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悅耳的鐘由擴音器中有力地傳出,于此刻仿如天籟之音般。在老師一聲令下,天翻地動的桌椅碰撞聲乍響,瞬間取代了上課時的寧靜氣息。
學生們魚貫地從各個教室步出,蜂擁地擠向她們此時唯一的目的地——學生餐廳。
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欣賞餐廳的伙食的。
就在大家離開十分鐘之后,一條纖細的人影這力緩緩由座位起身,不疾不徐地走出空蕩蕩的教室。
她踩著從容不迫的步伐,往餐廳的相反方向操場而去,一直到在繞過物理學的實驗教室之后,才收起腳步。
背貼著冰冷的石墻,文荻輕端腳前—顆小石道:“出來吧!”
飛出的石粒敲擊上對面家政大樓的墻壁,然后反彈回來,翻滾地跑向實驗教室右側轉角后方,在一雙擦得雪亮的黑鞋鞋尖前打住。
短暫的沉默之后,—位束著馬尾,容貌甜美可人的女孩,從轉角角落走出。
文荻微微揚高右眉,“你打算跟我跟到什么時候?”
哈,她敢說她認識這個女孩。
“我……”在冷瞬的人的逼視之下,女孩略顯漆黑的臉蛋,像似失去了支撐般地幾乎助著胸前,兩手不安地在身前扭絞著、遲遲不敢開口。
“如果你是忘記餐廳該怎么走的話,我可以提醒你,它是在相反的方向!
“不!我……”
“希望這對你會有所幫助!毖韵轮,她并不愿意自己再被跟蹤。
不等女孩說完,兩手插于褲袋的她,以肩頭撐起斜倚的身子,轉身準備離去。
“不!不是的——”
文荻望著突然擋住自己去路的女孩,先是訝異地微睜雙眼,然后皺眉地表示她的不耐。
“我……我是希望社長!”
“你們的社長似乎換人了!彼驍嗯⒌脑挘谅曋刚。
“不,我們還是希望社長能夠回來領導社團!崩铎o雙眼充滿期望地看著前任劍道社社長。
“我們?”
“這是社團里大多數(shù)人的決定。”李靜用力點頭,強調著。
“是嗎?”文荻漫不經(jīng)心的丟下這么一句,兩腿轉個方向,繞過女孩身旁!
“社長——”
“你們的厚愛真是教人受寵若驚,不過,勸你們還是打消那可笑的念頭吧!”
“為什么?”李靜猶不死心的跳到文荻面前!半y道她們說的都是真的?她們說,你如今的身體狀況,只要區(qū)區(qū)一名無名小卒,即能單手輕易將你擺平。所以呢……”
她的雙臂讓人用力一扯,下一秒,李靜感覺自己整個身子像飛了起來似,接著她的背撞上了又厚又硬的水泥墻,差點擠光她肺里的空氣。然后,她圓滑的下巴,猛然遭修長五指有力搜獲。上方欺近的身子,迫使她不得不緊緊貼著墻面——
“你想試試那句話的真實性嗎?我才不管她們該死的說些什么,她們要是對我有濃厚興趣的話,麻煩你列出名單,或許我可以考慮讓她們成為我的約會對象之一。
只不過——那是永遠也不可能會發(fā)生的!因為我絲毫沒有‘那方面’的興趣。還有,千千萬萬別再拿我的身體開玩笑。最重要的是,不準再像只蒼蠅般緊跟著我不放!懂嗎?”
她一直等到女孩困難地咽了口氣點頭后,才稍稍放松箔制的力量。
“記得離我遠遠的!乖女孩!彼淅涞膾哌^女孩蒼白的臉孔,唇角微揚地貼向女孩耳畔,冰冷的道出最后—句警告。
文荻放開明顯嚇壞的女孩,沒再多瞧她一眼,便轉頭離去。
“真的嗎?你說她曾當過劍道社的社長!這是真的嗎?小方?”
“矚,而且還是歷任來做得最為出色的呢!舉凡校內、校外所舉辦的劍道比賽,大家首先想到的,莫不是‘文荻’一字。她啊!可說是咱們圣蘭的不敗金牌!
