些細小的聲音對佟朗青而言忽然像股巨大的潮浪涌向她的耳際,嗡嗡的聲響摧毀了她向來的冷漠,她的背脊與手心冒著冷汗,呼吸紊亂,眼前有許多人影疊疊層層,隱約中,她又回到十四歲的那一天,警車尖銳的警鈴聲夾雜著救護車的刺耳音量,她的眼前到處是穿著警察制服和白衣的救護人員,四周沾滿了許多顏色,紅的,黑的,白的。 楊恕發現她搖搖欲墜,立刻攙住她,微慍地朝李世杰說:“別因為輸不起就用這種方式給她難堪,世杰,你以為公開她的隱私就能挽回她的心嗎?” 李世杰的得意驟降,笑容在嘴邊凝結。 “誰說我要挽回她了?我還怕她的變態會傳染給我呢!”他惱羞成怒地大吼。 “那就別再接近她!”楊恕怒斥,扶著佟朗青穿過看著好戲的人群,走出會場。 “你等著吧!下一個被踢開的人就是你!楊!我等著看你被她玩死……”李世杰憤然地在他們背后補上一句。 楊恕沒有理會,他匆匆帶佟朗青上車,駛回他的住處,將處在失神狀態的她按進客廳的沙發中,輕拍她的臉,喚她。 “朗青!” 他的聲音聽來好遠,她抖了一下,思緒從十四歲的那個令她驚駭的畫面蕩回來,眨眨眼,看著近在眼前的楊恕。 她的蒼白讓他的心揪得好緊,不該有的憐惜再次違反他對自己下的命令,傾巢而出。 “李世杰說的都是真的?”他仔細地端詳她。 “真的假的很重要嗎?”她嘎聲反問。 “回答我!彼谅暤。 “怎么?你怕我真的是個神經病?”她忽然笑了,但那笑容空冷得比哭還教人心酸。 “我怕你像耍李世杰那樣耍著我玩!彼p手抓住她的上臂,刻意陰鷙地說。 “如果是呢?”她看著他,胃正不明原因地一陣陣抽疼,忽然不愿他走出她的生命,此時,她需要他的光熱來照亮她內心的暗冷。 “如果是,我絕不會輕易放了你!”他正經的臉上表現出他這句話絕非虛張聲勢。 “那就不要放了我……”她踉蹌地跪下地毯,趴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手摸向他的褲腰。 “我不像世杰,發個脾氣就算的,朗青……”他抓住她的下巴,將她拉近,冷冷警告。 “我知道……”她捧住他的臉,半瞇著眼,輕呢:“吻我……現在……” 楊恕環住她,將她壓下地毯,低頭看著她沉茫的眼瞳,帶著怒氣封住她的紅唇。 他看不下她的無所謂,李世杰的話明顯地掏空了她的意識,頃刻間,他只覺得她飄得好遙遠,彷佛就要消失。 佟朗青的心破了個大洞,用十年補起來的傷口原以為已慢慢愈合,揭開后才發現不僅沒有復原,膿瘡反而爛得更大。 她覺得好空虛,空得發慌、發冷,她需要楊恕來溫暖她、包圍她,她想找個安全的地方避寒,將自己藏起來。 楊恕吻得她雙唇發疼,她知道他是在懲罰,或是在警告她別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她沒有因此而退縮,反而大膽地響應他,兩人的牙齒在舌尖交纏的同時輕輕撞擊著。 久久,她從他的氣息中活了過來,以一種半開玩笑卻又教人鼻酸的口吻問:“這樣吻我,不怕染上了我的‘神經病’?” “神經病如果會傳染,全世界早就沒有正常人了!彼阅粗杆⑦^她脹紅的唇,悸動不已。 “是嗎?”她凄然一笑,“那我可以要求你再吻我嗎?” 楊恕深深看她一眼,倏地伸手解開她的衣物,在她無瑕的肌膚上落下細吻,他不知道在心里升揚起的那抹心疼是為何而來,一反平時的狂野,莫名變得溫柔,不再是掠奪,倒像在撫慰,但他意外的輕柔卻引出了佟朗青的眼淚。 當她咸澀的淚水沾濕了他的唇時,他聽見了自己心中那面圍墻倒塌的聲音! “朗青……”這比看見她爭強使壞還要令他驚訝。 “我不需要同情!彼龘P聲道,并用力拭去那不爭氣的液體。 “你……”他在短瞬間恍然看穿了她剛強的武裝下那顆接近崩潰的心。 “讓我忘記一切吧!”她說著拉下他的頭,狂吻住他,像要用最炙烈的火把自己燒盡。 他低哼一聲,雙手一攏,緊緊將她壓貼向自己,用激情編織的網將她捆綁,撩逗得她嬌喘連連,沒有一絲絲的空隙去思考問題。 很快的,他們在彼此的高潮中忘卻了一切,但可悲的是,在這一刻,她卻無助地發現,她竟有點貪戀他的體溫了。 ※ ※ ※ 佟朗青有三天沒出門了,她躲在自己的臥室里,連客廳也沒去過,就這樣窩在她的大床上,瞪著純凈的白床單發呆。 那天從楊恕那里回來,她的心一直持續痛著,主要的原因不是李世杰的挖瘡疤,而是離開了楊恕的懷抱。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病了,竟會對他生出不該有的依戀,才不過兩個月的光景,她就忘了要對付他的事,迷上他懷抱中的那份安全感,甚至想永遠靠著他,不愿走開。 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她太投入了?還是“性”這個東西在作怪? 難道,把自己的身體當籌碼是個錯誤的決定? 閉起眼,她滿腦子都是他撫摸她的感覺,他的挑逗,擁吻,氣息,還有他全身的熱力,他就像幽靈般鏗繞著她,無時無刻不在她周遭出現,魅惑著她,要她一起和他沉溺在愛欲交錯的漩渦。 她的心更痛了,有如刀割般,這場和楊恕的交手早就變了質,或許,在她有些嫉妒秦玲玲時,她的心就背叛了自己,悄悄向楊恕投降了。 該死! 她早該知道,女人的心和肉體是連著的,身體被征服了,心又怎能不淪陷? 雙手掩著臉,她無助地低下頭,終于向自己承認她愛上了楊恕! 她愛上了她的對手! 可是,愛這個早該從她身上絕跡的情緒,為何會出現呢? 為什么面對楊恕,她的愛又能從死灰里復燃? 多諷刺!愛情殺手被愛反撲,而且一敗涂地,這種心情誰能領略? 在震驚中她只有選擇逃開,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細細沉淀那忽然涌現的情感,等到她扼殺了對他的愛,她才能繼續面對他再戰。 然而,三天下來,她對他的愛不僅扼殺不了,反而更加熾烈,他的眼神不停地在她心中閃爍,像蠱毒的呼喚,要她回到他身邊。 嘟!嘟!嘟! 她的手機又響了,這三天,每天的這個時候手機都會響,她揣測著會是誰打來的,楊恕嗎? 他在找她嗎? 他……會想她嗎? 出于好奇,她驀地拿起手機接聽,還沒開口,對方就傳來楊恕深沉低啞的聲音。 “朗青?” 她的心抽了一下,忽然不痛了。 可怕啊!他的聲音竟治好了她的痛。 “我是。”她輕聲回答,任思念翻江倒海而來。 “你在干什么?三天不來上班也該請個假,你的任性怎么老是改不掉?”楊恕沉聲埋怨著。 “我想休息幾天……”她享受著他在她耳邊說話的感覺,感到他的溫暖從手機流泄過來,和絢如酒……幾時,她對他的感情已這么深了? “你沒事吧?”他遲疑地問,李世杰的鬧場似乎給她不小的打擊。 “沒事,我很好,現在正在陽明山上賞景,夕陽要下山了,那種在黑暗來臨前最后的絢爛很華麗呢,你知道嗎?這種時候最適合死亡……”瞪著白色的窗簾。她冷漠地笑著。 “你……我去看看你!彼囊粍C,脫口而出。 “你要來?你又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她輕笑,心里揚起了期待。 “我有你的地址。” “我家很難找,而且很丑……” “我會找到的。”他堅持地道。 “那……我只等三十分鐘哦!”她半開著玩笑。 “好,等著!睏钏≌f完就掛上電話。 聽著手機里的嗡嗡聲,她微愕,他當真嗎? 擔心她,所以趕來嗎? 懷著復雜的心,想見他和想躲他的矛盾在此刻交互折磨著,就像天際半暗半明的紅霞,愁喜全都兜上心頭。 樓上的人心思混亂,樓下的人可也沒多好過,在客廳來回踱步了一下午的易俠君看見剛下課回家段葳,終于忍不住嘀咕道:“咱們家殺手怎么了?她是打算斷食減肥,還是羽化登仙?三天沒看她出過房門,我可從沒看她這樣過! “不放心就進去看看,反正那些門鎖對你來說都是廢物!倍屋谝贿M門,看見易俠君在家也挺訝異的,她們三個女人的作息是從下午開始的,易俠君適常在這時候已經出門,不到凌晨不會回來,但今天她特地留下來,該不會是真的在擔心她們的房東大姊佟朗青吧? “就算是廢物,也不能就這么貿然闖進去,萬一惹火她,我搞不好會被攆出去……”“怪盜”是易俠君在道上的名號,不是她愛吹牛,她連美國五角大廈都進得去,更遑論佟朗青那薄薄的一片……門板了。 “既然這樣,那就由她吧。”段葳漠然地想進房上網。 “喂!喂喂喂,我說段小妹,你別這么冷血行嗎?想想,要是殺手不想活了,殺了自已,陳尸在她房里,我們這做房客的三天后才發現,那不是太差勁了嗎?”易俠君是直人快語,個性豪爽,做事說話從不扭扭捏捏,尤其不喜歡探人隱私,她話雖然說得不客氣,可是濃濃的關懷還是呼之欲出。 “那就進去看看!倍屋谶是那句老話,娃娃般的學生頭,娟秀的小臉幾乎被黑框眼鏡遮去大半,未滿二十歲的她看來清純,可是心思機靈,最擅長邏輯分析,整日與計算機為伍,易俠君就常說她的腦袋里只存在“1”與“0”,其它什么都不剩。 “喂喂,你在敷衍我嗎?”聽出她的漫不經心,易俠君漂亮俐落的眉毛幾乎變形。 “是你專說些廢話吧!游俠。想看看殺手,就進去;怕打擾她,就別進去,這么簡單的選擇你也要啰唆一堆!倍屋谵D過身,非常不解她幾時變得這么婆婆媽媽。 “你這個計算機叛客,什么事對你都非黑即白,這種只認得二分法的人早該被世界淘汰掉,這世界有許多事是介于對與錯,是與不是之間的,懂嗎?”易俠君端起姊姊的架勢宣稱。 “哦?這些事也包括愛情嗎?”段葳突然問。 “嗯……”易俠君不禁佩服她的反應!澳阍摬粫钦f……” “會讓女人走樣的,除了愛情,就是肥胖!蓖仆蒲坨R,段葳瞄了瞄樓上佟朗青的房間,語帶玄機。 “可是怎么可能呢?殺手是個專殺愛情的人,她骨子里痛恨愛情這玩意見已經好多年了,哪還會有愛?”易俠君奇道。 “痛恨歸痛恨,并不表示愛人的本能消失,八成她的天敵出現了,所以她才要閉關痛思……”段葳精辟地分析。 易俠君這下下得重新打量這位比自己小兩歲的女孩了,才說她腦子灌了漿,她就馬上露一手讓她瞧瞧,果真不是省油的燈。 “可是,會是什么樣的家伙能制得了她呢?”易俠君托著下巴皺眉。 “大概是哪一個‘愛情高手吧’!”看來“殺手”遇上“高手”,戰況可能相當激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杠著,門鈴赫然在這時響起,驚得她們同時瞪向大門發傻。 那道銹門還有門鈴?天!住了這么久,這是頭一次聽見。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們這間鬼屋幾時有訪客了?”易俠君沖到窗邊掀開窗簾窺探。 