望著好友十足訝異的神情,剛加入劍道社不到一年的方辰又繼續(xù)說著:“就連咱們不可一世的校長大人,據(jù)說碰上了她這座金身,其高漲的氣焰頓時減弱七分,其阿諛奉承的態(tài)度,簡直可以用媚媚二字來形容。”
方辰重拾腳步,壓低的嗓音又恢復先前的高昂。
“筱蘭,當初你應該和我一起加入劍道社的!包準你有聽不完的傳奇故事——關于文荻學姐的!狈匠阶詈笸锵У乇硎尽
這句話若在往常,必會惹來一番唇槍舌劍的,但此刻,羅筱蘭只是談笑不語,因為話題中的主角已經(jīng)占滿她的所有思緒。
那修長的身影,單薄的仿若一陣風就能將它輕輕吹走。還有,那過分蒼白纖細的雙手,它們曾是那么地有力氣嗎?
她們在校門口分手道別。羅筱蘭一直等到方辰和她的單車消失在十字路口轉角,這才移動雙腳往相反方向走去。
糟糕!自己竟將英文筆記本遺忘在教室里了。打開手提包,準備拿出公車月票的羅筱蘭,赫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疏失。想起明天有一堂隨堂考,她急急忙忙折返。
這一來一回所花費的時間,足以令她錯失自己平常習慣搭乘的班車,現(xiàn)在她不得個等下一班公車了。
羅筱蘭放慢腳步,懊惱地把筆記本塞進手提包,低聲罵著自己的迷糊。
羅筱蘭太專心手上的事了,所以當一條手臂驀地將她由校門口拉向一旁時,猛遭驚嚇的她,不禁反射性的張口尖叫一聲,手提包隨之掉落地面。
“噓!”文荻右手立刻覆上她夸張的唇形,迅速截斷她來不及充分發(fā)揮的尖叫:“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蔽妮秲裳劭焖俚那屏怂闹芤谎,確定沒有人會注意到她們之后,她望著女孩低語。
為了確定女孩已能夠平靜的聽進她的話,文荻在經(jīng)過片刻才放開自己的手。
一旦獲得自由,羅筱蘭馬上大大地吸了一口氣——
自己怎能懷疑那雙手的力量,它們剛剛差點讓她窒息而亡!
“你……你要我?guī)汀瓗褪裁疵?”找回聲音的羅筱蘭,支吾開口,過度的驚嚇讓她的聲音驚癥。
“看到外面那輛車嗎?”
不需她刻意指出,羅筱蘭明白她指的是那輛車,因為它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百萬房車總是在放學時分出現(xiàn)在校門口,一如往常地,它停放在同樣的位置,直到它的目的完成,才會由校門口駛離。它的存在,吸引住全校所有人的目光,這當然包括她在內!
羅筱蘭很快地點頭,接過她遞來的手提包。
“我希望你能幫我引開靠在車門旁那男人的注意!
“什么?”羅筱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幾秒就行了,只要讓我有足夠的時間跳上公車!
哦,老天明鑒!她現(xiàn)在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安弧,我不認為……我……我能夠勝任這種事!彼囊粽{已經(jīng)變得有些尖銳。
“下一班公車會在三分鐘后出現(xiàn)!
“或許你可以另外找—個比較能夠……”
“再錯過這班車,你可得等上半小時。”
“他是你的司機,你何不干脆直接向他表明——
“一分五十七秒!
“你這是強人所難!
“一分三十二秒!
“等一下!我——”瞪著橫在身旁的兩條胳臂,背抵著樹干的羅筱蘭是進退維谷。
“—分零六秒,你的時間不多了!睙o視女孩抗議的低叫聲,文荻依舊對著手表數(shù)秒,并意味深長地揚起一邊眉。
一分零六秒!她只給自己一分零六秒的時間?“好吧!我答應你!”羅筱蘭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
文荻膠美的唇角輕輕一扯!坝涀∧愕某兄Z!鼻宄旱睦漤鴴哌^她發(fā)白的臉龐,挺直微傾的身子,退至一邊。
如果她有足夠的勇氣和多余的時間,一定會在臨走之前,“看”她一眼地表示自己的抱怨?墒翘鞎缘!
她哪有時間。
就因為時間寶貴,所以羅筱蘭只能讓自己全心全意專注在“怎么引開他的注意”這件事上。
幸而老天爺給了羅筱蘭一顆還算靈光的腦袋。
她在距離房車僅余三步之遙之處,放緩雙腳,表情故作專注的由外套口袋里摸出先前被她隨手放入的月票和零錢——
“哎呀!”這一句喊叫可沒半點做假啊!因為羅筱蘭本來是準備讓手中的零錢不小心“滑”落車底的,豈知好巧不巧,一陣風吹來,當真將她的月票吹入人家車底下了!
她的驚叫聲吸引往男子的注意力。他在發(fā)現(xiàn)車子后方不知何時多了一雙腿的時候,皺眉地走了過去。
“請問……你在干什么?”
斯家司機看見女孩正奮力地往車底撈啊撈的,顯然是在找什么。
“你的東西掉進去了是不是?”斯家司機直覺問道,但仍不忘職責的看了原來的方向一眼。
男人的聲音讓羅筱蘭驀地停止了動作。羅筱蘭縮回手,半坐在小腿肚上,轉頭望著文荻的司機,她原本為了不安而發(fā)紅的臉龐,現(xiàn)在已讓事實急得臉色慘淡,“票……我的、我的公車!”一輛熟悉的車影在這時候地駛過跟前,低語頓時變成慌張的大叫。羅筱蘭大驚失色地由地面跳了起來。
“哦,先生,‘這回’你真得要幫幫我的忙了,我的月票掉進你的車底下,我剛才探手勾了老半天還是勾不著,而現(xiàn)在公車就停在那里了。假如我來不及趕上那輛車的話,我發(fā)誓!某個人會因為我的詛咒而下地獄的。所以——”
“仍要我替你撿起它?”斯家司機認為眼前的女孩已經(jīng)急得開始胡言亂語了。
慌亂的眼神很快地從公車現(xiàn)在的位置——站牌方向收回!鞍萃心!”已經(jīng)有人在陸陸續(xù)續(xù)上車。羅筱蘭緊抓著包包在胸前,用力地點頭表示。
司機回頭再次望了門口與站牌一眼,這才微窿眉頭開口道:“好吧!你讓開!
等斯家司機為她撿到月票,羅筱蘭趕緊跑向站牌。
舉凡耳熟能詳?shù)亩\告語她都用盡了,她不以為公車會好心的等候自己,可是當眼前的它由火柴盒的大小逐漸轉為龐然大物時,她驀地驚覺到——公車真的是在等候她!
“怎樣,舒服些了吧?”
隨?羅筱蘭這時正伸手將手中的月票遞上前,茫然瞪著突然對她咧嘴一笑的司機。
“你的同學說你被廁所耽誤了。不過,希望下次不會那么巧,因為并不是每位司機都像我這么有耐性的!
司機的大嗓門馬上惹來車上一陣低笑。不需轉頭看向司機拇指所指之處,羅筱蘭也知道這話是由誰嘴中說出的。
噢,自己真該詛咒那不知感激的家伙下十八層地獄!
接過司機遞還的月票,羅筱蘭的雙頰滾燙的足夠煮熟一粒蛋了。粉頸低垂的她,當下恨不得能馬上鉆進車底,消失不見。
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么會不由自主的跟著人家下車?而現(xiàn)在又像只沒人要的小狗般,緊跟在人家后頭,穿過一條街又一條街。這種事要是傳到小方耳內,小方鐵定捧腹大笑個三百回合,然后一手還不忘指著她鼻子大叫:神經(jīng)病!
羅筱蘭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如此荒唐的舉動。纖細修長的身影仿如磁鐵般,強烈的吸引著她!當她雙腳踩上地面,望著漸去漸遠的車身,她才恍然大悟自己做了什么。
她到底要去哪里?一路上,文荻對她不理不睬,所以她也不敢隨便開口問文荻,深怕自己會換來厭惡的一眼!