暮色中,一個高姚的男人站在一輛白色轎車前,往屋里望著。 “我去開門。”段葳從窗縫瞥了一眼就往外走。 “喂喂,別隨便開門,萬一來者不善……”易俠君的警覺是習慣性的了。 “來者不善就交給你對付了,這里只有你有兩下,你是我們的安全股長!倍屋谵揶淼匦α诵Α “啐!安全股長只防惡人,防不了‘愛情高手’……”她直覺那個人是沖著佟朗青來的。 沒多久,段葳帶著楊恕進來,同易俠君道:“他要找房東! “你是朗青的……”易俠君雙手環胸,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好個清磊俊朗的男人!斯文中有著霸氣,尤其那雙盛滿心事的眼睛十分迷人,以她見識過的千百種人,她可以立刻肯定這個男人并不像外表那么好惹。 “我叫楊恕,是佟小姐的同事!睏钏】蜌庥卸Y地說。 “同事?”易俠君愣了愣,想起佟朗青提過她正在上標準班。 “青姊她……”段葳一抬頭,就看見滿臉驚愕的佟朗青站在樓梯口的欄桿往下望。 “楊恕……”佟朗青覺得喉嚨好緊。 楊恕的視線緊緊地鎖住她,好不容易按捺住的焦灼又往胸口攻入。 三天! 三天沒見到佟朗青,他的心居然無法平靜,打了好幾次行動電話一直沒人接聽,天曉得他耗盡多少心力才阻止自己來找她,并且勉強自己正常地上班,別太想她。 可是,到了今天,聽見她微弱回音中死亡的預告,他最后的一絲冷靜瓦解了,想起她那夜在他懷中蒼白的臉蛋和剔透如冰的眼淚,他就迫不及待想見她。 于是,幾乎是用沖的,他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這老屋,他相信,內心的焦慮在看見她后就會自動消失,他只是擔心她太輕易死去,擔心他的計劃會無疾而終。 是的,他只是不想讓她再一次從他手中逃脫,如此而已。 她的罪孽,不是一死就能了之。 佟朗青的驚訝是因為她沒想到楊恕真會找來,正好三十分鐘,她懷疑他是否超速駕車狂馳上山。 “楊恕……”除了念著他的名,她想不出該說什么。 “我沒遲到吧?”他揚了揚眉,勾起一邊唇角,沒讓內心的情緒走漏半分。 “你怎么找到的?”這里處在僻道,很多人都不知道仰德大道上還有這間破宅。 “用頭腦。”笑意在臉上擴大,他一步步走上階梯,走向她。 易俠君向段葳遮了個眼色,大聲說:“哎,我該走了,今天遲了。” “我也是,晚上有聚餐!倍屋诰o接著說。 兩人識相地先后出門,留下佟朗青和楊恕彼此凝望,空氣中彷佛有著思念與傾慕的火花,在日光燃盡的一瞬間閃逝。 天很快地暗了,樓梯墻上微弱的燈光映照著兩張遲疑的臉孔。 “一起去吃飯吧!”他朝她伸出手。她杵在黑暗中,猶豫著。這一步跨出去,可能再也不能回頭了。 楊恕靜靜地等待,眼神堅定地看著她。 她閉起眼,快步地沖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他的腰干,決定不再掙扎。 如果上天憐憫她,給了她愛的機會,那她還顧慮什么? 她愛他呵! 他能把她從自困的泥沼里救出,那她何必拒絕重新走入陽光?何必硬要斬掉等了十年才出現的愛情? 楊恕在擁住她的同時,根本忘了他接近她的真正目的,他被她臉上不同以往的光輝吸住了,那充滿信任與愛的女人,會是原來的佟朗青嗎? 墻上兩具相貼的身影拉得特別的長,有那么一刻,愛神悄悄出現,笑看著這兩位愛情國度里的叛徒。 ……也該是讓他們嘗嘗愛情魔力的時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