不過無論如何,她總幫她一次忙,于情于理,她實在不該將她當隱形人股對待,她甚至連個“謝”字都沒有說。
羅筱蘭瞄了腕表一眼——六點五十分!糟糕!她會錯過晚餐的,看來待會回家得好好解釋一番了。
傻傻地跟了人家老半天,羅筱蘭最大的收獲就是:她發(fā)現(xiàn)文荻學姐的舉手投足間,讓她不禁聯(lián)想到奔走大草原,既美麗又危險的迷人動物——豹。
就在羅筱蘭決定還耍不要繼續(xù)這種瘋狂的行為時,文荻學姐突然由她眼前消失不見了!微怔片刻,羅筱蘭抱著手提包跑上前。
“東方美術社”,她抬眼望了看板一眼?隨即跟了進去。
“你喜歡畫畫啊?”靜靜的看著她從容不迫的將選購的用品夾在腋下,—旁的羅筱蘭訝異的忍不住開口問道。
文荻看她的眼神仿如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似的。文獲以一個聳肩動作為回答,然后越過一臉興奮的女孩,走向柜臺。
邁出店家門口,羅筱蘭放眼張望了一圈,這才發(fā)覺,原來她們所站的這條街,商家所賣的幾乎都是跟美術有關的商品。
文荻朝角落的自動販賣機走去,回來時,她手上多了兩罐飲料。
她將其中—罐遞給羅筱蘭!昂韧晁,然后帶著你的好奇心回家吧!”
說完,沒再看她一眼,拉開自己的飲料,逕自仰頭喝了起來。突然,文荻像想起什么,皺眉轉身折返方才踏出的商家。
羅筱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怔怔望著文荻學姐消失的方向,猶疑片刻,她覺得自己此刻真像個傻瓜!
她決定終止這種傻瓜似的行徑。
朝“東方美術社”大門入口投下最后一眼,羅筱蘭垂首瞪著棒在胸口的鐵罐子,心不在焉的轉過身;叙s間,她不小心迎面碰上了別人。
“啊!對不起!”羅筱蘭連忙抓緊險些掉落的手提包。
當她抬頭看清自己撞了什么人之后,反射性的連退數(shù)步。
天啊!瞧自己撞上了什么人!“對……對不起!”
她慌張點個頭,準備繞過擋住她去路,長得窮兇惡極的三人。
“嘿,等等!這樣就想一走了之,未免太沒有誠意吧!”一名少年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我……我已經(jīng)說……對不起了。”嗆人的檳榔味道直沖羅筱蘭鼻前,讓她直覺的想撇過臉避開它,卻又不愿為此而惹得抓住她手臂的男子不快!所以,她只好暫時停止呼吸,一方面期望他能趕快放開自己。
“哦?我倒是沒聽見,讓我問問我兄弟啊!”少年朝地面吐了口檳榔汁,轉頭心不在焉的叫著:“喂!你們兩個聽見了嗎?”
其中一人以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伙伴!拔梗阌新牭絾?”大聲問道,故意讓她能聽得一清二楚。
“沒有!你呢?”
“我也沒有!哈!
剎那間,羅筱蘭突然明白他們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于是她掙扎的想收回自己的手臂!胺拧砰_我!”
蒼白的臉蛋又白了幾分。
“哎喲喲,別這么冷淡嘛!既然你我能‘碰’在一起,也表示有緣!不如咱們找個清靜清靜的地方,好好聊聊?”
羅筱蘭壓抑下想尖叫的沖動!胺砰_我!否則我要叫人了!”她的語氣因恐慌而明顯變得尖銳。他們的騷動已經(jīng)招來路人好奇的目光。
但是攫住羅筱蘭手臂的少年,還是沒有絲毫放開她的打算。對于她的掙扎,仿佛視若無睹,他逕自側臉問著同伙。
“聽說小朱那里的服務不錯,咱們就去他那,如何——哎喲!”
飛來的鐵罐成功地讓他放開手,撫著迅速轉紅的手背,少年抬眼怒瞪破壞他好事的家伙,但是來者的容貌卻讓他惜然的傻了眼!兩記響亮的口哨聲亦同時由他背后傳來。
少年很快回復他原有的神情!扒魄!是誰來拯救咱們落難的公主,一位白馬王子呢!”
“哦,不,老大!我敢打賭‘他’褲子底下的玩意兒,一定和我們的不一樣!崩碇筋^的家伙說完之后,便和他身旁的同伴吃吃笑了起來。
“對啊!現(xiàn)在的女生似乎都喜歡玩‘那種’游戲!難怪我們的誠意感動不了她——等等!想去哪里?”
少年—個箭步擋住試圖越過他的兩人。他揚手彈指,招來另外兩名,他們三人將文荻倆團團困住,企圖心在淫笑的臉上昭然若揭。
“走開!”文荻冷冷的望著高她半個頭的家伙。
“怎么,撞了人就想走?”
“她已經(jīng)道歉了!
“哈,這我可不清楚。”十足無賴的口吻。
盯著少年有些歪斜的鼻梁,顯然曾被打斷過。沉默片刻,文荻再次開口!肮饪茨氵@長相,我懷疑警方在掃黑時,怎會忘記你這條漏網(wǎng)之魚!
少年聳聳肩,咧嘴—笑,露出他缺了顆門牙的牙齒。
“事實上我才剛從那里出來,希望這個回答能讓你感到興奮!哈!
文荻側過臉,俯首在羅筱蘭耳畔輕聲低語著?
“喂!,少在我面前卿哪我我的!嘀咕個什么?告訴你——你干什么?”不爽的叫罵聲,很快地改為懷疑的語氣,為首的少年不知不覺被那逐漸逼近的凜例氣勢逼退一小步,然后又不甘示弱的上前一大步。
“干嘛?我又不是被嚇大的!彼麖堁肋肿煨靶耙恍Γ直郗h(huán)胸,邁開雙腿地回瞪著向自己逼近的冷睜。
文荻并沒有馬上行動,她只是靜靜的走到他面前,默默地盯著他片刻,直到她眼中的那對眼睛漸漸在她逼視下露出一絲不安與一抹怒意,她輕輕地開口了。
“它,就是用來對付像你們這樣的無聊男子!”隨著她的話落下,只見文荻猛然屈膝,狠狠地往少年胯下用力一頂!
原本氣昂昂仿若公雞似的少年,哀叫一聲,兩手抱住自己慘遭重擊的部位,雙膝發(fā)軟的跌坐在地上,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在這節(jié)骨眼上,文荻已拉起羅筱蘭的手,跑向街的另一頭。少年的同伙一邊望著她們漸遠的背影,—邊又擔心老大的情形,趕到老大身旁。
“徐哥——”
“別管我!趕快去把她們給我抓回來,我要親手宰了那賤人!”少年咬牙切齒地低吼著。
不稍片刻,他的兩名唆羅亦跟著消失在街角。
日落月升,閃爍的霓虹將漆黑的街道襯映得一片燈火輝煌!車聲、人聲以及各種聲音,在這夜晚時分,似乎變得格外地刺耳。
“卡羅”是家占地近千坪的法國餐廳,在它面向街道的一角,所采用的是諾大的透明玻璃,它們不僅能百分之百地隔絕外頭的噪音,路過此處的人們,亦能透過玻璃,欣賞到里面美輪美灸的擺設。
而此刻在緊鄰街道的一角,有人正準備舉杯慶祝雙方的再次合作。
“承蒙斯董的厚愛,也希望咱們的合作是長期的!
“哪里!王董,您客氣了!不過,我相信你我再次的合作,其背后所帶來的利潤是相當可觀的!
“哈,好!我就是欣賞你這份自信。為了它,咱們干杯!”
斯赫恒唇角含笑,舉杯就口,視線不經(jīng)意的掠過窗外,頓時,酒杯被里重放回桌面,笑意僵硬在唇角。他立刻跳起來的離開椅子,椅子還差點因此而翻倒。
“總……總裁?”傅秘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驚怔的躁著站了起來。
目光越過自己的秘書,斯赫恒首先對著怔怔瞪著他瞧的兩人道:“實在抱歉,王董,我突然想起一件急事!彼D向傅秘書說:“傅秘書,今晚你替我好好招待王董他們,絕不能怠慢了!懂嗎?”
“是!”
一時之間猶搞不清楚狀況的傅秘書,用力地點著頭。
當他再次治頭時,傅秘書發(fā)現(xiàn)他的頂頭上司已經(jīng)推門而出。
斯赫恒由懷里掏出手機。一聲“嘲!”之后,電話被接起了。
“朗伯,小姐在嗎?”沒等對方開口,他劈頭問道。當回覆的話是否定時,斯赫恒不禁連聲咒罵起來,關掉手機,沖出餐廳。
哈,現(xiàn)在他敢發(fā)誓!力方跑過他跟前的女孩,其中一位是小荻!而她們后頭還緊緊追著三名少年——該死的文荻!他非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不可,他才不管她已經(jīng)大得不再適合這樣的懲罰。
她最好保佑她平安無事。
斯赫恒臉上驀地掠過一抹驚慌。
體能上的負荷是當初她忘記計算進去的!到底跑了多久?文荻不清楚,她只知道為了擺脫后面窮追不舍的三人,她們穿越一條又一條的街道,然而,事實證明,那三人遠比蒼蠅還難擺脫!
可笑的是,沿街是路人,卻不見有人伸出援手。
文荻明白自己再也跑不遠了,因為她的胸口已經(jīng)難受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眼見前方有條暗巷,一手始終緊緊扣著羅筱蘭手腕的文荻,想也不想地拉著她!
一陣陣惡臭由背后飄來,這令文荻不覺地皺起眉頭,不過除此之外,后背貼著冷墻的她,并末再有任伺動作。
她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緊盯巷口,心中期望能擺脫那三只蒼蠅。文荻松開緊握女孩的手,輕壓在自己甚感不適的胸口。
身旁傳來一陣細弱騷動。“噓,別出聲!”文荻皺緊額眉,壓低嗓子,頭也不回地對著背后的女孩輕聲警告著,她看見兩條人影掠過巷口。
為了防止自己極有可能暴露出她們此刻藏身之處,羅筱蘭連忙張嘴咬著外套衣袖,可是當她發(fā)現(xiàn)那只將它自己照顧得非常好的肥鼠老兄,竟去而復返的又往她腳下爬——
高八度的尖叫聲,再也克制不住的逸出羅筱蘭口中。
她跳腳地跑到文荻對面,驚慌地瞪著老鼠消失的墻角。
此時此刻,“蒼蠅”似乎遠不及黑茸茸的家伙來得可怕了。
該死!看見方才掠過的第三條人影折返,驀地出現(xiàn)在巷口前,文荻在咒罵一聲之后,又連續(xù)低咒了數(shù)句,不過,這次是因為她的胸痛已經(jīng)變得十分嚴重。
惡心的感覺愈來愈明顯,她的額頭冒出層層冷汗,疼痛向四肢竄,纖細的手指抓皺了胸前的衣服,瞬間,雙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她沿著污穢的泥墻緩緩地滑坐在地面上。
“文荻學姐!”涼魂未定的羅筱蘭見狀,不禁在一旁嚇呆了!“你怎么了?”很快地,她沖到臉色慘白的學姐身旁。雖然此處光線昏暗,可是由聲聲急促的呼吸聲聽來,羅筱蘭知道文荻學姐明顯相當難受。
“藥……藥在……在外套的——”
“口袋里嗎?”迅速的丟開手提包,羅筱蘭慌張的翻攪學姐外套的口袋,最后在右邊袋內掏出一瓶藥罐。
“是這個嗎?”看見她點頭,神色驚慌的羅筱蘭,片刻也不敢耽擱的打開瓶蓋,讓她張嘴含住藥片。
“水——對!水!”想起那瓶被自己握在手中,跟著自己跑了幾乎大半個地球,方才卻又讓自己隨手扔到—旁的飲料,羅筱蘭低叫一聲地,兩眼在臟亂的地面迅速摸索著,“不……不必了!
“可是……”她剛發(fā)現(xiàn)鐵罐子就在自己腳邊。
“讓我靜坐一、兩分鐘!睂⑺幤谏嘞,文荻閉眼等待藥片發(fā)揮其功效。
“哈,總算讓我逮著了吧!”一記響亮的口哨聲由先前挨了文荻一腳的少年口中吹出。“這回看你們往哪跑?”
少年邪邪一笑地走向暗處里的兩人。不稍片刻,他的兩名同伙亦跟著出現(xiàn)在他背后。
少年不懷好意的腔調,令羅筱蘭不由自主的靠向文荻。方才一急,她已經(jīng)將他們給忘記了。
“喲!原來咱們張牙舞爪的母老虎,實際上是只病貓呢!”為首的少年仿若是只黃鼠狼般,面露陰笑地慢慢接近他眼中無力反抗的獵物。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誓言要為那一萬付出相當代價的女孩,此刻竟軟弱的就像甫出生的小雞般,他不禁方分得意地張狂大笑起來。
“瞧你這副德行!”他居高臨下地俯望著他的獵物,伊然一副不可一世的神只般,不懷好意地道:“要是你懂得收起爪子的話,我可能會溫柔的待你,不過,我想,你可能會比較喜歡另一種方式吧!”
“這你得問問我的拳頭!”
因為過于專往眼前的勝利,以致疏忽了背后的動靜。
如鬼臉般現(xiàn)身的斯赫恒,重重的揮出一拳,將惜然轉身的少年,狠狠的盤向暗巷的另一頭。至于那兩名不知天高地厚的社會人渣,則早在他們老大倒達的幾秒前,已失去知覺地躺在一邊墻角。
由于心急小荻的狀況,所以斯赫恒絲毫不想浪費時間在對手身上。所以他的出拳是又狠又快,一記右勾拳,當場將對方擊向黑暗的世界。
羅筱蘭被嚇呆了!視線跟著少年飛落的角落望去,下一秒,她已讓人粗魯?shù)囟验_。
“小荻?”斯赫恒高挺寬闊的身軀,轉眼間取代了羅筱蘭原來的位置。
他先是伸手探了探她鼻息。然而,輕輕吹拂于肌膚上的溫熱氣息,依舊不能稍稍撫平他內心焦慮的心情。
斯赫恒攬緊懷中的人兒,恐懼的心理讓他害怕的亂了手腳地朝著她低吼。
“小荻?小荻,你怎么了?你醒醒啊!該死!你睜開眼睛啊!小荻……”不消片刻,巷口已圍滿看戲的群眾。
胸前驀然晌起的詛咒聲,令斯赫恒候地止口。
“唔,拜托!別在我耳邊又吼又叫的。難道你就不能停止你這該死的搖晃動作,讓我平靜的死去?”
“小……小荻!”緊繃的神經(jīng)在望進一對透著懊惱之色的冷瞬時,剎那間,它們獲得了釋放。頓時的松懈,讓斯赫恒承受不住地跌坐地面。
不在乎濕冷的地板是否會弄臟自己身上的高級衣物,如釋重負的斯赫恒擁著他生命中的小太陽,忍不住輕顫地喃喃指責:“你這刻薄的小家伙!不許你再開這種玩笑,知道嗎?哦,你真該為你今天的行徑付出代價,我該好好打你—頓屁股,小鬼!”
羅筱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那清脆銀鈴般的低笑聲,是由文荻學姐的口中發(fā)出的嗎?
“呵,你明白我已經(jīng)大得不適合這樣的懲罰了!
文荻輕輕抬起頭,向來冷冷的美眸由于低笑而抹上一層暖意!
“我會的,如果你膽敢再令自己發(fā)生任何意外,我發(fā)誓,我會的!”他將她半仰的小臉再輕輕壓回他胸前,語氣低柔,卻威脅意味十足地宣告著。
對于J的警告,文荻不語地微微揚眉。帶著唇角猶末隱退的淡意,文荻在J懷里緩緩合上雙眼。突然之間,她感覺自己好疲倦。
前方似乎有一堵無形的墻,而羅筱蘭就置身墻外地看著里面的兩人。他們顯然忘記她的存在了!
一位是長相冷峻得令全校師生迷戀不已的代課老師;一位是始終帶著一張陰冷面孔,男人般的舉止,加上女人鮮能擁有的姿顏,教人目光忍不住跟著走的文荻學姐,這兩人的關系是……
疑惑如雪球般,在羅筱蘭心中愈滾愈大。最后,她決定將這問題留給她那位最佳007情報員的好友——方辰!她相信小方能給她答案。
正如羅筱蘭所期望的,隔天她由方辰口中得知:原來斯老師竟是文荻學姐的代理監(jiān)護人!
這確實令羅筱蘭感到訝異,但是讓她一顆心七上八下,一直持續(xù)到放學的卻是——她發(fā)現(xiàn)那條纖細的倩影,這一天始終不曾在校園里出現(xiàn)過!不,該說是在往后的—個禮拜,她都沒再見到文荻學姐!